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日金殿封官之後,安雅便下定決心要在軍中熬上幾載,待立了軍功升了官再說。自然是舍不得霜兒跟著一起受苦,更何況她那三腳貓的功夫,要是上了戰場,那就是送死的份。
于是讓霜兒在京中置辦了一座小院,雖然不大,只有兩個房間,但勝在方便,安雅去見過一次,還算滿意。
忙活了幾日,待傷好了以後,就去了嚴將軍處報到了。
校尉,在軍隊里其實只是很小的官,若仔細算來,只不過比普通的士兵要好上一點。
如今並非戰時,安雅又是女子,嚴將軍特許她不必住在軍營中,甚至暗示多次,可以住到將軍府。
可她卻執意要入軍營,只因她知道軍中士兵多傲氣,像她這樣並未從士兵苦戰多年,九死一生,一上來就干起校尉的人,定不能贏得尊重。
她是想要立軍功,入樞密院的人。怎能吃不了這點苦頭?
更何況,和這些士兵比起來,她所受的這些苦,又算的了什麼?
大魏已有多年不曾有女將,嚴將軍為她單獨設了一座營帳,里面的各種生活設施倒是齊全,甚至還有浴桶。
安雅很滿意。
卻不想上任的第一天就遇到了麻煩。
不服!
她是有這個心理準備的,但真的看到周將軍分給她的二百人或坐或躺,各種姿勢,各種神態都有的時候,心里還是有點小憋屈的。
怎麼著啊?就因為我是個女人,你丫的就不拿我當回事啊!
周將軍是嚴老將軍最得力的部下,早就听說老將軍的小公子是安雅的師傅,甚至還很有可能成了他老人家的兒媳,一見這架勢,自然是要為她出頭的。
他怒斥道︰「一群小王八羔子,都給老子起來,這是你們新來的校尉,也是中了武舉的。那身手…」剛想往海了夸,卻想起她中的這個水淋淋的武舉來,那話是怎麼也不敢接下去了。
只見一人站出來,說道︰「周將軍,咱們這是要上戰場的,整個娘們,不是讓我們去送死嗎?就她那樣,咱們就不服!」
安雅笑了笑,知道這人是二百人中有威信的,在旁邊站了半天,也不說話。
周將軍見她如此,以為是不悅,忙甩了一鞭子,說道︰「訓練,訓練!」
那一隊松松散散的人,這才勉強集成了一個隊伍。
安雅行了一禮,說道︰「周將軍好意,安雅知道。只這帶兵之事非得要令行禁止才好,恐不能讓將軍代勞,這種事情還請將軍讓讓。」
她踱了幾步,到剛才說話那人的面前,也不發怒,聲音不可謂不溫柔︰「不知這位壯士服誰?」
那漢子也是個憨厚的,見安雅過來問他,倒也不好意思不答,說道︰「我王皓就服氣有本事的。」
「那啥叫有本事的?」安雅笑著問道。
「周將軍算一個,那是從死人堆里爬出來的,武藝沒話說。」王皓模了模頭,接著說道︰「嚴老將軍用兵如神,手上從無敗績,也算一個。」
安雅看了看王皓,又看了這些個士兵,知道他們心眼都不多。他們將來都是要上戰場廝殺的,那是要玩命的。跟著嚴將軍或是跟著周將軍都比跟著她有保障,她能理解。
她不由的仰天長嘆,我理解你們,你們也要理解理解我啊!
她笑著說道︰「若是我一個人贏了你們這兩百人,算不算是個有本事的?你能服氣不?」
王皓抬眼看著她,不屑的說道︰「那是自然的,不過要看你有沒有這個本事了。」
她點點頭說道︰「那便請這軍中將士一起做個見證吧。」她的聲音中夾了內力,竟是響徹了整個訓練場。就連嚴老將軍也驚動了,他大笑道︰「咱們軍中好久沒這麼熱鬧了。」
既是嚴將軍發了話,軍中便暫時停了訓練,圍了一圈,空出一大片場子來,讓給安雅。
「小丫頭,你準備怎麼比啊?」嚴將軍問道,他倒是真想看看這個能文能武,脾氣倔強的女女圭女圭能給他帶來多大的驚喜。
安雅沉聲說道︰「大家都是為國家出力的,自然是不能下重手的。我看如此,若是這二百人身上有一絲傷痕,便算是‘戰死’,不能再動。我若是身上傷痕超過三處,便算是‘戰死’如何?」
王皓忙急著答應道︰「這可是你說的,到時候輸了,可不能哭鼻子啊!」
安雅伸出手,和他的手擊了一掌,這就算是簽訂了契約。
她緩緩拿出從李智宸那訛來的匕首,示意可以開始了。
鑼聲一響,就見到那二百人齊齊用盾牌將自己圍成了一個狀似龜殼的一圈,她暗笑道,果然用了這招。
也不說話,足尖在地上一點,便躍上了那龜殼,左手持了一顆黑色的小小的丸子狀的東西,從縫隙處扔了下去,只听得殼中 啪作響,竟是再也無法維持陣型,讓安雅進入了殼中。
只見她右手的那只匕首,趁著混亂,快速的在一排人身上畫下極細小的傷痕,另一只手卻是灑出了大把的銀針,不消半柱香的時間,便已消減了半數的敵人。
周將軍張大了嘴,久久沒有合上,嘆道︰「原來還可以這樣?明明只有五品的實力,卻猶如九品的高手,簡直是如入無人之境。」
「不錯,如此果然可堪大用!」嚴將軍滿意的點點頭。
要說這王皓,心里別提多郁悶了,原以為二百人和一個女人打架,哪有輸了的道理,不,就是和一個男人對仗,也萬萬沒有讓別人贏了的道理。可是這安大人,怎麼一點也不按規矩來玩吶。
打仗嗎,不就是兩軍對壘,比誰的人多,誰的人勇猛嗎?為什麼,為什麼會這樣啊?他簡直欲哭無淚,太沒面子了,太丟人了。
安雅的匕首輕描淡寫的劃過了王皓的脖子,和對別人不同,她的匕首是很下了一點力氣的。
絲絲的血,混著他的汗水,浸的他的傷口生疼。她笑道︰「你已經輸了哦。」
她的笑容是那樣溫暖,一直溫暖了他的一生。
她回頭望著那些猶自張大了嘴巴,不可置信的眼光,她突然有些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