蹄子……
顧雲凰低眉望著眼前臉頰微紅顯然已經不夠清醒的瑾玉,斂了斂眉,「鬧什麼脾氣,誰讓你喝這麼多的?」
「鬧脾氣,你當我是三歲小孩?」瑾玉眼見掙月兌不開,顯然此刻力氣懸殊,索性也不掙扎了,「我樂意,許久沒喝,鍛煉鍛煉酒量不可以麼?」
言罷,她低笑了一聲,而後將臉湊近了顧雲凰,抬頭,輕啟唇瓣,朝他吐出一口氣,「好幾十年的桃花釀,香麼?」
迎面而來一股淳淳酒香,鳳目中映著她帶著醉意的臉龐與微張開如桃瓣的唇,顧雲凰不禁有了幾分恍然。
她向來便是張牙舞爪的,如這般靜謐又惑人的時刻分外少。
但接下來的事證明他顯然是想多了。
扣在她腰肢上的手背忽然一疼,有鋒利的指甲扣在手背上的肌膚,這讓他頓時手上松了幾分,而下一刻,他的手便被一股大力拍了開,原本還被他鉗制的女子倏然跳離他幾尺之外。
一切不過只在瞬間。
「小樣兒,你以為你不松開手本王就奈何你不得了?現在還不是得乖乖松開,事實證明,你這小白痴終究斗不過本王。」她站在他對面,說完之後便是哈哈大笑了幾聲,那模樣別提有多得意。
顧雲凰︰「……」
「怎麼不說話了?被本王的霸氣側漏深深折服了不是?」見他不語,她又抬步一步一步晃到了他的跟前,似是才忘記自己從他的‘蹄子’里剛逃月兌出來,到了他跟前,抬手揪上他的衣領,「你是小黃鶯,還是雲凰?」
顧雲凰听聞此話,頓時有些哭笑不得,瞥見她眸光里的疑惑,他道︰「兩個都是,你喜歡哪個,就當做那個好了。」
「不,不一樣。」嘀咕了一句,她垂下頭,似是有些泄氣,「小黃鶯是我養在院子里的寵物,最听我話,最可愛,被我關在小籠子里飛不走,永遠在我的手掌心,不是那雲端上的鳳凰,遙不可及,總讓我感覺我握不住它,有一天,小黃鶯飛走了,就在我難過的時候,鳳凰卻在我眼前降落了,讓我覺得那般不真實,但是我駕馭的了鳳凰嗎?我上哪里打造那麼大的籠子?小黃鶯只需要一個花園也許就夠了,但鳳凰要的是整片的天空,我怎麼給它……」
說到最後,桃花美目里已然有了幾許的濕潤。
顧雲凰听著她的話,心底一顫,搜腸刮肚半響竟是有些詞窮。
他明白她的意思。
「所以你其實不喜歡鳳凰?」他終究是開口問了這一句。
其實如她所言,這段感情其實存在著許多不公平,比如,他幾乎了解掌握她的一切,但是她,連了解都未做到,更別提什麼掌握了。而這罪魁禍首其實是他。
他總是太過自負,以為自己能夠包攬一切,回想這些日子,他帶給她的擔憂似乎遠遠多過歡樂。
顧雲凰,你這麼做真的對麼?
他心底盤問著自己,是否因為跟她交心太少,才引得她已經開始不確定二人的關系。
如果只是昔日的凰音,真真只有一個男寵的身份,也許事情不會如此復雜。
「我只想過不把你牽扯進來,卻忽略了你心里的感受。」白皙的指尖輕抬,他觸上她的臉龐,「其實詐死這件事,我是必須做的,我不後悔自己做過的事,卻後悔什麼都沒有告訴你,我連身份都沒有告訴你,又有什麼資格讓你為我黯然神殤一年之多。」
凰音死的那一日直到她與他在雲若皇宮相認的那一刻,長達一年多之久,四百多個日夜,現在想想,真是一段好漫長的時間。
一百年也不長,一百日也不短。
「誰說我不喜歡鳳凰了?」忽的,她眨了眨眼,而後道,「你不知道吧?其實鳳凰就是小黃鶯變的,黃鶯變成鳳凰,听起來有些不可思議,但是那就是事實,從小小的寵物到百鳥之王,從籠子到雲端之上,若是你的話,不會驚奇嗎?」
凰音與雲凰,不單單只是身形上的差異。
從她最希望保護的少年到那萬萬人之上根本就不用她保護的梁王,在她心中還是起了巨大的波瀾的。
凰音能被她護在羽翼之下,但是雲凰哪里需要她的保護。
民間有傳雲若有梁王,望月有湘王,但是湘王其實哪里比的上梁王?
她到底還是太稚女敕些了,甚至于能坐到這個位置,還是因為他。
恍神之間,有一絲清涼的風從窗戶外灌了進來,似乎將混沌的腦子吹的清醒了些。
忽的,肩上一緊,被攬入一個熟悉的懷抱,而後,是熟悉的聲音在耳畔響起,「是因為你怕抓不住麼?那簡單啊,成了婚,他就是你的了,還有什麼好擔心的?」
「說的比唱的好听。」又听到了不喜歡听的話,瑾玉倏然抬眸,目露凶光,「他顧雲凰憑什麼死了那麼久活了連個招呼也不打,憑什麼每每問起他為什麼中毒有什麼事瞞著我他都說以後會告訴你,打發誰呢?毒發又不定時,哪一天就翹辮子了本王是不是還得給他守寡?他都可以事事以後再說以後再說,那麼他求個婚我就得立馬答應,這還有沒有出息了?」
顧雲凰︰「……」
他忽然有些模不準她到底是清醒還是不清醒。
「那混賬東西從不坦白,這個大婚要是不拖上一拖我無論如何也不甘心。」她雙頰通紅,此刻看來不像是醉的,倒像是氣的。
顧雲凰道︰「那你想拖多久?」
「一年,兩年,三年之內吧,姐又不怕嫁不出去。」說到這兒,她嘿嘿笑了兩聲,「不過如果他誠懇些,老實一點,听話一點,我就勉為其難娶了他吧,如果我不滿意了,以我如今財力與權力,三夫四侍,男寵三千應該也是可以的。」
一年兩年三年……
三夫四侍,男寵三千……
這些詞听起來怎麼就那麼讓人想宰人。
顧雲凰定了定心神,暗想此刻是她喝得多了,就先讓讓她。
思及此,他抬起她的臉,朝她微微一笑,「阿瑾……」
「美人,你長得挺像我前男寵。」不待他說完,身前的人忽的眼瞳一亮,伸手拍了一下他的臉,繼而道,「怎麼了?被本王的氣質折服了?迷上了本王就直說吧,不要總是花痴一般的笑,不過你笑起來挺美,再笑笑。」
顧雲凰面上一僵,笑意頓時凝住。
花痴,是什麼意思?絕對不是什麼好話,就像她以前騙他腦殘是滿腦子思想殘忍,但其實真正意思是頭腦殘缺,說白了就是白痴,沒腦子。
「你看清楚。」他眸光沉了沉,開口聲線清涼,「不是長得像,就是同一人,凰音雲凰都只是我,不是旁人。」
「嗯?」似是有些不解,而後她伸手揉了揉眼楮,下一刻,像是才看清了眼前的人,倏然惡聲,「顧雲凰,你怎麼在這!」
言罷,又抬目望了一下四周,「我怎麼在這兒?」
「這是我的屋子,我當然在這,至于你,自然是我帶你過來的。」
「你為什麼帶我過來?」
「你喝多了。」
「胡說,千杯不倒豈是三壇子桃花釀就醉了,話說回來,我的酒呢?」
「我扔了。」
「扔哪了!」
「砸了。」
「砸了?我跟你拼了!」像是被踩了尾巴的貓,她倏然又揪上他的衣領子,張口往他脖子上一咬!
耳畔傳來他悶哼一聲。
「砸了我的酒,我就喝你的血!」她低喝一聲,再度咬了上去,力度之重直讓利齒嵌入了肌膚中,不多時,血腥味縈繞在口中。
顧雲凰也不反抗,由著她發泄了。
下一刻,她抬起頭,「疼麼?」
他垂眸,望著她的臉龐,朝她笑了笑,「還好。」
瑾玉眸子一眯,還好?那麼就再啃幾口。
言罷,再次埋頭,可觸及他脖頸上被她咬出血的傷口,她又不大忍心了。
再一口下去,應該會很痛罷?
思及此,原本想要咬的心思也就打消了,唇依舊貼在他的脖頸之上,鮮血似乎還在不斷地涌出。
她抬手攀上他的肩頭,舌忝舐著他的傷口。
顧雲凰身形募然一僵。
柔軟的觸感輕掃過脖頸處,那一絲疼痛似乎消失了一般,僅僅剩下——一股難以言語的感覺。
心底深處似乎生出一種渴望——將身前的人揉進身體里。
下一刻,他抬起了手,卻不是抱她,而是搭上了她的肩頭,將她推離了一些,「快去喝些醒酒茶,好好休息。」
對于將他咬傷,瑾玉原本還是有些愧疚的,卻不料他忽然將她推開,那模樣活像是不願意讓她觸踫。
「休息你個頭!又在矯情了是麼?又想說不讓我踫觸了是麼?我偏踫,有本事你來打我啊!」冷笑一聲,她倏然抬手將他的衣領扯了開,趁他有一瞬的怔愣,順勢將手滑了進去,觸手的肌膚如絲綢般光滑,她忽的就忘了生氣,咂了咂嘴,「口感不錯,想來手感也不會差,現在看來,果真如此。」
繼續探索。
此刻的她全然沒有意識到,身前人的呼吸已然快了幾分頻率。
「平時看起來削肩柳腰挺清瘦的,沒想到,手感真是挺好……」話未說完,只覺得腰間倏然一緊,一只手扣上了她的下頜迫使她抬頭,唇瓣立即被封住。
唇上傳來的溫潤之感令她手上動作一頓,有柔軟的一物探進了口中,她眨了眨眼,張口啟齒輕輕咬了咬,挺像棉花糖的,已經不記得多久沒吃過。
而她這般動作,引得唇上的力道加劇,輕柔無比卻又分外霸道,輾轉在唇齒之間,極盡廝磨。留在他衣裳里的手,無意識地移到了他的脖頸之上,輕輕攬住。
原本有了一些清醒的頭腦,在此刻又變的有些朦朧而恍惚了。
不過她心底下意識不想抗拒,因為知道身前的人是誰,朦朧的意識也自然而然地幫她選擇了接受。
呼吸漸亂之際,唇上的力道撤離了,下一刻雙腳再次離了地面,已經被他穩當地打橫抱起。
「阿瑾,你自找的。」耳畔里傳入一道清涼卻又不失柔和的聲音,「似乎不用等了,左右你也是逃不開的。」
她不知該說什麼,只含糊不清地道了一句,「誰也別想逃……」
說完,身子已然被人放置在了柔軟的被褥之上,她撐了撐憊懶的眼皮,望著頭頂,一只修長白皙的手將帳幔放了下來,她下意識道了一句︰「晚安。」
顧雲凰輕挑了挑眉,手落在她的腰際,將那腰帶輕易扯了開,解了下來……
床帳之外,散落一地衣襟,輕紗微動,遮擋一室旖旎。
屋外,涼風作響,十二月的風已經有了冷意,屋內卻是一片暖意……「找到了沒有,找到了沒有?」永寧宮外,一襲青衣的女子望著前頭才站穩的氣喘吁吁的白衫男子,「沒找著?」
看他的模樣,顯然她猜對了。
「不知死哪去了,莫非我太久沒活動,輕功已經落後她這麼多了。」待到呼吸平穩了,葉茫才道,「若是找不著,得發動宮人一起找了,就怕倒在哪個角落里了。」
「萬一她自己已經回去了呢?」葉微涼思索片刻,而後道,「這樣,我先回永陵宮看一看,若是找不到人,你再讓宮人去找。」
葉茫點了點頭,「這也好。」
葉微涼轉身離去了。
葉茫原本要回自己的寢宮,不料轉身抬眸之際,卻怔了一怔。
殿門前的梨花樹邊,清麗絕倫的女子一襲淡粉羅裙,裙上繡著幾朵初綻淡梅,見他望了過來,朝他微微勾唇一笑。
表情溫暖中卻透著幾分淡淡的漠然。
但葉茫好似未察覺出來,怔愣過後,眸中是難以抑制的喜色,他邁步上前,到了她跟前,才想說話,卻被她搶先開口——
「其實我不在,你也可以過的很好的。」
葉茫听聞此話,唇角笑意一凝,「怎麼這麼說?」
「沒什麼,我是與珍華姑娘以及儀仗隊一起回來的,原以為能看到剿匪的大場面。」歐陽清梅狀若無謂地笑了笑,而後道,「珍華收到信,湘王說事情解決了,她辦事真利落。」
「那種粗魯場面,于你們女孩而言,不看也罷。」葉茫听她夸瑾玉,輕嘆一聲,「至于皇姐,哪里是利落,除了凶殘,我想不到其他的詞來形容了。」
「你認為她刁蠻凶殘,卻忽略了她不輸男兒的一面。」歐陽清梅搖了搖頭,「獨自一人跟蹤海寇船只,是勇,在儀仗隊的士兵里安插皇家暗衛是料到了有人前來劫殺,扮作李員外一家以商船誘敵,是謀,她文成武德,你若能忽略掉她的脾氣,應該也會欽佩她的。」
葉茫眉梢輕挑,隨後笑了笑,「不想你對她評價如此之高,趕路累了吧,這幾日瘦了不少,我讓人給你熬些滋補的湯藥。」
歐陽清梅淡淡一笑︰「好啊。」
葉茫見此,眸中劃過一絲柔意,上前一步將她的手牽在掌心中。
「剛才那位姑娘是誰?」
「皇姐的朋友。」
「原來如此。」歐陽清梅狀若輕松地笑了笑,低眉之際,眸中劃過一抹冷意。
湘王的朋友,為何會住他的永寧宮?
他對她,有幾分真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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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唔,頭怎麼這麼沉。」酒醉的後果便是一覺醒來感覺頭腦昏昏沉沉,撐開眼皮時,入目的景色也不太清晰。
似乎,不只是頭疼。
腰背也是一陣的酸疼,瑾玉心道這被馬車顛簸的也夠厲害的,這麼久都不見好。
記得似乎是在葉茫的寢宮里喝多了,後來自己一路晃著回了宮,也許路上磕踫到了也說不定。
那她現在究竟是在什麼地方呢。
甩了甩頭,想要坐起身,卻募然察覺到一絲不對勁。
似乎,不只是頭和腰背,渾身都有些酸疼,此刻意識恢復了一些,只覺得脖子有些僵,便翻了個身,卻未想到,看見一張近在咫尺的精致容顏。
瑾玉的瞳孔瞬間放大。
他怎麼會在這兒!
訝然之間,對面那人的眼皮動了動,不多時睜開了雙目,初醒的他鳳眸里帶著幾許慵懶,瀲灩之外更添幾分惑人。
「怎麼是你,我一定是在做夢。」許是腦子還沒清醒出現了幻覺,瑾玉閉上了眼,心道再醒的時候,約莫看不見他了。
顧雲凰見此,輕挑一下眉頭。
做夢?
錦被之下的手觸到她的腰際狠狠一掐。
「嘶,哪個混賬!」瑾玉被掐的疼了募然驚醒,耳際卻飄進一道輕漫的聲音——
「現在還覺得是在做夢麼?」
瑾玉瞳光一緊,如此清晰的疼痛感,絕不是在做夢!
那麼——
緩緩地轉過了頭,看著此刻正望著她的顧雲凰,她眉頭一斂,「誰讓你進房里來的,你不是很反感我的踫觸麼,回你自己屋子去!」
「這就是我的屋子。」顧雲凰朝她勾了勾唇,「你這反應……你還認為只是平時的睡覺?」
瑾玉從他的話里察覺到一絲不對勁。
他們平時不是蓋著棉被純聊天麼?這廝的話是何意思?
「你的屋子?」瑾玉瞥了他一眼,「是看見我喝多了,好心讓我進來麼?」
顧雲凰挑眉不語。
「既然如此,你繼續睡,我回自己屋里。」他的屋子,她才不稀罕呆著。
坐起了身要掀開錦被下地,哪知因著這個動作,肩頭頓時傳來一陣涼意。
瑾玉倏然愣住,緩緩低下頭……
瞥見自己光滑的肩頭,她募然驚叫一聲縮回被子里。
「顧雲凰,怎麼回事!」她偏過頭怒瞪著身旁的人。
「你好意思問我。」顧雲凰淡淡瞥了她一眼,轉過身背對著她,「想走就走罷,我也早猜到了你會推我身上,吃了不認賬,的確很像你會做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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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吧,我還是很凶殘的在婚前吃掉了o(╯□╰)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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