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說完卻並未得到凰音的回應,因為那道寒涼的視線已經從自己的身上移了開轉而向上頭看。舒愨鵡
林泉松了一口氣,偷偷瞄了一眼凰音的反應,見他此時並未看自己,便悄悄向後挪了挪,剛欲轉身溜走,不想後衣領直接便被人從身後揪住。
林泉欲哭無淚,「公子,你背後是長了眼楮麼。」
他不過是不想被牽扯進皇家的這些事兒里,可奈何身後那人態度強硬,自己又不是對手,只能按著他的意思做。
「再想著溜走的話——」身後傳來那人悠漫輕緩的聲線,「我就把你埋在你自個兒的地道里。」
林泉登時嚇得瞪大了眼,「不敢了!」
那神仙姐姐看起來那般溫柔美貌,但是這公子卻只繼承了她的美貌而已,性格方面真是霸道的不可思議。
這些話他自然只能在心里月復誹著,但是很快他的注意力便被頭頂上傳來的聲音吸引去了。
「六妹以為為兄會相信你的這些說辭?」牢獄之內,東方榮辰居高臨下地望著那坐在地上的少女,又邁進了一步,「若是說這小小的牢房里頭可以藏人那約莫是不可能,但是——」
「你可以試著將牆給撬開試試。」瑾玉望著他,淡淡一笑,「也許牆後面就藏著人呢。」
她現在能做的便是淡然應對,不能讓東方榮辰瞧出端倪。且以東方榮辰的多疑,讓他听見了動靜便絕不會善罷甘休。
「六妹這個意見不錯。」東方榮辰淡淡道,「為兄這就找人來掘牆。」
言罷,竟直接轉過了身,這樣的反應讓瑾玉有些微訝地挑了挑眉,然她沒有料到的是,下一刻東方榮辰倏然轉過身,毫無預警地一個傾身便撲了上來,將她直接壓在了地上。
「東方榮辰,你干什麼!」瑾玉此刻精力不足反抗不得,而對于他這般的動作亦是淬不及防,第一反應便是沉聲開口,「你給我起來。」
「我若是不起來呢?」陌生的氣息噴灑在面上,溫和而有些低沉的聲音在耳旁響起,「你說,他會不會出來呢?」
瑾玉瞳光一冷,東方榮辰口中的他,她自然知道指的是誰。
他竟是以這樣的方法逼凰音現身麼。
然而事情的發展確在東方榮辰的意料之中。
只听身旁傳來一聲炸響,似是地面被人轟開的聲音響起,余光瞟到了一抹絳紅色的身影從地面之下一躍而出,而後直接朝著自己而來。
感覺到了那股朝著頭頂而來的凌厲掌風,東方榮辰唇角微勾,一個翻身順手將瑾玉往前一推——
凰音見東方榮辰將瑾玉推了過來,伸出的那只手即刻一個翻轉,那一掌直接打在了一邊的牆上,同一時,另一只空著的手一把將瑾玉攬到身前,鳳眸寒涼,攜著冰冷的殺機望著此刻那站在對面的人。
「凰音。」東方榮辰望著他,淡淡地笑了,「凰音,本宮還真是真是小看你了,沒想到這兒你竟然也進的來。」
他的話音才落,只听得對面那兩個人竟同時勾起了唇,帶著嘲諷的笑意朝他異口同聲地道——
「你沒想到的事兒多了去了。」
「你沒想到的事兒多了去了。」
「……」東方榮辰面上的笑意僵了一刻,而後垂下了眼眸,又是漫不經心地道,「你是如何找到這兒來的。」
話一說完卻是沒人理他,東方榮辰微微斂眉,抬眸望去卻見對面那二人已經回到了那處密道口邊。
他當下低笑一聲,「你們以為你們走得了?」
「誰說要走了?」瑾玉聞言,轉過了頭朝他冷笑,「通緝犯可是不好當的,在這兒起碼吃喝不愁,我又為何要做那越獄的事。」
東方榮辰听聞此話眯了眯眼,「六妹不打算逃?」
「何必。」淡淡地應了一句,而後她轉過頭將唇湊在在凰音耳畔道,「你先出去,他如今還不能拿我怎麼樣,小黃鶯,听話——」
說完,也不顧凰音那萬分不滿的眼神,直接便將他推進了密道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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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sp;東方榮辰當下疾步上前,二話不說也跳了進去。
瑾玉見此,眸光微閃,而後唇角勾起一絲淺淡的弧度,拿過了一旁的地磚便蓋了回去。
東方榮辰,一會兒,看不轟得你爹都不認識你。
東方榮辰跳入了密道之中,卻听身後傳來的響聲,隨即便是光線忽然暗了下來,他登時心頭浮起一絲不好的預感,但他此刻並沒有時間計較這個,心道先擒了凰音再說。
這般想著,便沒有半分遲疑地朝著前頭去,隱隱約約听到了一道陌生的少年聲音——
「公子,那三皇子追上來了,這可如何是好?」
原來凰音不只是一人前來?
听著那聲音,應當就是在前頭不遠處,東方榮辰唇角輕輕勾起,這密道剛入之時空間較大,往後一些便是略窄卻有著足夠的高度,只需弓著身子便可以迅速走過。
「公子公子,他好像追上來了。」听著身後的動靜,林泉朝著與自己並排而行的凰音道,「一前一後更有利于咱們快些出去,但是為何咱們就要這麼並排行走呢?」
「你在前頭,我一會兒出去你會妨礙到我,你在後頭,不利于我對付東方榮辰。」凰音淡淡地道,「閉嘴,走你的就是。」
同一時,對于他的話,林泉百思不得其解。
走到後頭,會妨礙他攻擊那三皇子,這句話是沒錯,但自己走在前,會妨礙到他出去是什麼意思?他先出去後出去有什麼區別麼?
這密道本就不夠寬敞,二人並排而行,速度自然不及身後的東方榮辰,但由于密道里頭沒有光線,東方榮辰亦是不知他們是如何行走的,只是听著前頭二人的動靜,便知曉自己快追上了。
「蠢貨。」听著身後的動靜,凰音冷哼了一聲,與林泉並排著走過了一處土塊稍稍凸起的地方,他唇角輕勾,此時東方榮辰與他的距離應該不超過一丈了吧?
越過了那土塊行了兩步,凰音倏然回過身朝著那凸起的地方打了一掌,掌力之大幾乎用了他如今的**成功力,而後在那掌打出去之後,他足尖離地,在窄小的密道中一個旋身,身子與密道幾乎成了平行,一腳踏上了林泉的肩頭,稍稍使勁一踩借著這股力便如箭一半穿過了密道——
「轟——」身後約莫五六丈的地方,響起了一聲轟鳴,而後便是土塊塌落之聲不絕于耳。
「媽呀!」少年的哀嚎在身後響起,「公子,你過河拆橋!咳咳……」
林泉被掉落的土塊渣子嗆得直咳嗽,被凰音踹了一下肩頭,他便是直接無力地向後一倒,卻不想,倒在了一處柔軟的地方。
將手伸到身後模索,手掌觸及的地方是他最熟悉的土壤,而他這般模索著,竟然找不著空隙了。
也就是說——密道在這兒被堵死了?
凰音那一掌,竟是用那塊凸起的地方為借力點直接將密道周邊的土層都轟塌了,土層塌落下來便直接將整個密道都封死了。
這樣的事對他常年挖地道的來說並沒什麼大不了的,可那三皇子……不會就被埋在里頭了?
他終于明白凰音最先說的話是什麼意思了。
「你在前頭,我一會兒出去你會妨礙到我,你在後頭,不利于我對付東方榮辰。」
這一處的土層塌落勢必會殃及好幾丈之外,而他不讓自己走在前是為了能拿自己當踏板省下時間,他一早就打定了埋了那三皇子再拿自己的肩膀當彈簧使?
他那麼一借力憑著他原本的身手該是飛出好幾丈遠了,根本就不會被塌落的土殃及到一點。真是——好陰險。
林泉欲哭無淚,心道倒了八輩子的霉才來給這人當苦力使。
不過好在自己只是被土渣嗆了幾口,肩上疼了一些,那三皇子可就沒這麼好運了,也不知會不會真的就被那塌落的土掩埋了。
又咳了好幾聲,林泉順著原先的路回去,沒過多久便見前頭出現了一絲亮光,那是這密道的出口,他見此立即加快了腳下的速度,不過片刻的時間便到了出口。
從密道里爬了出來,周圍是十分雅致的裝潢,這正是凰音在永陵宮中所住的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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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sp;一個抬眸看見了那背對著他站立的絳衣少年,林泉有些委屈的道︰「公子,你要急著出來也別拿我的肩膀當踏板呀!」
那人頭也不回,只道︰「這是對你方才在密道之中不慎出了聲的懲罰。」
他的語氣里的涼意讓林泉縮了一下脖子。
「身上全是土。」撇了撇嘴,他拍打著自己的袖子道,「六殿下宮里有地方借我沖個涼麼?」
「先別急著洗。」凰音淡淡道,「一會兒再掘一條通向皇後的鳳儀宮的,地點隨意。」
「還掘?」林泉眼白一翻,險些暈厥。
掘皇宮是有意思沒錯,但也不帶這般不休息的,他真是……天生勞碌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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鳳儀宮中,四處充滿著沉靜的光輝。
琉璃瓦下的牆頭砌成了高低起伏的波浪狀,虛掩著的紅漆大門被人從外頭推了開,明黃色的身影邁了進去。
裝潢華麗的內殿之中有焚香繚繞在空氣之中,逶迤傾瀉的翡翠珠聯之後,倚靠著身著金紅鳳袍的女子。
明黃色的身影緩緩走近,直到到了那女子跟前。
「皇後,你還真是讓朕刮目相看。」一聲冷笑,東方珩伸手將那低垂著頭的女子下巴抬起,讓她能與自己對視——
「說說你還瞞了朕一些什麼?」
「你說過不會拿玉兒怎麼樣的。」秋水明眸中劃過冰冷之色,「你不能言而無信。」
「朕之前與你說的想必你很清楚,朕有言在先,只要事情順利地發展下去玉兒便不會如何。」東方珩說著,面上浮起一抹輕嘲,他微微躬下了身子,「皇後你可曾後悔隱瞞了這麼多年,你若當初承認生下的是女兒朕一樣會疼愛,可你偏偏撒了謊,連同玉兒也要一起受罪。」
蕭皇後不語,微微閉上了眸子,將頭別到了一旁。
「皇後。」輕嘆一聲,東方珩從袖中拿出一幅畫卷,以指尖輕輕地摩挲著畫上人的容顏,「朕有點累了,將江山交給孩子們,你覺得如何?」
蕭皇後募然一愣,反應過來之後便是抬頭道︰「你什麼意思?」
「朕要去找她了,這望月的山河看的也膩了,留給後人看好了。」東方珩輕描淡寫道,「不過朕不會虧待你的,你且放心好了。」
「她還活著?」蕭皇後面上的神色微微一僵,「你要傳位榮辰?」
如今瑾玉的身份被揭穿,那麼人選便只剩下東方榮辰與東方榮澤,而這二人中不論哪一方面都是東方榮辰較為出色。
「也許現在朝堂之上的所有人都是如同你這麼想的。」東方珩淡淡道,「包括雲若那邊估模著也是這麼想的,所以最出色的十三公主才會被派遣來,而朕也遂了他們的意了。不過朕現在要告訴你的是,即便玉兒的身份沒有被拆穿,朕也從未考慮過立她為儲,而不管榮辰做什麼,儲君也不會是他。」
蕭皇後眉頭一斂,「那你想立誰?」
她一早便猜想東方珩會讓東方榮辰繼位,而東方榮辰也具備一顆狠心,試問連自己的親生母親都下得了手毒殺的人,如何不夠狠心冷血。
不過東方榮辰有把柄捏在她的手里,即便他繼位也威脅不到她一分,甚至她還想過扶持他為帝也不是不可。
但世事難料,東方榮辰竟有膽子當著她的面將瑾玉的身份拆穿,在喜宴之上她不作聲,是因著他們以瑾玉的安全威脅于她。
「這個事情皇後你不久後便會知曉了。」東方榮辰說著,忽然將手中畫卷遞給了她,「榮辰畫的,此人你應當也認識才對。」
蕭皇後伸手接過了畫像,攤開一看,只一眼便叫她驚訝,「凰音?」
「是啊,長得跟她可真像。」東方珩忽的笑了,「看著他的臉,朕都有點不舍得殺他。」
蕭皇後聞言募得抬頭,有些難以置信地望著東方珩,拿著畫卷的手在顫著,「凰音,是她的孩子?」
她知道許多年前東方珩心中一直有著一人,那人的地位是當時宮中哪位寵妃都不及的,可她從未見過那個人,只是偶然間听到東方珩提起
她的名字,近幾年東方珩很少提及,以為他終究是慢慢淡忘了,卻沒想到他一直還記著。
再度看了一眼畫中的少年,凰音那般的絕色姿容,他的母親定然也生了傾城之色。
「是她的孩子,你為何要趕盡殺絕?」秋水明眸微動,凰音與瑾玉的關系她很是清楚,想必東方珩也很是清楚,「你就全然不顧及玉兒的感受?」
「朕還得借著她除了凰音,如何還能顧及她的感受。」東方珩眉目之間劃過一絲猙獰,而後冷笑一聲,望著此刻訝然地望著她的蕭皇後,「你到如今可能還不知道他的身份罷?雲若的十二皇子顧涵音。」
「不是她與朕生的,留在這世上做什麼?」低喃了一句,見眸色震驚的蕭皇後,他又道,「你當他是什麼好東西麼,他若真喜歡玉兒到如今都沒有告知身份,你以為他有幾分真心,可笑玉兒那般聰明,情之一字卻也讓她犯糊涂,看不清事實。」
「哈哈哈……」哪知听了他的話,蕭皇後卻是笑出了聲,笑過之後卻是忽然平靜,眸光諷刺地望著對面的男子,「你倒真是會為自己找借口,東方珩,原來你所愛之人竟做了別國皇帝的妃子,多麼可笑,你要找她,如何找?你想挑起雲若與望月的矛盾麼?」
「你笑吧,總之那時這些事都不用朕來操心。」東方珩淡淡地望著她片刻,忽然道,「皇後,你知道你為什麼能坐在這後位這麼多年?」
蕭皇後冷笑,「難道不是因著我那兩個哥哥的地位?」
「你果然天真。」東方珩輕笑一聲,忽然伸手撫上她的眼,「初入皇宮的時候,你的眼楮跟她簡直像到了極點,都是那般澄澈清靈,朕一眼就看出你若出水芙蓉般,沒有後宮女子所有的那種野心,但是不知何事你也變了,變得和她們無異,果然朕是不該指望這世上能有人和她一樣,不過這麼多年你的脾性確實沒有改,依舊那麼倔,也那麼傲,這點是你唯一和她相似且不會改變的,呵呵——」
猶如一盆冷水兜頭澆下,蕭皇後幾乎是立即站起了身,明眸睜得若銅鈴般,「你拿我當替身?!」
「能當她的替身,是你的榮幸。」東方珩淡淡道,「這世上敢對朕這般大呼小叫的女子除了你與她倒真沒有第三個了,怎麼,皇後你很生氣是麼?那就殺了她的孩子,發泄一下罷。」
能當她的替身,是你的榮幸……
做了別的女子的替身十幾年,她竟天真的以為他對她還是有情的。
如今看來,不過是他借著她懷念另一個人罷了。莫非這也是他這麼多年對瑾玉這般縱寵的原因?
蕭皇後的身軀無力軟倒坐到了地上,苦笑一聲,後又低喃著,「東方珩,我真是犯了傻才指望你……」
剩下的話並未說完,明眸之中,兩行清淚滑落眼角,滴在金紅色的鳳袍之上。
「皇後,莫要絕望,不久之後,你會高興的。」望著那神殤的女子,東方珩不為所動,只輕聲道,「來人。」
下一刻,在他站著的身後,有一道黑影落下。
「傳話下去,六殿下罪犯欺君,不可饒恕,于三日之後,押到御陽宮大殿上,賜鳩酒一杯。」
鳩酒,即毒酒。
話音落下,身後募然響起女子淒厲的聲音,「東方珩!你怎麼能……」
「噓,別叫,別慌。」東方珩轉過了身,朝著身後的女子笑道,「也許那日,會有人替她飲這杯鳩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