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我露出思索的表情,大概是以為我在為他的話煩惱,加隆轉身招了招手。(鳳舞文學網)
「塞裘,對,就是你……過來!」
那群人中的一個站了起來,跑到了我和加隆的面前。
黝黑的皮膚,黑色的頭發和眼楮,寬闊的臉型和肩膀……和其他埃及人沒什麼兩樣的長相,卻讓我隱隱有種在哪里看到過的感覺。尤其是他看著我的那種熱切而忐忑的目光,更是告訴我他一定見過我。
「讓他來教你怎麼樣?」
也看出我的疑惑,加隆卻不準備解答。只是壞笑著拍了拍那個比他矮一些的黑發男人的肩膀,如此問我道。
「你……」
我的視線在加隆旁邊的黑發男人的面孔上搜索著,好一會兒才有了點線索。我不確定地看向加隆。
「他是……」
黑發男人的眼神一黯,加隆帶著看好戲的笑容再次給出線索。
「怎麼,不記得他了?當初人還是你救回來的呢!」
一句「你救回來的」頓時挖出了我的那份記憶,我吃驚地轉向那個黑發男人,忍不住用視線上下打量起他來。
「是你……」
見我恍然,加隆露出了滿意的神色,拍了拍了我的腦袋,對他說道。
「慢慢教,接下來你的任務就是教這丫頭怎麼射箭。」
****
原來是他,那個我突然起意救下的埃及士兵。
第一次在沙漠里遭到襲擊的時候,我和加隆和隊伍一起突圍,但凱羅爾卻失去了蹤影。雖然最後找回了人,但中間出于對凱羅爾的擔心,加隆曾經被我拜托去打探過她的蹤跡,于是曾經分開過一小段時間。而就是在那一小段時間里,我用血祭的方法,將一個在突圍中重傷的埃及士兵,從死亡的國度拉了回來,將他的性命劃分進了自己的所屬。
不過不知道是因為我對雅典娜的力量掌握得不夠還是其他什麼原因,他的命雖然被我拉了回來,卻一直處于昏迷狀態中。我雖然出于好奇看護過他一段時間,但大部分時候還是加隆在看著他。雖然後來听說他似乎是醒了,但當時的我和加隆已經住進了埃及王宮,沒過多久又為了凱羅爾不得不遠赴亞述救人……時間一長,我也就淡忘了他的存在。
現在見他出現在我面前,我不禁關心起來。
「你叫塞裘?你的身體怎麼樣,確定已經完全康復了嗎?」
听我如此問他,眼前的埃及青年黑色的眼楮掩飾不住的激動。
「……是的,已經完全好了!」
出于情緒過于激動的緣故,他的聲音有些沙啞和走形。回答著我的問題,他似乎是覺得只是語言無法表達對于救了他性命的我的,全身心的感激和崇敬,竟然直接腿一彎,跪匍在了我的面前。
「你……」
我現在所在的世界還處于奴隸制的社會,根本就不存在人權這個概念。被視做為女神的我即使不說處在這個金字塔的頂端,也是最頂端的那一批人了。本來經過近月的適應,我已經多少習慣了有人匍匐在自己腳邊,但被他這麼突然地來了一下,我還是很是吃了一驚。差點嚇地倒退了一步。
但等我看清了他那讓我感到熟悉的,自家聖斗士般單膝著地的的姿勢和眼中熱切的,全心全意相信尊敬著我的光芒……一陣頭痛和無奈取代了驚訝,讓我忍不住伸手按住了太陽穴。
「你先起來。」
怪不得我會覺得他眼熟,除了那張在他昏迷時出于好奇而仔細打量過的面孔外,他眼中那和自家戰士沒兩樣,某種程度上反而更加熱切,或者說虔誠的神采,才是最大的原因吧!
不見他動作,眼中的熱切依舊反而更加端正了單膝點地的姿勢。我邊頭痛地揉著額角,邊試著把眼前的情況理清楚。
好吧,他當時的傷確實很重,能夠蘇醒過來被人認為是神跡也是難怪的事情。何況我當天晚上,比泰多的那個王子率人來襲擊的時候也當著眾人的面小宇宙發作了一次,他講我視為救了他的神也是理所當然的事情。這是事實,我也沒準備硬要說不是。但是……
——該死的他為什麼會用這個姿勢跪倒在我面前!?我明明記得古埃及平民對上位者行的禮是像日本人一樣的雙膝著地的匍匐啊匍匐!
心里很有咆哮的沖動,但無論如何氣惱,我果然還是做出不出對那些真心信仰著我的人惡言相向的事情。
不著痕跡地深吸了口氣,我拿出用來應付聖域里的那些青銅白銀以及其他狂熱的信仰著雅典娜的雜兵侍女們的專用微笑,柔聲問道。
「你先起來,是加隆告訴了你什麼嗎?」
雖然知道不會有什麼用,我還是先說了一句讓他站起來,然後才問了真正想問的那個問題。
果然,眼前正以和我曾經見過的聖域里的那些追隨者沒什麼兩樣的熱切眼神看著我的年輕男人再一次無視了我的話。不過好在後一句他總算有听進去,並做出了回答。
「是的,大人!請允許我……允許我跟在您身邊!」
那雙黝黑的面孔一瞬間爆發出眩目的神采。黑發的埃及青年激動地匍匐在地,聲音顫抖地懇求道。那種從未見過的激動程度……事實上如果不是他自己努力克制,我甚至覺得他會按照古埃及的傳統爬過來親吻我的腳背。
被這樣的想象打擊到,我一瞬間有了一種無論如何都不能接受的感覺。甚至控制不住地,下意識地把自己的抗拒直接說了出來。
「站起來,塞裘!我明白你的想法,但是我並不需要。」
我的話落地,眼前的青年頓時受到了打擊,他黝黑的面孔唰地一下變得肉眼也能看出地蒼白起來。牙齒用力咬住嘴唇,仿佛是忍受巨大的痛苦。
難以抑制的內疚從心頭升起。
我不曾全身心地信仰過某一位神明,所以不會感受到信仰被遺棄的殘酷與痛苦。但至少我可以想見將所有的希望精力伏諸在某一事物上,甚至將之視為信仰卻最後不得不失去的可怕。
那種全身心得投入,將之視為自己存在的意義……眼前的這個青年分明已經將我視為了他存在的意義。但身為他所信仰的神明……
身為主宰他身心全部的神明,我卻否定了他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