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時遲那時快……」
「小姐,到了。」馬車外的聲音突然響起,打斷了大寶。
「……」若惜懊惱的看向車簾,表示自己的不樂意,人家听的正起勁呢。
大寶見若惜沒有要起身的意思,出聲提醒到︰「若惜姐姐,已經到了。」
「大寶,咱們現在回去吧。」
「啊?回去?」大寶詫異的看著若惜,不是說來郊游嗎?難道就坐馬車玩?
若惜起身坐到大寶身邊,「我們再接著講。」
大寶︰「……」
「如意,我們回去。」若惜朝著門外交代道。
「若惜姐姐,你不是要來玩的嗎?真的不下去?」
若惜擺手,「玩哪有听你講故事有趣?」什麼時候都可以玩,可是這些故事卻都是她從來沒有听說過的,真的好有意思。
「你想听,隨時都可以。」大寶就從來沒有見過這麼小孩子氣的人,都這麼大的人了,還不如自己懂事呢。
「真的?」
大寶點頭,他說的話,一向算數。
若惜一听,拉著大寶的手,起身朝馬車外走去,「那好,走,我們下車玩去。」
大寶︰「……」
爹爹說,女人心海底針,之前還不信,如今他是深信不疑了。
桃花園,是很多男男女女游玩首選的地方,春天一到,漫山遍野的桃花,分紅一片,煞是好看。如今,卻是到處綠油油的一片,果樹上,掛著一個個與大寶拳頭大小的桃子,再過一個月,就是豐收的季節了。
「哇,好多桃子。」若惜第一次看到這麼多的桃樹這麼多沒有采摘下來的桃子,只是,「為什麼不是紅色的?」
「若惜姐姐,桃子離成熟還有一段時間呢,待到成熟了,就紅了。」大寶突然想到南關村門前的那一株桃樹,離開這麼多天,不知虎子他們照顧的怎麼樣,有沒有被麻雀啄光?
若惜一听,瞬間來了精神,「那還要多久才能成熟啊?」
大寶想了想,「大概,一個月左右吧。」好像不同的品種成熟的時間、大小、口感都不一樣。
「一個月啊?」那是還不知道自己在不在這里,好喜歡現在隨性自在的感覺,真的不想回去,可是,她也想念父親……
「若惜姐姐,我們到上面亭子里面去吧。」大寶指著半山腰的八角亭說道。
若惜一看,也欣喜不已,趕緊讓如意將帶來的東西拿上,一起往山上走。
「大寶喜歡這里嗎?」見大寶興致勃勃的樣子,若惜問道。
「還行吧,」大寶其實想說,南關村的景色也是很美的,只是,離城相對遠些。
「那以後我們再來。」到時,可以來找桃子,肯定很有意思。
大寶搖頭,「沒有娘親,再喜歡我也不想來。」有娘親和爹爹一家人的地方,才最美。
若惜一听,哈哈大笑,「你都這麼大了還離不開娘親?以後長大了要娶媳婦怎麼辦?」還說這家伙老成內斂呢,原來,也跟一般孩子一樣。
「再大我也是她的兒子。」大寶恨恨的說道,環顧一圈,沒好氣的說,「還要不要玩?不玩就回家。」第一次獨自離開他們走這麼遠,他們會不會擔心自己?
「玩,怎麼不玩。」若惜拉住他的手就往前走,好不容易有一個人願意陪著她一起,不是阿諛奉承,不是趨炎附勢,也不是假意討好,哪怕是斗斗嘴,那也是前所未有的輕松和自在。
大寶將自己的手扯了回來,「男女授受不親。」
「噗…」若惜噴笑了,「小家伙,你才幾歲啊?」
授受不親?那她是不是該說孤女年寡女不能共處一室?他們兩人前一刻在馬車里面待了好長時間呢。
大寶停了下來,轉身看向若惜,認真而嚴肅的說道︰「我已經長大了。」
「是,你已經長大了。」人小鬼大。
大寶見對方根本就是敷衍他,好似自己是無理取鬧的孩子一般,什麼也沒有說,直接轉身往回走。
若惜愣了,「大寶,你去哪?」
「回家。」冷冷的兩個字,顯示了他此刻心情的不爽。
「……。」這人好好的,怎麼突然就生氣了呢?難道就是因為……
趕緊上前拉住大寶的手臂,「大寶,姐姐錯了,你別生氣了,好不好?」
大寶用力一甩,再退後兩步,看著若惜,不說話。
「大寶是最乖巧懂事的孩子,已經長大了,有自己的想法和認知,還會幫爹爹娘親做很多事,甚至,連說的故事,姐姐都沒有听過,真的好厲害。」這話倒不是為了哄大寶,她說的是心里話。
大寶挑眉,在考慮著這話的真假,他不是隨意生氣發脾氣的人,只是,希望被人認可肯定,而不是如小孩子一般的哄。
雖然自己的年齡個子在很多人眼里還是小孩子,但是,他自己知道自己了解自己,就如娘親說的,哪怕十歲的人,也不一定能比的過他。
「我說的都是真心話,」若惜趕緊說道,還不忘嘀咕,「之前隨意說說就當真,這說真話卻不相信了……」
大寶挑眉,轉身繼續往山腰走去,「跟你講個故事吧。」
這小屁孩……若惜嗔怪一聲,趕緊追了上去,「講故事?好啊,咱們接著剛剛的繼續。那葫蘆娃怎麼樣了?」
「從前有個小孩……」大寶不理會若惜,開始慢慢講了起來,哼,想听葫蘆娃?看表現吧。在某些事情上,他不得不承認,自己也是很小氣的。
「錯了錯了,這個不是葫蘆娃。」若惜听了兩句,趕緊糾正道。
大寶瞪了她一眼,「還要不要听?」
「听,怎麼不听。」這誰家孩子啊,太不可愛了,怎麼夢瑤就不覺得頭疼呢?
「第二天,小男孩又上山放羊……」
若惜越听越是臉黑,這小家伙,含沙射影指桑罵槐?
如意在一邊想笑不敢笑,憋得臉發紅,這種事情,小姐估計是生平第一遭吧?不過,大寶真的好可愛。
「終于,小男孩在後悔中被狼給吃掉了。」頓了頓,朝若惜甜甜一笑,「若惜姐姐,我講完了。」
「……」
若惜只感覺自己有種想要暴走的沖動,這小家伙,不就是半開玩笑的一句話懷疑了他麼?至于麼?還被狼吃掉了,太狠了。終于知道為何這般瘦弱了,感情不長個子盡長心眼了。
「若惜姐姐,你怎麼了?我講的不好听嗎?是不是不喜歡?那我再換一個?」大寶睜著大大的眼楮看向若惜,眨了眨長長的睫毛,黑而亮的眼楮閃爍著亮光,讓人不忍說出任何違心的話。
好吧,被一個小家伙教育,還是生平第一遭,嗯,這故事不錯,回去給父親說說。
若惜上前拍拍大寶的肩,「走咯,我們比賽,看誰先到達。」說完大跨步向前,听故事,她決定還是緩緩吧。
大寶不理會前面疾走的某人,一步一步按照原來的速度走著。
「怎麼了?大寶,累了嗎?」
大寶搖了搖頭,認真的說道︰「好難不跟女斗,娘親說要有風度。」
若惜︰「……」
這小家伙,遇到他,她只能用無語來形容。
因為現在不再是花開時分,也不是果實成熟的季節,縱使陽光明媚,也沒有看到什麼人。
待到三人到亭子,居然一個人都沒有,這個季節,登高遠眺,好愜意。
「太好了,終于可以坐下來休息一下了。」好久沒有爬山了,真的挺累。
大寶淡淡的看了她一眼,走到亭子邊,手背向後面,背脊挺直,眺望遠方。
「大寶,你在看什麼?」若惜好奇,這小家伙的言行舉止不能用正常小孩子來衡量,這是她相處一上午所總結出來的。
「家。」
家?若惜心思一轉,這個字,熟悉而陌生……
「小姐,你們吃點東西吧。」如意將帶來的吃食方道亭子中的石桌上,招呼道,又是逛街又是趕路的,出來這麼久的時間,肯定餓了。
「大寶,想吃什麼?」若惜看著這些食物,猜想著大寶的喜好。
「喲,小娘子,你們這是在等哥哥嗎?」輕佻的男聲讓亭子的三人一愣。
若惜皺眉,抬眼看去,只見亭子旁邊的台階上,幾個小混混正看向他們,那露骨的眼神痞痞的樣子,讓人感到渾身不自在。
「你們是什麼人?」如意面不改色的呵斥道,同時不動聲色的挪動自己的腳,將若惜擋在身後。
快速看了一下周圍的環境,因為在山腰,這里一面靠山,兩面懸空,就台階旁邊一個出口,除非將這幾個人直接趕走,否則,很是被動。
「怎麼,你們不是等我們的嗎?」其中一個人下了一個台階,眼楮直直的盯著如意身後的若惜看,沒有想到運氣這麼好,遇到這麼一個極品。
大寶發現不對勁,第一時間便與若惜呆在一起,見機行事——不知道這些人厲不厲害,如果是普通人,或許,他能應付。
「放肆,光天化日之下,調戲良家婦女,還有沒有王法?」出來這麼久,還是第一次遇到這種情況,如意擔心身後的兩個人,能不動手還是和平解決比較好。
「王法?哈哈……」那為首的男子哈哈大笑,「跟我們哥兒幾個講王法?也不去打听打听。」
「就是,看你們細皮女敕肉的,哥哥們肯定會很溫柔,不會傷到你們的,當然,也舍不得啊,啊哈哈……」
「……」
後面的幾個開始起哄,說的話越來越離譜越來越過分,如意的臉整個黑了下來,若惜更是蒼白,她見過很多場面,各種大場面也不少,卻是第一次有人敢在她面前如此放肆,這些不堪入耳的話,讓她氣惱憤怒,挪動腳步,想要上前怒罵,卻被大寶伸手握住她的手,緊了緊,無聲的安慰著。
深吸一口氣,重重的吐息,她不能沖動,不能魯莽行事,如意的本事她清楚,可是身邊還有大寶,她不得不顧及。
「站住!」如意見為首的男子想要邁下台階進到亭子里面,大聲的喝道。
男子一愣,還真停下了腳步,「喲呵,還是第一次遇到這麼凶悍的女子,夠味兒。」
「山哥,這小野貓就只有你能馴服的了。」
如意給若惜使了一個眼色,隨即上前走到亭子外,看著他們,勾唇一笑,「你們究竟是什麼人?總得讓我們主僕心里有個底吧?好歹要先認識一下,你們說是吧?」
被稱為山哥的人哈哈大笑,「嗯,識時務者為俊杰,雖然凶悍點別有趣味,女人還是溫柔點的好。」
「你們就不怕我們不從?」如意挑眉,滿滿的疑惑,那話中暗藏的諷刺味卻是十足。
男子猥瑣一笑,輕佻的開口,「放心,會讓你們心服口服,離不開哥哥的。」
「啊哈哈……」身後的人一听,都哄笑起來。
「是麼?小女子也很是期待呢。」
「哈哈哈,兄弟們,怎麼樣,太有意思了。」男子回頭看向幾個兄弟,其他人也哈哈大笑。
等的就是這時。
若惜拉著大寶從如意有意留下來的路口沖了出去,一路上往山下跑去。
「小娘們兒,敢跑!」
為首的大哥一見若惜往山下跑,趕緊追去,卻被如意擋住了去路,「你現在的對手是我!」
「臭娘們兒,找死。」說著伸手就想抓住對方,卻被如意一個閃身躲開了。
「原來是個母老虎啊,」看了一眼往山下跑的人,朝身後說道,「這個交給你們,六子阿超,我們追。」
說完側身想要避開如意往山下去。
「站住!」如意怎麼可能讓他們下山?當前便一腳掃過去,山哥不是吃素的,一個翻身避開,身後的人瞬間圍堵過來,讓如意有些應接不暇。
如意的武功不差,對方是功夫也不高,但是,一是擔心自家主子的安危,又雙拳難敵四手,功夫好,也頂不過人多,況且山路狹窄,根本伸展不開,一時間根本就抽不開身,只能干著急的看著山哥等人往山下跑去。
「站住,娘的,老子讓你站住有沒有听到!」
身後響起窮凶極惡的怒吼,若惜和大寶拼命的跑著。
哼,听你的才怪!如果可以,若惜很想狠狠的罵對方一句白痴,再狠狠的送一個大白眼加瞪眼。
「大寶,能行嗎?」一邊跑,一邊問道。
「若惜姐姐,不用管我,我可以的。」跑步,對他來說小事一樁。
「怎麼,可能,不管你呢……」若惜有些氣喘。
「若惜姐姐,你放手,我會跟上你的。」情況緊急,大寶也不知道如何解釋。
「不行!」如果大寶有一丁點事,她就沒有辦法向夢瑤交代了。
「我真的可以的。」大寶著急,身後的人越來越近,遲早會被抓住。
若惜堅決的搖頭,松開大寶的手,她怎麼可能做出這樣的事?
「臭娘們兒,老子說的話沒有听到是不是?」
山哥已經近在咫尺,另外兩人則是從兩邊堵上了去路,此時已經到了山腳,不似山路台階狹窄。
被擋住去路的若惜只好停下腳步,緊緊握著大寶的手卻是沒有松開過,看著三個面露不善的男子,心中有些膽怯,還有些累,輸人不輸陣,硬是挺直了腰板︰「你們究竟是何人?」
「何人?都說了疼愛你的人了。」山哥冷哼一聲,「敬酒不吃吃罰酒。」
若惜心里一個咯 ,趕緊笑著說道,「若是想要錢財一切好說好商量。」
如今多出一個大寶,她不敢輕舉妄動隨性而為。
「你當我們是傻子不成!」山哥沒有理會夢瑤的提議,他現在關注的不在這里。
「山哥,小娘子的聲音真好听。」
「哼,剛剛不是跑的很快嗎?怎麼不跑了?」被稱為山哥的男子沒有答話,而是繞道若惜面前,狠狠的說道。
大寶趁被若惜護在身旁的時候將自己的手扯了出來,如果動手,他也方便。
「姐姐,待會我讓跑,你就跑。」盡量用兩人能听到的聲音說道。
若惜皺眉,想讓大寶別逞強,大寶卻是沒有給她機會說話,在山哥上前伸手想要抓住若惜的衣領的時候,身形一閃,快速的伸腳朝他的膝蓋踢去。
山哥整個的注意力全在若惜身上,根本就沒有防備大寶,這一腳又快又狠,瞬間痛呼出聲,半跪下。
若惜一愣,很快回過神,「大寶小心。」
「快跑!」大寶收回腳,快速的朝另外兩個人纏去,子俊教的地躺拳發揮得淋灕盡致,刁鑽的拳法,讓那個人捉模不透,一時間居然讓三個男人近不了身。
若惜不可能丟下大寶獨自一個人跑路,但是看大寶的伸手,才發現,大寶的伸手好犀利,才明白大寶說的他可以是真的可以,為了不給對方增加壓力,趁著空擋,趕緊跑開。
突然很是後悔,為什麼將那些護衛安排到一邊去了,否則,哪怕是冒著身份暴露的危險,也不會讓自己和大寶陷入如此的境地。
大寶一個翻滾,側身到了六子身後,一腳踢向小腿肚,雙腳一剪,六子倒地不起,趁著這個空檔,快速的起身,一個漂亮的後空翻,躲過了山哥的拳頭,抓住阿超踢過來的腳,三百六十度旋轉,順勢踢向山哥,順勢貼地一個翻轉繞道阿超的身後,一腳踹了下去,然後快速的追上若惜,往官道上跑去。
馬車他們都不會趕,唯有往官道上走,官道是交通的主要干道,過往的人流和車輛很多,諒那些人也不敢太囂張。
——娘親說了,壞人做壞事的時候,心里都是害怕的,只有比他們更加無畏,才能鎮住,也就是說,你比他更凶,更狠,他們反而會掂量著來,否則,只能任人宰割。
可是,為何這些人一點都不害怕呢?難道就因為他們一行只有弱女子和小孩子?
娘親說,三十六計走為上計,雖然自己有把握能揍了那三個混蛋,但是,畢竟是第一次動真格的,實戰經驗不多,以前與爹爹對打都沒有這麼驚險,加上若惜姐姐這個完全不會武的,只好退而求其次了。
此時已近晌午,路上行人少了很多,若惜暗罵運氣不好。
「大寶,你累不累?」氣喘吁吁,也不忘關心一邊比她輕松的大寶。
「少說話。」大寶直接丟了三個字,這個時候,能省點體力就省一點,哪那麼多的廢話?
若惜抿嘴,好像自己連大寶都不如……保持體力!
「娘的,你們兩個站住,逮著非要你們好看。」
身後罵罵咧咧的聲音越來越近,大寶拉起若惜的手拼命的往前跑,他好像有听到馬蹄的聲音了。
心里發誓,回去之後一定要讓爹爹加大訓練量,尤其是實戰對打,這些太重要了。
馬蹄聲越來越近,後面的咒罵聲也越來越大,大寶和若惜相似一眼,決定不跑了,專心的等著前方的馬匹過來。
在對方轉角的那一瞬,大寶和若惜馬上跑了動了起來,往前跑的同時還不忘一邊回頭看向身後追來的惡人,一邊開口大聲呼救。
穆文軒等人出了汴京,一路往寥城而去。
寥城是他和婉兒相遇的地方,在這里,有他的宅子,雖然幾年沒有來住,卻也有人打理的井井有條。
到了這里的宅子,留下偽裝他們的人,再躲過身後的尾巴,一行四人悄悄的往樂至縣趕去。
之前是因為察覺到有人跟蹤不敢聲張,這一旦甩掉,穆文軒瞬間恢復精神,一路上是馬不停蹄,他已經迫不及待的想要證實那一家人是不是自己要找的人了。
眼看著很快就能到達目的地,前方傳來呼救聲,為免節外生枝耽擱時間,他是不想搭理的,只是,朝聲源望去,只見一個姑娘一個小孩一邊跑一邊呼救,好生狼狽,後面不遠處是三個追來的男人,罵罵咧咧。
想到婉兒和孩子,心中一軟,不由的一勒韁繩,「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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吼吼,兩父子的踫撞會怎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