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小穗睜著眼楮盯著天花板,橫豎就是睡不著,滿腦子都是女乃女乃說的話,然後頭腦一熱突然間說︰「女乃女乃,我畢業了就留在縣城吧。(鳳舞文學網)」
女乃女乃半晌還掛念著她和蘇奕的事︰「那你和蘇奕怎麼辦?」
吐血三升!!!
女乃女乃見她沉默沒出聲,以為是害羞了,忙補充道︰「我嫁給你爺爺的時候只有十五歲,就算是你媽媽嫁給你爸爸的時候也只有十九歲,你再過兩個月就滿二十一了,我和你媽媽在這個年紀,都是當媽的人了。」
女乃女乃這一生統共生了六個孩子,在那個存活率不高的年代里活了五個,唯一夭折了的那個小姑姑也是在十三歲時自盡了的。
據女乃女乃說那個小姑姑性格怪異,總喜歡逗弄隔壁小孩,而且每每都弄的孩子哇哇大哭,穆爺爺氣急一巴掌,自尊心受挫後喝農藥自殺,在送醫院的半路就斷氣了。
女乃女乃的煙癮也是那時染上的,爺爺說難受了抽一根煙會好受一些緩解心痛,自己卻因自責一病不起,不久就與世長辭了。那一年穆媽媽剛嫁入穆家,自然還沒有穆小穗。
穆小穗一愣,憋紅臉說︰「現在時代不同了,這麼早結婚的有幾個。」
「時代再怎麼不同也能領結婚證了。」
「……」「女乃女乃,我先睡了。」
翌日早晨惠風和暢,天朗氣清,她刷牙洗臉後在門口轉悠,卻見自己收割機在曬谷場轉圈,穆爸爸站在一旁和司機說話,等她定楮一看,嚇!那司機不是蘇奕麼?
她傻眼般僵直著視線看蘇奕將收割機開到車庫停好,隨後頂著光環從上往下跳,站在她面前打招呼︰「早!」
她訥訥回道︰「早!」
穆爸爸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模樣低喃道︰「這傻丫頭。」
她皺著眉不滿的反駁︰「我哪里傻了。」
「我以前教你開收割機多少遍你都沒學會,蘇奕只看了一下設備就會了,你說你傻不傻?」
「我……我……我會開貨車……」
穆爸爸點點頭︰「對,只是學了幾個月順便讓它進了幾次修理店。」
她不由自主的往蘇奕那邊瞄,見他噙著笑意的眸子一眨不眨的盯著她,瞬間覺得丟臉丟大發了︰「我又不送貨不種田,所以不上心也正常啊!」
「你怎麼不看看蘇奕,開的了寶馬,駕得了收割機。」
她覺得異常委屈,怎麼有種爸媽都不是親生的錯覺︰「他是比我好,那你就讓他當你兒子吧。」說罷就氣沖沖的進屋了。
俗話說的好,一個女婿半個兒。很多年後穆小穗想起這天的場景,終于明白了什麼叫一語成讖。
早餐時高低壓兩邊形成鮮明對比,穆爸穆媽蘇奕這一邊要有多high有多high,穆小穗這邊只有女乃女乃陪著她生悶氣。席間穆媽媽橫眉冷對就跟她說了一句話︰「小穗,快給你同學夾菜,媽媽不知道他喜歡吃什麼。」
她有氣無力的反問︰「難道我應該知道他喜歡吃什麼嗎?」她統共就和蘇奕一起吃過兩次飯,一次在學校,一次就是昨晚。
穆媽媽低語埋怨︰「你這孩子……」
她吸了吸酸酸的鼻子,這倆人到底是誰父母啊。
飯後穆爸爸和蘇奕換上工用防水靴去田里挖荸薺,穆小穗拎著擇菜的小籃子跟在後面。冬日的暖陽寧靜淡雅的鋪灑在田間,她蹲在田壟上望著田間的蘇奕,明明覺得應該是縴塵不染的神仙卻和這稻田荒草毫無違和感。
濃墨染就的眉,噙著笑意的桃花眼,直挺的鼻梁,縴長的睫和削薄的唇,每一樣都精致得恰到好處。唉,穆小穗平生最恨這種長得好智商還高的人,因為他們生來就燦如星辰,而她卻低若塵埃。
「傻愣著干嘛,把籃子給我裝荸薺。」
「噢噢……」她呆愣著把籃子遞給他,而後困惑道︰「我爸呢?」
他直起腰抬起衣袖擦了擦額頭上的汗珠︰「有人找你爸爸托運稻谷,他去忙了。」
「噢……」她雙眼都定格在蘇奕滿是稀泥的手上,抿了抿干涸的唇︰「還是我來吧!」她怕他嫌髒,更怕他嫌惡這樣的環境使她自尊心受挫。
他轉頭燦爛一笑︰「笨手笨腳的來給我添亂?乖乖呆在田壟上就好。」
她安安靜靜呆在田壟上看著他,沒有師生之間的隔閡跨度,沒有相隔的七年時光……沒有任何雜質,純淨的只是最真實的彼此。
她被這種想法嚇了一跳,再看蘇奕時只覺得尷尬萬分。他卻毫不知情,在田間肆意的揮霍汗水和精力,這純體力勞動比在股市用腦力獲取金錢來得更加快樂。
一個是實物,一個是虛擬;一個是收獲,一個是任務。
不到一個小時籃子里就裝滿了荸薺,穆小穗蜷縮著動了一下凍僵的腳趾,伸手接過蘇奕遞過來的籃子,北風像鋼刀般刮過手背,冷得一個寒噤。
蘇奕渾不在意的在一旁的湖邊清洗手上和鐵楸上的稀泥,她則看的心驚膽戰,他腳下都是泥,走路都嫌滑,掉下去了也就只能掉下去了,忙出聲提醒︰「你小心一點,掉進水里我可不管的。」她不僅不會管,而且還會撒腿就跑。
他在寒冷刺骨的水中洗盡泥土,接過她手中的籃子,輕笑出聲︰「你這是在犯罪知道嗎?以後得有點法律常識,別被人賣了還幫別人數錢。」
很顯然,他正在騙她走上這條路,到時候可不能怪他,他可是事先就下了戰帖的,這就和收購案一樣,管它是善意並購還是惡意並購,並購完成才是真功夫。
她樂得清閑,將凍僵的手揣進口袋走在前面,澄澈的天空下一前一後倆個人不遠不近的走在田壟上。
她回頭想看蘇奕跟上來沒有,畢竟這地方對他來說不僅是人生地不熟還荒無人煙。也就一個轉身的空檔,腳下一滑一只腳就進了一旁的稻田里,稀泥帶著徹骨寒氣灌入鞋中,她從稀泥中拔出腳重新回到田壟上。低頭望著堆滿泥的白板鞋,整個腳都冰涼一片,試著走兩步都感覺刺骨。
蘇奕輕笑出聲︰「走個路都能進坑,還真是不錯啊!」
她還沒來得急抗議蘇奕就巧妙的繞過他蹲在前面,聲音清澈的和叮咚的泉水一樣好听︰「我背你回去。」
她不自覺退了一步拉開倆人之間的距離︰「算了吧,只是鞋子髒了又不是腿斷了。」
他縴長的狐狸眼眸子狡黠的閃過光芒,左手持楸右手拎著裝滿荸薺的小籃子,緩緩站直身子,語氣低緩而綿軟︰「唉!你別當真,我也就說說而已,就知道你不敢讓我背。」
穆小穗盯著蘇奕的高大的背影一時氣結,退後兩步作為助跑猛的往前沖,一下子像八爪魚般掛在他脖子上,惡狠狠的說︰「誰不敢讓你背了,我看是你不敢背我吧!」
他早有準備,伸手將鐵楸和小籃子分批次遞給她,隨後穩穩的把她趴在背上。她右手將鐵楸抗在肩上,左手環著他的脖子拎著籃子掛在她胸前,籃子里濕漉漉的荸薺帶著髒水灑在他衣服上。
霎那間她覺得他們是不是都傻了?明明很簡單的時候卻弄得這麼復雜,她不就是腳陷在泥地里了麼?豆大點事兒。
離村莊越近她就越緊張,趴在他背上一動不動,就怕有人認出她來,這里民風雖不是很開放,但八卦消息卻傳的很快,就怕一不留神自己就是八卦主角了。
下去走吧!不行不行,要是她先提出這個問題肯定又要被他看扁了。
繼續讓蘇奕背著到時候村里人看到了她怎麼說?
不行不行,她得找個台階讓倆人都能順利下來!
她呵呵笑了幾聲︰「你累不累?」
「還行!」
「……」計劃失敗!
她咬著嘴唇想啊想︰「我想你已經很累了。」
他濃眉一挑︰「就知道你看低我了。」
「……」慘敗!
最後無奈,戴著羽絨服上的帽子,將臉埋在他溫熱的背上,這樣應該是沒人認出她來了吧!跨過青翠的竹林便都是熟識,穆小穗連頭都沒敢抬。可問題出在蘇奕是外來人口,再加上一張如花似玉的臉和奇怪的二人組合,這回頭率簡直是蹭蹭蹭的往上竄。
一路上踫到村民都是捧著一顆好奇寶寶的心左瞄又瞄,等快到趙嬸家時听到有人大著嗓門問︰「老頭子,這娃子真俊俏,不像是咱村里的人吧!」
某中年男音響起︰「沒听咱女兒說過啊,長得高的不帥,長得帥得不高,長得又高又帥的是心理變態。你看看他這造型肯定是腦袋有問題。」
穆小穗憋著笑聲在蘇奕背上抖得像篩糠,聲線都在抖︰「喂,又高又帥的心理變態!」
他不但沒帶惱意還帶了絲笑意,輕而易舉反將一軍︰「倘若我現在大叫一聲你的名字,你猜結果會怎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