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豁然開了。
「得了?」顧白正在看著她桌子上擺放的畫集,聞聲轉過頭笑道,卻在一瞬間表情僵住了,那張俊美的容顏下是隱忍的笑意。
「恩。」她低下頭掩蓋自己的羞澀,想不到他吃驚到這程度。
「……」
迷之沉默。
「離兒。」好久才听到他低沉沙啞的聲音。
「恩?」她難為情地抬頭。
她看見顧白壓著眼皮看了眼她身上那半明半昧的睡衣,然後眉頭越挑越高,最後一笑,「莫非,你是在勾引我?」
勾引兩個字,充滿邪惡的味道。勾引?難道他的意思不是……
有種不妙的感覺。
難道……
莫非……
她誤會了什麼……
表錯情是件很悲催的事,表錯態卻是一件很絕望的事,她突然深有種墮入萬丈深淵都痛不過如此的懊悔。
「不是,我……」她剛想解釋。
顧白已經從櫃子里幫她拿出一套衣服,遞給她,低頭湊到她耳邊,邪魅一笑,「今夜,注定是不眠夜了,不過,現在你先換好衣服,隨後我就帶你去一個地方。」天啊,拿什麼拯救拯救她可憐的面子。當顧白走出房間,她撲倒在床上拉過被子蒙住頭,尷尬死了!經過一次囧人的誤會,她磨磨蹭蹭終于還是千辛萬苦換好了衣服,不敢看他的臉,只是仰著頭撓著腦袋,「你要帶我去哪?」
「一個很美的地方。」
他拉上她的小手,出了門。
走到街上的時候,她叫顧白︰「等等,我去買點東西。」
這麼好的時機怎麼可以沒酒,禁忌了那麼久,這回也該好好喝一回。然後跑到一家便利店買了幾罐啤酒拎了出來,加上一些薯片什麼的,才拉上顧白繼續走。
他看著她手中的袋子,疑惑,「你買了什麼?」
她晃晃手上的袋子,「啤酒還有薯片。」
他挑眉,「酒,你要喝酒?」
「是啊,人生難得幾回醉,醉了可以胡作非為,可以胡言亂語,可以不用清醒著面對紛擾塵世,雖然只是短暫的一刻。」席見離感嘆世事無常,要及時行樂。
他一愣。一陣風拂過,吹散了顧白的長發,刮到了她的額上。
她輕輕撇開,側過頭,卻發現顧白的眼神黯淡,失了神色,見席見離望他,他舉手踫上她的頭發︰「要是我從沒出現過,會不會……」
聲音飄渺隨風而去,細細如夢吟飄散。她失了神,這一段似乎像是被誰剪輯過的電影,拼湊不完整,記不起來,卻又百般熟識,忘卻了兩人還是走在路邊,而側邊那輛車閃著刺眼的光,狂按著鳴笛的聲音充耳未聞。
「滴!滴!」
「離兒!」
直至最後一刻,她才感覺到身體被顧白強行拉入懷中,跌在了一旁,卻沒有任何痛覺。睜眼一瞧,顧白墊在她身下,微微皺了一下眉頭。她起身,難怪痛的不是她,「白,你沒事吧。」
在他們之前站的位置身後,還有兩個人,一男一女,卻已經來不及閃躲了。千鈞一發之際,那男子卻仿佛騰空一般,被一股奇怪的力量狠狠摔過了一邊。
「月兒!」臨摔之前那男子手拉住了身邊的女子,卻沒拉穩。
車子呼嘯著從那女子身上撞過去,那兩只相牽的手強行扯開了。女子驚恐地看著自己前面的車子,尖叫一聲被車撞飛出了一步開外,倒地後悶聲不響。
所有的路人都嚇在了原地,一動不動。那輛肇事的司機也趕忙從車座上下來,慌慌張張地走上前去,要攙扶起那趴在冰涼地面上的女子,「對,對不起啊……」
身子卻遭那男人一推,重心不穩跌坐于地,原來是那名躲過一劫的男子已經站起身來,氣急敗壞的推倒司機,破口大罵,「你的狗眼長到哪了?沒看見這里是行人區嗎!」
他嘶吼著罵完,自己慌張扶起了女子,「月兒,月兒……」
懷中的女人口吐鮮血,睜著眼卻發不出一絲聲音。
「月兒,月兒,你醒醒,你醒醒啊!」他雙手已經止不住地顫栗起來,然後沖著周圍人大聲咆哮,「快,快幫我送去醫院,快叫救護車!」
周圍圍上來的人這才紛紛拿出手機開始撥打120。有比較懂急救知識的人前去幫忙,司機呆愣在一旁嚇壞了不敢作聲,也動彈不得。
這一切發生得太突然,就像有誰故意導演一般。席見離屏住了呼吸,不知所以然,指甲緊緊掐著顧白的手。
生命如花絢爛,也如花短暫,不曾留意的一個瞬間,或許就已經化作雲煙。誰不是為了一己歡愉偷生,為了一己歡愉謀財取樂,為此不顧不問活著。誰又知道,明天和意外,誰會先來。
如果不是顧白及時拉住她,躲過了這一劫,現在躺在地上的,說不定就是她了。她緊緊握住了顧白的手臂,撇過臉去不敢面對那一幕,卻仍止不住身體的顫抖,「她,會死嗎?」
她似乎能感覺到那女子的靈魂不肯散去,不肯散去,氣息卻又越來越虛弱。顧白的手溫柔地貼著她的頭發,半刻也沒有放下,輕輕摩挲這我的發絲,「閉上眼楮,別去看。」
剛才,那男子摔得很可疑。他由于一心關注著離兒,沒有看清楚,卻聞到了一股不屬于這個世間的氣味。那男人,本來被撞的除了那女人,應該還有男人。
「她不會死的,別想太多了。」
也不知過了多久,事情都妥善處理了,伴隨著急救車呼嘯而來,又呼嘯而去,空留下寂寞人煙。她總是對于死這個字,有點恐懼,因為未知,因為害怕被遺忘,因為沒人能夠拿出她活過的證據。她不懂,那女子是否會死,那男子又是何種悲慟。她能做的,只是延長自己的生命,無限投入自己的夢。
「沒事了,離兒。」他輕聲說道,「我們走吧。」
被顧白拉著走,她再回首,那里已然空蕩。
一個桃子如煙穿過,雲紗曼妙,不似人間。
是誰?她的左眼微熱,閉眼,再睜,只剩下一灘鮮紅的血跡。那是不是她的幻覺,她已經懶得追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