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閣下這是做什麼?」望著對面的人,瑾玉只閑然道,「可是不服氣?」
「不是在下不服氣,而是公子你似乎不大懂這里的規矩。」對方嘴角噙笑,多情的眸子忘了過來,「這地下黑市中的奴隸,自己是沒有權利選擇跟哪個買主走,端得看她主人的意思。」
「喲呵,這位公子的意思是要與我們競價了麼?」眼見瑾玉攬著女子的肩頭,蕭九月只當她是對這個美人感了興趣,他與瑾玉是同伙,自然是站在她這頭,見林蕭銘攔著路,不由笑道,「看來你是不了解女人的心思,她一旦打定主意決定跟從一個男人,便不會輕易更改,這要是換了自己不喜歡的,心中定有萬般抱怨,這位美人的選擇已經很清楚了不是麼,你又何必強人所難,若你執意不肯收手,那咱們只能競價了。」
說著,便想著抬頭對對方投去一個挑釁的眼神,哪知道抬起眸子,瞥見那一頭紅黑綠藍紫,面色不由得僵了一分。
乖乖,那一頭五色的長發,真是刺激他的神經,想他蕭九月在濟州城混了這麼些年,什麼稀奇古怪的人沒見過,卻還是同一次見到有人那般糟踐自己的頭發。
這男人走出去也不怕別人議論麼。
終是挪開了視線,轉望向瑾玉身旁的女子,「姑娘,你可是會改主意?對面這位公子要與我們競價呢。」
那女子听聞蕭九月的話也不看他,只抓了一邊人的袖子,「只跟他。」
意味十分明顯,就是要選擇瑾玉。
蕭九月聞言不由有些難過,自己說了這麼多的話,姑娘卻都不施舍一眼過來,當真令人心酸。
「這位公子以為如何?」瑾玉勾了勾唇,望著對面的男子俊美的臉,努力不去看他那一頭彩毛,「是願意做個好人成全我們,還是,按規矩,競價?」
見對面的少年一派胸有成竹,林蕭銘忽的便是笑了,「強扭的瓜不甜,美人無意,我也沒必要執著了,告辭。」
他的大方與灑月兌倒是讓瑾玉稍稍意外了一下,而後便也還以一笑,「多謝成全,慢走。」
對面的男子不再言語,只是彎了彎眉便轉過身離開了,步伐一派行雲流水。
「這麼好說話?」蕭九月有些訝異,而後便道,「這倒是省事了,瑾玉你稍等一會兒。」
這地下黑市有個擺在明面上的規矩,外來人員不得在這里鬧事斗毆,因著先前有找茬的人均沒落得好下場,故而即便是惡霸來到這里行事也會謹慎三分,畢竟這黑市的主人的厲害擺在那里。
瑾玉雖是與那名男子和平協商了那姑娘的歸屬權,但蕭九月認為到底他先動了粗去踹人,為了防止日後的麻煩,蕭九月走到那暈乎乎的大漢身邊,抬手拍了拍他的臉。
原本瑾玉那一腳是不至于將他弄成這樣的,主要原因還是那發型怪異的男子將這大漢撂了開,當時應該是用了內力的。
,蕭九月拍著地上那人的臉,好在這大漢很快就醒了,轉過頭望向了瑾玉與她攬著的女子,正想蹬鼻子上臉罵人卻被蕭九月一把砸下來的銀票堵了嘴。
沒有人會跟錢過不去,大漢收了蕭九月那超了那名姑娘身價好幾倍的錢也不再計較那一腳,樂哈哈地跟二人道別了。
「瑾玉,拜托你日後不講理的時候先看看場合。」許是因為自己出了錢,那姑娘卻一直沒搭理自己,蕭九月心下有氣,便難得不悅地說瑾玉,「幸虧踫上的是個愛財的,若是也遇上個蠻不講理的,錢還不一定有用。」
「你不是自詡最是憐香惜玉麼?見姑娘家被人抽打卻沒有出手,我看不慣出腳了,你反而不樂意?」瑾玉涼涼地瞥了他一眼,「可見你以前說的話都是吹噓的。」
蕭九月頓時被噎了一下。
二人又在黑市里頭逛了一會兒,卻沒再發現其他感興趣的東西,蕭九月搖了搖頭,「還是有拍賣會的時候熱鬧些,咱們等下回這里舉行了拍賣會再來。」
瑾玉也覺得今日除了她身旁的這位姑娘其余的皆不大有吸引力,便點了點頭,「回吧。」
二人離開了黑市,蕭九月卻道天色還早還想去雅芳閣再逛一會兒,瑾玉卻是懶得陪同了,便與他分道揚鑣。待回到了大街之上,瑾玉帶著女子去了衣店挑選了一套合身的衣服換上,只因她身上的衣衫多處破爛,以致于身上道道還沁著血絲的紅痕在空氣中。
換好衣衫以後,二人走出了衣店,而後才走向了回宮的路。
「你叫什麼名字?」一路緩步行走,瑾玉朝身旁的女子問道。
女子離開黑市後,倒也不再那麼死氣沉沉,面上也似乎有活力了許多,她轉頭看著瑾玉的側臉,淺淺笑道︰「叫我寶玉好了。」
瑾玉轉過頭對上她,稍稍一怔,「寶玉?原來你會笑。」
「當然。」寶玉轉回了頭道,「如今自由了,便該配上輕松的心情了,如我原先呆在的那個地方,並不適合笑。」
「你這說法倒是有意思。」瑾玉被她逗樂了,原以為也是和珍惜一樣的冷美人,不想卻如此有個性,「你說的有理,擺月兌了那陰暗的地方,那些陰郁的情緒也不必要了,人最重要是活在當下,你如今自由了,想做什麼都不會有人干涉。」
寶玉聞言。腳下步子一頓,有些驚訝地看著瑾玉,「你救我出來,願意無條件放我走?」
「很多時候做一件事情不需要理由,想做便做了,只是看著你那隱忍卻倔強不服輸的性子,有些欣賞,便救你出來了。」瑾玉很直接地說出了心中所想,卻漏說了一句。
她沒有說的是,再看見那鞭子下的她抬眸之時,那雙黑的耀眼的眸子沒有半死感情,無悲無喜,可她的神情卻又那般倔強,多麼像——許久以前的自己。
「我留下。」寶玉轉過頭看著瑾玉,「殿下莫不是忘了你原先在我耳朵里說的那句話?左右我如今已沒有地方可去了,你讓我月兌離了那每日皮鞭之下的生活,我便以成為殿下的心月復來報答。」
「你不要自由之身了?」瑾玉失笑,「你可知皇宮之中是什麼樣的地方?人心險惡,時時爭斗,爾虞我詐,從不停歇。一入宮門深似海這個道理你可明白?」
「不論遇到了什麼,都是我自己選的路。」寶玉只道,「我已不願意再過在外流落的日子,若能有一個棲身之地,哪怕以後遇上再多的困難,也不會後悔今日的選擇。」
話說到這兒她漆黑的眸子望進了瑾玉眼中,「請殿下成全。」
這一刻,瑾玉仿佛覺得像是初見她那會兒的倔強又上來了,但見她眸光極為堅定真誠,終是嘆了一聲,「好,做我的心月復,本宮決不會虧待于你,不過……但願不久之後,你不會被嚇到。」
最後那半句話寶玉是听不懂的,但她卻沒有問,只因她將重點放在了那個‘好’字上,見瑾玉應了,她面上露出一抹笑意。
瑾玉望著她此時的表情,在心里頭也暗笑。
若她是以男子的身份站在寶玉的跟前,恐怕她是連搭理都懶得搭理。
她的男子扮相雖說不是帥到慘絕人寰但也算是玉樹臨風,之前那殺馬特雖說頭發難看了點但人也算俊美。然而寶玉卻會對他們露出那樣的神情。
嘲諷,不屑。
她可以肯定,她與那殺馬特以前從來沒見過寶玉,但寶玉卻會露出那種表情,而且還是在他們毫無惡意的情況下……
試問哪個女人會對自己從來沒見過的,而且還客客氣氣的男人露出那種表情的,那只有兩個可能——
一。這女子自大到沒譜了,眼光太高,看不上對方。
二。這女人極有可能是純粹地討厭男人。
瑾玉根據自己多年的經驗判斷寶玉是屬于後者,因此,她才會用自己不刻意偽裝的聲音在她耳邊說——
男子買你回去大多只會當做玩物,但我絕不會,只因本宮乃當朝公主,如今很是需要一個心月復,你可願意?
他她本是抱著試一試的心態與她說自己是女子,買她回去自然不會褻玩侮辱,沒想到寶玉真的願意跟她走。
帶著她回到了永陵宮,哪知要進屋之時正好踫上了珍華,珍華見瑾玉身旁多了一名陌生女子,再看此時她的打扮,不由驚訝,「殿下這是出宮了?」
「嗯,丞相公子,也就是本宮那位情聖表哥來了拜帖,一時走得急,故而沒有叫上你。」瑾玉說著,轉頭望向了身旁的女子,「這是本宮身邊貼身伺候的珍華。」
頓了頓,又對珍華道︰「她叫寶玉,以後也作為本宮的貼身侍婢,她今日才進宮,有許多事情不懂,你以後多照拂著些。」
珍華點頭,「是。」
不動聲色地抬眸打量著瑾玉身旁的女子,但見她眸光黝黑,面上既沒有出入宮廷的忐忑,也沒有宮里新人的諂媚,反倒是靜如止水。
珍華心中道,此女倒是鎮定,殿下的眼光不賴。
「寶玉,你先跟本宮進來。」對身旁的人道了一句,瑾玉抬步便邁向了屋子,寶玉見此,不急不緩地跟上。
待進了屋,寶玉將門合了上,而後疑惑道︰「殿下可是要和我說什麼事?」
「嗯。」瑾玉淡淡地應了一聲,而後邁步到床邊坐下,「寶玉,你可知永陵宮是什麼地方?」
寶玉道︰「不就是殿下的寢宮?」
「是本宮的寢宮沒有錯。」瑾玉說到這兒,笑了笑,「那你可知,本宮排行第幾?」
「殿下先前並沒有說。」寶玉搖了搖頭,「寶玉不知。」
「那本宮現在就告訴你。」瑾玉抬起精致的桃花目,望著對面的女子道,「本宮排行,第六。」
「第六……」寶玉低喃了一聲,只是片刻的功夫,便倏地抬起了頭,她眸光驚愣,「第六?當朝六皇子……」
「你還記得你說要追隨本宮只是,本宮說過什麼麼?但願不久之後,你不會被嚇到。」瑾玉說著,將身上的粗布麻衣解了下來,而後又去了中衣,再次抬眸,便見寶玉已是呆住了。
漆黑如墨的長發寫下披在了肩頭,坐在床邊的人一身雪膚細膩,那胸前本該是鼓起的地方,被層層的白布裹著,以致于看不出少女該有的玲瓏身段了。
「殿下你……」寶玉望著對面的女子,以及她那臉上滿不在乎的笑意,一時說不出話。
早在地下黑市的時候,她說自己是女子,她便有些驚訝了,但那聲音卻不似作假,她只當是這位公主的喬裝技術太好以致于自己看不出來,卻沒想到,眼前的這個女子竟是當朝六皇子。
六皇子東方瑾玉,素聞本性暴烈,本性蠻橫,不想,她卻是個聰明而膽大的女子。
欺瞞聖上十幾年,至今還過得如此舒心的生活,不是聰明大膽是什麼。
「六殿下……」平復了一下心情,寶玉嘆了口氣,「這是個天大的秘密。你為何,要與我說呢?」
「因為本宮身邊的人都不知道本宮的這個秘密。」她一直將珍惜當做皇後身邊的人,因此並不將她算作自己的身邊人,望著寶玉嘆氣的樣子,她只是淺笑道,「因著你是從宮外帶來的,與這宮里的人沒有交集,本宮才放心告知你,你既是願意做我的心月復,那麼我又有什麼需要隱瞞的,你可知,因著女扮男裝,本宮要做的許多事情都不大方便,而身邊人,都在這宮里混跡多年,本宮也不知該不該信。」
之所以告訴寶玉而不告訴珍華,是因寶玉算是由自己開始培養,而她才入宮中,應當是沒有那麼多手段與心機,這些,她都會慢慢培養她,而珍華卻太過聰明,從很早以前便是,再則,她沒有記錯的話,珍華當初也是皇後選給她的,雖說珍華一直是將自己視作主子並未與皇後有大多的交集,但她終歸還是決定先不告知她自己的秘密。
浸婬宮廷多年的人,到底是沒有自己親自培養出來的值得信任,至于珍華今後還能不能得到她更多的信任,就看她自己的人。
倒不是與皇後有隔閡,只因她需要一個自己的空間不會有人干涉,不會有人總是透露她做的事,哪怕是透露給她的親生母親蕭皇後。
她不喜歡自己的一切總讓另一人知道。
「我大抵是明白殿下你的意思了,我在被帶入黑市之前,也是尋常人家家里的孩子,過著平靜的生活,誰知……我才十二歲那年便到了人販子的手中,我後來才知道,那人販子專搜尋十歲的左右的孩子賣給殺手組織培育成殺手,我與許多孩子被關在一個不見天日的地方,不論男女,每日都要拿著刀劍習武,而所有殺手滿十八歲,便會被放出去開始分配任務。」寶玉淡淡地述說著,「我接到的第一個任務便失敗了,我刺殺左都御史的大公子沒有成功反被他灌了藥賣到青樓,那藥能使我的功力半點也提不起來,我只靠蠻力自然是拼不過他們,死活不依那老鴇的意思接客,她將我毒打數次都沒有用,索性氣得把我又買了,賣給了一個虎背熊腰的男子,他見我倔,直說我性子有趣,想來拖到黑市去賣定然能賣個好價錢,我便被他用麻袋裝起,扛進了地下黑市,在那地一呆就是三個月,直到殿下你將我解救出來。」
「你原本竟是殺手?」瑾玉訝異,而後便是低笑一聲,難怪,尋常的姑娘被人毆打怎麼會有那般的倔強,不哭不鬧,原來竟是過了好些年殺手生涯,將少女骨子里的柔媚給磨沒了。
「不過,你刺殺左督御史的公子,你可知你上頭的人是誰?或者,你是那個殺手組織?」她問道。
「這個我真是不知道呢,六年的時光,我從未見一眼我的主子什麼模樣,與我一起的其他孩子也沒見過。」寶玉道,「听說出任務順利的,多完成一些任務可以提升,便有資格見到主子真面目,不過我一直不太努力,也就沒那機會了,我真不喜殺人。」
「沒有人會喜歡無故殺人,但有時候,有些事情你不願做上天也會逼著你去做的。」瑾玉嘆了口氣,起身邁到櫃子前將櫃門打了開,取出一套錦衣穿上,「以後跟在本宮身邊,本宮能護你周全,但是寶玉,本宮是容不得背叛與欺瞞的。」
「寶玉明白。」寶玉鄭重其事地點了點頭,「寶玉立誓只做殿下一人的心月復。」
「嗯,那便好。」瑾玉輕笑著道,「現下就有一件事情要交給你做,你過來——」
帶著熱意的陽光散在御花園棵棵挺拔的樹上,花團錦簇之中,有一抹淡綠色的身影緩步行走。
「娘娘,您最近很是喜歡看花呢。」淡綠色宮裝的美麗女子身後,一名宮婢看著身側大片綻放的花朵,笑著道。
「嗯,雖是到了秋季,但這些桂菊依舊美麗。」望著此刻身前的一朵金黃色麥稈菊,欣妃抬手輕觸了觸,「不過,花無百日紅,再美的花。也不能常開不敗。」
她這話說的身後的婢女一頭霧水,只覺得無比深奧,卻又不敢多嘴去問。
欣妃說這話心里想的自然是自己如今的處境。
素聞後宮之中沒有誰能聖寵不倦,不過那位淑妃娘娘明面上好似打破了這個定義,現如今,除皇後之外,風頭最大的可不就是自己與淑妃了,而那據說當年也聖寵一時的柔妃和婉妃早已不知到被皇帝陛下扔到腦子的哪個角落了。
帝王家的男子,總是如此多情,尤其是那朝殿之上的皇帝陛下,他給予的情最是讓人捉模不定。
投在皇後那里只是一時的計策,她總是要想辦法掙月兌開那女人給她下的禁制,想到這里,就難免想起那日浴池中的俊美少年。
那六皇子听聞性格陰晴不定,卻是還沒有一位妃子或者侍妾,想來還不通男女之事,如若有朝一日她能成為他放在心里或是迷戀上的人,那滋味想必不錯。
如六殿下那般年紀的少年,對自己的第一個女人若是能相互契合彼此愉悅,大多都能念念不忘。
想到此,她的唇角勾起一抹算計的笑。
不經意地抬起了眸子,卻忽的瞧見見不遠處一紫一黃兩道身影,原本還如水一般地眸子頃刻冷了下來。
對了,那十三公主顧紫雁,似乎很得那位六殿下另眼相看。
她微微偏過頭,朝身後的人道︰「將那位十三公主請過來,本宮邀她賞花。」
「是。」身後的人應了一聲而後走向了那不遠處的兩道身影,不多時,那兩道身影便與那名宮婢朝著自己的這個位置而來。
「紫雁公主,近日可好?」眼見那二人走近,她淺笑著開口,面色艷若桃李,眉目彎彎,似是十分熟稔的模樣。
顧紫雁听聞她的話臉上什麼表情也沒有,反倒是阿瀾先開了口,望著欣妃就是一句,「你是誰呀?你長得真好看。」
欣妃乍一聞她的話便是一怔,垂眸看著開口的少女,只見她面上一派天真瞳仁清澈,立即想到了是有人說雲若來了個十六公主,總跟個小孩子似的,說白了就是心智不成熟,便笑著道︰「十六公主,本宮是玉馨宮的欣妃。」
「原來是欣妃娘娘。」阿瀾眨了眨眼,再次開口道,「娘娘你真好看呢。」
欣妃聞言輕笑了一聲,這公主雖腦子不靈光,但說話卻很好听,才這麼想,便听得阿瀾又接著道︰「娘娘你這是高興了呢?」
「是呢,十六公主的話想來女子听了沒有不高興的。」欣妃笑著朝阿瀾道。
「真的麼?看來阿瑾說的沒錯呢。」阿瀾看著欣妃的神色忽的便是歡快的拍了一下手,而後又垂下了眸子道,「那個,剛才說的,只是一般的客套話,娘娘可別放在心上。」
欣妃臉上的笑意登時一僵。
「我姐妹二人還有事,請恕今日不能奉陪欣妃娘娘了。」顧紫雁見她吃癟,心中難得劃過一絲暢快,而後又是忽然被自己的情緒嚇了一跳——她為何最近頻頻看欣妃不順眼?若是以前,這樣的小事是難以牽動她的情緒的。
意識到這是個不好的現象,顧紫雁即刻又變的面無表情,「阿瀾,咱們回去。」
「等等。」將那欲離開的姐妹二人喚住,欣妃笑道,「紫雁公主,可是有心事?」
「勞煩娘娘關心,沒有。」漠然地道出了這麼一句話,才想著邁步離開,身後卻又傳來欣妃柔媚的聲線——
「要我說公主你其實大可比煩惱。」她緩緩邁步走近顧紫雁身邊,「帝王家的男子大多薄幸多情,你若想他一心一意這是可不是一般難的事。」
顧紫雁聞言,眉眼之間驟然劃過一絲戾氣,「娘娘這話是何意?」
她這般話的意思她豈會不懂,無非就是暗諷瑾玉也是花心薄情之人。
她這是偏要提起那日瀲灩泉中的事麼?
「你明明心中有數的不是麼?」果不其然下一刻,欣妃在她耳旁輕聲細語,吐氣如蘭,「即使是他也不能免俗,你對他好,他卻未必知道,反而不顧你的感受,與其他……啊——」
話未說完便是惹得那顧紫雁一個轉身帶起的衣袖之風甩到了她臉上,她淬不及防倒退一步,幸好被身後的宮婢扶住,這才不至于摔倒在地。
顧紫雁這番動作是她全然想不到的。
「娘娘若是再惹我,可別怪紫雁狠心,紫雁素來脾氣極差,不愛听的話若是听得多了……」說到這兒她便是忽然頓了一下,寒涼的眸光掃過對面的二人,而後不再言語轉身邁步走人。
阿瀾撓了撓頭,轉過身便對欣妃低聲道了一句‘我十三姐姐腦子不好使,你別生氣哦’而後也轉過身隨著顧紫雁走了,留後的欣妃望著那二人離去的方向,眸光冷然。
不想這位十三公主竟如此直接,毫不掩飾對自己的厭惡,連威脅的事都做的光明正大。
好一個傲氣的公主,好得很。
望著那兩道漸去漸遠的背影,她唇角勾起一絲莫名的弧度。
=分割線=
「葉茫,你這幾日教的琴曲是愈發的力不從心了。」落英繽紛的花園中,八角小亭里,瑾玉望著對面耷拉著肩膀的白衣少年,只道,「怎麼,可是豬蹄子吃的不滿意?瞧你那臉色,補完了腿力,這精神力又出問題了麼?要不要晚上吩咐人炖點豬腦給你補補?」
「少諷刺我了。」對面那人輕哼一聲,「我這人就這樣,一件想辦的事情辦不到就會吃不下睡不著,精神不濟,殿下若是嫌棄我,再找個教琴師父來好了。」
「行了,說你幾句,還生氣了。」白了他一眼,瑾玉道,「還在想著那黑東珠的事情,只是如今那珠子在母後手中,你要看是不可能的了,等什麼時候回到了我手里,便真給你看一次。」
「你!」對面的少年聞言就是咬牙切齒,「明明先前都可以讓我看,你偏偏不,現在又說不在你身上,你……」
「你竟不信本宮的話?」望著葉茫那憤恨的模樣,瑾玉只挑了挑眉,「不就是看一顆珠子麼,至于讓你介懷成這樣。好了,本宮答應了,下回一定將珠子給你看,想模都是可以的。」
葉茫聞言,桃花目也學著瑾玉平日眯了眯,「這回不糊弄我?」
「……絕不。」看著他那眯眼楮的樣子只覺得分外別扭。
「那好,殿下您在這先坐著。」他彎了彎眼便是起了身要踏出涼亭。
瑾玉見此問道︰「你去哪?」
「殿下不是嫌棄我精神不濟麼?我去沐浴一番,神清氣爽了再回來。」只是拋下這麼一句,他便頭也不回地跑了。
瑾玉見此不禁失笑。
就在這個時候,寶玉走進了花園,見到了亭子里的瑾玉便邁步走了過去,「殿下,您要的東西在這。」
說著,將手中一個瓷瓶遞給她。
瑾玉接過,道︰「方才那位出去的樂師你可是看見了。」
寶玉回道︰「那位穿著白衣的麼?看見了。」
「嗯,就是他。」瑾玉將那小瓷瓶拿在指尖把玩,這里頭裝著的是黑東珠上那層藥物化開的水,她對寶玉道,「他去沐浴了,你去幫著他倒水吧,然後將這瓶子里的東西加到他的洗澡水,記著,可千萬別讓和他發現了。」
寶玉聞言只點了點頭,而後接過了那瓷瓶轉過身便走。
她走之後,那坐在白玉石凳之上的瑾玉垂下了眸子。
那水在她背後化不開,也不知在葉茫身上行不行,雖不知那家伙究竟是不是,但寧可錯當,不可放過。
裝潢雅致的屋子內,有熱氣騰騰的水霧散在空氣中的,白衣少年看著替自己打洗澡水的姑娘,有些疑惑,「怎麼如今永陵宮沒有太監了麼,這打水的體力活讓你們這樣的小宮女來做。」
「葉樂師說笑了,我力氣也是挺大的,這樣的活還不算什麼。」寶玉看著浴桶里的水的高度,笑了笑,「再打一桶就可以了,葉樂師再等一會兒就好。」
葉茫聞言,淡淡地‘嗯’了一聲。
寶玉提著水桶出門拐到了廚房,此時廚房只剩下一名燒火的小太監,寶玉見此,忙將袖中的瓷瓶掏出,將里頭的液體灑在木桶之中,而後拿起了一旁的水瓢,將鍋里的熱水打了進去。
提著水桶回到了房間,她將水倒入浴桶,而後道︰「葉樂師切且沐浴吧,我出去了。」
葉茫點了點頭,寶玉轉過身離開房間,還不忘順手將門帶上。
待房內只剩葉茫一人,他便走到了浴桶邊,開始寬衣,將白色的腰帶解了下來掛到一邊,而後是外袍……
他不知的是,自己的動作,已被一雙眼楮盡數看去了。
「殿下……」隔壁的房里,那貼在牆邊望著小洞中場景的寶玉只看了一會兒便轉過了身,「寶玉從未見過男子寬衣,這——」
坐在桌邊的瑾玉聞言,望著她的眸子,有些無奈,「你做殺手的還怕看這個?」
「我……」寶玉支支吾吾的說不出話。
「罷了,你無須為難。」瞅著她的模樣,到底是姑娘家的不好意思看,她也不好意思為難人家,「放著本宮自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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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寫笑了。是我笑點太低了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