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沈容悠悠的醒了過來,感覺臉上火辣辣的疼,伸手去踫,發現臉上纏著一層層的白布。請記住本站的網址︰。她忽然記起發生了什麼事,淚珠便一滴又一滴的往下砸。
燕卿放心不下她,一直在房里陪她,剛去上了趟茅房回來,就看見沈容坐在床上,默默的流眼淚。
他心里一疼,三步並作兩步走到床前,握住沈容的手,說道︰「阿容,沒事的。會過去的。你還有我。」
沈容仍舊是雙目空洞的盯著錦被垂淚,燕卿瞧著,不禁伸手將她攬在懷里,說道︰「阿容,不管變成什麼樣子,我都會一如既往的喜歡你的。我說過,我要娶你的。」
沈容抬起頭看著燕卿,他眼里的光芒在暈黃的燭光下折射出一片華燦,讓人覺得真誠無比。沈容略垂了頭,無意瞥見窗外那一抹銀光,便對燕卿說道︰「燕卿,你可不可以讓我一個人待會兒?放心,我沒事的。」
燕卿擔憂的看著她,半晌點了頭。今晚,他便去父母親房里睡好了。
沈容注視著燕卿出了房門,關門聲在這樣的深夜里顯得突兀而曖昧。
門扇合上不久,半來的軒窗處便閃進一黑一綠兩個身影來。沈容看著深夜造訪的兩人,掀開被子準備下床,口中喚道︰「師父,蘇姑姑。」
師父和蘇姑姑打她記事起便是在這樣的深夜里來找她,他們很神秘,比如這十年來她從未見過師父銀面下的本來模樣,比如她除了知道蘇姑姑姓蘇便不知道其他的了,再比如她不知道蘇姑姑為什麼總叫她小風箏。但他們對她好她是可以肯定的,于她而言,師父和蘇姑姑同樣是至親人。
「小風箏,給我坐著別動!」蘇絮濛急急走到床前,制止了沈容想要下床舉動。縴手拂上沈容纏著白布的臉,眼神柔得似一灘化不開的濃墨,「可還疼?」
沈容見她這般關心自己,像母親一樣,雖然她從來都沒有見過自己的母親,但她覺得母親就該是蘇姑姑這樣的。想著,不禁流下淚來,哽咽著說道︰「疼。」
蘇絮濛這些年早把她當作了自己的孩子一般,听她說疼,心里難受極了,含著淚抱住她,「你這孩子,怎麼總在承受這些。」
「蘇姑姑。我阿爹他死了!我連尸首都找不到!」沈容把頭埋在蘇絮濛的胸前,大聲的哭了出來。
「好孩子,生老病死是每個人都要經歷的。你阿爹那麼疼你,可不願見你整日以淚洗面的,死很簡單,活著才難。」蘇絮濛輕聲的安撫著她,多年的行醫生活讓她把生死看的極淡。
沈容仰起臉,怔怔的看著蘇絮濛,她的話她不是很懂,卻隱約知道蘇姑姑是想告訴她,她得好好的活,快樂的活。
「為什麼不用輕功?」一直站在窗邊默默看著的雲壑忽然問道,「以你如今的武功,躲開是綽綽有余的。」
沈容臉上還掛著淚,抬起白生生的小手擦了擦,垂了眼,小聲答道︰「師父說過,不得在人前顯露你教過的功夫。」
「輕功可不是我教的。」雲壑走近了兩步,看著那雙神似灕水卻少了分機靈勁兒的眸子,「為師還說過,你的命比什麼都重要。」
沈容有些愧疚,師父從來都是這樣,雖然嚴肅得很,卻把她看得極重。
蘇絮濛見沈容低下了頭,略帶責備的瞪了一眼雲壑,然後動手去拆她臉上的白布,「讓姑姑看看你的傷。」
蘇絮濛小心翼翼的拆著,盡量不弄疼她,她的額頭卻還是疼出了冷汗。
紗布拆開,蘇絮濛不由得倒抽一口氣,咬著唇,自桌上拿過一個銀勺,將她臉上黑乎乎的藥膏刮下。「這種東西,可不能用了。」說著,從懷里拿出一個青瓷瓶,「放心,有姑姑在,你的臉沒事的。」
「這樣的容貌于她而言或許更好。」雲壑看著沈容越來越肖似灕水的五官,冷不丁的說著,氣得蘇絮濛直跳腳。
「什麼叫這樣更好?你打算一直讓她這麼下去?姓雲的!當初你非要把她送到平民百姓家里,說什麼過平凡的日子。結果呢!還不是跟武林扯上了關系,現在你又要讓她一輩子都這樣?!」蘇絮濛對于容貌並不是太執著,可是容鳶還這樣小,連自己美麗的容貌都不曾欣賞過,就要一輩子活在這張為了生存而故意忽視的臉下嗎?
沈容呆呆的看著蘇絮濛,什麼叫把她送走?什麼叫和武林扯上關系?為什麼蘇姑姑的話,她都听不明白了呢。
雲壑見沈容皺著眉頭疑惑的看著他們,怕她听出了什麼,忙沉聲道︰「阿絮!」
蘇絮濛被他這一喚叫回了神,才驚覺自己說出了太多不該說的。
「容兒。」雲壑泛著銀光的面具下,一雙眸子黑如幽潭,「你願意跟師父和蘇姑姑走嗎?」既然涉足武林已不可避免,那還不如帶她回天機門,在他眼皮子底下最安全。
沈容看著師父,想起了方才燕卿說的話,心里忽然生出一種濃濃的不舍與眷戀,「師父,阿容不想走。」
雲壑目光一閃,仿佛看到當年的灕水,那種淡淡的悲傷爬上心頭,他無奈一笑︰「那便依你吧。只是今後,這樣的事情不能再有了。」雲壑說完,便轉身躍出了房間。
蘇絮濛輕嘆了一口氣,在床邊坐下,給沈容的臉上好了藥,包扎好了,又從懷里拿出一個小白瓷瓶子,囑咐道:「這是你這個月的藥,如今你已十歲,藥丸便減至兩日一粒,一定要按時吃。這些日子,練武的便先擱著吧,等你好了,姑姑和你師父再教你其他的。」
「嗯。」沈容接過瓶子,乖巧的點了點頭。這藥她一直吃著,蘇姑姑只說她身子虛,得吃這藥補補,但她總覺得不是這麼一回事。
蘇絮濛愛憐的撫模著她的頭,「好好睡吧。」說完,便拂袖躍出了房間。
房里剩下沈容一個人了,她蜷起了身子,把頭埋在膝蓋間,低低的啜泣起來。
阿爹,容兒一定會好好活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