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啦,我又不是小孩子」,江兮淺低聲嘀咕著。
楚靖寒正在替她系披風帶子的手頓了下,之後那修長勻稱的手指靈活,系好之後還給她理了理,「自己回去,一路小心。」
「嗯,那再見」再也不見,她在心頭加了一句。
看著那歡快帶著雀躍的身影,楚靖寒眸色嘴角微微勾起,眸色暗了暗,她的心戒備太重,若他當真選擇跟去,只怕會適得其反,索性那披風上他稍微動了番手腳既是她將披風扔下,他也能順著那氣味尋過去。
「屬下參加主上,爺,您……」
江兮淺剛走,只是片刻,五條人影齊刷刷地從不遠處飛躍而來,半跪在楚靖寒面前。
楚靖寒神色嚴肅,「集冥煞上下之力,務必拿到千年血蓮。」
「……可是爺,暗獄那邊,他們也在追查千年血蓮」,那可是勁敵,這次他們雖然先暗獄得到消息,可千年血蓮,江湖中萬年不出的珍寶,就算他們刻意壓制,消息還是不脛而走,至少據他們所知,江湖上已經不少人馬聞風而動,到時候定然會有一番激烈的爭奪。
暗獄會知道,那也不過是早晚的事。
楚靖寒眸色暗了暗,想到江兮淺毒發時,那顫抖的身子,晶瑩的淚滴,明明已經痛得咬破紅唇卻依舊一聲不吭的倔強,他只覺得自己的心好似都已經痛得不是自己的般,雙眸迸射出殺意,「千年血蓮,本尊勢在必得;所有擋路者,殺無赦。」
「是!」,寒風等人齊齊應聲。
感受到自家主上那驟然冷冽不少的氣勢,寒風五人低下頭,心中各自月復誹著。
「……」,寒風嘴唇嚅了嚅,想再問什麼,卻終究只是在心頭嘆了口氣;自家爺這般分明是動了心了,以往雖然寶珠郡主體內之毒也需千年血蓮做解,可自家爺何時有過這般氣勢;只是他們到底還要不要追查那額間帶著紅蓮印記的女子,若是讓江小姐知道,只怕是……
哎,這些事真要她說,也說不出口啊。
「府中之事就交給寒風了,冥煞之事,就交給寒霜你了」,想到江兮淺離去時的歡呼雀躍,楚靖寒的眸色又暗了暗,那丫頭當真讓人無法放心得下,他必須得盡快追上去。
當然這些事情,江兮淺都是不知道的。許是終于擺月兌麻煩太過興奮,以至于平日里最敏感的東西竟然被拋之腦後。
到了城門外,她又喬裝改扮了一番。
鳳都城內,熙熙攘攘依舊,車水馬龍照常。
沿著外城的接到往內,漸漸地進入繁華地帶,接到兩邊的小攤販們的叫賣聲,兩邊商鋪林立,各色商品琳瑯滿目,讓人目不暇接。
江兮淺卻沒心思逗留,只在靠近相府處,尋了個路邊的茶攤,「掌櫃,來一壺茶,一疊米糕。」
「好 ,客官您慢用!」
掌櫃是個極具喜劇色彩的老頭,這種米糕是他家婆娘自創的,她吃過兩次配著芬芳濃香的大麥茶,倒是不錯。也怪不得能在如此繁華、新舊更替頻繁的鳳都城內佔有一席之地。
江兮淺微微頷首,卻不言語,兩只白玉般的耳朵卻微微側著。
消息在什麼地方傳得最快?
是官府的八百里加急?
不!
縱使官府八百里加急,也只是讓小部分人知曉,而消息傳得最快的便是八卦!
在這些市井小民齊聚之地,比如說她現在所在的地方。
「……你們知道嗎?听說那被皇帝派出去平寇的江丞相被土匪綁架了!」
江兮淺眉毛一挑,這消息倒來得新鮮,只是,她微微轉頭,視線狀似無意地掃過說話的那人,總覺得有些詭異。
「你听誰說的?」
「噓,小聲些。听說朝廷可是將這消息封了,就連那位也氣得不輕呢」,說著還指了指皇城的方向。
江兮淺端著茶杯,掩飾自己嘴角的微笑,但卻一直豎著耳朵。
「那你說說,你怎麼知道的?」
「嘿嘿,我告訴你我那婆娘的大哥,那可是在衙里當差的」,說著壓低了嗓音,「這事兒本來是不許外傳的,不過昨個兒我婆娘過壽,他吃醉了酒,這才吐出來的,我說馬三你可千萬別告訴別人啊!」
話音落地,那人還警惕地看了看四周。
江兮淺啞然失笑,這些人吶,還當真是……
「放心,劉老弟,我為人你還不放心麼?」,說著湊上前去兩人咬著耳朵,「不過你說,這連江丞相都被綁架了,那錦蓉雙城豈不是更亂了?」
「嗨,你關心這個做啥,咱小老百姓過日子就成。」
「劉子,你死哪兒去了?還不快給老娘回來!」
一個尖利的女聲從旁邊的胡同巷子里傳來,那被稱作劉老弟的人立刻渾身顫抖了下,「嘿嘿,馬三我家婆娘喚我呢,我先回去了啊。」
馬三毫不猶豫地擺擺手,「去吧去吧。」
「……」
江兮淺抿著唇,這大麥茶最是廉價,可那味道卻讓人一再回味,米糕雖然也不錯,可到底是路邊小攤,成本低廉,若再加三分砂糖,應該會更好。只是那江嘉鼎被綁架一事,難道是暗獄的人干的?
他們應該沒那般糊涂才是,要知道這綁架朝廷命官,罪名可是不輕啊。
不過里面怎麼也月兌不了他們的推波助瀾。
原本只想著讓他們絆住江嘉鼎的腳程,卻不想鬧這麼一出,罷了,算算時間,蛇谷在距離鳳都千里之外,依山而建的虞城。
虞城四面環山,位于山谷之中,是座名副其實山城。
她在心中盤算著,帶著赤焰他們七人,來回最快也需十日,再加上蛇谷中,哪怕是最好的打算也需半月。
想到這里,她眸色暗了暗,從袖袋中掏出一塊碎銀,剛想讓掌櫃的結賬,突然就听到剛進來的一群看起來年輕學子模樣的人攀談著,「這下樓外樓可是慘了。」
「听說那可是皇帝陛下親自派去的人,竟然還撲了個空。」
「誰知道那任逍遙是真不在還是假不在,咱們皇帝可是孝子,太後病危,那任逍遙竟然拒不出診,沒讓御林軍圍了樓外樓就是給面子了。」
「……哎,可惜了。」
「你們說皇帝當真敢對樓外樓動手?」
坐在旁邊一直沉默的男子驟然開口,「未必,要知道這樓外樓和無憂谷的關系可是眾所周知的秘密。」
「無憂谷,老是听你們說起無憂谷,不就是醫術厲害些,有什麼好可怕的。」
眾人像看白痴般盯著他,當真是人不知而無畏;而後幾人又壓低了嗓音,只能看到他們嚅動的紅唇,而後那人恍然大悟,「盡然這麼厲害!」
「你小聲點兒!」,旁邊幾人頓時捂著他的唇,警惕地看了看四周。
「……」
之後他們再說了什麼,江兮淺也沒耐心听下去,只是太後病危,皇帝如何會想到樓外樓?
難道是那日自己在太子府出手之事被傳了出去?
想到這里,江兮淺的眸色暗了暗,想想也是就算楚靖宇不刻意去說,當日太子府中的人可是不少;罷了,那楚擎天也未必當真敢對樓外樓動手,她現在可沒時間跟他們糾纏,算算日子,若咬也快到鳳都了。
那楚擎天最好自己識相些,不然,哼!
「掌櫃的,結賬!」
江兮淺起身,將那枚碎銀子擱在桌上,而後徑自從旁邊閃身離開。
那老掌櫃看到碎銀之後,從荷包里掏出幾枚銅子,「誒,姑娘……」
可入目哪里還有江兮淺的背影,只能嘆口氣將銅子塞回去,想想也是看那姑娘氣度非凡,想也是不在乎這幾個銅子的。
離開茶肆,江兮淺又去藥鋪買了些藥材,讓藥鋪的伙計幫忙給磨成粉末之後,徑自出城。
回到破廟,除了那還有些余溫的火堆,周圍空蕩蕩的。
從衣衫中掏出斜挎在外衫內的小包中掏出一個胭脂盒,打開,哪里有胭脂盒的模樣,里面被能工巧匠均勻地分成百余個小格子,沒個小格子中都或多或少地放置這些許藥粉,她十指飛動間,幾包粉末很快被她配成藥粉,她滿意地點點頭,用小勺快速準確地將藥粉放置在胭脂盒中,剩下的用油紙包好,分成七份,而後這才點點頭。
夕陽西下。
江兮淺足尖輕點,飛快地略過村外小徑,而後快速地朝著青山山脈最高峰而去。
就算有人無意中見了,也只當眼花而已。
那速度帶起的風,讓她本就有些襤褸的衣衫越發的飛揚飄逸,好在她出來時帶了不止一套衣衫,只是全都放在峰頂處了。
實在有些不習慣。
饒是她修為不錯,體力也尚可,待到達峰頂取回自己的包裹之後,也已經兩個時辰之後,天已經全黑了。
在她奮力趕路時,不止從什麼時候開始身後又多了條怎麼也甩不掉的尾巴。
距離天亮尚有些時辰,距離峰頂不遠處有一條流經的小溪,她抿了抿唇,這山脈本就人跡罕至,去洗個澡應該無妨的。
想著,她提著包裹,足尖輕點。
身後跟著那人眸色一暗,也飛快地跟上去。
只是卻保持著一定的距離,讓她感受不到自己的存在,卻又不至于跟丟了。
將早上從楚靖寒處得來的披風鋪在地上,上面擱著包裹,而後反手拔下頭上固定的發簪,深吸口氣,月兌下外衫,卻留了里衣,緩步踏入冰涼的溪水中。
水並不深,只能沒入小月復處。
江兮淺蹲,暗處的眸子卻頓時暗了暗,提起內力,隨時關注著那處,只要有一個不對,她會立刻沖出去。
只是這些江兮淺都不知道,奇毒發作再加上激戰,只感覺衣衫都快黏在皮膚上了,她雖然沒有潔癖,可還是會覺得不舒服。
終于有個地方能泡泡,但想著上次在寒潭中的巨蟒,她還是決定只簡單的洗洗之後,就上了岸。
衣衫已經濕透,中衣的帶子也微微拉開。
楚靖寒頓時雙目迸裂,險些忍不住噴出血來。
濕透的白衫近乎透明,緊緊地貼服著那凹凸有致的郊區,就算是在夜里,他也能隱隱看到那白衫中透著紅色的肚兜,還有那胸前的傲然。
江兮淺取了塊干淨的帕子,飛快地月兌下濕衣,而後裹了披風。
不知為何,明明這山谷幽深靜謐,可她卻覺得好像總有一雙眼楮在看著自己。
山風陣陣吹來,江兮淺狠狠地打了個寒顫,從包裹中取出干淨的一副飛快地穿上之後,這才稍微覺得好過了些。
看著被她丟在岸上的髒衣服,她皺了皺眉。
索性運起內力,雙手捏緊,那被裹成一團的髒衣服瞬間化成片片碎布,隨風散去。
她可沒心思帶著一套髒衣服上路,更何況那上面還沾著血,她不喜歡。
穿上中衣,將隨身的小挎包帶上之後,這才穿上外衣,一絲不苟的。
同樣的款式,同樣的顏色。
烈火廣袖流仙襦裙,腰間別著一枚不顯眼的紫玉簫。
披上披風之後,她這才回到峰頂,而後兀自盤腿靠在一棵大樹下,盤腿打坐。
不遠處,蹲在大樹枝椏上的楚靖寒斜躺著,腿懸在空中一晃一晃的,想到自己剛才只是晃眼瞬間看到的,眸色幽深晦暗,等日後,他定要好好教訓教訓她,別以為在人跡罕至的地方就安全了,這偷香竊玉之人,那可是無處不在。
呸!
他可不是說的他自己,只是在心頭想著那美妙的一幕被別人看到他就覺得火大。
若非打定主意想暗中跟著,他只怕早就已經忍不住沖出去了吧。
時間過得飛快。
隔天寅時,天剛蒙蒙亮;甚至連太陽都還睡得正香的時候,赤焰七人已經前後到達了峰頂。
看到在大樹下打坐的江兮淺時,幾人面面相覷,而後盤腿繞著大樹圍了一圈,將江兮淺緊緊地護在其中。
楚靖寒雙手緊握成拳,而後看到他們的動作之後,這才松了口氣,同時更是恨恨地,沒想到她刻意在這兒等的人,竟然是七色鬼殺。
當真可惡。
江兮淺睜開眼,看到赤焰七人時,頓時眼前一亮。
「主上,您醒了」,綠辰帶著驚喜。
「嗯,東西備得如何了?」,江兮淺冷聲,眸子沉了沉;想到自己那日與那青花大蟒的搏斗,心里下定決心,決不能讓他們進入蛇谷。
「已經備好,可以出發了」,赤焰頷首,遞給江兮淺一個油紙包,「主上先用點兒東西吧。」
「你們可都吃過了?」,江兮淺並沒有動作而是看著其他六人。
「嗯,我們備了足夠的干糧」,橙沛嘴角微彎。
「那就行」,江兮淺結果油紙包,啃了個包子之後,覺得差不多了。
山下,赤焰早已經備好了八匹駿馬。
江兮淺足尖輕點,穩穩地落在其中一匹白馬的背上,隨著「駕」的一聲輕喝,八匹駿馬飛射而出。
隨後跟來的楚靖寒眸色一暗,看著他們遠離鳳都的方向,心越來越沉,而後提氣飛快地跟了上去。
——棄女重生——
轉眼初夏已至,可坐落在山谷中的虞城卻仍舊帶著些許涼意。
「主上,要進城嗎?」,赤焰看著地圖請示,他們已經日夜兼程四人,在路上換了五次馬匹,可看著坐下神色萎靡的馬兒,嘆口氣。
江兮淺點頭,蛇谷便在虞城東邊那座山的最深處;常年瘴氣彌漫,是以那里的人是最好的,算是虞城的貧民區了;但凡有些家底的,都萬不會住在那個隨時會有野獸出沒的地方。
看著赤焰等人,她眸色稍微暗了暗。
「即使如此,我們可在分部休整一晚,蛇谷瘴氣在明日辰戌兩個時辰各有一刻鐘的時間,屬下以為我們還是白日去比較合適」,蛇類喜陰;雖然虞城的夏日並不熱,但卻依舊是陽光普照,趁著陽光,蛇類應該會稍微避忌些。
「嗯,如此甚好」,江兮淺抿著唇。
赤焰幾人喬裝成前來探親的平民,分三批進入虞城,並未引起眾人的關注,只是一直跟在他們身後的楚靖寒卻是抓狂,其間有好幾次都險些跟丟了,此刻非常的躁狂,尤其是看到江兮淺竟然跟藍逸扮成夫妻的模樣,更是恨不能立刻沖出去。
好不容易按捺住心頭的怒火,帶著濃濃的疑惑,他們到虞城來作甚。
彩衣樓分部。
「屬下虞城掌事薛倩見過樓主!」,半跪在下方的女子長得並不出色,甚至丟到人群里就再難找出來,只怕沒人相信這樣平凡毫不出奇的她竟然會是彩衣樓一城分部的掌事。
江兮淺頷首,「此次前來是為私事,你們該做什麼還做什麼,不用顧忌本座。」
「是」,薛倩垂首低眸恭敬地應聲。
回到房間,江兮淺眸色沉了沉,看著窗外漸漸暗下去的天色,其實按常理若要取蛇血芝蘭,最好的時機在冬季,大雪封城時,蛇類會本能地進入冬眠;若是不知道的人定然會上當,她也曾問過這個問題,只是卻無人知曉,蛇谷那些蟒蛇最懈怠的時候,不是冬季,雖然應著本能它們會冬眠,但卻始終會有一條警惕地關注它們的口糧;也不是在白日,許是白日突襲的人太多,讓它們已經有了警惕。
唯有晚上,戌時時分。
雖然夜里相對有未知之數,但勝在蟒蛇松懈,她只需要取了最不顯眼處的蛇血芝蘭,而後用寒冰盒封住蛇血芝蘭的氣息,她眸色沉了沉,看著桌上那雙鹿皮手套,蛇血芝蘭只要沾之,必會留下氣息,這也是她最無奈的地方。
有七色鬼殺在,她只需要能將蛇血芝蘭帶出蛇谷,到時候由他們護送,她很放心。
所以,她絕不會讓他們入谷。
是夜。
江兮淺躡手躡腳地從民房內出來,足尖輕點,飛快地朝著蛇谷而去;自以為神不知鬼不覺,可原本應該在沉睡的赤焰七人此刻正齊聚一處。
「大哥,主上她」,橙沛按捺不住。
「主上自有她的打算」,只是這話連他自己都沒有底氣,「你們留守分部。」
「不,大哥,要去一起去」,藍逸起身。
其他五人也齊齊起身,他們雖不是親兄弟,但卻比親兄弟感情更深,「我們是一體的大哥。」
「現在出發,說不定能趕在戌時前,跟進去」,紫晟抿唇,他最不愛說話,此刻也難得地插了一句。
「哎,好吧」,赤焰抿著唇,就算主上怪罪下來,他們也認了。
蛇谷前,江兮淺帶著鹿皮手套,懷中揣著寒冰盒,左手持千葉刃,右手捏著紫玉簫。
酉時剛過,風驟起,那彌漫在蛇谷前的白色瘴氣漸漸散開,一直尾隨在她身後的楚靖寒更是雙目迸裂,這女人竟然想去蛇谷。
他雙手緊緊地握成拳頭,快速卻沒有動靜地朝著蛇谷入口處匍匐著。
她向來是極有主見的,又這般日夜兼程趕來,想要阻止,不太現實;他唯一能做的就是跟在她身後,至少在蟒蛇出現的時候能幫她拖延些許時間就夠了,想著他戴上那銀色彼岸花的面具,配上一身深紫色短襟勁裝,正是夜冥的打扮。
終于,半刻鐘後。
瘴氣已經全部散開,江兮淺正準備進入的時候,赤焰等人飛快地落地,「主上!」
「……」,江兮淺頓時愣住,回頭看著氣喘吁吁的七人,面色暗了暗,「你們……」
「主上!讓我們去吧」,橙沛急切地道,那蛇谷何其危險,他們實在無法眼睜睜地看著主上犯險。
江兮淺眸色微沉,「既然來了,也好!留守谷口,這是命令!」
「主上!」,赤焰低低沉沉的嗓音響起。
江兮淺硬起心腸,「怎麼赤焰,你這也是要違背命令不成?」
「……這是浸泡硫磺的衣衫,還有硫磺所制的藥丸」,赤焰抿了抿唇,將早就準備好的兩樣東西遞過去。
「嗯」,江兮淺淡淡的接過,就在赤焰準備向江兮淺出手的時候,江兮淺反手點住他的穴道,而後冷冷地掃向其他六人,「若誰膽敢違背本尊的命令,就給我滾出彩衣樓!」
余下的六人身子齊齊僵硬,可饒是這般,還是堅定地跟在她身後。
江兮淺深吸口氣,反手將紫玉簫別進腰間,趁著他們愣神之際,六枚銀針朝著六人的穴位準確地飛去,六人頓時被定在當場,看著已經散開的瘴氣的峽谷入口,她沉了沉聲,「若兩個時辰後,瘴氣合攏之前我沒出來,你們就走吧。」
兩個時辰。
所有的人都只道蛇谷入口瘴氣彌漫,卻不知蛇谷內也彌漫著有異曲同工之妙的氣體;卻是那巨蟒呼吸間產生的毒氣。
所以在踏進蛇谷之後,就必須屏住呼吸,兩個時辰已是極限了。
「……」
看到那消失在眼前的紅色身影,赤焰七人眼淚頓時流了下來。
他們調動內力,拼命地沖擊穴道,可江兮淺不打算讓他們跟上,下手必然不輕,又怎麼會讓他們輕易地沖開。
江兮淺足尖輕點,含了一顆解毒的藥丸在舌下之後,飛快地朝著蛇谷而去;楚靖寒也飛快地跟上。
沿著狹窄的山谷往內,兩邊不斷的能看到約莫手指頭粗細的小蛇,吐著芯子,發出「嘶,嘶嘶」的聲音。
江兮淺眸色沉了沉,她身上的衣衫被硫磺浸泡過,甚至連脖子都被包得緊緊的,雖然用藥物中和了硫磺的味道,可那些蛇依然本能地遠離江兮淺,對這樣的結果,江兮淺很是滿意。這些蛇子蛇孫們雖然不如那蟒蛇難纏,卻也讓人覺得非常惡心。
只是跟在她後面的楚靖寒卻沒有那麼幸運,是不是有小蛇掉到他的身上,頭上,肩上,他還不能發出聲音,只能散發著讓那些蛇敬而遠之的寒冰之氣;同時還不得不緩下腳步,以防被江兮淺感受出來。
可是為什麼頭越來越暈,等他意識到蛇谷中的瘴氣,再屏息的時候已經來不及了,強撐著走了幾步,不,他不能再往內;到時只怕會連累了丫頭,他捂著胸口,屏住呼吸,虎口處猛然傳來的疼痛,他頓時慍怒,一巴掌拍過去,那咬了他一口的小蛇頓時塵歸塵,土歸土,只是他強撐著,卻在距離峽谷出口不遠處,暈了過去。
在失去意識的前一秒,還苦笑著,他還是大意了。
約莫半刻鐘後。
視線驟然開朗,里面是一個諾大宛若世外桃源般的地方,入目,大片大片血色花朵,散發著獨有的香氣。
蛇血芝蘭,原來長這副模樣。
這是她第一次見到真實的蛇血芝蘭,江兮淺警惕地看了看四周,而後瞳孔一縮,在距離入口不遠的地方,一條二三十米長,最粗的地方直徑約莫兩米,最細的地方也有一米的蟒蛇就那麼大喇喇的橫臥在那峭壁下面,頭正對著江兮淺。
若不仔細看,還值當是石頭呢,黑夜中視線並不明顯,若非她時刻警惕著只怕真會驚動了那巨蟒,她足尖輕點,小心翼翼地朝著最中央的地方,速度飛快小心翼翼地避開蛇血芝蘭的葉子下面可能潛伏的小蛇,不讓那蛇血芝蘭的汁液沾到其他地方。
呼。
終于采了兩株細小的封在寒冰盒中,而後將鹿皮手套扔在地上,再運起內力,飛快地朝著蛇谷的入口而去。
那條橫亙在峭壁下的蟒蛇依舊雙眸緊閉,那宛若拳頭大小的鼻孔中還隱約能看到噴出的白氣,江兮淺拍了拍因為緊張而過度頻繁的心跳,心中慶幸著,看來她運氣果真好,只遇上一條蟒蛇竟然還在睡大覺。
看來那個老頭子說得還是對的,進入蛇谷只要你不帶走蛇血芝蘭,那些蟒蛇根本不帶半分攻擊性,當然前提是你不要主動攻擊它們。
想著,她足尖輕點,腳不沾地。
眼看著就要到了蛇谷入口處,希望就在眼前。
「吼,吼吼——」
江兮淺的心歡呼雀躍,可就在她要踏出蛇谷的剎那,原本熟睡的蟒蛇驟然睜開眼,而後發出一聲驚天巨響。
遭了!
江兮淺心中想著,運起全身內里朝著那峽谷奔去,可那點兒速度,哪里是巨蟒的對手。
二三十米長,起碼得按噸數計算的身子,行動起來確實快如閃電,只是眨眼的瞬間就到了江兮淺的身旁。
「吼,吼吼——」
江兮淺雙手一攤,對它示意,可身子卻不由自主地朝後退了兩步,那千年巨蟒有些疑惑地看著她,扭頭看了看,邊緣處的蛇血芝蘭並未有絲毫的減少,也沒有別挖過的痕跡,而後大大地朝著江兮淺噴了口氣之後,又閉上眼。
「……呼」,江兮淺松了口氣,趁著那片刻飛快地朝著峽谷處,僅容一人通過的通道,來時用了半刻鐘,可回去時竟然只用了一半的時間,雖然不知道那蟒蛇為何先頭氣勢洶洶,又頓時偃旗息鼓,可這些都不在它考慮的範圍之類。
「砰!」
腳步飛快的江兮淺陡然被什麼東西絆了一下,身子一個踉蹌,懷中的寒冰盒一下子掉出來,跌開。
蛇血芝蘭的氣息彌漫。
江兮淺頓時心頭一緊,趕緊將寒冰盒封回去,轉頭,看到那銀色彼岸花面具時,瞳孔一縮,竟然是夜冥。她瞳孔一縮,時間急迫由不得她猶豫,蛇血芝蘭的氣息一旦散開,蟒蛇定然會追來,她沒有時間了,一把拉起夜冥,腳步飛快地朝著谷口處。
「吼,吼吼!」狡猾的人類,竟然真的帶走了蛇血芝蘭。
巨蟒帶著怒火的吼聲,「吼,吼吼!」
蛇谷中其他地方,幾聲蛇的嘶鳴相合,慘了它在呼喚同伴;江兮淺腳步一刻也不敢停下,丹田中的內力也不斷地朝著四肢百骸處散開,運轉到了極致。
身後巨蟒窮追不舍,眼看就要出去了,那蟒蛇驟然出現在距離她身後不過十米的地方。
只是這峽谷太窄,僅容一人通過,那巨蟒最寬處被卡在那里,江兮淺甚至沒有回頭,一咬牙,架著夜冥,運起內力飛快地朝著入口處而去。可縱使她內力超凡,可在這樣緊張的狀態下,帶著一個比自己更壯的男子逃命也是非常困難的一件事情。
夜冥暈暈乎乎,好像恢復了些許意識,聞到那熟悉安心,帶著藥香的氣息,轉頭,卻在看到那堪比浴桶般大小的蛇頭時,雙目微愣,而後本能地一把扯過江兮淺的手,將她護在身下,而後只覺得背上傳來火燒似的疼痛,整個人再次暈了過去,徹底失去了意識。
「哧!」
江兮淺突然只覺得背上一重,手臂上、左側腋下傳來的刺痛,她咬著牙,回頭一看,蟒蛇頭距離他們已經不遠,可身子卻被卡在了最狹窄的地方,而原本干燥的地上竟然濺起了黑煙,還不斷發著「哧哧」的響聲。
蟒蛇噴出的毒液,具有極強的腐蝕性。
江兮淺咬牙承受著劇烈的疼痛,雖然心中不明白為何夜冥會在那關鍵的時刻將自己護在身下,但現在容不得她多想,甚至沒有時間給他查看傷口,架著已經徹底失去意識的夜冥,急速奔走著。剛到谷口,在看到赤焰幾人時,順手給他解開穴道,而後拔出匕首,飛快地剜出手臂上已經變黑,開始腐爛的肉。
「主上!」,赤焰急切地呼喚一聲,在看到江兮淺背上那被腐蝕的衣衫,甚至連血肉都已經開始潰爛時,雙目迸裂,飛快地拔下其他六人身上的銀針,而略懂傷口包扎的藍逸也上前去,腋窩下面約莫一指處,已經開始潰爛的肉,她自己不好處理。
「紫晟,你,嘶,你將他背上的腐肉先剜出來」,江兮淺強忍著巨大的疼痛,側躺在地上。
「哧——哧哧——」
腐蝕的血肉被漸漸剜掉,直到已經可以看到骨頭之後,藍逸這才放下刀,「主上,好了。」
江兮淺轉頭一看,雖然還有些許腐肉,不過已經無傷大雅了,強撐著身子,接過紫晟手上的動作,快速有條地將夜冥背上所有的腐肉全部剜出之後,赤焰七人已經愣住,那還可以算作是人嗎?
背上,大腿,都已經深可見骨。
尤其是那背上,若非他們確定自家主上實在救人,甚至以為他們有什麼深仇大恨,扒皮剜肉,也不過如此吧。
江兮淺咬牙,強忍著疼痛,從隨身小挎包中取出一枚生肌丹給夜冥喂下去之後,而後這才大大松了口氣。
好在他們當時距離蟒蛇已經有了一定的距離,只是就算如此,夜冥背上也已經能看到森森骨架;她還稍微好些,千鈞一發時被夜冥護在了身下,只是還免不了被濺到,而夜冥若想完全恢復只怕得一年半載了。
將藥粉給夜冥均勻地撒到背上,她全身唯一珍貴的生肌丹已經給他服下了,希望這傷口不要惡化才是。
「大哥,我們現在怎麼辦?」,綠辰有些著急。
「先回城里」,現在這個狀況,想要回鳳都不太現實,江兮淺強忍著給夜冥包扎好傷口之後,整個人一下子癱軟下去,好在紫晟一直呆在旁邊,眼疾手快地攬著她,避開傷口處。
眾人的心一下子懸了起來,「主上!」
「只是月兌力而已」,赤焰給江兮淺好生檢查之後,這才長長地松了口氣,至于夜冥,不相干的人有什麼好擔心的。
片刻之後,經過商議,他們就地取材,做了兩個簡易的擔架,將兩人抬著。
「吱——吱吱——」,狐狸尖叫。
「嘶!」,烈馬嘶鳴。
「我說你們別跑啊,喂,龍兒,雪兒,你們……」
黑夜中,一名男子追著騎在一匹雪白駿馬上的狐狸,大聲吼叫著,「我們不去虞城,去鳳都,鳳都!走這邊。」
「吱——吱吱——」就是去找主子。
「 !」死狐狸,你要是帶錯路,我吃了你。
「吱——吱吱——」你敢!
「 !」你看我敢不敢。
一馬一狐用它們特有的語言交流著,身後追趕著他們的男子則氣喘吁吁,「呼呼,我說你們半夜不睡覺這是要鬧哪樣啊」,早知道他就不借宿農家直接去虞城好了,他這不是嫌太繞嘛,結果這兩個家伙。
可偏偏他手賤,將它們順了出來,若是丟了……
想到自家師妹那張似笑非笑的臉,不由得狠狠地打了個寒顫,認命地追了上去。
赤焰沒想到,這大半夜竟然還能踫到人,眸色稍微暗了暗,後面抬著擔架的四人也全身警惕著。
「……咦」,男子擦了擦額上的細汗,一只手拉著好不容易才抓住的韁繩,打量著赤焰一行,心中想著自己剛才丟臉的事也不知道被他們看到多少。
赤焰則是看著那人,牽著的白馬,高大英俊,軀干壯實,四肢修長,腿蹄輕捷,尤其是那宛若皚皚白雪般的皮毛,在黑夜中尤其扎眼;讓他覺得更驚訝的是,那馬背上竟然還蹲著一只雪狐。
想到自家主上現在的境況,他突然有種打劫的沖動。
傳言雪狐唾液對傷口具有不一般的效用,其血更是可解百毒,也不知是真是假。剛才自家主上忙著給那人包扎傷口,自己的傷口都沒怎麼處理,想到這個他就抓狂。
感受到赤焰身上陡然變化的氣勢,男子也不由得提高了警惕,而後轉頭對著那盯著一行人目不轉楮的一馬一狐厲喝一聲,「看什麼看,走了!」
「大哥」,橙沛眸色幽深。
「回去再說」,赤焰心思也不由得活泛起來,他們本就不是良善之輩,殺人打劫,什麼的,只要是為了主上,他們什麼都願意。
男子狠狠地拽著韁繩,那馬狠狠地打了個響鼻,狐狸卻頓時驟然往下一跳,而後飛快地朝著赤焰一行;而後快速地朝著江兮淺身上奔去。
赤焰拔出佩劍,男子雙目崩裂,「兄台,手下留情!」
說著厲喝一聲,「踏雪無痕」,待他再落地時,兩個巴掌大小的雪狐已經被他抓在了懷中,「你這個小東西!」
男子咬牙切齒,若剛才他反應慢半拍,他敢保證那男子定然會殺了它的,到時候想想自己的悲慘生活,狠狠地打了個寒顫。
「吱!」
雪狐突然發出尖利地鳴叫聲,在男子懷中不斷的掙扎著。
「啊!」
男子突然覺得手臂一疼,原本抓著雪狐的手一松,雪狐又朝著江兮淺撲過去,男子不得不強忍著疼,再次將它抓回來。
「實在不好意思,它平時不這樣的」,男子抱歉地笑笑。
「兄台還是管好你的寵物,哼!」,赤焰厲喝一聲。
男子也覺得有些抱歉,看著他們抬著的擔架,「啊,那,那個如果你們不介意的話,我可以給他們看看」,他說著指了指擔架,而後想了想又解釋了一句,「這味道有些不對,想來是受傷了吧。」
「……」,赤焰沉默了半晌,點點頭。
「大哥!」,橙沛抿著唇。
「無事,我自有主張」,赤焰看著男子懷中的雪狐,能擁有雪狐做寵物的人說不定真的有這本事,更何況主上並不是受傷,是血肉腐蝕,若任由這麼下去,只怕是,哎。
橙沛沉默。
男子戰戰兢兢地上前,雖然他武功也還算不錯,不過他志不在此,有個讓師傅贊嘆不已的妖孽師妹,他幾乎所有的時間都用去鑽研醫術了,結果竟然還是被師妹反超,師傅竟然還潑他冷水,說師妹的醫術他拍馬也及不上,當真是……
時近夏至,師妹每年夏至之後都會閉關一段時間,可前些日子師傅竟然讓自己給師妹送藥。
算算時間,還有五日,有龍兒在日夜兼程應該足夠了,想著他朝著擔架處。
掀開用來覆蓋的衣衫,在看到那左側腋下傷口時,頓時雙目一瞪,「怎麼會這樣?」
「……」,眾人沉默。
男子也不逼問,而是從白馬上取下隨身的藥箱,看著赤焰,「你過來幫我」,之後立刻從藥箱中取出一把不足巴掌大小的小刀,將江兮淺腋下的腐肉再清理了一遍,確定沒有遺漏之後,這才作罷。
「你們是怎麼搞的,竟然讓一個姑娘受這麼嚴重的傷」,男子有些氣憤,從藥箱中取出一個不足半個巴掌大的玉瓶,「給,將這個給她喂進去。」
「……」,赤焰身子一愣,因為江兮淺背上的傷口,她可是趴在擔架上的。
顯然男子也意識到這件事情,「算了,還是我來吧」,說著從赤焰手中拿過藥瓶,轉到江兮淺偏頭的另一邊,取下她臉上的面具之後,雙目迸裂,手上的玉瓶掉在地上,發出「吭」的一聲脆響,整個人瞬間懵了,「小師妹!」
------題外話------
心兒︰男主昏迷,咳咳,這算不算英雄救美?
好吧,不要說男主弱哦,女主是因為事先知道蛇谷里的情況,所以早有準備,男主相當于是赤條條的,也不知道蛇谷里面還有毒氣,所以才會……這個正所謂寸有所短,尺有所長嘛!他只是不擅長這個而已,其實他還是很厲害的啦…至少關鍵時刻,很有用!
有愛的師兄出現鳥,撒花歡迎歡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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