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站在自己面前這人,我覺得自己血液在逆流,怎麼會是他?居然會是他?昨天那個騙子,就是蘇佐揚?
虧我小時候還揚言化成灰都認得他的,昨天他一副人模狗樣的樣子我卻沒認出來,真打臉啊!
不過不能怪我眼盲,這家伙高二就隨他轉業的爸爸搬走了,所以當他以那樣放蕩不羈的雅痞形象出現的時候我的鈦合金眼的確有一瞬間適應不過來。(鳳舞文學網)
但是現在,他又恢復了衣冠禽獸的形象,一派靜雅如樹立在我房間門口,文致若書的樣子絕對可以欺騙不少善良老百姓。
譬如,夏徐氏。
只見夏徐氏拉著他眉開眼笑就說開了——
「揚揚這孩子,特別懂事,我說不關他的事,他今天非要來看你。」是來看我出糗的
「你看看,要不是人當時及時把你回家來,你現在不知道躺哪兒呢?」
蘇佐揚笑笑,一臉謙遜的模樣,「阿姨,您別這麼說,我也只是順便。」
「媽!你少說兩句啦!」我制止自家老媽繼續說下去,順便狠狠瞪一眼在一旁笑得人畜無害的蘇佐揚。眼前這人狼子野心,誰知道送我回來包藏什麼禍心,要小心才是!
「你這孩子,怎麼搞的?」夏徐氏不明情況,一臉痛心疾首地看我,像在數落我竟然不懂感恩,。
我有苦說不出,只好閉嘴。
接著,在我媽連珠帶炮下,我發現自己被說成了個貪吃不足活該有余還不懂得感恩的傻蛋,而蘇佐揚,卻被襯托成了金光閃閃兼濟天下的佛陀,于蒼生之上,拈花一笑。
「八斗,還不和揚揚道聲謝?人家昨晚可是一路把你背上來的。」話到最後,夏徐氏推了推我,眼神可勁兒地示意我。
我醉了,以蘇佐揚這月復黑心腸勁,誰知道他是用背的呢,還是讓我臉朝下一路把我拖上來的?
「我困了。」我扯過被子,用眼神威嚇他,識趣的就快點退散吧。再不退散小心我把你昨天的惡行都捅給旁邊這位,看你還怎麼掩飾你的狐狸尾巴。
我很確定蘇佐揚讀懂了眼里的內容,因為他突然一笑,然後扭頭對我媽說,「阿姨,八斗昨天喝多了,背她到半路的時候,她還吐了。」
夏徐氏一點也沒有做我媽的自覺,反而十分關切地問,「吐了啊?怎麼樣?有沒有吐到你身上?」
蘇佐揚皺皺眉,一副不願意提起的樣子,繼而又擺出標準微笑露出上下八顆牙,笑得風清月和,「阿姨,沒事,八斗她昨天喝醉了嘛。」
夏徐氏立刻會意,轉過頭來教訓我,「你這死丫頭,喝醉酒了還吐人身上,要道歉還不干,你說我小時候是不是白教育你了。」
「」我醉成那樣哪里知道自己有沒有吐啊,吐了的話也就算了,沒吐的話跟蘇佐揚道歉豈不是虧大了?我轉了轉眼珠,聰明地選擇了沉默是金。
「跟人家道個謝又不會懷孕!」
听了這話,我下巴都要掉下來,娘喂,這是你對親閨女說的話嗎?
我捂著被子堅持不開口不動搖。
見我倔著,我媽也沒辦法,只好朝蘇佐揚笑,「這家伙就是非暴力不合作,一會兒我收拾她!」
「不要緊阿姨,您別逼她,八斗身體還沒康復全,先讓她好好休息吧。」僵持了有一會兒,最終偽裝成羔羊般純潔的蘇佐揚開了口,瞥了一眼我,「謝不謝的事,以後有的是時間說。」
咦?听到最後那句話,我耳朵瞬間豎了起來,總覺得好像有哪里不對,听起來怎麼跟電視上那句「算不算賬的,我們以後有的是時間。」這麼相似呢?
但是單純善良的夏徐氏並沒有多想,反而熱情地邀請許久未見的蘇佐揚到家里做客。
我急了,「誒,媽,蘇佐揚很忙的,待會馬上就得走了,他還有事呢。」然後轉過臉沖蘇佐揚使眼色,「是吧,蘇佐揚?」
可這個蘇佐揚不知道怎麼回事,這麼明顯的暗示都沒看出來,還揚眉一笑,說「既然阿姨開口邀請了,那我就恭敬不如從命吧。」
飯桌上——
夏徐氏發揮了中年婦女挖掘機的天性,拉著蘇佐揚問七問八,套到了不少情報。
在得知蘇佐揚現在是個留美歸來的小碩一枚的時候,她的笑容褪去了一點點。
在得知蘇佐揚現在在我們本市唯二的全國數一數二的百強企業工作且給的月薪基本過八千時,她怨念地看了我一眼。
我拿手做扇子扇了幾下,我知道夏徐氏為什麼那麼怨恨。
想當年,我爸和蘇爸在同一個地方工作,都是部隊軍人,關系自是不用多說。而兩位媽媽麼,是從小就生活在一個街道的老鄰居,並且都說自己才是街道最美最受歡迎的女人。
正所謂一山容不得二美,不是你二,就是我美。
她們之間的關系,就是傳說中那種「你買一條裙子,我就買條加強版套裙」的至尊「手帕交」。誰都不承認對方美,誰都不願甘拜下風。
兩人的對比範圍,從衣著學業到結婚對象,沒有一項可以成為例外。所以最後倆人都嫁給了軍官,嫁進了部隊,然後在部隊大院里繼續當鄰居,繼續過著「手帕交」的幸福生活。就連生孩子這碼事,也要比比到底誰先誰後,誰男誰女。
後來夏徐氏生完我後不久,就因為炖過頭燒焦的中藥弄得全身皮膚過敏,不僅需要住院,還不能喂女乃!我出生不久就得被迫斷女乃,成天蒙著眼餓得哇哇大哭,我爸是一點辦法沒有,一個大男人,又要工作又要照顧老婆小孩,簡直分、身乏術,在瀕臨崩潰的邊緣,蘇媽媽伸出了愛的援手!
大概是產後母愛泛濫,蘇媽媽看我沒女乃喝很可憐,索性抱了過來一齊喂女乃。但喂養了一陣,蘇媽媽不敢再代養了,因為女乃水也不足,據說我當時特能吃,把蘇佐揚的那份也霸了個精光。于是我媽就把金旺旺給還了回來。我爸也沒法產女乃啊,所以只好給我灌女乃粉。
好在當時沒有三鹿,也沒有聖元,我可以安然無恙地用女乃粉度過了饑餓危機。
後來我媽就老擔憂我,覺著從小沒怎麼喝母乳的人,長大了智商會不高。
但是事實證明我媽對我的擔憂不是空穴來風。例證請見前兩章節。
再後來,大概是我高中的時候,蘇佐揚爸爸下地方,他就搬走了。當時我覺得我的天空星星都亮了。
只是沒想到,現在蘇佐揚留了趟學,像只金鳳凰一樣榮歸故里了,我還要被拿來和他對比,飽受這個」別人家孩子」陰影下的折磨。
于是,我朝天花板翻白眼,假裝沒看到。早就叫她家老太太別那麼熱情了,現在好了吧?又勾起了塵年舊恨,自個兒給自個兒添堵。
大概是見我熟視無睹她的憤怒,我媽又親切地問候蘇佐揚,「咱們揚揚現在長得那麼帥,肯定有女朋友了吧?女朋友哪里人啊?」
結果這廝特能裝,喝了口水,穩穩地回答,「阿姨說笑了,我現在還沒女朋友呢!」
「是嗎?」我媽頓時喜笑顏開,笑眯眯地轉過臉來問我,「我們家八斗也還沒男朋友呢。」
「」我瞥了一眼我媽笑容滿面的臉,哎,咱目的能別那麼明顯好嗎?
「來,吃菜,吃菜——這黃翅魚肉質鮮美,你阿姨的拿手好菜,多吃一點。」一直在我們談話時充當人肉背景牆的我爸終于開了金口,招呼蘇佐揚吃菜。
「揚揚,你爸現在身體還好吧?在哪里工作?」
「他現在身體還行,轉業下地方後自己做了點小生意,前陣子很忙,但是現在上手了,就沒那麼累了。」
「開公司不錯,當年我們作戰友的時候,你爸就特別有商業頭腦,連帶著我也小投資了一下,賺了一筆錢呢。」說到往事,我爸臉上出現了懷念的神情。
「叔叔,你要是想找我爸敘敘舊什麼的,你們這幢樓往上走兩層就是我家,歡迎您常過來。」
我爸舉著筷子有點沒反應過來,「什麼走兩層?」
我夾紅燒肉的筷子也停在了半空,他這話是什麼意思?
蘇佐揚扭頭看了我一眼,笑盈盈地對我爸說,「叔叔,我是說,我們現在就住在你們家樓上。」
我爸不可思議,「你們現在,又和我們成了鄰居?」
蘇佐揚點點頭,然後微笑著,看了我一眼。
一剎那我感覺有如雷劈,連那塊紅燒肘子掉在桌上都忘了撿起來吃掉。
也就是說,我好不容易擺月兌了這位「陰影大人」得以海闊憑魚躍天高任鳥飛,然後這個家伙,又要做烏雲蓋住我頭頂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