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這里江兮淺的眸色暗了暗,雖然依舊清華瀲灩,卻是盡反常態,她靜靜地推門進入睡房,不發一語,只坐在軟榻上,看著屋內忙碌的幾人。m
屋內,素衣領著素心和素蘭兩人正在布置冰盆;里屋、偏听,軟榻兩旁都安置了,用草垛子包裹著的銅缽子里面裝著整塊的寒冰。
若芸則端著早已經熬好的酸梅湯放到冰盆里鎮著,等什麼時候她需要時再取出來,在炎熱的夏季,這可是最佳的消暑聖品。
三人見江兮淺兩人進屋,趕緊忙完手上的活計上前,「奴婢見過小姐。」
「不必多禮。」江兮淺擺擺手,「天氣越發熱了,忙完你們也都回屋歇著吧。記得給自己的屋子也都布上幾個冰盆。」
「多謝小姐體恤。」素衣三人俯首躬身。
若薇緊跟在江兮淺身後,心中稍有些忐忑,剛才小姐不是對鳳邪之事很感興趣,如今為何一語不發了?
「小,小姐?」若薇猶豫著開口。
「嗯哼。」江兮淺抿了口冰鎮好的酸梅湯,頓時覺得從喉嚨一直涼到了心坎里,心里那股因為天氣而憋著的煩悶頓時一掃而空。對若芸更是毫不吝嗇地大加贊揚,「小芸兒的手藝可當真越發好了,日後若咬那小子可就有福了。」
若芸頓覺全身血氣上涌,低著頭,「小姐,你說什麼吶這是。」
「沒,沒什麼。」江兮淺呵呵笑著擺擺手,「只是若咬這年紀也老大不小了,我這做主子的也該為屬下的終身大事考慮考慮了,其實我覺得若畫那丫頭不錯……」
若芸撅著嘴,胸口憋著氣。
「小姐,這,您可不能亂點鴛鴦譜。」若薇急急地開口,不知為何她總覺得江兮淺說這話時,那飄忽的眼神總是若有似無地落到她的身上。
若咬心悅芸兒,她雖然是做姐姐的,可對妹妹的終身大事卻沒有那些父母般諸多挑剔,只要他對妹妹好就成。這點,小姐應是早就知曉的啊。
既然不是這個,難道是小姐知道了鳳小王爺……
江兮淺也不答,只淡淡地稍嘆口氣,「這怎麼能算亂點鴛鴦譜呢,男未婚女未嫁的……」
「可是鳳小王爺心悅若畫。」心中急切的若薇急急地說出口,可片刻她就後悔地捂著嘴。
看到自家小姐那宛若偷腥的貓兒般,臉上笑意盈盈,她這才知道自己上當了,遂撅著嘴,狠狠地一跺腳,「小姐,你又欺負人!」
「我什麼時候欺負人了?」江兮淺眉梢淺揚,嘴角噙著淡淡的邪氣,「本小姐從來不欺負人,這點我以為你們應當很清楚才是啊?」
說著,她還故作驚詫狀,捂著胸口,「想不到原來你們這麼不了解我,當真是太傷我的心了。」
「小姐!」若芸長嘆口氣,為什麼自家小姐這動不動就用他們開玩笑的性子還是沒改。
如果說若芸很是無奈,那若薇就是無奈到了極點。
她面色由青變紫,並漸漸有朝黑變去的趨勢,她當然了解,自家小姐從來不欺負人,因為她欺負的都不是人嘛!
誰說若畫毒舌的,她真想讓那些崇拜逍遙公子,崇拜無憂公子的人來看看。
若畫分明連她的十分之一都沒有,好不好。
江兮淺很是玩味地回想著,這鳳邪和若畫,好似還真有那麼點苗頭。
若畫雖然毒舌,但從來不輕易招惹他人;就算毒舌也只針對那些對她不滿之人,可鳳邪就倒霉了。每次只要與若畫踫上,定會被罵得狗血噴頭,可那家伙卻好似學不乖般,每次被罵走了之後,第二次又屁顛屁顛地追上來。
頓時,江兮淺腦中浮現處四個金光閃閃的大字——歡喜冤家。
好似斌兒和凝兒那兩個家伙也……
她得好好想想,她手底下那些年少輕狂的少年、少女們還有誰有這個苗頭,等著鳳都的事了結,她給他們辦個集體婚禮,唔,想到昨兒她們糊弄江嘉金找來的狗屁大師的方法;她那原本就黑亮澄澈的眸子更是晶亮晶亮的,波光瀲灩,更是笑得眉眼彎彎,嘴角高高揚起,止不住的笑意。
她決定了,就這麼辦。
把所有的新娘子都打扮成同一個模樣,讓那些新郎來選;要是選對了,也就罷了;要是選不中……
「嘿嘿。」
江兮淺笑得滿臉蕩漾,若薇和若芸腦中則是同時浮起一股不好的預感,兩人同時打了個寒顫,而後又異口同聲,「小姐!」
「嗯,不錯不錯。」江兮淺思緒回籠,視線在若薇、若芸身上上下掃視著。
別人就不說了,可這兩姐妹倒不愧是兩姐妹,身高、身材均是相當,眉眼也有四五分像,以她的手藝稍加修飾,再加上新娘可是有蓋頭的,等她們大婚之時,她可要好好玩玩。
暗月、若咬兩個臭小子,神不知鬼不覺地將她身邊倆最得力的助手拐走了,若不給他們點兒厲害看看,真當她這個主子是好惹的不成?
此刻心中義憤填膺的某人,完全忘記,當初這兩對鴛鴦可是某人親自拉的紅線。
現在人家如願配成對兒了,原來也是罪過啊。
誰讓他們攤上江兮淺這麼個不靠譜的主子呢。
「爺,左使回來了。」寒風面色有些不太好看,「您是否要……」
楚靖寒從書案中抬起頭來,「事情可都查清楚了?」
「是!」寒風嚅了嚅唇,那些消息他都已經知道了,只是他卻不知道該如何開口,或許讓左使自己與主上匯報吧。
「說!」楚靖寒慵懶地靠在椅背上,冷冷地吐出一個字。
寒風緊緊地抿著唇,略微思忖,「爺,還是讓左使親自給您匯報吧。」
畢竟那些消息,可不怎麼好,他現在甚至都只想逃得遠遠的,等主子爺這陣風頭過了再回來。本來自家主子爺身上的氣壓兼氣溫已經夠低了,好吧!
楚靖寒懶懶地抬了抬眼皮,暴怒微斂的清眸中閃爍著點點火光,凝著薄怒的嗓音低低沉沉,卻只有一字,「嗯。」
「……」聞言,寒風趕緊低著頭退出去。
他在心中輕嘆口氣,若是主子爺知道了,只怕三皇子府又雞飛狗跳、不得安寧了。
他就不明白了,這些女人怎地就不讓人安生呢?
好好過日子不行麼?
非要鬧出那麼些ど蛾子來,難道是吃飽了撐的?
邊想著,他邊往外走,滿臉狼狽,風塵僕僕,疲累不堪的鳳邪等在那里,雙眸閃爍著清輝,可憐巴巴地看著推門的寒風,緊緊地抓著他的手臂,「怎麼樣,師兄同意了麼?」
「嗯。」寒風頷首,心中卻兀自為他默哀三秒,主子爺的心情貌似不太好啊。
就算累得像條狗卻依舊不改那自戀騷包性子的鳳邪,站在門口還特地整了整衣衫。
「回來了。」楚靖寒聲音古井無波,鳳邪卻只覺得身子頓時愣怔,原本要說的話噎在喉頭,不上不下,只能干巴巴的笑了兩聲,「呵呵,那,那個……」
楚靖寒垂下眼皮,右手抓我在椅子的扶手上,食指中指有節奏地敲擊的聲音,在安靜的房間中顯得異常清晰,他薄唇微微張合間,冷若霜華般的嗓音清寂宛若流水潺潺,「既然查到了,就說吧。」
「……」鳳邪終于從愣怔中回過神來,那妖孽卻騷包自戀的臉上終于破功,坐到對面的榻上,更是一把辛酸淚啊,「師兄,你不知道,邊關那日子可當真不是人過的,吧啦吧啦,那些人簡直了,吧啦吧啦……」
他是不是最近太好說話了?
左手撐著下巴,楚靖寒眸中光滑盡斂,兀自思考著這個問題。
寒風將右手握拳放在唇間,掩飾性地輕咳兩聲。
「寒風,你怎麼了?我告訴你有病就得早治,別諱疾忌醫。」鳳邪張口就來。
寒風,「……」
「……」楚靖寒實在是忍不住有些頭疼,揉了揉太陽穴,「看來你在邊關過得還不錯,要不要再去兩月,放心我會讓他們好好招待你了。」
好好招待,四個字咬得很重。
鳳邪頓時身子顫了幾顫,而後咳嗽兩聲清了清嗓子,終于正常了。
寒風吁出一口濁氣,這人總算是恢復正常了。
「查得如何了?」楚靖寒淡淡張口,清清冷冷的嗓音從那涼薄的唇間流出,劃過對面兩人的心弦。
「師兄想先听哪件?」鳳邪也不再賣關子,他實在是不想再去出任務了。明明半個月不到的時間,他卻累得跟個陀螺,尤其是花樓收上來的消息質量參差不齊,很多時候都會跑白路。
楚靖寒眼皮抬了抬,嘴角噙著冷寒薄笑,「不著急,一件一件來,先說說兮兒中毒之事吧。」
此事,已有數月。
盡管當時刑部尚書李永泰呈報朝議殿之後,便被拍板定案,除非是皇帝欽口,否則沒有翻案的可能。縱然當時查處的只是翠雲,但太後也已經懲罰過了季巧巧那個罪魁禍首,但有些事情,不敢是九五之尊的那位,還是後宮中的某人,都心知肚明。
翠雲不過是替罪羊,而季巧巧,她手中的毒從何而得卻是謎題。
他不會放任對自己心愛的女人有任何威脅的存在,這件事情他從未放棄過,只是沒想到卻花了他這麼久的時間,那背後之人的確影藏得很深吶。
鳳邪頓時斂盡玩笑之色,表情嚴肅,他抿著唇,「……師兄,這件事情……」
「誰!」楚靖寒猛然抬頭,眸中風雪暗斂。
「……」鳳邪嚅了嚅唇,他眉宇輕蹙,良久才淡淡地吐出三個字,「含春。」
「砰——」
楚靖寒坐處,那椅子的扶手頓時被捏成了碎片,眸中風雪肆意,嗓音更是怒火翻騰,「含春?」
「……」
鳳邪深吸口氣,面色黯淡帶著些許無奈,「茹雅小築,熙寶珠身邊的婢女。」
「是她?」楚靖寒嗓音中帶著沉沉壓抑的怒火,讓對面兩人毫不懷疑他下一刻便會直接將熙寶珠送上天堂。
「尚無證據,但那含香卻是凌天宮的逃婢。」鳳邪眸色微暗,「我們也是才發現的,當初她因犯事害怕責罰而出逃,陰錯陽差被熙寶珠所救,凌霄傳信,凌天宮曾丟失一條玉香幼蛇,這樣算起來就沒錯了。」
「哼!」楚靖寒輕哼一聲,「繼續!」
「當初雇凶追殺師嫂的三方人馬,基本已經確定。」鳳邪張了張口,後面的話卻不知道該如何開口;感覺到周圍溫度回升了些許,他卻是不知因為他對江兮淺的稱呼,讓楚靖寒原本惱怒的心情頓時大好,「說!」
「其一乃雲劍山莊二公子蕭恩。」鳳邪深吸口氣,「素聞蕭恩心儀季巧巧,奈何襄王有夢,神女無心,他為心上人出手也是自然。」
楚靖寒仍舊單手撐著下巴,雙眸微微眯起,整個人身上的氣質分明懶散可不知為何鳳邪卻從中看出了幾分邪肆的味道,每次他露出這個表情都代表有人要倒霉了,而這次,對象不言而喻。
「其二乃宋家大房媳婦,兵部尚書岳君海的妹妹岳君憐。」鳳邪繼續,只是這次聲音倒是平穩了不少,宛若古井無波般,讓人听不出語氣,「當初熙寶珠及笄宴上,宋玨雨遭受縫嘴之刑,想來是為女報仇。不過我們倒是查處了件有趣的事情呢。」
「嗯哼。」楚靖寒並未回答,只是從鼻子里發出一聲輕哼。
「外間皆道太子妃宋玨雲乃宋家嫡長女,殊不知宋玨雲只不過一介養在嫡母名下的私生女而已。」鳳邪笑得妖嬈,帶著些許邪惡,「師兄,你說要是我們將這個消息捅出去,嘿嘿……」
楚靖寒視線冷凝,沒好氣地斜睨了他兩眼,鳳邪頓時收斂,可嘴里卻是嘀咕著,「為什麼不捅出去,要知道為了這個消息,我們可是犧牲了三個埋在宋府十年的暗樁,難道就這麼算了?」
「……」
這下就連寒風都忍不住有些肉痛。
暗樁,尤其是埋在各大家族,達官貴冑後院的暗樁很是難的。插進去的時間短了,接觸到的東西只是皮毛;就算安插進去的時間極長,若是沒有特定的際遇,也同樣難得主子的信任。
人性本是如此,這些達官貴冑身邊之人通常都是世代服侍,或者買斷死契的奴僕,安插的暗樁自然不可能是家生子,就算買斷了死契,也得費盡心思得到主子的信任,並且要成為主子的心月復才能得到些許有價值的信息。
三個這樣的暗樁就因為這條消息而丟了性命,實在是有些不值得。
楚靖寒眸色清華暗斂,強壓著的怒火並未發泄,「然後呢。」
「……就知道會這樣。」鳳邪沒好氣地癟癟嘴,雖然知曉自己師兄兼主子的個性絕對不會讓弟兄們白白失去性命,但跟那位未來師嫂比起來肯定是不及的,他只能認命地嘆口氣,「這其三,卻是師兄意想不到之人。」
他意想不到的人多著呢!
楚靖寒眸中冷漠流轉,泛著絲絲戾色,就連語氣都帶著決絕,室內周遭的空氣頓時降到下,「說。」
寒風和鳳邪齊齊打了個寒顫。
「快說啊。」寒風壓低了嗓子,實在是有些後悔,明知道鳳邪是個不靠譜的,到頭來害得自己陪他承受冷空氣。
「紫嬤嬤。」鳳邪盯著楚靖寒良久,才長長地嘆口氣。
那個人是楚靖寒的母親認可了的,熙寶珠的女乃娘兼管家,這到底是誰出手,已經不言而喻了。
一個含香,一個紫嬤嬤。
就算熙寶珠遍身是嘴,只怕也是說不清楚的。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為;這個道理大家都懂,而熙寶珠為何會如此,不用她說,他們也幾乎可以猜到八九分。
鳳邪冷靜地打量著坐在書案前的楚靖寒,牙一咬、心一橫,反正橫豎都是如此,他不說自然也會有別人說的,索性全都說了吧,「之前你傳信讓調查的雲劍山莊畫舫落成廣邀貴女公子一事,也已經有了結果。」
「……」楚靖寒雙眸微微眯起,可從中泛出的冷厲光芒卻讓人避無可避。
「雲湖底下有人安排是事實。」鳳邪深吸口氣,這個不用他說,當場只要長了腦子的人都能想到,所以他的重點在後面,「那些人都是好手,現場沒有留下半點痕跡,但我們在雲湖往外暗流的浸透尋到了目睹此事的村民,他們言,曾听到兩名男子罵罵咧咧,言語間曾提到,月佩、江相、郡主。」
他沒有直言,但話里話外的意思已經非常明顯了。
楚靖寒卻突然嘴角微勾,帶著清寒薄笑,宛若皎月,可那周身氣質卻冷若霜華,好似要將所有的凍起來般。
「爺,您……沒事吧?」寒風有些擔憂。
「……」楚靖寒冷冷的,沒有說話。
鳳邪皺了皺眉,「師兄,就算當初熙姨讓你照顧她,可她也太過分了。你有沒有想過當時掉下去的如果是師嫂,你要怎麼辦?你已經縱容她多次,當初只要與你接近的女子哪個好過了,你難道還要縱容她嗎?」
「……哼,誰說我要縱容她了?」楚靖寒眸中泛著冷光。
熙寶珠,留著她,不過是為了母妃的遺願,還有當初的救命之恩。
他楚靖寒不是什麼好人,卻也絕不忘恩負義。但,就算是救命之恩,這麼多年也早已經還清,更何況她竟然還觸踫到了他的逆鱗。
「那師兄打算如何?」鳳邪問得一本正經,可是不等楚靖寒回答,他又順手將腰間的扇子模出來,啪的一聲打開,橫在胸前一搖一搖的,舉止很是風流,「先說好啊,這事兒可不歸我管了,我家那老頭子已經對我下了追殺令,我要是再不回去,只怕要橫尸當場了。」
楚靖寒眸光閃動,話題陡轉,「宋玨雲是怎麼回事?」
「嘿嘿,我還以為師兄你當真不感興趣呢。」鳳邪樂呵呵的,瞬間收起折扇,而後老神在在,「據可靠傳聞,別看現在宋元明對岳君憐是百般愛憐,可當初兩家聯姻時,宋元明可是反抗得厲害。當初他的心上人懷有身孕,被宋家主拿住,逼迫宋元明娶了岳君憐,條件是納他心上人為妾,若生下兒子便抬平妻,可惜那女子卻是個無福的,在生宋玨雲時,血崩而亡;當然這都是明面上的說法,我們的暗樁從當年的接生婆口中得知,當年岳君憐買通接生婆,本想一尸兩命,可發現是個女兒之後,就留了她下來,畢竟若當真是一尸兩命,宋元明絕對不可能不徹查到底。」
鳳邪深吸口氣,「此事,岳君海也參與了;掃尾很干淨,那個接生婆也險些被滅口,只可惜她卻提前逃走了;不然,只怕任誰都不值,咱們晁鳳的太子妃竟然是上不得台面的庶女呢。」
「……」楚靖寒眸色黝黑深邃,讓人看不出他眼底的波瀾,「行了,你先回吧。」
「……」鳳邪二話不說,拍拍**遞給寒風一個保重的眼神,然後屁顛屁顛的走了。
寒風只能皺著眉頭,自家主子對細胞株的縱容他們都明白,所以平日里縱使對熙寶珠很討厭,但他們卻都讓她三分。主子對她無意,他們也都是知道的。
到底救命之恩,恩同再造。而且主子斂盡光華,暗中布局多年,都只為了查清當年熙妃到底為何而亡,十年前那場無人敢提及的浩劫,又到底是什麼。
熙寶珠說到底,只是一個念想;只是如今她竟然膽敢一而再再而三地對主母下手,甚至還……大庭廣眾之下luo身,這對于閨閣女子來講是怎樣的侮辱。
想到這里寒風都有些後怕,只怕當時未來主母若真的被他們看光,自家主子爺會狂性大發,將在場所有人都查人滅口。他絕對相信自家主子爺會做出這樣的事來。
現在想想,真的好慶幸。
「爺……」寒風嚅了嚅唇。
「看來是我太忽略了她,既然她這般想男人,那就給他找個男人吧。前些日子,安國公不是差人來為他兒子提親麼,應下吧。」楚靖寒眸色冷厲可語氣卻是異常的平靜。
寒風身子微微顫抖著,「可,可是皇上那兒……」
「本座做事,何時真需要他同意。哼!」楚靖寒嘴角斜勾,帶起一抹清冷邪肆的笑,「更何況,生米煮成了熟飯,嫁不嫁,可由不得她。」
「是!」寒風心中哀嘆。
那熙寶珠還真是……作死啊。
若她安安分分呆在三皇子府做她的郡主,主子爺就算再不喜也不會對她如何,至少會為她尋個可心的夫君,又自家主子爺做靠山,那夫家怎地也不會太過分的。你說她對誰動手不好,卻偏偏動到了自家主子爺的心尖尖兒上去。
俗話說得好,不作死就不會死。
既然她自己要作死……
安國公的兒子安慶蘇,與寧青蘭海同年,兩人同樣的紈褲風流。
可有一點不同。
寧青蘭海早早繼承了寧青候的爵位,雖然風流卻不下流,他後院女人雖多,但都是心甘情願的。除了明珠,不過即使是她,也是她自己點頭嫁過去的。
可安慶蘇就不同了,他是安國公唯一的兒子,注定要繼承安國公的爵位;他與寧青蘭海不同,內院女人雖多可相處卻非常融洽;他更是常常流連花叢,對看上的女人從不放過,不管是待字閨中或已嫁做人婦。還有傳聞他夜御十女。每次那些通房侍妾承歡之後,都要休息好久才能恢復過來。據傳聞,安慶蘇對教女人很有一套,便是烈女在他手下也能變成蕩婦。
曾經有女子反抗過,卻被他下令丟盡被灌了藥的馬廄里,那女人被十數匹烈馬強了,最後死狀慘不忍睹,身下更是黃水直流。
若非安國公只有他一個兒子,不得不給他擦**,安撫那些受害人,只怕他早就不知道死過幾回了。
這些事情他知道,自家主子爺自然也知道。可他竟然還下了這樣的命令……
看來熙寶珠真的把自家主子爺得罪得不輕啊。
若寒風知道,那曾讓楚靖寒提前毒發的冰靈子是熙寶珠授意的話,他定不會對她諸多同情了。
隔天。
得意洋洋的金烏難得斂盡光華,還大地絲絲清涼。
悠揚的清風微微拂過,天上帶著些許霧蒙蒙色,讓人覺得有些壓抑。
「郡主,要下雨了,您還是回房歇著吧。」紫嬤嬤看著身著單薄中衣立在床前愣怔地看著窗外蜿蜒的湖心長廊邊,依依垂柳,隨風翩躚,眉目間盡是憂色。
自那日在雲湖畫舫上落水歸來之後,熙寶珠很是大病了一場。尤其是從含春口中知曉自己落水之時的情況之後,更是發了好大一場脾氣,將屋子里能砸的東西全都砸了。她也曾去求見過三皇子好多次,可每次都被侍衛總管寒風給趕了出來,理由都是——主子很忙,沒空見客。
紫嬤嬤不知道這是為什麼。三皇子以往不是對自家郡主疼愛有加的嗎?
當年的熙妃還未逝去時,可是提過要把寶珠配給三皇子呢。雖然熙妃不在了,可他這個做兒子的不應該遵從母妃的遺願嗎?
想到這里,紫嬤嬤的眸色更是暗了暗,如今熙寶珠的閨譽聲名算是已經毀了。旁人就算稍微有些權勢地位的,也不會求娶這樣的女人,為自己的家族蒙羞;可那些想借此機會攀附上三皇子,攀附皇家的,必然是無能之輩,這樣的人,連她都瞧不上,更別說眼界甚高的郡主。
紫嬤嬤腦中飛快地思索著,她家郡主現在都這樣了,三皇子就算是出于愧疚和報恩,也應該娶了她吧。只是以她現在的名聲,正妃的位置是不用像了,但側妃之一還是可以的。
正所謂理想很豐滿,現實很骨感。
就在紫嬤嬤歪歪著,自己以後要怎麼利用天時地利人和來整治楚靖寒的正妃,讓熙寶珠先誕下皇家子嗣,以保證她的地位時,守門的丫鬟來報,周管家來訪。
「快快有請。」紫嬤嬤臉上堆著笑,三皇子府的管家那可是只听他一人的差遣,他此刻過來,就說明三皇子心中到底還是有她家郡主的,她拉著熙寶珠,輕聲道,「郡主,您別太傷心了。三皇子是要成大事之人,事務繁忙些也是應該,您要體諒他啊,您看這不他派了周管家前來呢。」
熙寶珠腦袋暈暈乎乎,回過神來,原本艷麗的容顏卻顯得有些空洞無力,她聲音喃喃,「真的嗎?」
「那是自然。」紫嬤嬤拍了拍她的手,又取了件滾兔毛的披風給她披上,「郡主,您現在身子還虛著,還是去榻上躺著吧。」
「好。」熙寶珠嘴角有些無力地扯了扯。
她此刻心中很亂,她實在是沒想到,自己居然會……會被……
雲湖底下,畫舫附近的人時朱雀安排的她知道;他們想搜查江兮淺身上到底有沒有月佩她也是知道的,所以她故作沒站穩的模樣想將江兮淺扯下水,可為何最後卻是自己被,被那些人剝光了衣服,她咬著牙,眼中氤氳著霧氣。
紫嬤嬤以為她是受刺激過度,所以近來一直回避這個話題。可她卻知道,她是恨!
當時自己掉入湖中時,寒哥哥他竟然,竟然無動于衷,只是讓寒風下去救她。
如果當初是他親自動手,她定然不會,不會被那些人侮辱的。
只要想到自己的身子被那些人模過,她就覺得惡心至極。
江兮淺,又是因為江兮淺。
下毒,雇凶,陷害。
為什麼她次次都那麼好命,為什麼!
她不知道為何朱雀尊使遲遲沒有出現,可是她卻知道自己那一次的任務算失敗了。為了保命,她必須盡快彌補,接近江兮淺取走月佩還有主人交代的,江兮淺的眼楮。
她深吸口氣,腦中飛快地轉動著。
周生已經領著一群捧著托盤的丫鬟,抬著妝奩的小廝,沿著蜿蜒的湖心長廊,朝著茹雅小築的主屋信步而來。
「老奴見過周管家。」紫嬤嬤見狀立刻應了上去。
周生擺擺手,「紫嬤嬤客氣了,奴才給郡主請安,郡主近來身子可好些了?」
「還好。」熙寶珠淡淡地開口,視線卻落到他身後那些丫鬟小廝送來的東西身上,大紅喜色的雲錦,金絲銀線,鳳凰展翅繡圖,在他身後的小廝抬的妝奩上都非常明顯地貼著大紅雙喜,「周管家,這是……」
周生本就生得憨厚,此刻笑得更是眉眼彎彎,連帶著讓看得人都覺得心情極好,「郡主大喜啊。這可是咱家主子特地為您挑選的緋色雲錦,是用來繡嫁衣的。這按著習俗嫁衣雖然可由繡娘代勞,但這首針卻需郡主自己開頭,這兩位是主子花了大價錢從錦繡坊請來的繡工師父,郡主若是有什麼只管吩咐就是。」
「……」熙寶珠只覺得心都快跳出來了,難道……難道寒哥哥真的打算娶她了。
大紅緋色的雲錦,這可是正妻的規格。
她就知道寒哥哥定然不會棄她不顧的,她臉上瞬間浮起兩抹羞紅色,低著頭,「寶珠年幼不知世事,這日後還需周管家多多提點。」
「郡主言重了。」周生心頭不斷地點著頭,「郡主可是好福氣,這不今日安國公剛請人過來提親,這些都是彩禮。您可是好福氣,那安公子可是安國公唯一的兒子,您嫁過去日後可是板上釘釘的國公夫人吶。」
話音未落,紫嬤嬤和熙寶珠同時變色。
「周管家,你,你說什麼?」紫嬤嬤一把抓住周生的手臂,那力道饒是周生青年男子都有些受不住,「紫嬤嬤,咱家爺可是為郡主定了門好親事吶,安國公對郡主雲湖失禮一事也不追究,可是難得。」
熙寶珠雙目頓時迸出了火花,「不,我不信。寒哥哥不會這麼對我的,不會的。」
「……」周生心頭早就笑開了,可面上卻不顯,仍舊語重心長的模樣,「郡主啊,這男大當婚、女大當嫁,您既然已經及笄了,可萬沒有再賴在三皇子府上的道理,畢竟咱家爺也得娶親了不是。」
「不,不!」熙寶珠胸口上下起伏,原本蒼白的臉上浮起兩抹不正常的潮紅色,她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我不嫁,我不嫁!什麼狗屁安國公,我就是不嫁,除了寒哥哥我誰也不嫁。」
周生心里很是鄙夷,這種蛇蠍毒婦若當真留在自家爺身邊,他們這些當屬下的那才是擔憂呢。更何況,皇上賜婚聖旨都已經下了,是江侍家的小姐。
雖然這身份有些低了,以往名聲也算不得好,不過听說倒是個與眾不同的,連鳳靖老王爺都追著非要鳳邪將她娶回去呢。能入得那位的眼,只怕也不是個差的,至少比起這位來,不知好到哪兒去了。最重要的是,自家爺喜歡。
紫嬤嬤也很是氣氛,「我要親自去見三皇子,我不信,當初熙妃在時可是說了要將郡主配給他的。他怎麼可以這樣對我們郡主。」
熙寶珠向來是眼高于頂的,從小到大除了楚靖寒眼中就容不下其他男子,對那些傳言中的更是不屑一顧自然不知曉安慶蘇所干的那些好事。可紫嬤嬤不同,在皇宮模滾打爬了幾年,而後又在三皇子府上,心機豈能說不深。對鳳都城內達官貴冑的風流韻事,更是了如指掌。
她不信三皇子會這麼對待她家郡主。
安慶蘇啊,挑誰不好,偏偏是那麼個人,難道三皇子不知道那安慶蘇是什麼人嗎?
「我要親自去問問三皇子,他怎麼可以這樣做。」紫嬤嬤急了。
周生卻是面色陡然下沉,「放肆。主子的決定豈容你一介婦人反駁,這彩禮可是爺親自帶人收下的,東西奴才已經送到了,另外婚期就定在半月之後,還請郡主早日完成嫁衣,奴才告退。」
一眾丫鬟小廝也趕緊將手中的東西放下,而後跟著周生退了出去。
這位姑女乃女乃的脾氣暴躁那可是出了名的,他們可不願意被遷怒。
「砰——」
「咚——咚咚——」
周生前腳剛出門,熙寶珠後面立刻就下床,對于身後屋內傳來的砸打巨響,他面色如常只當沒听到般;左右這茹雅小築她也住不了多久了,三皇子可是吩咐了到時候這個地方要推倒了重建的,他最近可是忙著呢。
「郡主,郡主,您消消氣。」紫嬤嬤邊閃躲著,邊開口安慰道,「這定然不是三皇子的主意。」
「砰——」
熙寶珠順手操起軟榻小香幾上的袖爐,「滾,都給我滾!」
她的貞潔已經毀了,皇家容不下她,她早就知道。可是為什麼,寒哥哥就這麼急切地要將她嫁出去,為什麼?
「可是郡主……」紫嬤嬤仍舊面帶憂色。
「說了讓你們都給我滾。」熙寶珠張口一注鮮血噴出,本來因為落水之後大病就虛弱的身子竟然直直地倒了下去。
紫嬤嬤心中急切,趕緊快走兩步將她接住,「郡主,郡主,來人吶,快請大夫!」
……
整個茹雅小築兵荒馬亂,听松閣中。
楚靖寒听著周生的匯報,只是面無表情地點點頭,「讓錦繡坊的兩名繡娘加緊時間繡嫁衣。」
「可是這首針……」周生有些猶豫。
「哼,這安慶蘇她嫁也得嫁,不嫁也得嫁,不過是件嫁衣誰繡都是一樣的。」只要想到熙寶珠那個毒婦竟然膽敢對兮兒下手,他胸口的怒火就怎麼也下不去。
如果,如果被兮兒知道了,那他之前所做的一切不就都白受了。
他好不容易費盡心機才讓兮兒接受了他,不他不能。
絕對不能失去她,若沒有她,他的人生還有什麼意義,甚至現在他都想不起來再沒有遇到她之前的那些日子自己是怎麼過來的。
依兮兒的醋意,他必須盡快將熙寶珠解決掉。
半個月已經是極限了。
楚靖寒眸中冷光閃爍,唯有在想到江兮淺時,眸中才會有些許的柔情。
「是,奴才明白。」周生低下頭,「那茹雅小築的重建圖紙?」
「不用。」楚靖寒眸色暗了暗,距離她及笄只有一年多的時間,他要將三皇子府中所有熙寶珠存在的痕跡全部抹去,「填湖,改成花園,所有的地方全都要改,你自己看著辦!」
「……」周生實在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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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兒︰寶珠要出嫁了,嘿嘿,這個夫君絕對是精挑細選的啥,咳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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