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月光皎潔,清風拂面。
緩步走在京都的大街上,寧雨桐一臉的平靜,而她身邊的任敬之也是一如既往斯文平靜的模樣。
從寧府到任府,今夜寧雨桐的任務就是平安的把任敬之送回家。
唔,這是寧夫人給她布置的任務,這幾天任敬之來往寧府很頻繁,而寧夫人對他是越看越順眼,雖然任敬之身體有些弱,現在不能練武了,但是在見識過他過人的敏銳和神乎其技的箭術之後,連寧飛遠也很是喜歡他。
于是,寧雨桐就悲催的淪為了某位三公子的保鏢。
眼看著任府的大門就在不遠處,任敬之不由自主的放慢了腳步。
從寧府到任府這一段路程不算太漫長,而且格外平靜。但是就是這樣平淡的歸途,讓任敬之有些戀戀不舍,舍不得結束。
感覺到任敬之放慢了腳步,寧雨桐沒說話,也隨著他慢了下來。
兩個人就這樣並肩走著,眼看著就要到達任府。此時的兩人誰也沒有注意到在他們前面距離任府大門口不遠處的一個巷子口,一身雪白的白寒雪正幽幽的站在那里。
銀色的月光灑在她身上,讓她看起來更加的聖潔和充滿仙氣。
看著寧雨桐和任敬之的身影已經來到了面前,白寒雪猶豫著還是輕輕喊了一聲。
「敬之哥哥。」
這輕柔動听的聲音,讓任敬之下意識的停下了腳步。
而寧雨桐也是一愣隨即抬眸循聲望去。
目光落在那個如夢似幻的少女身上,寧雨桐的心頭一跳,下意識的轉頭看向了任敬之——
白寒雪是在這里等他麼?
果然,上一世讓白寒雪痴痴眷戀念念不忘的男人,就是任敬之啊!
任敬之自然也在第一時間看到了白寒雪,但是與寧雨桐的表現不同,他沒有露出意外的表情,卻是微微的不著痕跡的皺了一下眉頭。
「敬之哥哥,我有話對你說。」
白寒雪就猶如畫中走出的不食人間煙火的仙子一般,裊裊而來,最後站在任敬之的面前,華麗麗的無視了一旁的寧雨桐。
「說吧。」
任敬之露出一如既往干淨清透的笑,聲音很平淡。
「我想單獨和你說。」
白寒雪的目光終于在寧雨桐的臉上一閃而過,那一眼,帶著刻骨的涼意。
寧雨桐忍不住渾身一冷,她真的親身體會過白寒雪的固執,但是現在的她卻第一次感覺到這個柔軟固執的女子,她骨子里的那種執拗和清冷。
這樣的女子,的確是像白寒書說的,要麼不愛,只要愛上了就是一輩子——無怨無悔的一輩子,瘋狂執著的一輩子。
「雨桐不是外人。」
回答白寒雪的是任敬之依舊輕柔的聲音,似乎為了表明自己的心意,在這一刻,任敬之輕輕的握緊了一旁寧雨桐的手。
他的手心是溫熱的,那略顯瘦弱縴細的手此刻,緊緊的握住了寧雨桐的手,並且還在暗暗用力。
寧雨桐輕輕抿了抿嘴唇,她有些明白任敬之的意思,所以並沒有抽出手,反倒是下意識的向著他的身旁靠了靠。
他們,用最簡單的言語和動作,想要告訴白寒雪一個最殘酷的事實。
「敬之哥哥……」
白寒雪的雙眸中有晶瑩的淚水在打轉︰「你為什麼……要這麼對自己?」
她無比溫柔的看著任敬之的臉,似乎想要透過他的臉看向那些並不遙遠而且非常美好的過去。
「我知道你不想抗旨,你不想連累我,可是我不怕!只要能和你在一起,就算是死,我也甘願!」
說到這里,那柔弱少女的臉上卻是閃過從未有過的堅定之色。
這又是什麼情況?
寧雨桐覺得自己完全跟不上這位白大小姐的思維邏輯了。
「我想你誤會了。」
任敬之安靜的听著白寒雪的話,隨即毫不留情的打斷了她。
一旁的寧雨桐深深看了任敬之一眼,在那清秀柔和的臉孔下,她似乎看到了一刻異常強大而冷酷的心。
沒有任何婉轉,沒有任何鋪墊。
任敬之的聲音還在繼續︰「我從不喜歡勉強自己,從始至終我喜歡的人都是雨桐,不是你。」
「不……不可能。」
白寒雪不相信的後退了半步,晶瑩剔透的淚水從她絕美的臉上緩緩流過,看著美人芳心破碎楚楚可憐的模樣,連寧雨桐都有些不忍心,而一旁的任敬之卻還是無動于衷,臉色依舊。
「敬之哥哥,你是騙我的對不對?你還記得余大師的那一副繾綣嗎?是你送給我的生辰禮物啊!一生一世永不分離,難道你都忘了嗎?」
白寒雪梨花帶雨的看著任敬之,聲音顫抖而嘶啞。
「我沒有騙你,至于你說的生辰禮物,是祥伯幫我選的,如果讓你產生了什麼誤會,那的確是我的不對,白小姐!」
白小姐!
這三個字,就仿佛是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讓白寒雪的臉色在瞬間蒼白如紙。
她柔弱的身體搖晃著,仿佛隨時都會倒下一般。
「任敬之!你不要欺人太甚!」
就在這個時候,白寒書的聲音突然從小巷子傳來,隨即寧雨桐只覺得眼前一花,白寒書已經閃身上來,毫不猶豫的出拳,一拳打在了任敬之的臉上。
「白寒書!」
寧雨桐的聲音一冷,下意識的去模自己腰間的霹雷鞭。
「雨桐。」
任敬之卻在這個時候再次握緊了寧雨桐的手,顧不得自己右臉上的疼痛,任敬之堪堪站穩,抬起眼眸非常沉靜的和白寒書對視著︰「這一拳,我受了,你可以帶著你妹妹離開了。」
白寒書沒說話,一邊攬住身體搖搖欲墜的白寒雪,一邊冷冷的和任敬之對視著。
夜風涼,月光冷。
兩個男人靜靜的對視著,似乎有無盡風暴在這一片平靜中悄然醞釀。
周圍的空氣顯得非常壓抑。
片刻後,白寒書終于緩緩收回了自己的目光,他低頭垂眸無比心疼的看向自己懷里的白寒雪︰「雪兒乖,大哥帶你回家。」
白寒雪失魂落魄的靠在白寒書的懷里,就這樣任由著他抱著自己緩緩離開了任敬之的面前……
白家兄妹二人的身影逐漸的消失在夜色里。
寧雨桐側過臉,目光停留在任敬之紅腫的臉上︰「疼嗎?」
她輕輕的問了一句。
「嗯。」
任敬之凝望著那漆黑的夜色,雙眸里第一次閃過一抹心疼︰「很疼。」
「可以放開我的手嗎?」
寧雨桐又問了一句,這一次她的目光卻落在了任敬之的手上。
「呃。」
任敬之微怔,這才有些不好意思的松開了寧雨桐的手︰「我……」
「男女授受不親,你說過的。下次不要這樣了。」
寧雨桐直視著任敬之,平淡非常的吐出一句話來,任敬之被噎的半晌無言。
「我回去了。」沉默了片刻,任敬之終于再次開口︰「今晚的事情……」
「我不會八卦也不會到處亂說的。」
寧雨桐打斷了任敬之的話︰「或許,有一天,白寒雪會感激你今日的絕情。」
若是不愛,就不要給她任何的奢望。
雖然今夜寧雨桐見識到了任敬之的冷酷,但是同時她卻又有些欣賞這樣的快刀斬亂麻。
「我走了,你的臉,回去最好敷一下吧!」寧雨桐瀟灑的轉身離開,離開前還不忘提醒任敬之他臉上的那一片紅腫。
白寒書的那一拳真的是力道十足,任敬之到現在還是覺得很疼,但是听了寧雨桐的話,不知為何他忽然覺得沒那麼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