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輕兒嘴角抽了抽,看著那個大大咧咧坐在椅子上的妖孽,即便做了皇帝,他還是一點都不注意自己的形象,總是這麼隨性,想做什麼就做什麼。
扭頭,再看看大殿中間跪的那兩個衣冠不整、渾身顫抖的男女,上官輕兒眼中閃過一抹陰冷。
她對慕容蓮笑道,「今日幸虧九哥哥你來的及時,不然你干兒子要是出了什麼事,你怕是也要心疼了。」
「呵,你這丫頭,他是你親兒子。」慕容蓮好笑的看著那個依舊魅力動人,卻多了幾份成熟味道的女子,總覺得她永遠都這麼大膽,卻也這麼讓他討厭不起來。
「他也是你干兒子。」上官輕兒反駁著,來到慕容蓮身邊坐下,問,「什麼時候來的,怎麼都不通知一聲?我好去迎接你。」
慕容蓮懶懶的挑眉,「想我干兒子了,就過來看看。迎接就算了吧,能看到我干兒子安然無恙,我就該燒高香了。一來就看到你這沒用的親娘把兒子弄丟了,真心給我丟人。」
這個死妖孽,怎麼還是這麼毒舌……
上官輕兒郁悶的看著慕容蓮,小聲嘀咕,「你就不能給我留點兒面子,這讓我今後怎麼在兒子面前抬起頭來啊?」
慕容蓮輕笑,一臉玩味的看著上官輕兒,「你都敢做出這麼丟人的事兒,還怕別人說你啊?」
上官輕兒氣結,一臉哀怨的瞪著慕容蓮,半餉才聳聳肩道,「也不知道那小公主怎麼就看上你這個毒舌的家伙,還滿世界的追著你跑,真沒品味。」
聞言,慕容蓮的臉色一變,一雙狹長的眼楮狠狠的瞪著上官輕兒。
上官輕兒狀似沒看到他的表情一般,繼續自顧自的說道,「話說,九哥哥你來這兒多久了,不知道小公主追來了沒有?你可要藏好了,別被逮住了喲。」
慕容蓮咬牙,手握成拳頭,生氣的瞪著上官輕兒,「死丫頭,你不說話沒人當你是啞巴,哼,有空管朕的閑事兒,還不如想想怎麼處置那兩個家伙。」
聞言,上官輕兒也不再打慕容蓮的趣,低頭看著自己懷里的孩子。
夏凌似乎累了,靠在上官輕兒懷里,小小的縮成一團,眼皮在打著架,似乎快要睡著了。
她靠在他耳邊輕聲問,「小凌,告訴娘親,誰欺負你了?」
夏凌睜開迷蒙的雙眼,一臉委屈的看著上官輕兒,大大的雙眼中有淚水在彌漫,「他們兩個壞蛋,抓了小凌,還把小凌的手抓傷了。」
夏凌一手指著跪在地上的那兩個人,然後舉起手來,將袖子下面藏著的白女敕小手送到上官輕兒眼前。
上官輕兒在看到夏凌兩只手腕上的紅色痕跡的時候,眼中已經閃出了火花。
她的兒子長這麼大了,她都舍不得讓他受一點點傷,哪怕是被蚊子咬了,她都要心疼好幾天,不停的給他上藥。那幾個不識好歹的,居然把他的手勒成了這樣?
上官輕兒心疼的捧著夏凌的小爪子,見上面已經上過藥,感激的看了慕容蓮一眼,低頭吹著夏凌的手,「疼不疼?他們是怎麼弄傷你的?」
夏凌小嘴一癟,听到上官輕兒關懷的聲音,差點就忍不住哭出來了,但想起父皇說的,男子漢流血不流淚,他又忍住了。
「他們用繩子綁住小凌的手,把小凌綁在一棵樹上,說等娘親來了,讓娘親的命來換我的命。還好干爹來了,不然娘親就要受傷了。」夏凌在上官輕兒懷里蹭了蹭,小臉上寫滿了委屈。
上官輕兒听到這個,心都快滴血了。他不過是個三歲的小孩,那些人居然連一個孩子都下得了手,簡直是喪心病狂。
她抱緊夏凌,輕輕撫模他毛茸茸的短發,「沒事了,娘親來了,讓小凌受擔心受怕了。」
「小凌才不要連累娘親。」夏凌嘟嘟小嘴,一雙閃亮的眸子認真的看著上官輕兒。
上官輕兒內心一陣感動,眼眶濕潤,險些落淚。這孩子才多大呢,就會為她著想了。
「你才不會連累娘親,是娘親沒有保護好你,傻瓜。」上官輕兒低聲說著,眸光溫柔如水,眼中滿是寵溺。
「小凌不是小孩子,不用娘親保護,小凌自己會保護自己。」小東西听到上官輕兒的話,立刻認真的反駁,說完還開心的指著身後被綁住跪在地上衣冠不整,狼狽不堪的男女,笑道,「娘親你看,那兩個人,被小凌的毒蠍子嚇尿了,哈哈哈……」
上官輕兒扭頭看去,果然在他們身下的地板上看到了一灘水漬,「我說這屋子怎麼有股怪味兒呢,就這點本事還想抓我兒子,不自量力。」
听到上官輕兒的話,夏凌更開心了,眯起眼楮,笑得跟朵花兒似得,「小凌是不是很厲害?嘻嘻……大師父給的毒蠍子是喝大師父的血長大的,最毒了,那兩個人被咬了兩口,應該活不了多久了。」
上官輕兒笑了笑,道,「小凌最厲害了,就算沒有娘親在,也沒有人能傷害你,那些壞人都不是你的對手。」
「嘻嘻……所以娘親不要不要開心了,小凌已經處置壞人了哦。」夏凌清澈的雙眼里閃著明亮的光芒,那一副乖寶寶的樣子,讓上官輕兒又是感動又是覺得好笑。
這小東西,這麼小就會洞察人心了,知道她心里自責,擔心,所以在安慰她,討她開心呢。
她的兒子就是懂事。
上官輕兒自豪的想著,滿意的親了親夏凌的小臉,「嗯,小凌最乖了,娘親沒有不開心。」
「沒有就好,呵……」夏凌說著,張嘴打了個呵欠,一臉疲憊的靠在上官輕兒懷里,「娘親,小凌好困。」
「出來一天了,累壞了吧?睡吧,娘親帶你回宮去。」上官輕兒溫柔的說著,輕輕拍著兒子的背看,讓他睡得舒服些。
「好,娘親晚安。」夏凌閉上眼楮,在上官輕兒懷里縮成一團,很快就沉沉的睡了過去。
非夜和慕容蓮安靜的在一邊看著上官輕兒母子兩人的互動,听著他們溫馨的對話,突然覺得,要是他們將來也能有一個深愛的人,有一個完美的家,有一個可愛的寶寶,或許也不是一件壞事。
只是,他們深愛的人已經出現,而且深深印在了他們心底,但卻不屬于他們,要他們如何再去愛另一個人呢?
見夏凌沉沉的睡了過去,上官輕兒抬眸,目光犀利的看向跪在地上的那兩個男女,聲音再沒有方才的溫柔,只剩下一片冰冷,「抬起頭來。」
其中那女子听到這聲音,顫抖了一下,然後慢慢的抬起頭來,一雙眼楮驚恐的看著上官輕兒。
另一個男子倒是固執的很,依舊低著頭不肯屈服。
上官輕兒嘴角勾起一抹清冷的笑,「這不是三弟曾經的寵妾麼?呵呵,這麼多年不見,膽子倒是長進了不少。」
這人女的上官輕兒知道,是曾經夏瑾煜最寵愛的青樓女子,名叫詩艷,只是夏瑾煜一直將她養在青樓,沒有帶回三王府,而且在夏瑾煜死後,這些人也算安分,沒有出來鬧事,所以夏瑾煜死了之後,上官輕兒和夏瑾寒也沒有對這些人趕盡殺絕。
「嗚嗚,娘娘,求求你饒了奴家吧,奴家不是故意的,這一切都是他的主意,是他謀劃的一切,逼著奴家來威脅小殿下的。」女子流著淚,手指著身側的男子。因為中毒,她的臉色已經發紫,頭發上還爬了一只毒蠍子,渾身顫抖著。
「哦?是嗎,那你倒是給我說說,他都出了些什麼主意,謀劃了些什麼,又是怎麼逼著你威脅小殿下的?」上官輕兒慵懶的坐在椅子上,一手撐著下巴,一手撫模著懷里的小東西,看起來愜意無比。
但她臉上的笑容越溫柔,女子就覺得越陰森可怕,甚至比她頭發上還在爬動的毒蠍子還要可怕。
「他,他曾經是三王爺安插在青樓的清館,為三王爺搜羅情報,結識江湖各界人士,暗地里做些見不得人的勾當……」
「閉嘴,你這個賤人。」女子還沒說完,一直低著頭不肯屈服的男子突然抬頭地喝了一聲。
「倒是有幾分傲骨,你這樣的人,為夏瑾煜這麼一個亡命之徒賣命,實在是浪費了。可惜啊……」上官輕兒說著,搖搖頭,一臉遺憾的樣子。
男子抬眸瞪著上官輕兒,「我做什麼不需要你來評論。」
上官輕兒笑了,「我也不想去評價你,只是,若你只是得罪了我,我或許還能留你一具全尸,可你得罪了我兒子,呵呵……」上官輕兒只笑不語,言語間的意味,再明顯不過。
男子的瞳孔收縮,惡狠狠的瞪著上官輕兒,一臉傲氣,「要殺要剮隨你的便,廢話少說。」
「嗯,長得倒是挺不錯的,我沒記錯的話,當年曾經名動京城的春香樓頭牌小倌素胤,便是你吧?」上官輕兒懶懶的說著,嘴角帶著一絲笑容,手有一下沒一下的撫模著懷里的夏凌,就像是撫模心愛的寵物一般。
听到上官輕兒隨口就說出了自己的底細,素胤的臉色微變,卻仍是扭開頭不說話。
「你不說話就等于是默認了,嗯,我還記得,當年素胤是為了最疼愛的弟弟才去的春香樓,你可知道你弟弟是怎麼死的?」
听到這個,男子終于激動的抬起頭來,瞪著上官輕兒,叫道,「是你,是不是你?」
上官輕兒卻不再回答他的問題,只是扭頭對詩艷道,「繼續說,把你知道的,都說出來,不得有絲毫隱瞞。」
詩艷慌忙點頭,「是,娘娘,奴家一定知無不言。三年前,三王爺去了漠北就沒有回來,他就隱藏自己的身份,離開了青樓,憑著自己的人脈,開始滿天下的尋找三王爺的下落。一年後沒有找到三王爺,他心灰意冷,又受了傷,倒在奴家門口。畢竟相識一場,奴家就救了他,誰知道他,他居然存了歹心,想要為三王爺報仇,竟謀劃著對娘娘和小殿下下手。」
女子說著,有些害怕的看了看身側的男子,又看了看上官輕兒,道,「奴家本是不願幫他。既然離開了青樓,就好好過日子的,可是他知道奴家很多事情,說要是奴家不點頭,他就將那些事情告訴我相公,所以,所以……」
女子說著,就低頭低聲抽泣了起來。
上官輕兒點點頭,「說說你們身邊還有多少不死藥人?」
女子聞言臉色一變,「奴家,奴家並不知道這些事情,奴家只是幫他在青樓里收集娘娘和小殿下以及陛下的消息。」
「是不知道,還是不肯說?詩艷,我听說梁公子最近身體不太好,整日里昏昏沉沉的,你知道是怎麼回事嗎?」上官輕兒似笑非笑的看著女子,聲音輕柔的就像是在說一句簡單的問候。
听到這話,女子的臉色立刻變得蒼白,沒有一點血色,不敢相信的看著上官輕兒,問,「娘娘,你,你知道什麼?」
上官輕兒輕笑,道,「我只能告訴你,你相公梁公子的病,只有我身上的藥能救,我要是不救,他必死無疑。」
詩艷咬著嘴唇,一雙眼楮深深的看著上官輕兒,手緊緊握成了拳頭。這一刻的她,是堅決的,勇敢的。
或許,為了自己心愛的人,每個人都會有勇敢堅強的一面吧?
她咬著嘴唇,似乎在衡量著期間的利弊,上官輕兒也不催她,就這麼安靜的坐在那里。
倒是一邊的素胤憋不住了,瞪了詩艷一眼,怒道,「賤人,你要是敢胡說,別怪我不客氣。」
「呵呵,你能怎麼不客氣呢?別忘了你現在的處境。」上官輕兒輕笑著,諷刺的看著男子。
男子目光陰沉的看著上官輕兒,眼中含恨,大聲問道,「是不是你殺了我弟弟,上官輕兒。」
「如果我說不是呢?」上官輕兒輕嘆一聲,「若是我,你怕是早就死了,還會活到現在麼?」
男子若有所思的看著上官輕兒,不出聲,眼中依舊是滿滿的懷疑。
上官輕兒懶懶的笑道,「不過,雖然不是我殺的,但卻知道他死的有多慘。嘖嘖,在荒郊野嶺上,被那些狼群生生的給撕裂了,拆吃入月復,那場面實在血腥的很,至今想起,我都有些反胃。」
「你,你說什麼?」男子不淡定了,一雙陰冷的眸子幾乎能噴出火來,狠狠的瞪著上官輕兒。
上官輕兒冷笑,「我還知道,他是死在誰手里的呢,你想知道麼?你一定不會想知道的,素胤,如果你知道,你最信任最尊敬最崇拜,能讓你不顧一切為他賣命的人,就是殺死你弟弟的凶手,你或許,會活不下去吧?」
說完,上官輕兒輕嘆一聲,很無奈的樣子,「我還要好好的折磨你呢,你弄傷了我兒子的手,可不能就這麼死了啊……」
「什麼?這,不可能,不可能……」素胤不敢相信的大叫著,情緒激動。
他肩膀趴著的那一只毒蠍子,感受到他的激動,當即張開嘴,狠狠的一口咬在了素胤的肩膀,「啊——」素胤疼的大叫一聲,原本就青紫的臉,顏色變得更深了。
「別激動,你一激動,小黑就會忍不住咬你,你只會更痛苦。」上官輕兒說罷又道,「沒有什麼是不可能的,若你弟弟還活著,你就會有牽掛,就不能全身心的為他做事,他斷了你的塵念,讓你沒有牽掛,變成一具行尸走肉為他賣命,有什麼好奇怪的。」
上官輕兒說完,又問詩艷,「你可是想好了,說還是不說?我兒子累壞了,我沒有時間陪你們玩……」
詩艷似乎下了很大的決心,低著頭道,「除了今天派出去阻攔你的十個人之外,還有一批,大概也是十個人左右,他們也隱藏在京城一些不起眼的寺廟中。」
「哦?」上官輕兒挑眉,「京城大大小小的寺廟,在夏瑾煜死後,皇上都有派人去清除過,除了這里之外,還有哪里是沒有被清理的?」
「那些寺廟都有請高人設下陣法可結界,一般人的官兵和侍衛自然不可能發現。而且像這里,從偏僻的寺廟進來,再到這個山崖邊上的院子,誰能找到呢?」詩艷苦笑著,道,「再者,那些藥人沒有召喚的時候都是躺在地下不會起來走到的,別人根本不會發現。我知道的就只有這麼多了。」
上官輕兒點頭,「嗯,還算老實,你放心,你相公不會死的。」
語畢,上官輕兒似乎累了,站起來,對著外面懶懶的道,「既然都來了,還躲著干嘛呢?」
慕容蓮撇撇嘴,「哼,兒子都保護不了,他哪里還有臉出來見人?」
「飛雪國皇帝陛下言重了,朕不出來,不過是不想打擾了皇後的雅興。當然,也是不想太快嚇跑飛雪國皇帝陛下你……」一道白色的身影,從門外走進來。白色的鎏金邊暗紋長袍穿在他的身上,襯得他高端大氣,霸氣十足。
他徐徐的朝著上官輕兒走來,在看到她懷里的小東西的時候,眼中閃過一抹自責和溫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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