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爺爺我再下一局吧。舒愨鵡」看到夜月眼里那一閃而過的厲光,蕭博昊低垂眼眸了一下,便又抬起看著夜月說道。
觀棋、觀人。觀棋、觀天下。人如棋,天下如棋盤,那麼到底誰才是執棋之人?
夜月點了點頭,兩人便將棋盤中的棋各自拾起放回棋罐中,這一次蕭博昊執黑先行,夜月執白棋緊隨其後,一盤棋黑子和白子交錯落下,中間沒有間隔。
蕭博昊,二三十年的將軍,帶著軍人鐵錚錚的氣勢,運籌帷幄之中,帶著凌厲的殺氣。
夜月,七年的殺手生涯,刀尖上舌忝血的殺戮,詭異的棋路讓人捉模不透,卻又隱隱地顯現出不容小覷的大智慧。
白駒過隙,一個時辰,一盤棋,白者勝。
「時間不早了,回去吧。」蕭博昊平穩的聲音傳來。
「嗯,您也早點休息。」夜月站起身看著蕭博昊說道,「還有我明天過後便會離開,至于那流傳開的留言,您也不必放在心上,該來的總會來,蕭家,我會守住。」最後一句也是她最鄭重的承諾。
「嗯。」蕭博昊點了點頭,便對夜月擺了擺手。
夜月挑眉便看向拿緊閉的窗戶,唉!她真心不容易,一個閃身便從窗戶翻身出去,融入無盡的夜色。
夜月出去之後,蕭博昊看了看那還有些晃動的窗帷,再看向桌上已經下完了起,重重地嘆了一口氣,活了半輩子,還比不過一個小丫頭片子,真的是越活越回去了。
「唰。」蕭博昊伸手一掃,原本整整齊齊、交錯擺放在棋盤中的棋子變得凌亂不堪。
「執棋之人,執棋之人。」蕭博昊輕輕地念了兩聲,便往臥間走去。
這天下誰為黑,誰為白,誰能說得清呢?
凌亂的棋盤上,黑棋與白棋在映著房間那透亮的夜明珠,映出凌厲的的光亮。
夜月趁著夜色,悄無聲息的回到挽月閣後,飛昂、綠衣還有墨清、墨情兩兄弟已經等在房間。
一個月前,夜月要前往冥宮的時候,便讓飛昂去協助墨清墨情兩兄弟,一個月後再回府一趟,綠衣因為是她的貼身婢女,所以必須呆在挽月閣中,而且另一方面,蕭府現在雖然有她爹爹坐鎮,但是因為這段時間她都不在蕭府,蕭府的一些動向她不能隨時知道,為了以防萬一,夜月還讓綠衣幫她盯著,現在的盯著蕭府的人太多,且不能再出什麼事情了。
至于李桂蘭母女,夜月原本是打算直接除掉他們的,但是現在看來留著她們還有很大的用處,一方面她的身份牽扯到皇子之間的斗爭,有了蕭如薇在便能緩和一二,再加上如今天下謠言四起,如果哪天突然有人說鳳女在蕭府,這麼多年蕭如薇的名聲可比她好上太多了……
「墨清,你現將你那邊的情況說予我听。」夜月看著墨清說道。
「按照主子的計劃,所有酒樓等都已經裝修完畢,除了主子說要單獨留下的幾個莊子,其他的都已對外開放,正常營業,生意也是如主子的計劃一樣,到目前,我們在南方已經站住了腳跟。」墨清先開口說道,「除此之外,主子特地交代的情報組織也已經實施中,加之我們的生意正在以迅猛的姿態發展著,這些都為情報組織的完善提供了便利的條件。」
夜月點了點頭,這些在她交出那份計劃書的時候便已經能預想得到,只是怕是除了好的方面,還有一些不足,夜月看向墨清︰「可有遇到什麼事情?」
「南方向來是冥宮的地盤,我們的生意與之也有一定的沖突,怕是這樣發展下去,冥宮的人怕是會找上門,冥宮的實力不管是在江湖中還是在各大國中都有著極大的影響力,如果到那時,怕是不能善了。」
冥宮?原本她讓墨清在南方發展勢力為的就是避開晟都,皇帝的集權之地,她倒是忘了,冥宮的主要勢力也是在南方,夜月眼里閃過暗芒︰「如果真的遇到,該是怎樣處理還是怎樣處理,我們不能恃強凌弱,但也不能讓別人打到門口。」
那個高深莫測的男人,她倒是想和他較量一番。
「是。」墨清應道。
夜月看著墨清點了點頭,才看向墨情。
「莊子里的孤兒訓練已經差不多,只要不是對上太強勁的對手也都能應付,除此之外
,他們之中還有許多對其他方面有著很強的天賦,對此也專門派人強化培養。」
「嗯,他們倒是還不急,如果是好玉還是得慢慢雕琢,除了他們,另外那些人呢?」
「其他人,大部分人都是比較听話的,但是還是有一些人依舊不服從安排。」
「他們大多是亡命之徒,比之那些孤兒,要讓他們真心服從怕是還需要一段時間,那些頑劣之徒先放在旁邊晾上一段時間再說,也讓他們明白我們也並非他們不可,至于那些投誠的人也還是得觀察一段時間,如果有異心的,不可再留。」江湖中有許多人都是被被家族流放在外,有的甚至的犯了大案在流放荒地的時候逃出來,亡命在外的人,夜月命墨情將這些人招攬進來,加以磨練,能死里逃生,不管是以什麼方式,能活下來的人一定不會太差,至于他們野蠻暴戾的性子,她有的是法子去教他們的。
「是。」墨情應道。
「樓里內部的情況都安好,只不過因為名氣的緣故,所以生意方面到還有些欠缺。」繼墨情之後,飛墨說道。
這倒是個問題,一個組織只有有名氣,才會有人找上門,夜月看向飛昂,見他有些遲疑,像是有什麼要說似的,便開口問道︰「可是有什麼事?」
「現在有一個機會能打響暗樓的名聲,只不過需要主子出面。」
「說。」在她的計劃中,暗樓必須發展成為江湖頂一頂二的勢力,如今有機會怎麼能放過。
「半個月後,江湖十年一次的風雲際會便會在香郡舉行,如果主子能在那個時候一戰成名,那暗樓便也可以隨之打響名聲,只不過……」
「既然有機會怎麼能放過,你再將具體情況說與我听。」沒有武功沒有內力那又如何,將一個人打趴下可不是只有一種法子,冥宮最厲害的那兩百個影衛,哪一個沒有被她打趴下,一個區區的風雲際會,有何懼之,不管是誰,擋著她,她都會一一清除。
「風雲際會十年舉辦一次,是選出排名前十的幫派而舉辦的洗牌之戰,形式便是門主之間的比賽,上一屆無緣前十的幫派可以報名參加,參加的人可以是幫派幫主也可以是幫派中的其他人,但是一個幫派只能有一個人參加,一般參加的人便是幫派的幫主,報名時間就在這幾天,報名之後,大會便會根據報名的人數擬定抽簽,各幫派通過抽簽方式選出各自的對手,勝者便可以晉級,進入前十的十個人被稱為挑戰軍,他們可以在上一屆前十的幫派中任選一個進行挑戰,勝者邊取代被挑戰的幫派位置。」
「那原本前十的幫派間沒有相互之間的洗牌站嗎?」
「有的,在選出挑戰軍之後,原本前十的幫派也會有相互之間的較量,排名低的可以想排名高的挑戰,只要勝便能取代所挑戰幫派的位置,挑戰軍也可以趁著這個時候觀察前十幫派的實力,以便在後面選出自己的對手。」
「如今前十的幫派有哪一些?」她除了知道冥宮,對其他的似乎都不是很了解。
「冥宮,重樓,血玉幫,邪王谷,鬼陣門,紅顏樓,炎煞宮,萬古教,天華宗,毒宗分別居佔前十,除了冥宮,其他的糾葛幫派都有百年的歷史,重樓是江湖最強的情報組織,鬼陣門精通陣法之術,紅顏樓是清一色的女子,萬古教的拳法最為出名,天華宗的劍術是數一數二的,毒宗最厲害的便是毒術,其他的都是殺手組織,而其中冥宮又是最特別的,他們的生意又遍及整個南方地區,就算是在北方也有著一定的地位。」飛昂將是個幫派一一簡單介紹了一下。
「冥宮我記得八年前才創立的,風雲際會又是十年一次,他怎麼就排到第一了?」這也是她非常不理解的地方。
「八年前冥宮創立,在一年之內,除了當時第一的焚天教,冥宮宮主冥尊挑戰了江湖各大幫派的幫主,無往不勝,第二年,焚天教教主帶人要滅掉冥宮,但卻反而被滅了教,也因為如此,冥宮便被江湖默認是第一的幫派,並且這些年來冥宮發展愈加迅猛,在江湖乃至四大國間都有著舉足輕重的地位,江湖上無人敢挑釁,四大國的國君對他也會給幾分面子。」
竟還有這樣的事情,不過焚天教那件事情怕也是他故意而為之,否則她大可不必費那麼多事,直接打敗焚天教的教主便可以,只不過這樣一來,其他幫教可能就會聯合起來攻打冥宮,但是如果反過來先打敗其他幫教的教主,引的焚天教的注意和攻打,再一舉滅了整個焚天教,那麼對整個江湖來說便是極大的震懾。
八年前,他也才十
六歲,便有著這樣雷霆的氣魄,八年後呢?腦中突然出現那一抹唯吾獨尊的身影。
「明天趁著夜色我便便和你們去香郡。」和北冥寒的交易還有一個半月,但是風雲際會這個機會她是不可能放過的,一個半月的期限等她參加完風雲際會再說。
夜月說完又看向綠衣︰「李桂蘭母子這段時間可還安分?」
「側夫人每天都會定時去給夫人請安,每天下午也會端著一些補品來看郡主,雖然都沒能進去,但是這一個月來卻不曾間斷過,二小姐除了每天給夫人請安之外,也會時不時地過來挽月閣,但是大部分時間都是和尊正公主在一起,而尊正公主似乎待她也格外的客氣,郡主,要不要警告一下?」二小姐之心路人皆知,她為的不就是郡主未來的那個後位。
「隨她去,只要她不作出什麼出格的事情便可以,府里其他人呢?」
「自從上一次郡主離府的消息被泄露出去之後,將軍便明里暗里地盤查安插在府里的探子,因為盤查得緊,他們倒不敢有什麼,只是既然已經知道哪些人是探子了,將軍為什麼不直接將他們清除出去?」
「探子清掉了一個便一定會有第二個替補上,如此一來沒完沒了,而且一個不知道什麼時候會冒出來的毒瘤,還不如留著一個在自己控制中的探子,而且必要的時候還能反過來利用這些人,何樂而不為?」夜月輕扯嘴角,笑著說道。
「郡主說得是。」
「你們先下去吧,明天亥時過來準時過來,我們便離開。」夜月對著飛昂、墨清和墨情三人說道。
「是。」聲落片刻時間三天便一同消失在房間。
「綠衣,蕭府你便繼續盯著,有事可以直接稟明我爹爹,或者等我回來再說。」
「是,郡主。」
「你也下去吧。」
「是。」綠衣話落便退身出去,關好房門。
「你們三個進來。」夜月對著隱藏在夜色中的一號等三人說道。
窗帷的輕輕浮動,三人在房間站定。
「我的身份,還有你們剛才听到的事情,你們最好都爛在肚子里,要知道你們是我教出來的,那麼我便也有能力毀了你們。」夜月警告道。
「要是冥尊問起,我們無法說謊。」一號說道。
冥宮新晉總管,他們的教練,十幾歲樣貌普通的少年,一轉眼便成了蕭家的嫡女,晟曦國未來的國母,這對于他們來說沖擊不是一般的大。如果說原本的少年能打敗他們,他們可以說冥尊十幾歲的時候也一舉挑下了當時江湖最厲害的焚天教,如今卻是一個人人盛傳的紈褲無能的女子曾經打得他們連站都站不起來,這讓他們真的不是一般的蛋疼。
「冥尊那邊你們據實相說,還有明天我會直接去香郡,你們三人便先回去冥宮,把這件事情也一同告訴冥尊。」北冥寒便是淳于妄,她允許一號將他今天晚上听到的事情告訴他,是為了報當初他將皇帝私養軍隊的事情告訴她的情分,他要的她給不起,所以她也不想欠他太多,能還一些算一些。
「冥尊吩咐屬下三人確保總管安全回歸,縱觀這樣安排怕是不妥,不如屬下一人留下,他們兩人回去如何?」一號微微低著頭有點討價還價的說道。
夜月挑眉看了一號一眼,便也點了點頭︰「這樣也好,你們兩個現在便離開吧。」
夜月一句話,兩名影衛便委屈了,至于這麼急趕他們走嗎?兩天不眠不休,讓他們休息一下也不行?看來一號以後的日子也不好過,忤逆總管的話總是會有罪受,總管是記仇的,就像當初挑戰總管的那二十人,他們訓練的時候這二十個人是被虐的最慘的,兩人點了點頭,便閃身要離開,走之前還同情地看了一號一眼,兄弟珍重。
「你也下去吧。」夜月對一號說道。
「是。」
「明天千萬要保護好本總管啊。」
「砰。」一號腳下一滑,整個人便從窗戶栽了下去,總管果然記仇。
夜半,夜月躺在床上,閉眼準備休息,明天之後便又是另一個開端,江湖,暗樓。
另一邊,晟都最好的酒樓醉霄樓中,天字一號房,北冥寒正隨意地靠在椅子上,手里
拿著十年清釀元正酒,酒香飄蕩。
「她把你們趕回來了。」北冥寒慵懶的聲音傳來,帶著幾分醉意。
「總管說要去香郡,便讓屬下兩人先回來,不過一號還跟著。」其中一名影衛說道。
香郡?「她去那干嘛?」
「半月後江湖十年一次的風雲際會在香郡開辦,總管說要去參加,一個月前星期的暗樓是總管創立的。」影衛回答道。
北冥寒听到影衛的話,面具下的濃眉一條,墨玉酒杯中的元正微微晃動,這女人……
「辦事不利,從這里跑回冥宮就當做處罰了。」什麼時候他也覺得跑步是不錯的懲罰手段了?中毒果然太深。
「是。」他們可不敢反駁什麼,不久一千公里,分幾天跑他們還是受的了得。
「四天要是沒到的話,你們知道本尊會做什麼?」以為他不知道他們心里打的小算盤。
「是。」這一聲應得頓時就萎了,一千公里,四天,還讓不讓人活了,可是他們不能反駁啊。
「滾吧。」北冥寒的聲音蒙上幾分寒氣。
兩名影衛也不敢再說什麼,閃身便從窗戶離開融入夜色。
房間酒香依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