()自從北凌羽登基後,他一直對赤霞有所提防,听宋莘莘說,這半年以來,他一直致力于打造新軍,讓蕭劍揚秘密訓練,以防赤霞隨時進犯。(鳳舞文學網)荊西游牧部族那邊,因為有族長的兒子做人質,暫時不會對墨淵有威脅,現在墨淵主力防範的,就是赤霞了。現在赤霞駐守重兵在東澤和蓬龍,我在心里暗自希望朔麒雲是先打宸邑的主意。
一想到宸邑,我的心頓時一痛。這個時候,上官逸應該已把金光藏里的金磚全數運往宸邑京都了吧,那場盛大的婚宴,是不是成了他們的慶功宴?
在逍遙谷休養了一個多月,我已漸漸復元,每天空閑時,也跟著夏幫主練練功,以免將以往所學荒廢。這一個多月里,北凌羽只來過一次,不知道他是刻意回避,還是真的很忙,但每隔幾天他便派三曜送來各種珍貴的滋補食材和藥材。
這一日,因為在谷里悶得太久,我和宋莘莘、陸憫、吉祥四人,商量了一下,決定下山游玩一天。因我身體剛康復,他們擔心太勞累了我會吃不消,于是四人下到山腳,乘上小畫舫,沿著灕水江順流而下。
兩邊堤岸上的樹葉黃了,樹上結著紅色的果子,三三兩兩的野鴨子、鴛鴦在水面上嬉戲,不時把腦袋扎進水中,江面上,秋游的畫舫爭奇斗艷,讓初秋的灕水江仿似一副濃烈的水彩畫。
現在江湖上早已傳得沸沸揚揚,天魔教的教主晨煞,已在飛羽幫聖女的幫助下,開啟了那個讓無數人垂涎的寶藏,鐵石心腸的晨煞,在開啟寶藏後還將聖女殺了。這個將聖女殺死的情節,是飛羽幫特意添油加醋放出去的消息。好讓江湖上那些心有不甘的人徹底死心,不再打我的主意。
如此一來,我再也不用像以往那樣,一外出便提心吊膽,我的性命再也不會受到威脅了,加上這醉人的秋日景致,讓我的心情也跟著輕松起來。
「師妹,咱們去哪兒?今天是十五,听說青源鎮上有廟會,不如咱們去逛逛?」陸憫的心情更是大好。不停地朝那些野鴨子扔吃剩的果核,驚得那些鴨子拍著翅膀四下飛散。
我心念一動,「今日是十五?那……不如去青暮山吧。廟會人太多,我怕吵鬧,青暮山也許久沒去過了,正好去竹馨館帶兩瓶君子香孝敬一下夏老爹和幫主。」
陸憫不高興地撅起了嘴,「青暮山有什麼好去的。廟會可熱鬧了,吃的玩的都有,師妹你以前不是最愛熱鬧的嗎?」
我正要辯駁,宋莘莘已替我說話了,「算了,師妹的身子才剛康復。確實不適合去人多吵鬧的地方,咱們就去青暮山吧,听說竹馨館換了老板。來了個新廚子,我們就去試試吧。」
陸憫不再反對,和吉祥一起撐著船,一路往青暮山駛去。
青暮山一如以往的山明水秀,上山的路上不時見到文人雅客三三兩兩地聚在一起。或吟詩作對,或臨摹描繪。
「你們看。那里掛了好多詩。」吉祥指著遠處的石亭,石亭里攔著幾條繩子,上面掛滿了今日新作的詩文,兩個年青的公子,正興致勃勃地一邊念詩一邊作評。
此情此景,讓我的思緒不覺回到了四年前,四年前的夏天,也曾有兩位年青公子結伴而行,在這里留過詩,那個頑皮少年,還故意用沾滿了墨的筆,甩了我一臉的墨,讓我狼狽而逃。
如今回想,當年的兩人,曾是那樣的無憂無慮,當時我的煩惱,只是怎麼拒絕北凌飛,而北凌羽的煩惱,卻是怎麼試探出我的身份。一晃眼間,已匆匆過了四年,這短短的四年,卻像是經歷了滄海桑田,當年那純真的笑臉,已離我們而去,取而代之的是歲月的痕跡,在我們的心里刻上難以磨滅的印記。
我搖了搖頭,隨著他們穿過竹林到竹馨館。現在的竹馨館,已和一年多前我離開時大不一樣了。當時竹馨館的人,飽受聖焰教神仙散之苦,終日沉醉在神仙散里不思進取,荒廢了生意,搞得門庭凋零,幾乎將竹馨館的招牌砸了。現在竹馨館已經易手,新接手的老板看來是個雅人,將竹馨館煥然一新,當年北凌羽長年包下的雅間早已沒了,重新闢出供人下棋、撫琴、作詩的雅間,里面的裝潢全部用竹子做成,清新雅致,真正符合了竹馨館這個雅名。
新來的小二熱情地招呼我們,介紹店里的招牌菜,當年我和北凌羽常點的那幾道菜還在,不知現在是否有當年的味道。
陸憫和吉祥興致高漲,不停說說笑笑,宋莘莘卻朝我道︰「師妹,不舒服嗎?」
我愕然地搖了搖頭,宋莘莘笑道︰「你從進來開始就心不在焉的,你瞧你,連杯子也拿錯了,這是我的杯子。」
原來我把她的杯子當成我的了,我的臉一紅,悻悻地道︰「我……這里變了個樣,我有點不習慣而已,我到外面看看。」
我走到外面,四處轉了一圈,兩腳下意識地朝竹馨館後山的松林走去。林中已鋪了厚厚一層松針,踩在上面軟軟綿綿的,秋日的陽光穿過松林,灑下道道金光。
松林里一片幽靜,沒有我暗自期待的笛聲,只有腳踩落葉的沙沙聲響。我緩步走到山涯邊那棵巨松下,俯視著山下的灕水江。從這個角度看去,山腳下的灕水江,像一條綠色的青羅帶,蜿蜿蜒蜒地繞過青暮山,往北流去。
這個地方,便是當年他最愛來的地方?他便是站在這里,一邊眺望灕水江,一邊吹著笛子?我伸手模了模藏在懷中的白玉笛簪子,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掏出來放在唇邊,輕輕吹了幾聲。像夜鶯一般的清脆笛鳴,頓時響遍整個松林,引得林中的鳥兒也跟著鳴叫。
我一時覺得有趣,又吹了幾聲,身後突然傳來一陣極輕的聲響,似是有人來了,我的心一跳,驀然回頭。
「狄靖?」站在我身後的人,不是我以為的北凌羽,而是消失許久的狄靖,「你……你怎麼會在這兒?我們找了你很久,這段時間你去哪了?憫兒也很想你,整日嚷著要去找你。狄靖,跟我們回逍遙谷吧。」
狄靖靜靜地望著我,他的打扮仍和以前一樣,高高束起的青絲,一身青色素袍,腰間掛著一柄普通的長劍,只是,他的神態,和以往不一樣了。
「不是我跟你回去,而是你要跟我走。」他平靜地道。
「我跟你走?你要我跟你去哪里?」我退後一步。
「祁丹。」
「祁丹?難道你還想著用我去換柳姑娘?」看來他這段時間遠離江湖,不知道江湖上發生的事,「狄靖,如果你還以為朔麒雲仍對我有興趣的話,你錯了。你還不知道吧?那個寶藏已被我打開,現在寶藏已是天魔教晨煞的了,所以,我現在已是毫無價值,朔麒雲怎麼可能還會用柳姑娘來做交換?」
狄靖听了我的話,絲毫沒有意外,反而道︰「我知道。」
我愕然,「你知道?既然知道,為何還要我跟你走?」
「他說了,你對他還有用處,只要將你帶給他,他就把惜月還給我。」
我心里頓時一寒,朔麒雲似乎從一開始,便不屑去找那個寶藏,只是已故皇後要他盡力而已,可是,撇開這個寶藏,我對他來說,還會有什麼用處?
「可是,就算朔麒雲肯把柳姑娘還給你,沒有雩琈玉棺,你也保不住柳姑娘最後一口真氣,就像上次那樣……」
他平靜地打斷了我,「這次不一樣,我已經找到雩琈魄石,惜月可以離開玉棺了。走吧。」
丁玲一聲,一條黑色的小鐵鏈從他袖中滑落,正是上次他用來鎖住我的九天玄鐵鏈。他的手一抖,嗤地一聲,那條鏈子如小蛇一般向我竄來,我急忙提氣一躍,繞到樹後,習慣性地伸手往腰間一掏,卻掏了個空,這才想起子夜早已掉落在潛龍島那個石室里了。
當下心中又驚又急,驚的是,上次在祁丹青雲軒,狄靖一身功力明明已被煥塵散去,為何他現在竟然還有內力?而且那力道一點也不比以往弱。急的是,我現在孤身一人在松林里,求救無門。
小鐵鏈再次襲來,我的武功都是由他教的,一招一式都逃不過他的眼楮,所幸的是,上官逸教我的輕功,這段日子以來我並沒有荒廢,仗著這靈巧的身法,在松林里不停游走,還能躲得一時半會兒。
可是狄靖很快模透我的套路,嗤嗤幾聲,幾條松針分上中下三路朝我射來,小鐵鏈同時一掃,將我攔腰圈住,再用力一扯,他的手已扣住我手腕。一陣冰冷的觸感霎時傳遍我的身體,他的手竟然冷得像冰塊一般,完全沒有一絲常人的溫度。
眼見他的手正要將鐵鏈的鎖扣到我手上,突听一道勁風撲來,寒芒一閃,緊接著鏘地一聲,一把利劍已飛至,正擊中鐵鏈。利劍並沒能將鐵鏈砍斷,但也正好將鏈子擊落,沒有扣到我手上。而那把利劍,也掉落到地上。
我的心一陣狂跳,那把利劍,正是馴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