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日鬼界之內暗流涌動,而始作俑者自然是放蕩不羈的方囚。
未見老頭本想在荒明閣內安安穩穩睡上幾天覺,然後研究研究未白那小子讓他調查的鏡花水月一事,雖說鏡花水月出了問題,而問題也已經快水落石出,但是他覺得,自己有必要了解得更深。
偏生的這個方囚不好好呆著,沉不住氣,這性子跟當年怒殺了夢舟山那的神一樣的脾性全無出入。
未白這小子,他雖不敢說多麼了解,但是也沒有做出過什麼任性妄為的舉動,不然他也不舍得讓位與未白。當然,既然是天君派來的,自然還是要讓位的。
若真的是讓方囚這麼亂來,鬧到了天界之上,不過是唯恐不亂罷了,反倒誤了未白的打算,這是作為鬼君都會為鬼界的安危考慮的事。鬼界之力過于單薄,又怎麼可爭這一朝一夕,不惜一切代價與天界分庭抗禮。
待方囚在鬼界鬧得差不多了,未見才出了荒明閣,吩咐門口的兩個鬼童,「老君那煉丹爐里正在煉制著療傷的妙藥,且不能讓彼岸那鬼丫頭又來搗亂。」
「是,老君。」小鬼童垂首點頭。
他模模發白胡須,才肯安心離去。
未見經過冥思閣前,難得地看到了之前守在離女身旁的白無常,打听了下方囚的行蹤,得知正在正殿召集了各大鬼將議事。
「這方囚的性子老君是喜歡,但是對待問題的思維不夠嚴謹,對彼岸的心思卻是細膩無常,這真是苦煞我這老君了。」未見老頭搖頭抱怨。
末了,轉頭看向白無常慘白如死人的臉,更是悲嘆連連,「白無常,也不是老君存心要說你,離女不在冥思閣的這一萬四千年里,你活生生就是行尸走肉,不懂的以為你被哪位姑娘甩了。」
白無常難得的面色表露,「女君常常跟我說,未見老頭是愈發不得不服老了,耳邊時常有他的聲音叨擾,想來我現今是有所領教了。」
未見白眉微蹙,現在年輕的鬼將們也都難以管教了,一個離女,還要帶出另一個離女,兩個離女,一個個都快氣得他吹胡子瞪眼的,想罷也不再跟白無常嚼舌頭,捏了個訣,化作一縷煙飛了過去。
正殿中,正中央的文案前,坐著的那一個眉飛色舞的男子,滔滔不絕跟下面的鬼將們詳述相關注意事項。
「天界哪里本君都不熟悉,那天牢本君是最熟悉不過的,還在那呆過一遭,且說那十八層天誅台,上空時刻有四大飛神將盤旋把守……」
見到未見老頭進來,他停下來,大有不妙的預感。
「這老頭,定是來說教的。」方囚暗嘆不妙。
果然只見未見發言,「你們暫且退下,我與左輪君有要事要商議。」
眾鬼將看了眼咳嗽著的方囚,只得面露苦色,頂著可能被罵的危險作揖,「老君,小的們都覺得此事不能忍……」
「不能忍?」未見老頭花白胡須一顫,「平日里未白鬼君是如何教你們的,臨危不亂,敵不動我們便不動,要鬧還需得有個名正言順的理由!如今無憑無據,你們這些小鬼就心向著主子萬事不顧急著去送死,到時未白鬼君未死都要被你們氣死!」
一番話說得眾鬼將們不敢多言,只得訕訕低頭。
「好了,你們先行退下,我與左輪君有些話要說。」未見的老臉平靜了下來。
鬼將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又瞧了瞧上頭的左輪君,只得把頭埋得更低了,「小的們知錯了,先行告退。」
方囚咳了咳,「老頭,你又把我好不容易壯大的士氣給攪亂了,可真叫我頭疼。」
「頭疼,這老頭我都還沒叫頭疼,你倒先跟我說頭疼了。」
意識到未見老頭又要開始絮絮叨叨,方囚擺好了洗耳恭听地坐姿。
「還有你這混小子,我與你說的那番話並不是讓你意識到未白有危險,然後讓你這麼折騰,而是一切必須從長計議。」未見又開始吹胡子瞪眼。
「再過幾日鬼君可就行刑了,還從何而來的從長計議啊。」方囚攤開手無奈說道。
「你是忘了未白的本事了,這回就讓他一個人在天界鬧一鬧又如何,倘若鬼界一旦鬧起來,那就真的是讓他月兌不了干系了,又給他一個率鬼界叛亂的罪名,從此天鬼兩界真的是勢不兩立。」
這話說得是義正言辭,方囚倒真的是認真下來分析了一番,話是有道理,但一旦換了一個鬼君,也難保不會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這靜觀其變,還需得建立在信任未白鬼君有能力一個人逃月兌的基礎上。
「倘若天君問罪,我們還可以暫且撇開和未白的關系,先前是老天君將未白罰至此,又怎能說是鬼界本意。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啊,這點道理你怎麼就不懂呢,未白的苦心你怎麼就看不破!」未見越說越激動,噴了方囚一臉的口水。
著一頓狗血淋頭的臭罵,倒實實在在將方囚給罵醒悟了,「那鬼君本意留在天界,便是為了得那血玉?」
未見略作思考,「也不見得,我想還是在伺機偷走天妃的尸身。」
方囚再仔細琢磨了當日的情景,鬼君那次興許是先看央回弄的什麼把戲,清楚了來龍去脈,也不想牽扯上鬼界,才會沒讓他跟著大鬧天界。
未見老頭看他似乎听進去了,才語重心長開導︰「有這閑心,還不如到端南神君的未知山上走一趟,說不定走運還能找些什麼有價值的線索。」
「我也算冷靜下來了,明日我便去未知山走一趟。」方囚搖搖頭,又差點毀了未白鬼君的計劃。
「還有,提醒著彼岸那邊,盯緊了離女。」未見老頭莊嚴肅穆地看著方囚道,「這個節骨眼,未白逃出去,最先會去找的,絕對是離女沒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