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凰音連帶著被子整個塞好後,她才起身走到了床邊,一坐下來,便听「吱——」的一聲,房門被人從外頭打開,一襲金紅鳳袍曳地廣袖流雲的女子踏進門中,艷麗的容顏上神色擔憂而焦急。最新更新:苦丁香書屋
「玉兒,怎麼回事?」一進門便見床上十分空曠,瑾玉一人坐在床頭邊,皇後疾步走上前,剛想問她卻見她神色蒼白唇角帶血,乍然一驚,「嘴巴怎麼了?母後听說你被岳皓那混賬東西刺了一刀。」
說到這,原本不佳的神色更沉,似是罩上了一層陰雲,眸間狠厲之色顯露無遺,「你無需擔心,母後必讓岳家為此付出代價。」
「母後,你先別氣,听我說。」見皇後面色陰鶩,瑾玉忙將她拉到了一旁坐下,本來便決定將事情的經過全數交待,這會兒她既然來了,便索性將整件事的前後都說了,連同凰音私闖藏珍閣,自己設計啥岳皓一事。
「你真是……胡來!」听瑾玉講述了一遍事情的經過,皇後一個氣怒便站了起來,「你想要岳皓的命,何必自己冒險,你知道你做的事情,稍有不慎便……母後現在就只有你一個,你要是再出點事情——」
「母後,先听我解釋,咳——」假意裝作虛弱的模樣咳了一聲,果真見皇後眉眼間的怒意霎時退散轉化為焦急,她上前便將手搭上了瑾玉的肩頭,「玉兒,你怎麼樣了,可是哪里疼了?你的床怎麼這樣了,你的被子呢?」
說到後頭,又是眉頭斂起,轉身便要喊人去拿被子,瑾玉忙拉住她,「母後別喊,一會兒跟你說,今夜不太平,你這會兒叫人再去多拿一床難免有心人會起疑,岳皓雖死,岳家不會善罷甘休,今夜,咱們不能有一點不對勁的地方被人察覺,此番岳皓先傷我,咱們大可有理由整一整岳家,也順帶搓搓他們的銳氣。」
「玉兒……」蕭皇後看著她,怔了片刻,卻見她眸中盡是認真謹慎,忽然便笑了,抬手撫上了瑾玉散落在身後的發,「不知什麼時候開始,你已經變得這般細心謹慎了。」
本是一句滿含欣慰的話,听在瑾玉耳中,卻仿如敲響了她的警鐘,她頓時意識到了一點——她與原先的東方瑾玉相比,言行上有些欠缺跋扈,反而過于謹慎周到了。
思及此,她咬了咬唇,佯裝氣怒,「瞧母後說的,好似我以前就不細心了。」
「好好,不說你了。」蕭皇後不由得失笑,才夸她幾句,這會兒又變的愛使小性子了。
「母後若是知道私闖藏珍閣之人是凰音,照樣會下令追捕,但必然會拖上一拖,設法告訴他。」蕭皇後嘆息了一聲,而後道,「這件事,母後也不想瞞你了,凰音私闖藏珍閣,應當是為了一幅畫,是你父皇收藏的一幅女子畫像,無落款與題字,他與母後提起過,母後也幫他搜尋過了,卻沒有找著,想來是他不願放棄,自己又去了一趟。」
「母後為何幫他?」瑾玉不解,「還有你之前與我說的,跟他去雲若國,與七弟有何關系?我現在看他十分不順眼,今日救他且算看在阿瀾與紫雁公主的面子上,畢竟紫雁公主救過我一次,若是凰音被擒,她們的處境也很不利,但母後要是再不告訴我原因的話,總有一日我會將凰音剁了。」
說到後頭,已是咬牙切齒,氣得不輕了,將那原身的強硬態度學了個十成十。
「玉兒你暫且不要動他。」蕭皇後一听瑾玉的話,只當她真的討厭凰音,擰了擰眉,終是嘆息道,「我與他不過是各取所需,我幫著他尋找畫像,她幫著我找你七弟,還有一點便是,凰音不知為何知道你背後有解開皎月的圖騰,他本是讓我畫下來給他,可黑東珠不在母後手上我也沒有法子,凰音只說沒有黑東珠他有其他法子也可拿你一試,能確保不會傷你半分,但你是女子,後背豈能給他看,他當時只說,左右你現在的身份不能嫁男子娶女子也沒用,他若看了你的後背必會負責,你可改換個身份隨他去雲若他保你一世榮華,母後想想也無奈,畢竟你六皇子的身份擺在那,那不如隨他去生活,但畢竟關你終身大事,母後當然得經你同意,所以當日才問你喜不喜歡凰音……」
「不喜歡,很討厭!」毫不遲疑地道出了這六個字,瑾玉心下暗罵凰音心黑,眉頭也斂起,「這混賬,來我望月的目的果然不單純,解開皎月的圖騰我身上也僅有一半,難怪他肯幫著找七弟,母後,這最後得利的全是他,你可想過?他拿什麼來擔保我性命無憂一世榮華?」
話雖是帶著質問,但其實瑾玉也是想探出凰音的真實身份。
「玉兒,你可知道,不管皎月是什麼東西,哪怕它藏著一個世間最大的寶藏,在我看來也比不上你與你弟弟半分重要,給了他又如何?那畫像更是與我們沒一點關系,他拿走了又如何?」蕭皇後說到後頭,秋水明眸竟隱隱泛出淚光。
瑾玉見此有些不忍,忙開口道︰「母後,是我考慮不周到,別難過,我只是擔心,畢竟凰音不是我們了解的人。」
「你的蛟龍玉佩,你還記得麼?」蕭皇後听瑾玉好聲哄她,便也努力收起了沮喪的模樣,「那蛟龍玉佩,真的是雲若國梁王的東西,雲若攝政王府,比皇宮有過之而無不及的地方,憑借蛟龍玉可自由出入,見持玉之人如見梁王本人,這是真的,凰音自然不能光說不做,便將玉佩給了你,而你厭惡他,莫不是听說了他是男寵的事?一介男寵如何能有這樣的權勢?蛟龍玉在手,所謂的男寵一事怕只是為了混淆視听,他極有可能是雲若皇室的哪位與梁王交好的皇子,但是他不願說,母後沒有辦法,不過他許了承諾給了信物,我便與他合作了。」
「皇子?」回想起自己先前手上的那份名單,雲若皇室子女歿了一半以上,留在宮中的均有詳細記載,只有十二皇子莫名失蹤。
再想想先前顧紫雁的話,她說凰音不是皇子,單憑她的說法,並不可信,相反,阿瀾倒更有可能說實話,她一直哥哥哥哥地喚凰音,真的只是因為跟在他身後多了才有此一叫麼?許是她真的就是他妹妹呢?
「先別想太多了,現在黑東珠也有下落,不過你受了傷,便不要出門,母後自己想法子拿過來,你不愛搭理凰音便不搭理吧,說到他,他去哪了?」蕭皇後說到這兒,有些疑惑,「你只說他闖了進來,你救下了他,那這會兒呢?」
「母後方才不是問我被子去了那麼?」瑾玉輕笑了一聲,「被子和凰音,被我塞在床底下了,只擔心你會帶人進來,所以先將他藏起來。」
「床底下……」蕭皇後愣了愣,而後便是無奈,「你連被子也塞了進去,床底下不干淨。」
「地上涼,他受了傷,我還不是擔心他凍死了沒人幫著找七弟,作為雲若的使節,死在我們望月似乎也不太說得過去。」瑾玉說著,俯將裹著凰音的被子拖了出來,蕭皇後見此,嘆道︰「你有傷在身,少動彈些。」
「無妨,珍惜都替我處理好傷口了。」
見瑾玉沒听進去,蕭皇後無奈,卻也不忍責罵,便俯,幫著她將被子拖了出來。
「也不知悶死了沒有。」隨意地說著,將被子掀了開來,但見一襲黑色夜行衣裹身的凰音一動不動,面色與衣服的顏色全然相反,瑾玉蹲下了身子,探了探他的鼻息,呼吸均勻,想來沒什麼事。
「母後,天色很晚了,你先回宮休息。我沒什麼大礙了。」
听她如此說,蕭皇後點了點頭,「你也早些休息,那黑東珠的事情你暫且別管,對了,他怎麼辦?」
說到後頭,她垂眸望了一眼地上的人。
「他還暈著,今夜就讓他留在這兒,等明日他醒了讓他自己走罷。」瑾玉看了一眼地上的人,而後抬頭朝蕭皇後笑了笑,「母後回宮吧,我乏了。」
「好,快些睡,記住傷沒好不許亂跑。」蕭皇後走前還不忘了叮囑一番,瑾玉只是順著她的話應得好听,心下卻另有一番計較。
待房內又只剩她與凰音二人,瑾玉淡淡掃了一眼地上的那團被子,而後走到衣櫃前,翻出一件較為厚實的衣服,回到床邊,將那衣服攬到了身上,當作被子蓋。
四周極為安靜,不多時便響了幾道腳步聲,而後房門被敲響,「殿下,藥好了。」
「進來。」淡淡地應了一句,下一刻,房門輕啟,珍華端著藥踏了進來,在她身後跟著黑色勁裝持劍的珍惜。
接過珍華手上的藥碗,瑾玉抿了一口,藥雖苦熱卻不燙口,她仰頭一飲而盡,而後道︰「珍華你下去休息,珍惜,今夜你得守在我床頭一夜,他要是醒了,想離開隨他。」
到底還是不放心凰音這廝,只擔心他會出什麼ど蛾子。
珍惜垂首,「是。」
「奴婢告退。」珍華輕道了一句便退下。
瑾玉也不熄燭火便躺下而睡,珍惜便如雕塑一般地站在床頭,二人都不知的是,地上那一團錦被中的人,不知何時已睜開了那雙緊閉的眸子,他的臉有一半埋在了錦被之中,只余鼻梁以上的地方露了出來,那卷翹長睫之下的鳳眸冷冽而深邃,如寒潭一般深不見底,卻蘊含了一池瀲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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