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凰之誓不為妾 【101】拉你入伙

作者 ︰ 睢竹

101拉你入伙

大紅似血的寢衣穿在安雅的身上,並不讓人覺得嫵媚,這樣耀眼奪目的顏色,更像是遺留在戰場上的鮮血,一件好端端的衣服,硬生生的被她穿出了金戈鐵馬的殺伐之氣。

這紅色不似穿在普通女子身上,于那一生最美滿幸福之時的大喜之色,更似迎風招展的鐵血戰旗,襯得她越發的堅毅從容,那種睥睨天下的帝王之氣,驚得蘭陵王渾身一怔,一時間竟有些呆呆傻傻。

他看著她,就那樣掩著自己的胸前的衣襟,彎子,將她那皓白如月,虛若無骨的一只手伸向他,輕輕柔柔的問道︰「你要不要一起來?」

看輕天下須眉,即是看不起這天下間的男子,旁的廢話沒有,本大人就是看不起你們這群臭男人。

怎麼?不服?那就打到你不得不服。

好一個桀驁不馴的安大人,憑什麼認為他這個真漢子,要助她打敗這天下男子,然後讓她站在他們的頭上,對他們呼來喝去,予取予求?

安雅收起了自己伸出半晌的手,看著蘭陵王眼中那蒸騰不息的怒氣,閃爍不定的光芒,將自己的手縮回寬大的袖中,輕聲說道︰「你不敢?」

蘭陵王下意識的反駁,笑話,他若是出手,這偌大的遼國還不是唾手可得,他怕什麼?

「本王雄踞草原,是遼國貨真價實的地下之主,無冕之王,非登不得這帝王之位,實不屑也……」

「我知道。」眼前的女子淡淡一笑,像一陣青煙似的,飄飄蕩蕩,讓人捉模不透,「不管你使了什麼手段,用了什麼方法,能讓大宗師甘心為你效力,都是本事。」

「更何況……」她的手指搭上了他的肩膀,輕輕的敲打著,指尖輕緩,力道柔和,幾近虛無,「能瞬間突破名劍山莊的層層防守,重創紀明軒于藥泉之側,要說你不是一位蝸居草原的大宗師,怕是任誰都不會相信的呢?」

「文澤宇,你是遼國皇室的異數,大遼建國數百年,唯一的異姓王,委實是沒有必要和我玩這樣無趣,且對自己沒有丁點好處的棋局。」

安雅笑著直起身子,流雲般的水袖輕舞慢揮,她像是很有興致的掀起了王帳的簾子,草原上略帶有一絲寒意的微風吹過她的臉頰,吹起她用一根簪子隨意挽成的發髻,散落在外的發絲隨風飄動,她的手臂疊放在腰間,看著那一輪清冷慘淡的涼白月色,冷冷的說道︰「可有興趣隨我一起,以這天下為局,下一盤好棋?」

「這天下分分合合,今日歸了你,百年後又歸了他,本是自然之法,無所謂是非對錯。」安雅轉過身子,定定的看著蘭陵王說道︰「閣下若不是扶桑門人,倒可願听我一言?」

扶桑門下雖從不行走江湖,更不立于朝堂,看似于這天下毫無關聯,可這些上位者心中誰都知道扶桑門的存在。

大隱隱于朝,誰都不知道今日和你舉杯共醉,指天罵地的同僚是不是出自于扶桑門下,它的勢力看起來似有若無,實際上卻如同春風細雨,潤物無聲。

各國的宰輔高官,散落各地的落第秀才,甚至街邊角落里磕頭乞食的老人,都有可能是扶桑門人。

這些人中的絕大多數,一生都不會有為門中效力的機會,可一旦動了,便是一陣血雨腥風,這天下必將改朝換代。

傳承千年的扶桑門,用一次又一次顛覆朝堂的必勝經歷,告訴了各國每一代帝王,一個亙古不變的喻示。

「你們的皇位只是暫時屬于你們,我想要的時候,我便來拿,你們必須給我。」

「你們頭頂的鍘刀高懸,放下的時間由我來決定。」

提到扶桑門,文澤宇的眼楮明顯的亮了一亮,沒有一個有理想,有抱負,雄才大略的帝王,可以忍受自己的身側,有這樣一個定時炸彈的存在。

「原來你竟是鬼谷中人?怪不得……」他疑惑的看著她,自以為理清了一些脈絡,看明白了一些以往不是很清楚的東西。

他就說麼,一位女子,如何能做到此時權傾天下的地步。她的背後要是有鬼谷這樣的助力,倒也並不稀奇。

畢竟能和扶桑門相斗千年的鬼谷,自然是另一個超然的存在。

但安雅搖了搖頭,她輕聲的嘆息著︰「可惜啊,我並不是鬼谷中人,甚至我都不曾親眼見過那位驚才絕艷的鬼谷先生。」

「如此說來,我好像還真的沒有什麼能夠和你談判的籌碼呢?」她自嘲的笑了笑,將擋住她視線的一縷散發順到了耳朵的後面,「我有的只是這撼動天下的決心,和永不退縮的決絕勇氣,你要不要一起來?」

這是今天晚上,安雅第二次說出同樣的一句話來,她那嫣紅俏麗的嘴唇一張一合,試圖誘惑文澤宇加入她的陣營。

瞧她那股子垂手坦然的氣勢,倒真真的像謀的不是這萬里江山,千里國土,只是如她所言,兩個人坐在小凳上,伏在案幾邊,一人執白,一人執黑,飲著清香撲鼻的好茶,隨隨便便的下一局棋罷了。

「誰說這天下大勢,合久必分,分久必合,全是這滿紙荒唐言,做不得數,當不得真。」她笑著,抬手間將這流傳千古的所謂「真理」推翻,「要是這各國帝王將那一生的精力放在自己的疆土上,放在本國的政事上,天下又怎會是現在的樣子?」

「這天下亂世紛繁,每逢一次大一統,要死多少人,拆散多少家庭。多少孩子沒了父親,又有多少父親沒了孩子,這種建立在淋灕鮮血和森森白骨之上的大一統,不要也罷。」

她衣衫鼓鼓,臉頰泛紅,竟是越說越是氣憤,越說越是心情激蕩,她不去看一臉震驚的文澤宇,只去看蒼茫草原上的遍地牛羊,去看圍著篝火團坐歌舞的男女老少,她的手臂輕抬,手指輕點。

「你倒是說說,此時他們載歌載舞,圍爐而坐,一家團圓,又有什麼罪孽,又有什麼不好?」她望著遠處高低起伏的草場,淡淡而笑。

「以殺止殺這四個字何其荒誕,何其可笑,虧你們這些聰明人還將其視為至高無上的行事準則。」她笑的輕蔑,滿是不屑,似乎覺得這幾個字是世上最可笑的笑話。

「不過是那些企圖通過戰爭來滿足自己私欲的野心家們杜撰出來,好為自己洗刷罪孽的話。要是這天下承平,人人不爭不搶不奪,偏安一隅,勵精圖治,早就文化繁榮,而至科技發達了。」

說著,安雅氣鼓鼓的抖了抖袖子,怒氣沖沖的指著文澤宇說道︰「都是你們這群閉關鎖國的混賬東西害的,好容易發展百年,一場爭權奪利的逐鹿之戰又倒退了百年。總是這樣循環往復,周而復始,怪不得會被西方的輪船火炮,叩開城門,從此喪權辱國,一蹶不振。」

「陰謀玩的再好,于百姓何益,于這天下何益?你們只知道為了一個黃金打造的破凳子打的頭破血流,白痴,胡鬧!做這些對的起百姓的犧牲,百姓的供養嗎?」

文澤宇張大嘴,目瞪口呆的看著面前這個侃侃而談,說的一氣呵成,連停頓也不曾有過的安大人,仿佛有哪里在一點點的裂開,一絲絲的觸動像碧波蕩漾的大海中,投入的一小顆碎石,漣漪點點。

這……他猶豫了一下,這似乎和他對她的認知有些偏差,若不是她是他親手擄來,一路片刻不歇的看在身邊的人兒,他幾乎就要懷疑,無能的手下是不是從哪座大山深處,抓了那一心隱居,從未踏入亂世紅塵的修行之人。

這是真正的聖人之言啊,說的毫無私心,心心念念的只為這天下萬民著想,半點也沒有考慮到自己的利益,這真的是那個世人皆言貪財愛權的安大人麼?

她一入朝堂,便是技驚四座,三科登頂,國士無雙;再戰沙場,又是寧遠大捷,拜將封侯。

她少年得意,征途坦蕩,名劍山莊莊主仰慕她,甘願淪為貼身護衛;大魏天子一心相護,任由她攪亂王朝,他卻只是一笑置之。

她分明是熱愛權利的,如若不然,為何要自請求封昭寧公主,為何要以重病之身,駐守樊城。

他花了數年的時間來研究關于她這個人的一切的一切,自以為知已知彼,今日始知,原來都是錯的。

貪財是錯,謀權是錯,佞幸寵臣是錯,野心勃勃更是錯。

她的謀略,她的堅毅,若用在這步步荊棘的帝王路上,何愁不成一國之君,盛世女帝。卻偏偏獨樹一幟的要走一條從沒人問津的閉塞小路,為的卻不是她自己。

她的野心是有的,只是這野心太大太大,大的他簡直不敢相信所听到的一切,看到的所有。

此時此刻,文澤宇的心中很亂,亂的如千頭萬緒,絞在一處的麻繩,怎麼也理不出癥結所在。可是明明想要排斥,想要拒絕的心,在安雅殷切期盼,目光灼灼的眼神中一點一點的變得柔軟。

听起來,好像很好玩的樣子,要答應麼?

安雅似乎透過他的眼楮,看穿了他心底里的猶豫和動容,重新伸出了她的手掌,望著他,眨著大大的眼楮看他,等著他握住她的手,一同前行,或是分道揚鑣,從此陌路為敵。

「你已是草原霸主,無論是誰做了這遼國的皇上,你的未來都是富貴榮華,再無懸念,這樣的人生是多麼的無趣,你就不想挑戰一下你的極限,與扶桑門散落天下的謀士相爭,想想就很有意思不是麼?」

「成交。」文澤宇再無顧慮,一手撐著頭,一手向著安雅遞了過去,他的手心溫溫的,顯然是桌上那一杯熱茶的功勞。

他的對那把安雅口中黃金打造的破凳子確無興致,可對她膽敢挑戰整個扶桑門的行為充滿了欣喜和蕩漾。

他隱隱的覺得自己胸中有些不一樣的情懷在激蕩,這隱藏于天下間千年的不變法則,可能真的會在這個女子的手中被打破,而他也將會是其中的一員。

無論成敗,他願意與她攜手共進,共同譜寫這一曲絕世贊歌。

于是,這一日,在寂靜的夜色中,在草原璀璨的星辰下,兩個驚才絕艷又嬉笑人生的少年,握住了彼此的雙手。

他們所謀之事是那樣的恢弘壯闊,所行之路是那樣的忐忑異常,甚至于他們二人自己都沒有必勝的把握,卻站在了一處,想要于這不可能處尋得生機。

「你為何選擇要站在扶桑門的對面,與他們為敵?」半晌,文澤宇淡淡的問道,「千年來,扶桑鬼谷便是兩個截然不同的存在,而這爭斗千年,每每獲勝的都是扶桑,和他們站在一起,不是更好麼?」

安雅皺了皺眉頭,雖然事情已經過去三年多了,可她始終無法忘記在江南郡發生的事情,那一個個毫無知覺,不斷撕咬同類的無辜百姓,那漫過屋頂的血色河水,以及隨著紀明軒手中傾瀉而出的藥粉而化成一縷縷青煙的一幕,幾乎日日折磨的她難以入眠。

可怕的是,這並不是一場噩夢的終結,而是一連串悲劇的開端,至此,她安雅終于告別了前半生隨心所欲,率性而為的快意人生,毅然決然的走上了陰謀之路。

那身著黑衣,立于半空,堅定坦然的擲下結發妻子,又在皇宮前的廣場上對她說出誅心之言的君浩,顯然給安雅留下了不可磨滅的可憎印象。

扶桑門人在應對危機之時的殘忍和血腥,帶給安雅震撼的同時,也注定了所走之路和安雅信念的不同,與百姓為敵者,皆是她的敵人,和誰的王朝,誰的勢力沒有一絲一毫的關系。

若是做那一切的是一直對她關照有加的李智宸,想必她也會毫不猶豫的揮刀相向。

安雅偏頭想了一會,看了看自她說話起就端坐在案幾邊一動不動的文澤宇,淡淡的說道︰「我討厭扶桑門的所作所為,這就足夠了。」

文澤宇笑著看她,這個理由對旁人來說或許是遠遠不夠的,誰有膽量因為自己的個人喜好,而向這傳承千年的門派下戰書?

但是對安雅而言,的確是足夠了。

因為她不恥于扶桑門利用百姓為兵刃的做法,便要以一己之力撼之,傳了出去,不知有多少人要說她狂妄自大,不自量力,可在文澤宇看來,他是相信她有這個能力的。

這個世上有這樣的一種人,即便是沒有半點希望,她也不會放棄,更何況,在她的身邊還圍繞著很多的助力。

那些名動天下,成名已久的英杰們,都心甘情願的簇擁在她身邊,扶持著她一步步走來,逐漸的強大,這些人中還包括他自己。

安雅笑嘻嘻的看著文澤宇,嘴角輕挑,掌心向上,樂呵呵的說道︰「尊敬的蘭陵王殿下,既然你現在和我是一伙的了,是不是順帶著,搭把手,把我身上的病癥徹底的給根治了啊?」

文澤宇無奈的搖了搖頭,苦笑著說道︰「你當這藥丸是好得的,就像捏個糖丸那麼簡單?」

她眨巴著眼楮看他,紅燭的亮光照在她長長的睫毛上,投下一片影子,他去看她攤著的掌心,肌膚並不似他帳下的那些個美人那般細膩光滑,沒有瑕疵。

長年累月的習武,讓她的掌心帶了一層淡淡的薄繭,可是不僅不顯得粗糙,反而更添了幾分別樣的風韻。

文澤宇略微有些尷尬的盯著她的手掌,不知怎的腦子一熱就牽過了她的手,指尖掃過她的繭子,細細的感受著歲月在她身上留下的痕跡。

他自是知道的,能把一個柔弱的女子逼到這個份上,定是受了不少的苦。

幸福的女人不需要堅強,因為有人替她們操心,然而像安雅這種幾乎無所不能的女人,到底經歷了些什麼,才走到了今天步步為營的地步。

他抽了抽自己的鼻子,小心翼翼的用對待自己那些珍貴瓷器的態度放下了她的手,重重的嘆息了一聲︰「為了制那引你上鉤的藥泉,費了不少的藏品,不過你放心,只要你需要的,我無論如何也要替你找來,你且耐心等上幾日。」

王帳外,本該空無一人的草場上,一個面目扭曲而猙獰的女人,用染著鳳仙花汁的手指揪斷了地上的小草,她恨恨的咬著下唇,似乎感覺不到唇上的疼痛,從牙齒的縫隙中蹦出幾個陰森森的字來。

「好,很好,你們都很好……」

屬于女人特有的低低的咒怨聲,被風一吹,不知散落到何處,只看見這個女人搖搖晃晃的站起來,怔怔的發了一會呆。

她看著王帳上投出的將手握在一處的兩個人影,然後轉身,頭也不回的向著遠處走去。

初時,她的腳步有些凌亂,像是在想些什麼,可走了數百步的距離之後,她的步子便愈發的沉穩起來。

------題外話------

竹子一直認為自己是很懶惰的,難以靜下心來碼字。

總是寫個幾百字看看微博,聊會天,深以為恥。

痛定思痛,買了個小黑屋鎖了一整個晚上,效果卓著,終于有所突破,希望這股子猶如打了雞血一般的興奮勁,能保持下去。

話說,竹子想了想,還是先屯個幾天的存稿出來比較好,萬一要加班什麼的,也能保持不斷更,囧,姑娘們等著,竹子會盡量拼命的。

畢竟,網文這東西,更新的數量和質量一樣重要,汗滴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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