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里酸酸澀澀,好似被什麼堵住了般。
握緊手中的羊皮卷,自己尋而不得,如今卻輕易得到了,可她卻不知為何沒有了翻閱的興趣。
躺在床上,將羊皮卷隨意地雪狐的小床中一塞,某只雪團鼻翼微微動了動,聞到自家主人的味道之後,只是翻了個身而後繼續自己的夢周公大業。
可江兮淺卻怎麼都睡不著,望著床帳頂上那精致的紅梅,腦中過往幕幕重現。
前世,孤冷清傲對季巧巧不屑一顧,最後吃緊苦楚;今生,苦學醫術武功,回府步步緊逼!
難道她真的錯了嗎?
翻來覆去,左思右想,卻怎麼都睡不著;索性翻身坐起,略微思忖片刻,從衣櫃里翻出一套深紫色衫裙,在黑夜中行走既不顯眼,即使被人看到也無妨,雖然這種情況幾乎不可能發生。
「布谷——布谷——」
江兮淺眉頭微蹙,「咳,咳咳咳。」
黑暗中,一道略嫌模糊的身影從暗處飛出,不費吹灰之力地掠過窗戶,立在床榻前左手執劍,單膝跪地,「月一見過主子。」
「嗯!」江兮淺微微頷首,面色嚴肅,「是有急事?」
若非十萬火急之事,暗月不會讓月一這麼晚前來相府,想著她皺著眉頭。
月一低首垂眸,聲音有些沙啞,「月主突然收到消息,威遠侯府行動異常,威遠侯似身中奇毒,藥石無靈;昨日威遠侯夫人遣人大張旗鼓準備六吉,應是準備提親之事。」
「嗯?」江兮淺陡然挺直腰身,原本還帶著三分慵懶,此刻卻是正襟危坐,「可有查到齊忠祥的具體情況?」
「月主不曾提起,不過听銀樓主的意思,似為來自南疆蠱術。」此話他也只是偶然听到,不太確定,不過略微遲疑了下還是說了出來。
江兮淺原本擔憂的神色驟然放松了些,唇角微勾,似笑非笑,「此事本座心中已有主意,讓暗月留守,隨時待命!」
「是!」月一應聲,鏗鏘有力。
只是眨眼的瞬間,原本跪在地上的男子已經消失得無影無蹤。
江兮淺坐在床上,單手撐著下巴,抿著唇,她道是為何季巧巧昨個兒的話如此奇怪,原是如此,打算以蠱毒逼迫威遠侯麼?
既是如此,她若不做點兒什麼,浪費暗月他們好不容易得來的情報,那可當真是天理難容呢。
想著,江兮淺快速收拾好之後,沒有驚動任何人,從汐院出來,江兮淺足尖輕點,踏在樹尖借力,只是三兩個閃身,人已經立在了和園之外。
「主上!」
她剛落地,暗處瞬間飛出兩名人影,壓低了嗓音。
江兮淺擺擺手,「情況如何?」
「管家已經派人給她們送了藥,冬兒已經睡下,身子雖然沒有大礙,但也須得好好養著;至于明柳……」清風頓了頓,「骨盆破裂,傷及子宮,就算能治愈只怕也已經半身不遂,日後須在床上度過了。」
江兮淺微微頷首,「嗯,現在可都歇著了?」
「主上這麼晚前來是……」清風有些不解。
「立刻派人將冬兒和明柳臨到隔壁傅府,本座自有用意!」江兮淺聲音微冷,身上氣勢盡顯。
「是!」清風嘴唇微微嚅動卻沒有開口。
江兮淺站在大樹的枝椏上,避開府中晚上巡夜侍衛的眼線,負手而立。
「啊——好痛,痛!」
和園隔壁秋園中的一道悶哼引起她的注意,轉頭望去,原本已經暗下去的主屋內,燭火扇動,她耳骨微動。
「小姐,您沒事吧?」翠姍咬著牙。
「痛啊,好痛!」季巧巧雙手緊緊地抓著薄被,整個人蜷縮在床上;白日里那光滑、膚若凝脂的臉上,道道黑線橫七豎八地,若仔細看去還能發現,那些黑線在她皮膚下面不斷地游走著。
她咬著牙,雙手捂著小月復,臉上五官已經皺成一團分不清楚口鼻,尤其是那漆黑的東西竟然漸漸連成一片,凹凹凸凸。
「小姐,小姐您怎麼樣了?」翠姍面色急切。
「沒,沒事!」季巧巧咬牙強忍著,她真的不想再吃那惡心的東西了。
「可是小姐……」翠姍抿著唇。
「出去!」季巧巧知道有翠姍在旁邊她肯定會忍不住,可是那東西,那腥臭的氣味,軟噠噠的身子,還有那不斷蠕動的惡心感讓她怎麼都忍受不了,每次服用之後,她至少三天都沒有胃口進食。
翠姍咬牙,「小姐,這蜮蠱發作,若不服用蛭蜮……」幾乎沒人能熬得過去的,就像她前幾次,就算忍受好幾個時辰,甚至痛得生生暈了過去,可醒過來,還是忍不住會服用的。
蜮蠱,主再生,也最是霸道。每隔七日須服食一條;體內的蛭蜮達到三百條時,邊不須再服用了,只是那時,整個人便會……
她雖然知道自家小姐的想法,便是在南疆,養這種蜮蠱的人也少之又少,可當時何媽媽尋到她時,她的情況,臉上那深可見骨的傷疤,腿上經過一而再再而三受創之後又沒有及時診治,再加上受了過大的驚嚇,整個人都顯得有些不正常了,那樣的情況下,給她服食蜮蠱也是被逼無奈。
好死不如賴活著,雖然蜮蠱狠烈,但至少她尚有十年好活。
「啊,唔!」季巧巧臉上的黑線凹凸出來,時而變成曲線形狀,時而到處鑽拱。
翠姍抿著唇立在床頭,不顧季巧巧的謾罵,實在是看不下去了,她從衣櫃中泛出一個巴掌大的錦盒,取出一條黑 ,約莫小指粗細還不斷蠕動著的蟲子,「小姐,您快服下!」
季巧巧強忍著胃里泛出的酸水,一把抓過那條蟲子塞進嘴里,也不用咬,直接咽下去,而後接過翠姍遞過來的茶杯,咕咚咕咚,雙手捂著嗓子,「嘔,嘔——」
「小姐,你沒事吧?」翠姍面帶擔憂,「怎麼辦,何媽媽還沒有消息,這可是最後一條蛭蜮了。」
季巧巧此刻可沒有心思听她說什麼,雙手扒著床欄,吐得天昏地暗,頭昏腦漲,這才長長地松了口氣;臉上原本橫七豎八的黑線也都漸漸地朝四處散開,而後她這才松了口氣。
咬著嘴唇,雙眸死死地瞪著。江兮淺,這是你欠我的,總有一日我要你千百倍的換回來。
每次只要想到自己竟然吞下了那些散發著惡臭還惡心不已的蟲子,卻在痛苦得恨不得死過去的時候,迫不及待地吞下去;只要想到這樣的自己,她就覺得恨,這一切的一切都是江兮淺造成的,都是她!
江兮淺此刻第一次痛恨自己甚于常人的五感,尤其是親眼看到季巧巧吞下的那條不斷蠕動的黑蟲,她全身只覺得惡寒。
轉身,看到清風已經帶著人將冬兒和明柳拎走之後,她狠狠地打了個寒顫,而後足尖輕點,不費吹灰之力略過牆頭。
「主上!」清風恭敬地俯身。
「你們也下去休息會兒吧,若撐不住就多叫你個人來,輪流守著就是!」江兮淺聲音微冷,可听在清揚耳中卻異常溫暖。
江兮淺走進關押冬兒的房間。
「這,這是什麼地方?」冬兒原本睡得就淺,再加上下午剛受完杖刑,身下疼痛難忍,雖然已經敷了藥,可傷口依舊疼得厲害,被人抓起來時,她本想大叫卻發現怎麼都叫不出聲,結果不知怎麼就到了這個地方,她身子顫抖著;看著對面那高貴冷漠,絕美動人的女子,在看清她的容顏時,頓時面色大驚,「大,大,大小姐,您,您,您想干什麼?」
「放心,絕對是好地方!」江兮淺嘴角微微勾起,似笑非笑,「其實也沒什麼,別緊張,請你來只是想問你幾個問題,若答得好了,本小姐自會饒你一命;但若膽敢有絲毫隱瞞,本小姐以為依你的姿色,就算你癱瘓,東街的那些乞丐也是不會嫌棄的,你說是不是?」
「……」冬兒狠狠地打了個寒顫,原本微微泛紅的面色霎時變得一片慘白,連說話也變得磕磕巴巴,「大,大小姐,大小姐饒命,大小姐饒命,您想知道什麼,冬兒說,冬兒全都說!求求您,別,別把冬兒扔到那個地方……」
說著,她閉上眼,臉上一片痛苦慘白,像是想起什麼痛苦的回憶般。
「正所謂識時務者為俊杰,本小姐喜歡跟聰明人說話!」江兮淺抬腿一把將地上翻倒的凳子踢過來,慵懶地往上面一坐,「本小姐問你,你的前任主子,明柳到底與多少人有染?」
冬兒只覺得心里一顫,整個人好似失去了力氣般,身形頓時僵住,若非整個人被綁在椅子上,只怕當場就會癱軟下去,她抬起頭,怔怔毒看著對面的江兮淺,不知道她為何會問起這個問題,「這,這個……奴,奴婢不,不知道。」
「不知道?」江兮淺尾音上揚,「是不知道還是不想說?」
「……不,不知道!」冬兒面色慘白一片,連牙齒都忍不住上下顫抖,相互磕踫著。
「哦?」江兮淺也不逼迫,反而笑得眉眼彎彎,尾音上揚;那雖然帶著稚女敕卻絕美的五官,稍微帶著嬰兒肥卻非常賞心悅目的小臉上掛著淡淡的笑容,「本小姐從來不救無用之人,既然你不知道,那也就罷了,今個兒相爺可是說了將你賣個人牙子,本小姐覺得不用這麼麻煩了,來人吶。」
兩名身著黑衣勁裝的男子立刻出現在她面前,「主上!」
「東門大街上的乞丐貌似少了些許,你們把她拎……」江兮淺話未說完,原本被綁在凳子上的冬兒頓時掙扎著,身子止不住地顫抖,「大小姐饒命,大小姐饒命,奴婢說,奴婢什麼都說,求求您,求求您,別,別把我扔到那里去。」
東門大街,鳳都出了名的貧民窟。
這些都好說,可最讓人受不了的是,那里秩序混亂,尤其是乞丐雲集,竟隱隱有著像地痞流氓轉變的趨勢;當然受害的都是些無錢無勢的平民百姓,這樣一個嬌滴滴卻無行動之力的女子扔過去會發生什麼,呵呵,用腳趾頭想想都知道。
江兮淺斜睨了那面色蒼白,梨花帶雨的冬兒一眼,「你可要知道,本小姐不需要求著你,這件事就算你不說,本小姐自然有的是方法讓別人說,到時候,呵呵……」
「大小姐饒命,奴婢說,奴婢說!」冬兒哭哭啼啼,聲音微微顫抖著,「夫,不,是明,明柳跟季府夫,夫人院里的幾乎所有小廝都,都曾有過;在,在月兌離季府之後,雖**門戶,可,可卻跟季府的數名小廝都,都暗地里有過來往,包括季府的大管家;還,還有滬南城內的一些,嗚嗚,一些鄉紳,嗚嗚,大小姐饒命,奴婢都說了。」
江兮淺微微頷首,似笑非笑,「這些人叫什麼名字總該知道吧?」
「知,知道!」冬兒閉上眼像是想起什麼不好的經歷般,面色慘白,心如死灰。
「既然知道那就好辦了!」江兮淺在空中打了一個響指,「來人,取來紙筆,記下那些人的名字!」
冬兒的身子顫抖得越發厲害了。
可看著對面的女子,咬著牙,就算再艱難卻不得不開口,阿勇,阿賴……季大,季二,賴同峎……
江兮淺看著白色宣紙上密密麻麻的名字,只粗粗掃了下,癟癟嘴,這明柳當真是個懶貨,不用細算,加起來起碼有二三十個,這一個月一天換一個,當真是日日做新娘,月月換新郎啊。
「就,就這些了!」冬兒臉上已經是淚跡斑斑,身上散發出濃烈的哀傷以及恐懼的氣息,讓江兮淺不由得多看了她兩眼。
「行了,來人吶送她回和園!」江兮淺聲音清脆,轉頭看著冬兒,「行了你的任務也都完成了,放心只要你安安分分的,本小姐自然不會對你再做什麼;等此間事了了,你想呆在相府,本小姐保證只要你安分守己,自然無人找你麻煩;若你不想呆在相府,本小姐給你一百兩銀子,你可自去尋條生路。」
「是,奴婢明白,多謝大小姐!」冬兒閉上眼深吸口氣,身子止不住地顫抖著。
那些往日里生生死死的回憶驟然全都浮上心頭,一旦那些事情被翻出來,她,她還有何顏面活在世上。縱使不是自願的又如何,她是簽了死契的丫鬟,別說是……就算是要她死,她也不得不死。
江兮淺倒是沒注意冬兒的臉色,只是拿著單子走到另一個房間中。
明柳被清風以同樣的手法綁在凳子上,此刻她身下已經蘊散出淡淡的血紅色,就連屋子都散發著若有似無的猩甜。她微微蹙眉,可看著對面的明柳,想到自己即將要做的事情,又只得忍了下來。
「你,是你!江兮淺,你放開我,放開我!」
覺察到有人進屋,明柳抬起頭看到對面那人的臉時,神情驟然變得激動起來。
「哦?明柳!本小姐該說你笨呢,還是該說你傻?本小姐既然能把你神不知鬼不覺地綁過來,自然也有能力讓你神不知鬼不覺的消失,我告訴你最好給本小姐安安分分的,不然哼!」江兮淺心情郁結煩躁,可沒那麼多的耐性;反手一巴掌拍在圓桌上,那大紅楠木的全新桌子頓時變成一堆木屑,而分好沒有濺出去。
感受到江兮淺身上散發出的戾氣,明柳的身子不由得往後縮了縮,尤其是那桌子,她吞了吞口水,「你,你,你想做什麼?」
「做什麼?呵呵!」江兮淺眉毛微調,「這話問得好!」
「……」明柳身子顫抖著,全身緊繃,好似感受不到身下的疼痛般,額頭上冒出細密的汗珠。
「你說要是本小姐將你那些奸夫都綁到鳳都,綁到江嘉鼎的面前如何?」江兮淺驟然起身,上身往前微微傾斜。
明柳只覺得身子一顫,腦中像是有什麼突然炸開般,轟,的一聲,而後她整個人愣在當場。
「嗯?不說話麼,本小姐就當你默認了!」江兮淺退回椅子上,神色懶懶,似笑非笑。
「你,你,你到底想做什麼?」明柳此刻身子僵硬,連聲音都顫抖著。
「做什麼?本小姐不是說了!」江兮淺像是不解般看著對面的明柳,「當然你還有另一個選擇。」
「什麼選擇?」明柳立刻本能地接過話頭,無論如何,那些人絕對不能出現在江嘉鼎面前,絕對不能。
不僅僅是為了她自己,更是因為明珍。
當年那些荒唐事是在她勾引江嘉鼎之前發生的,後來江嘉鼎取了季巧萱之後,她又被扔到滬南城一個人自生自滅,雖然他每年會按時送來生活費,但獨撐門戶,對極為盼望貴婦生活的她哪里夠用,再加上獨守空閨多年,江嘉鼎都未出面過,她自然而然地地跟那些人勾搭上。
後來,江嘉鼎公干路過滬南,她再次故技重施,最終得了明珍這麼個盼頭。
明珍可是她現在唯一的指望了。
可若江嘉鼎當真知道她在滬南的那些荒唐事,她真的不敢保證會如何!尤其是馬老墩當眾說出明珠是他的女兒之後,依她對江嘉鼎的了解,他不可能對明珍的身世沒有絲毫的懷疑,她已經沒有辦法為明珍做什麼,卻不能讓明珍再背負她造的孽了。
只是這些,江兮淺都不知曉,她只是斜睨了淚流不斷的明柳一眼,她不是聖母自然不會對她心軟,早知如此何必當初,更何況她傷害的是,她此生最在乎的人。
「季巧巧也是江嘉鼎的私生女吧!」江兮淺低首垂眸,兩人對峙良久相顧無言,她猛的抬頭,卻甩出這麼一個炸彈。
「你怎麼會知道?」話音剛落,明柳自覺失言,趕緊磕磕巴巴的補救,「不,奴,奴婢不知道。」
「哼!」江兮淺從鼻子里發出一聲冷哼,「行了,本小姐既然敢如此說,自然有百分之百的把握。」
明柳咬著下唇,「那大小姐還想從明柳這兒得到什麼?」
「沒什麼!」江兮淺語氣淡淡,「只是需要你在適當的時候將這件事情說出來而已。」
「什麼,這怎麼可以!」明柳只覺得身子頓時僵住,抬頭看著對面的江兮淺。只是這短短的瞬間,她卻覺得為何從來沒有看懂過這位大小姐,將這件事情說出來,若當真說出來,相爺會放過她嗎?
不,不可以!
江兮淺豈會看不出她心中所想,神色淡淡,運起內力將手上的宣紙送到明柳面前,「該如何做你可要想好了!」
明柳看著那張宣紙上的名字,快速地掃著,面色越來越白,額頭上的細汗也越來越多,「你,你,你……」
「本小姐怎麼會知道?」江兮淺聳了聳肩,「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為,正所謂人在做天在看,你當真以為那些事情就當真密不透風了嗎?」
「……」明柳咬著下唇。
「季巧巧想嫁入威遠侯府,本小姐不過是打算送她個大禮,讓她更名正言順而已,明柳可要考慮清楚了!」江兮淺壓低了嗓音,帶著些許誘惑,「只要這件事成了,本小姐你想要帶明珍離開,或者呆在相府都行,本小姐說一不二,你自己好好考慮考慮。當然本小姐可沒那麼多時間跟你浪費。」
明柳仍舊死死地咬著牙,那件事情是她威脅江嘉鼎的唯一把柄,如果連這點兒把柄都沒有,她和明珍真的還能在相府活下去嗎?
「給你一炷香的時間,其實本小姐當真想看看江嘉鼎看到這些人的表情呢,嘖嘖!」江兮淺癟癟嘴,「尤其是那什麼阿賴,听說可是為你破瓜之人,想來你也會很想他才是吧?」
明柳身子顫抖著,眼淚不斷地往下流著,看著江兮淺往外走去,她忍不住立刻開口道,「好,我答應你!」
「呵呵,本小姐喜歡你這樣的聰明人!」江兮淺面帶笑意。
「你想如何做?」明柳咬著牙,臉上淚跡斑斑。
「明日,最遲不出三日威遠侯府便會派人上門提親!」江兮淺聲音淺淡。
明柳皺著眉頭,有些不解,這位大小姐不是對威遠侯府的齊世子一往情深嗎?威遠侯上門提親,她不應該高興才是?
「到時本小姐自會派人去提醒你,若提親的對象是本小姐,你只需找機會將這事抖出來。」江兮淺面色微冷,「若提親的對象是季巧巧,江嘉鼎同意,那這件事情也就作罷;若他不同意,你也知道該怎麼做吧?」
感受到江兮淺那兩道宛若實質化的眼刀,她趕緊點頭,「知,知道!」
「那就好!」江兮淺抿著唇,輕笑一聲,「來人吶將她送回和園!」
「是!」身著黑衣勁裝的男子再次出現。
江兮淺冷冷地掃了明柳一眼,「可知什麼該說,什麼不該說?若本小姐听到半句風言風語,那你這張嘴,日後也不用再說話了,知道?」
「知道,知道!」明柳點頭如搗蒜。
見男子將明柳送走之後,江兮淺這才放下心來,嘴角微微勾著,季巧巧,但願你會喜歡本小姐送你的這個大禮才是。
呵呵——
江兮淺沒有驚動陸希凝,從傅府出來,想回汐院,卻被同樣身著黑紫暗紋浸泡的的男子擋住去路,抬頭一看,面色一沉。
「任逍遙和你什麼關系?」楚靖寒面色難看。
「你管我們什麼關系!」江兮淺語氣不善;心里卻是警鈴大作,她實在是太大意了竟連被人跟蹤都不知曉,她稍微抬頭為不可查地打量面前之人,他的內力已經到達登峰造極的地步了嗎?被跟蹤她竟然都毫無所覺。
楚靖寒周身寒氣越發凜冽,抿著唇,看著對面女子倔強的眼神,突然只覺得胸口某處微微刺痛,等他回過神來,人已經不自覺地上前一步將江兮淺攬入懷中,而後足尖輕點,飛快地朝著鳳都城一座民宅而去。
「你放開我!」江兮淺掙扎著,他竟然敢點她的穴道,找死!
楚靖寒卻是不听,只帶著她沿著屋頂,再次穩穩落地的時候,他小心翼翼地將她打橫抱起,放到軟榻上。
「楚靖寒你這個卑鄙小人,你放開我!」江兮淺邊運起內力沖擊穴道,邊叫罵著。
「逸之!」楚靖寒抿著唇,冷冷地吐出兩個字。
「去你媽的逸之!」江兮淺破口大罵。
楚靖寒頓時再次伸手,封住她的啞穴,頓時室內安靜了,他圓滿了。月兌下外袍,坐到軟榻上將江兮淺涌入懷中,聞著她發間的清香,嘴角微微揚起,眸中滿滿的盡是笑意。
「……」不管她怎麼掙扎都發不出聲音,江兮淺死死地瞪著楚靖寒。
「兮兒,別鬧!」楚靖寒聲音柔和了些許,緊緊地擁著她,「你是我的。」
「……」去你媽的,江兮淺想要掙扎,內勁一次次朝著被封的穴道而去,卻一次次的失敗,這人竟然用他的寒氣來封她的穴道,該死!
「兮兒,別,別跟任逍遙好,好不好?」楚靖寒的聲音帶著些許小心翼翼。
「……」江兮淺心里嘔得吐血,不跟任逍遙好,她麼她不跟自己好,難道跟這個登徒子好?
「兮兒,你只能是我的!」楚靖寒抿著唇像是被搶了心愛玩具的孩子般。
「……」江兮淺咬牙切齒,什麼叫只能是他的,老娘還沒打算嫁人!
「兮兒,……」
楚靖寒背靠在軟枕上,擁著江兮淺,淡淡地述說著,可听到江兮淺耳中就只剩下兩個字,兮兒……兮兒……兮兒……
她只覺得雞皮疙瘩都快起來了。
也不知道這人到底出自何門何派,竟然會有這麼奇特的點穴手法,不過這些都不要緊,在經過約莫一個時辰的努力之後,她終于沖開其中一個穴道在發覺自己能動之後第一件事就是反手點了楚靖寒的穴道而後解開自己的啞穴,輕輕咳嗽兩聲,「我告訴楚靖寒,事情可一不可再,你若再這般得寸進尺,別怪本小姐不留情面!」
「兮兒!」
楚靖寒張了張口,神色有些懊惱,可江兮淺一個凌身飛躍,翻過牆頭,三兩個閃身人已經消失在了漆黑的夜空之中。
「寒風!」他對著暗處輕喝一聲。
寒風頓時從暗處閃身飛出,認命地上前解開自家主子的穴道,「主子。」
「徹查傅府和有間客棧!」楚靖寒惱。
寒風口中應是,心中卻在小聲嘀咕著,「您還不如徹查樓外樓呢!」
「你說什麼?」楚靖寒頓覺眼前一亮,心中好似有什麼東西突然明了了,卻又好似霧里看花般。
「啊?沒,沒說什麼。」寒風有些心虛,他竟然當著自家主子的面嘀咕。
「嗯?」楚靖寒尾音上面,在江兮淺不再時,他可是標準的冰棍加面談,狠戾決絕,尤其是身上那凜冽的寒氣讓人實在是難以抗拒。
「屬下覺得,您要徹查傅府和有間客棧還不如徹查樓外樓,這兩處可都是樓外樓的產業!」寒風硬著頭皮將自己的想法說出來。
「好,那就徹查樓外樓!」楚靖寒大手一揮拍板定案。
寒風頓時欲哭無淚,徹查樓外樓,不是吧。
要知道銀面那可是江湖公認實力排名前十的高手,哀怨地看了自家主子一眼,他確定不是故意讓他們去送死?
只是此刻楚靖寒的心思完全不在此處,他心里正磨刀霍霍向傅府,任逍遙,竟然敢跟他搶女人,哼!
剛回到汐院的江兮淺只覺得背後一陣陰風吹過,狠狠地打了個寒顫,趕緊月兌下外衫,換上睡袍滑進被窩里,呼,終于舒坦了,「阿嚏——」
她揉了揉鼻子,難道是風寒了?
不該啊。
要是讓人知道江湖排名前三的暗獄小魔女竟然得了風寒,那不讓江湖各路人馬笑掉大牙才怪。
慢慢想著,江兮淺闔上雙眼,打了個大大的呵欠,而後翻身,睡了過去。
等她在睜開雙眼的時候,若薇和若芸早已經準備好洗漱的熱水、早膳等在外間。
她輕輕抬手,扯了扯床頭系著的紅繩,只听見一陣清脆的銀鈴兒響聲,外間若薇、若芸兩人立刻打起了精神。
「小姐,您可是醒了!」若薇臉上帶著笑意,眉眼彎彎。
「哦?難道是有什麼喜事兒,若薇的心情很好啊!」江兮淺從床上翻身而起,小籃子里的雪狐一個打滾滾到江兮淺懷中,伸出舌頭輕輕舌忝著她的手背。
「呵呵,小姐您可真是聰明!」若薇也不賣關子,「今個兒一大早就听說相爺身上起了許多疹子,一宿沒睡好,大清早的就發脾氣把林太醫召過去,結果,哈哈,您猜怎麼著了?」
「嗯哼!」江兮淺邊穿戴,邊挑眉。
「說是被那些骯髒的女人感染的髒東西,好些疹子都已經化膿了!」若薇捂唇輕笑。
「你就瑟吧,別以為我不知道是你做的手腳!」江兮淺搖搖頭,只是輕微的化膿散,看著雖然猙獰恐怖,但不過三日自己就會消了。
若薇嘟著唇,「誰讓他嘴巴不干淨來著,哼!」
「那不應該讓他口舌生瘡麼,現在可是全身都生瘡了。」江兮淺只覺得有些好笑。
「那是他該!」
「好了,我娘如何了?」只是片刻時間,江兮淺已經穿戴完畢,坐在梳妝台前,若芸麻利地給她梳了個清雅卻不繁復的發髻,配上那一襲女敕綠軟煙羅輕紗半寬袖抹胸長裙倒是相得益彰。
若芸邊比劃著給她配什麼樣的發飾,邊開口,「夫人已經沒什麼大礙了。」
「那就好!」
江兮淺長長地松了口氣。
至于和園那邊,她就沒多這口,既然沒什麼風聲傳出,說明她們到底是聰明的。
卯時將至。
江兮淺坐在軟榻上,捏著一塊雲糕,一手握著楚靖寒送來的羊皮卷,不斷研讀著;對南疆蠱術了解得越深,她就越是膽戰心驚。
從昨天夜里的情況看來,季巧萱應該練的是蜮盎,主再生,攻擊性較弱,對宿主的傷害卻是極大。這種蠱毒在人體內會在短時間將人各方面都調整到最佳狀態,但卻是以宿主的精血為食;三百條?
視線往下,在看到那個數字時,江兮淺身子驟然一僵,而後三兩口將雲糕吞下,揉了揉自己的眼楮,沒看錯!
在肚子里養三百條蛭蜮,嘖嘖,這練蠱術的人都是有病吧。
「小姐,您在看什麼?」若薇抖了抖手上縫好的小衣,寒鴉紅梅圖,清新雅致。
江兮淺抬頭,看到若薇手上的小衣,嘴角微微抽搐,卻沒說什麼,「沒什麼,讓若芸去主院看看,安排下我娘中午的膳食。」
「是!」若薇將針線筐守好。
江兮淺視線再次放回到羊皮卷上,不知是不是他刻意的,一般這樣的秘術只怕都是用南疆文字書寫,這羊皮卷該是翻譯之後的版本吧;想到這里,她頓覺心里暖暖的;可昨天晚上他,他竟然敢……
想到自己那光溜溜,不著寸縷的模樣給他看光了,她就覺得惱火。
她雖然沒打算嫁人,只本打算日後與任逍遙或者君無憂任何一個沒有暴露的身份聯姻,這樣自己便可不再受世俗的約束;那人突然這麼跑出來宣布主權是什麼意思,哼!
她江兮淺是她自己的,誰的也不是。
「小姐,林太醫來了!」若薇很快回來。
「嗯,快快有請!」江兮淺順手將羊皮卷塞到軟枕底下,抬起頭,微微笑著。
林靖亞提著藥箱,「多日不見,江小姐的精神頭越發的好了。」
「可虧得林太醫妙手回春和若芸那丫頭的悉心照料!」江兮淺淡淡地笑著,「若薇還不快給林太醫看座,上茶。」
「不用了!」林靖亞擺擺手,「昨日歸來時,相府正是兵荒馬亂,今日特來給江小姐請平安脈的。」
江兮淺聞言,只能伸出手,內力微微震蕩,稍微影響脈象;奇毒不發作時,她的身子可是比正常人還要正常人;可萬不能讓他看出破綻。
「江小姐近來可有什麼不舒服的地方?」林靖亞將手隔著絲帕搭在江兮淺那雪白宛若白瓷的皓腕上,眉頭微微蹙起,良久才輕聲問道。
「嗯?」江兮淺不解,略微思忖,「其他倒是無妨,只是每每午夜總是驚醒,還有些盜汗。」
「那就是了!」林靖亞放開手,「江小姐的身子斷然是沒什麼大礙了,只玉香蛇毒到底烈性,身子是損傷了,可養得不錯,只是這精神上,還需要時間恢復,在下給您開一副安神的方子,您只需按時服用即可。」
江兮淺頷首,「勞煩林太醫了。」
「在下本分而已,明日再來給小姐請平安脈!」林靖亞褪去。
江兮淺微笑著,若薇這才長長松了口氣,壓低嗓音,「小姐裝得可真像。」
「……」江兮淺沒好氣地翻個白眼,身為無憂谷傳人,用內力改變脈象這麼簡單的事情都做不到,那無憂谷早就敗落了。
約莫半個時辰之後。
江兮淺皺著眉頭,斟酌著羊皮卷上的記載,雖然是經過翻譯的版本,可里面有些晦澀的東西卻難以理解。
「咚——咚咚——」
「進來!」江兮淺放下羊皮卷,起身伸了個懶腰,看著窗外深吸口氣,有些事情急也急不來,索性楚靖寒送來了克制百蠱的藥散,她也沒有好畏懼的,更何況應當就是這一兩日了。
若薇進屋,「小姐,威遠侯府來人了!」
「嗯?」江兮淺頓時眼前一亮,看來她當真沒有算錯,心中有些驚喜,也有些慶幸;昨夜要沒有收到那樣的消息,提前做好安排,今日豈不是就看不到這場好戲了。她想著淡淡地開口,「可是齊忠祥帶人上門提親了?」
「啊?小姐您怎麼會想到這個,您不會真的對那個什麼齊世子動心了吧?」若薇很是詫異,而後抿著唇,「小姐,那齊世子可不是個好人,您怎麼能……」
江兮淺嘴角狠狠地抽搐了下,心中卻很是疑惑,難道自己猜錯了?
「都有誰過府?」
「是威遠侯的夫人還有齊世子!」說道齊浩遠時,若薇特地觀察了江兮淺的面色,確定沒有異常之後這才放下心來。
「不是來提親麼?」江兮淺嘟噥著,心里卻兀自琢磨,暗月的消息分明說齊忠祥中毒,難道中的不是蠱毒?
不可能啊。
能難住整個太醫院,除了蠱毒她實在想不到其他,更何況暗月的消息,何媽媽曾在威遠侯府附近逡巡。
「他們來作甚?」江兮淺抿著唇。
「說是前來探望相爺和夫人的!」若薇輕聲,「這不夫人剛遣了紅梅過來,保證消息準確!」
「你呀!」
之前發生過香蓮的事情,她們考慮的都比較周到。
「行了,去準備準備!」江兮淺站在銅鏡前,上下打量自己的衣著打扮也還算合理,頭上的發飾也不繁復,就這麼著吧。
「那夫人的午膳?」若薇略微遲疑了下。
「既然威遠侯府來人,我娘到底也不太好特殊,索性現在時辰尚早,過去再說吧!」江兮淺略微思忖,心中卻是疑惑,不是說威遠侯府的夫人曾上官媒,又大肆采買,疑為納采、問吉,今日上門為何不是提親?
江兮淺疑惑,若薇也同樣不解。
自家小姐不是一向對威遠侯府的齊世子避而遠之嗎?今日怎地張口閉口皆是提親之事,實在是讓人有些費解。
之事這些事情,小姐不說她也不好開口相問。
一行三人,一前兩後。
到了主院時,張媽媽已經攙扶著季巧萱坐在主座上,與江嘉鼎一起;左下方姚琉璃、齊浩遠,幾人笑語盈盈。昨夜還狼狽不已的季巧巧此刻也在座之列。
如若不是親眼所見,她當真不信,那膚若凝脂的小臉,那前凸後翹的傲人身材,體內竟然養著那麼邪惡的蟲子。
「哎呀,這不是淺淺嗎?多日不見,越發出挑了!」姚琉璃眼尖地看到江兮淺,嘴角帶著止不住的笑意。
江兮淺頓時錯愕,威遠侯府這到底演的是哪一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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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兒︰親們一直呼吁的婚約終于要解除了有米有,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