毒夫難馴 第237章 被掩埋的記憶

作者 ︰ 笑無語

雖說她也不知這看似正常的契約究竟暗藏了什麼玄機,但看到殿下臉上那陰險的神情時,她大抵是明白一些了。

借納蘭家的名義,不過是一個幌子,真正的奧妙,要在這歐陽家主簽字之後了。

歐陽赫到底是從商的精明人物,將契約書上的內容細細瀏覽了一遍,其中大概意思同珍惜所說的一樣,以十年為約定,這期間歐陽家做生意所得的錢額抽取一分給納蘭家,每年由歐陽家派出一人與納蘭家的人在濟州的某一處酒樓會面交易,而納蘭家倒也沒有白白拿好處,因著是做黑道的勾當,于是便說明了會幫歐陽家懲戒與其作對的人,關于這一點,不收任何費用。

代表納蘭家的人已經簽字畫押,蒼勁的字體書寫的是‘納蘭瑾’三字。

歐陽赫心下冷哼,這世上敢和歐陽世家作對的能有幾人,這納蘭家在契約上這麼寫也不過是為了好看些,納蘭瑾,從來便沒有听過這個名字,想來也不是什麼大人物。而簽字畫押,若不是真名本人畫押,便是無效的。

契約足足有五頁之多,除了寫主要的內容便是一些天花亂墜的客套話與華麗辭藻,最後一頁僅有兩行字︰雙方經協商而定,立此契約,以此為證。

「歐陽家主,看得這般詳細,應當是能確定沒有問題了,那簽字畫押罷。」珍惜雖是這般說,卻沒有為他解開繩子,沉冷的雙眸望著他,似是在等他的答復。

殿下說了,態度便是要強硬一些,不能太客氣,這樣對方必然心底有氣,便不會太過起疑了。

而歐陽赫也確實氣得不輕。

活到這把歲數,少有受人冷眼相待的時候,且被人無聲威脅這還是頭一回。

好一個納蘭家。

且忍你一忍,看你能夠得意多久。

「松綁,老夫簽!」有力的聲音,帶著些許的薄怒。

珍惜听聞此話,便起了身走上前,「這就給您松綁,一會兒放二位回去的時候得蒙著二位的眼楮,見諒。」

歐陽赫听聞此話,第一想法便是納蘭家到底還是懼怕被報復,不由得心下更為不屑。

知道懼怕,竟還敢挑釁,即便綁了眼楮如何,他依舊有辦法將他們掘出來!

納蘭玖璃在一旁默不作聲,看著珍惜給歐陽赫松了綁,微微挑了挑眉。

這老頭,現在約莫是將納蘭家記恨上了?可憐他不知道,他納蘭家屬于天涯海角之外的龍鳴大陸,還要翻越食人魚湖,這世上姓納蘭的又不止他們這一家,他屆時上哪里找人去?找到龍鳴千雪宮去?

那他相當期待。

試想一下這有錢的老頭帶著大批人馬翻洋過海到龍鳴,最後能剩下多少人,當真是給食人魚一份大禮了。

不過,湘王究竟是想做什麼呢?

「殿下,如你預料,歐陽家主將協議簽了。」裝潢雅致的房屋內,珍惜將一式兩份的合約遞給了瑾玉,「屬下按著您的要求,蒙他眼楮的時候,將契約偷偷拿過來了。」

「嗯。」瑾玉十分滿意地將合約接了過來,而後將手朝著身後的顧雲凰伸了伸,顧雲凰將四張白紙黑字遞給了瑾玉。

珍惜瞄到了那上頭的字,竟是道德經!

「這最後一頁才是關鍵,前面四頁,一點用也沒有。」瑾玉說著,將一份五頁合約的前四頁揉爛了丟在一旁,望著最後一頁上的字,輕勾了勾唇角。

雙方經協商而定,立此契約,以此為證。這最後一頁僅有這兩行字,末尾便是納蘭瑾的簽字與歐陽赫的簽字,中間則是空出了一處地方。

瑾玉提筆,在那空白處補上幾行字。

顧雲凰走上前,看著她寫的內容,饒是素來淡定如他也有些想笑。

雙方經協商而定,立此契約,以此為證︰歐陽世家現第八任家主歐陽赫,將不孝女兒歐陽清梅逐出家族,此後終身大事生老病死,再不插手不過問。且在此立誓,不論發生何事,歐陽赫在世之年,歐陽世家不犯望月皇室。

空白處本就空間不多,加上這麼些字,整張白紙便寫滿字了。

「歐陽家的人向來顧及顏面,家主為了族內的破規矩,連親生女兒也不放過,實在太過嚴苛,不過如今有這份協議在手,還怕他再追究麼。」瑾玉笑了笑,而後又道,「還有,這個納蘭瑾的納蘭二字,其實是以特殊藥物粘上去的,高明處在于不易看出,作為一個精明的商人,他的注意力全集中在契約的內容上,自然沒有去細細端詳簽字。」

說著,指尖觸到納蘭那二字,揉搓了一會兒,揉下了一張薄薄的紙,再看契約書上的那一處簽字,只剩一個瑾字。

顧雲凰失笑,「你先前寫的那麼多協議內容,便是為了吸引他的注意力?」

「那是,我寫的愈多,他便要看的愈仔細,事關歐陽家十年生意,只擔心被我算計,錙銖必較向來是商人本色。」說著,雲淡風輕地提起筆,在那空白處填上了東方二字,末尾再添一個玉字。

歐陽赫與東方瑾玉的協議,從此刻生效。

將四頁道德經覆蓋在上面,畢竟五頁變一頁太過明顯,便先拿著充充數。隨後又將五頁協議折疊了起來,交給珍惜,「悄悄放回歐陽家主身上,等他回去再發現也來不及了。」

珍惜接過竟瑾玉一手‘改良’後的契約,心下暗暗嘆服。

那歐陽家主看上去也是一把年紀了,一生精打細算,這次被這麼算計,約莫是要氣得嘔血了。

不過他倒是不用損失銀子了。

珍惜拿著契約書離開了,瑾玉望著那份該是留在自己這邊的契約,照著珍惜拿走的那一份寫了同樣的內容。

余光瞥見一抹白色身影出現在房門口,她抬眸望去,見是納蘭玖璃,朝他笑了笑。

納蘭玖璃邁入房中,伸長脖子就去看瑾玉筆下的那份契約,瑾玉倒也不阻止,由著他看。

剛好在納蘭玖璃來的時候,她便寫好了。

「咦,和那老頭簽協議的怎麼變成你的名字了。」納蘭玖璃將內容從頭到尾瀏覽了一遍,雖說看得有些雲里霧里,卻是明白了——這份協議跟納蘭家半文錢的關系也沒有。

那麼那個老頭簽的時候便不覺得奇怪麼?

思索了片刻,聰慧如他很快就懷疑到了什麼,倏然抬眸望瑾玉,「你耍賴?」

「這可不是耍賴。」瑾玉朝他淺笑,「這叫兵不厭詐。」

「說白了不就是作弊麼。」納蘭玖璃抽了抽唇角,「看協議你們似乎是認識的?難怪你不親自出馬,怎麼難道那老頭子是什麼了不得的人物,望月竟還要忌憚他?我把那老頭子綁過來,倒是讓湘王你得了好處了。」

最後一句話說的似乎是有些不滿,但眉眼之間卻是一派清明,無謂的眼神,與不滿的口氣十分違和。

瑾玉看出他其實不在意,卻喜歡抱怨幾句,想來是性子使然,這孩子向來不會說什麼太討喜的話,做事卻是很討喜的。

「嗯,人是你綁回來的,我未經你同意放走了確實是我的不對,那麼你告訴我想要什麼,我盡力補償你。」瑾玉低眉望著他,眉目之間滿是笑意,「那老頭子麼,雖不是皇親國戚,卻也不是好對付的,這麼說吧,是許多國家想要拉攏的對象,卻因著神秘不容易尋找,有錢能使鬼推磨,巨大的財產足以另一個國家忌憚,所以有的時候不要小看錢這個東西。」

納蘭玖璃挑眉,「但是你也很有錢不是麼?你還有權。」

「但是歐陽世家的財產,是國庫的多少倍都無法估量,也幸虧歐陽家不愛涉及各國紛爭,否則一旦與哪個大國聯手,其他的國家不是要愁死麼。」瑾玉輕嘆了一口氣,「這份協議對我對望月都有用,所以此次對虧了你,你想要什麼樣的補償呢?」

她說的是補償,而不是賞賜。

納蘭玖璃唇角輕輕一勾,很謙虛嘛,間接道歉。

「這倒不用,不過看湘王你這神情,似乎我綁人這事幫了你不小的忙,我一介孩童,為望月立下汗馬功勞,也不奢求什麼封王封爵,隨便給個十幾二十萬兩銀子作為零花也就滿足了。」納蘭玖璃說的十分順溜。

這本就是他原來挾持那老頭子的目的。

「其實你可以要的更多。」瑾玉忽覺得他很是可愛,撫了撫他的頭發,「我送你一座豪宅如何。」

「我又不居住望月,再豪華的宅子也是呆不了多久的。」其實他是認為沒有什麼房子能比千雪宮漂亮,卻還是十分給面子地道,「多謝湘王殿下好意了,回去之後若是再來望月玩,就住你的永陵宮可好。」

「沒有問題。」瑾玉應的干脆,見納蘭玖璃仰頭看她,黑玉般的眸中清澈卻又炯炯有神,不由得更加喜歡,伸手就掐上他精致的小臉。

小孩子的肌膚手感就是好呢。

她自顧想著,卻沒察覺納蘭玖璃擰起了眉,身後的顧雲凰,眸光一沉。

她素來喜歡掐自己,什麼時候開始也會去掐別人了。

雖說對方只是個孩童,但顧雲凰仍覺得看著有些不大舒服。

「別學我娘總掐我臉,掐壞我了我的絕世容貌,長大了不好看我可不饒你們。」納蘭玖璃輕哼著打掉瑾玉的手,揉了揉臉。

「玖璃年紀小小就這麼好看,長大了一定風魔萬千少女。」瑾玉只覺得他臉女敕的能掐出水來,便又伸出魔爪,只捏的納蘭玖璃橫眉豎眼的。

「東方瑾玉。」身後響起一道幽涼的聲線,不疾不徐。

瑾玉暗道一聲不好,連名帶姓叫,這是發火的預兆啊。

思索間手上動作也一頓,納蘭玖璃忙趁機溜開,臨走還不忘留下一句︰「這次就饒了你,下回再掐,小銀針伺候不謝!」

「這孩子真小氣。」瑾玉搖了搖頭,轉身瞥見顧雲凰毫無表情的臉,笑著道,「怎的了?」

顧雲凰話也不說一句,扭頭便不理睬她了。

「你該不是因為我捏了玖璃的臉你便生氣了?」瑾玉有些無奈,而後上前道,「這有什麼可氣的?」

顧雲凰依舊不語。

「行了,大不了以後不掐了,反正你們的手感也差不多。」

「難道不是我的更好?」顧雲凰終于開口說了一句,卻是讓瑾玉瞬間凌亂。

「其實我覺得……差不多吧……你又發哪門子瘋?你給我轉過身來說話……你別玩沉默玩高冷……顧雲凰,你耳聾嗎!」

「顧雲凰,限你三秒之內回過身來搭理我,否則我立刻出門,三,二,一……我真走了!」

「我真的走了……你還不回頭?你……阿音,別鬧了,你比他的好,這總可以了罷?」

顧雲凰依舊未說話,听著身後的人從發怒到無奈,再到軟語,唇角牽起一抹淡淡的弧度。

心情忽然又變得很好。

濟州城西,竹林——

「呸!這第三關可真夠惡毒,鑿了條河也就罷了,里頭還放蛇,嗆得本公子現在還覺得口里一股子怪味,一想到我竟喝了蛇皮泡過的水,連續幾頓飯都別想吃了。」

「你當本王比你好多少?你衣服至少還完好,本王的袍子被咬爛了好幾處。」

「那你怎麼不看看我的頭發?這亂糟糟的模樣如何見人?本公子都不敢說自己是花魁公子了,回頭被花魁妹妹們嘲笑。」

「顧雲凰……本王若是不回報你,便不姓林!」

「你本來也不姓林。」凌杉斜睨了一眼林蕭銘,便走著,手還在打理著自己凌亂的發,「夕照皇室都姓花,你這夕照二皇子怎麼姓林?」

「我隨母妃姓,你管得著?花這個姓氏也太難听了些。」林蕭銘搖了搖頭,「因著這件事情,父皇已經許久不理我了,不過這也好,樂得自在。」

「夕照皇室族譜上寫的定然是花蕭銘吧?哈哈。」像是終于在林蕭銘身上發現一件值得笑的事情,凌杉笑的不停息,「比起太子未寒,公主未安,你的名字最是難听了。」

「你當自己的名兒有多好听麼?」林蕭銘輕嗤一聲,本想再說些什麼,卻忽的止住了腳步。

凌杉見他停下,挑眉道︰「怎的了?」

「你听。」林蕭銘斂眉,「有聲音。」

凌杉頓住了步子。

蒼翠竹林,細細的風聲中,似乎遠遠地傳來——似哭似怒似怨的聲音,幸而是白天,否則怕是容易讓人懷疑自己撞了鬼。

好奇心驅使,二人朝著聲音的來源處而去。

遠遠地,便看見風輕揚起的竹葉飛舞之下,一道淺粉的影子在地上翻滾,幾丈之外,似痛似哀的聲線听得十分清晰。

凌杉道︰「是個姑娘家。」

林蕭銘只覺得那抹影子似是有些熟悉,便快步上前去看,這一看,當蟣uo等唬?靶:罰俊包br />

淺粉色的裙上朵朵初綻梅花,她一手捂著肚子蜷縮成了一團,一手的指甲直嵌入了地上的土層,額上細細的汗珠淌下,口中無意識道︰「疼。」

林蕭銘忙將她扶了起來,才想問是怎麼回事,卻見她忽的止住了動作,原本還有些僵的身子疲軟了下來,額上,手上,脖頸之上,開始蔓延出細細的冰霜。

這一現象看的二人均是訝然,林蕭銘將她額上的冰霜逝去,很快便又結出一層。

「極有可能是冰蠶蠱,一旦發作便會冰覆全身,發作一次比一次厲害,蠱在體內,令人飽受折磨。」凌杉沉吟片刻,道,「長期下來,總有一日要凍死的。」

林蕭銘眸色一沉。果真是那東西。

當初是歐陽家為了讓她與葉茫斷情,給她的冰蠶蠱,並以此威脅,不種葉茫身上便種她身上,她當初還與自己說偷偷藏了起來,那現在該如何解釋?

「可有解法?」他抬眼看一旁的凌杉。

「我又不是大夫,我哪懂?」凌杉瞥了他一眼,「听人說過而已,好似有一種緩解的法子,能將痛苦緩一緩,不過這法子有點……」

「說。」林蕭銘橫他一眼。

「你這麼關心她,也好,用內力與體溫,內力渡給她的同時,體溫能讓她緩和一些,不過,是不能穿著衣服的。」凌杉唇角噙笑,「交給你了,你救了她,你便又染指了一人,這樣湘湘肯定覺得你不干淨,那麼我的機會也就……喂你去哪里?」

「誰干的好事交給誰去做,本王才不做這事!」林蕭銘帶著歐陽清梅便飛掠過竹林,看來,有些事情,不能再隱瞞了。

「你裝什麼正人君子,我看你是想找個沒人的地方……」

「閉嘴!她是我妹!」

「你妹?夕照皇室除了花秋靈花未安花雨欣,還有其他公主?」

「義妹!」

「嘁!」

與此同時,望月王宮。

「請問皇姐,找我來何事?」白色錦服的男子端坐在白玉桌邊,抿了一口茶水,而後桃花美目輕抬望向對面的黑裙佳人。

「看你最近愁眉苦臉,是因為尋不到意中人苦惱麼?」瑾玉亦抿了一口茶水,說的漫不經心。

葉茫聞言頓時眸色一沉,靜默許久不語。

瑾玉知道戳中了他的心事,輕挑了挑眉,「有些事,似乎不用瞞你了。」

有了那一紙契約,她也等于一張王牌在手。

除非那老家伙真敢拿歐陽家多年的信用冒險,落得一個言而無信的評價。

葉茫听聞她的話,抬眸,有些不解,「此話何意?」

瑾玉漫不經心地擱下茶盞,抬眸見到正對面的葉茫身後,一襲熟悉的白色修長身影,笑了笑,「回頭。」

葉茫听得她這麼說,有些狐疑,卻還是轉過頭,不料到,迎面一道銀光直刺額頭,他想躲避都來不及,頭腦有些恍惚,卻看到一張並不陌生的男子面容。

額頭又是一疼,不知被刺了多少下,恍恍惚惚也不知過了多久,忽的腦中一震,被掩埋一段朦朧記憶瞬間如潮水般回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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