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靜,外面一陣蛙叫,逸凡陡然睜開雙眼,看了看懷中睡得正香甜的人兒,小心翼翼的起身,披衣出了房間。舒愨鵡
雙手背負于後,閑庭散步似的來到院落,站定,一陣風過,在他的面前赫然出現一名身著夜行衣的黑衣人。
「主子,」來人抱拳行禮。
逸凡輕輕點頭,給予回應,「何事?」
這個時候出現,必定有大消息。
「回主子,汴京傳來消息,請過目。」黑衣人恭敬的將手上的條子遞給逸凡。
逸凡接著月色打開看了起來。他從小習武,耳聰目明,莫說今晚月亮明亮,哪怕再陰暗一些,對他的視覺也不受影響。
緩緩的將紙條抓我在手心,逸凡眼中閃過光芒,與此同時,腦中多了很多的計較。
「主子,武馳大人不敢輕舉妄動,等著您的吩咐。」黑衣人看向逸凡,小心翼翼的開口。
逸凡想了想,回頭朝臥房的方向看了一眼,最後說道,「你先回去,明日一早,與你們同去。」
「屬下這就安排。」話落,一陣風過,黑衣人已經不見蹤影。
一切恢復寂靜,好似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一般。
「終于來了麼?」看了一眼緊握的拳頭抬起,松開,紙屑成粉末狀消失盡矣。
抬手,看向那代表著圓圓滿滿的月亮,十五了,天上的月亮分外的圓亮,不知道下一個月圓,他是否能將心願圓了?他很期待。
擔心夢瑤醒來自己不在身邊,不再多想,扯了扯外衫,快速的回屋,這一出去,也不知道瑤與娘子分開多久……
慕府,陡大的宅院,在夜色的印襯下,顯得古老而幽深。
曾經風光繁華的景象不再,取而代之的是人人自危。
「少爺,您去休息吧,這里有我們。」歐辰看著面容憔悴的穆文軒,心疼的說道。
穆文軒看看床上躺著的人,搖頭,「你們都下去吧。」
「少爺……」
歐辰還想說什麼,卻被穆文軒搖手阻止,「警覺一些。」
慕文瀟能感受到自己兄長心里的苦痛,老實說,他對這個「爹」的感情遠遠及不上大哥的,若不是為了報仇,也為了這一份難能可貴的親情,他早就遠走他鄉,笑忘于江湖了。
他不關心床上之人的死活,但是卻心疼面前的人,「大哥,這里有我。」
「文瀟,你不明白我的心情。」穆文軒依然搖頭,「只從婉兒離開之後,我是恨他的,如果沒有他的授意,那些人根本就不敢如此設計我和婉兒,雖然後面的結果超出了控制範圍,但是,一句‘沒有想到’就要我承擔失去婉兒和孩子的痛,我恨,可是他卻是我一直以來最敬畏的父親,而我,口口聲聲說愛婉兒,最是沒有信任他,最後還將她推向了危險……」
深吸一口氣,眼楮泛紅,視線迷離,有著對幸福的懷念,也有失去的痛苦,還有知道大寶存在的喜悅和激動,「我心里都明白,那些傷害婉兒的人是誰,我很,那些都是我的親人,為何要如此逼迫我們,我更恨自己的無能……逸凡說的對,我根本不配擁有那麼美好的婉兒,我居然懷疑過她對我的感情……那時的她,承受了多少的壓力和痛苦,我不但沒有為她分擔,反而……」
「大哥,你別這樣,你當時赴約,不就是為了要還嫂子一個公道,將幕後之人揪出來麼?」慕文瀟看著一臉痛苦悔恨,好似馬上就會倒下的人,趕緊扶著他安慰道,「你為了她,堅持不娶平妻不納妾,甚至被人算計還心心念著她……」
「可最終還是我害了她……」穆文軒無助的嘆息,若自己態度堅決一些,在家和婉兒之間的選擇決絕一些,或者說直接帶著她遠走高飛,後面就不會發生那些事情了,就是自己當時的猶豫,才造就了後面無可挽回的錯……
「那是因為你背負了太多……」慕文瀟不知道說什麼好,說實在的,他曾經也怨過他,一個男人,連自己心愛的女人都無法保護好,無法給她幸福和快樂,在他看來,就不配擁有。
相對無言,尷尬的氣氛被床上之人的一聲申吟打破。
「
爹……」穆文軒率先到了床前,輕喚著,可是,床上之人並沒有因為他的呼喚而醒來。
「大哥,爹受傷昏迷很是蹊蹺,要不要去請鬼醫……」
「先看看吧。」他何嘗不知?那些人不光是打著家產的注意,還想將他們一網打盡,成為慕家唯一的主人,都怪他太過仁慈。
「放心吧,爹會沒事的。」在他的印象中,這人永遠都那麼硬朗,現在看來,他也只是個垂暮的老人……
穆文軒轉身拍拍慕文瀟的肩膀,他們兩兄弟同心協力,相信一切困難都不是問題。
「外面的情況怎麼樣了?」希望自己的布置有用。
「你就放心吧,那些人蹦不了多久了。」他相信大哥這次是下定決心要整頓,為了給大寶一個好的成長空間,那些人,必須解決。
「狗急跳牆,一定要不要讓他們有魚死網破的機會。」
「那些人是什麼樣子的,大哥還不清楚?」貪生怕死又愛財貪權之輩,怎麼可能會選擇如此極端的作為?最多,帶著錢財逃之夭夭……
「人都位了吧?」
「大哥放心,掌櫃管事都已經換上我們的人了。」有大哥以前打下的名聲,現在只要登高一呼,很多人都選擇跟隨。
這人啊,沒有對比不知道,一對比,就知道誰更好,「大家都等著你帶著一起將慕家發揚光大。」
慕文軒點頭,「讓大家小心一些。」
其實,他並非大家想的那麼好,否則這些年也不會龜縮在自己的院子里,對一切都不聞不問了。
回首在床上停頓了片刻,如果你醒來,曾經的一切就如過眼煙雲,原諒你了。
……
第二天一早,逸凡與屬下交代了一些事情,便與冷煜離開了。
夢瑤醒來時,早就不見身旁男人的蹤影。
「夫人,」白兮澤見對方出來,上前招呼並拿出一封信恭敬的遞上去,「這是主子臨走時讓屬下交給您的。」
對于夢瑤的本事還有主子對她的在意程度,白兮澤不像續琴那個不知好歹整天妄想的女人那般無知,他清楚明白,對方在主子心中的地位,同時,因為對她的了解,更是打心里接受並尊敬著。
夢瑤眨眨眼楮,接過信封,沒有回避白兮澤,直接打開,她很是好奇,那男人又在搞什麼把戲。
「他還有別的交代嗎?」雖然擔心,卻也知道對方肯定有不得不離開的理由,不管他做什麼,她都會支持。
「為了你們的安全,在他回來之前,暫時就在這里住下。」白兮澤不是多話的人,但不是不會說話,「紫夢軒那邊,屬下會安排妥當,您的家人也有人暗中保護,夫人不必擔心。」
夢瑤點頭,感動感激的說道,「那有勞大家了。」沒有想到他們考慮安排的這麼周全。
剛好可以借著這個時間和子俊好好琢磨一下瓷器首飾。
「夫人折煞屬下了,這是我們應該做的。」白兮澤趕緊說道,笑話,若要那男人知道,回來非要讓他們掉一層皮不可。
夢瑤笑笑,沒有多說什麼,但是對于他們的細心和用心,她感受到了。
卻說祈雲國的皇宮,因為無雙公主的健康歸來,祈雲帝開心不已,上上下下一片喜慶祥和。
這不,待到她休息好,將連日趕路造成的疲憊消散之後,著人準備了晚宴,一來歡迎公主回歸,二來慶祝公主身體完好,三來麼,公主早已經到了成婚年齡,因為之前身體的原因而耽擱了,現在與正常人無異,自然要考慮婚姻大事了。
離宴會還有一段時間,仁康帝辦完政務便前往若惜所在的惜雲閣,這些日子,是芸兒離開後最為開心的日子,因為他們的女兒,終于能像正常人一樣了。如今心願已了,他之緣能夠為她找一個如意郎君,看著他們和和美美的過日子,也就心滿意足了。
「皇上吉祥。」如意看到獨自一人前來的祈雲帝,趕緊迎了上去。
祈雲帝微不可查的點頭,示意對方起身,「公主呢?」
「回皇上,公
主正在書房。」生在皇家,能夠得到這麼一份濃郁的親情,如意也為自家主子開心。
「你去忙吧,朕自己過去。」祈雲帝阻止了想要帶路的如意,惜雲閣是他最為熟悉的宮殿之一,而他此次過來,也只是想要好好的與女兒聊聊,做做思想工作。
嘆了一口氣,都說皇帝是最大的存在,擁有無上的權勢,享有無盡的財富,但是,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很累,這不,就連最為疼愛的女兒,她也無法掌控。說好為她準備的晚宴,可是對方卻是排斥和反感,並揚言不考慮婚姻大事。
看看,這都什麼事?出去一趟,脾氣倒是越發的長進了。一國公主,臉父母之命都不听,怎能不讓他操心?他一定要了解清楚這其中的緣由。
思索間,已經輕車熟路的來到書房,從窗戶望進去,便看到自家對方正在對著書案上的宣紙發呆,祈雲帝心靈所致,直接推門而至。
「如意,不是說不要打擾我嗎?」若惜沒有抬頭,只是盯著面前的東西,那麼的專注,那麼的痴迷……
「連父皇也不行?」祈雲帝不滿的抗議。
听到聲音,若惜才猛然抬頭,「父皇,您怎麼來了……」隨即沒有立即行禮,而是倉惶的將面前的宣紙收起來,生怕被人看見。
「在看什麼好東西?讓父皇也欣賞欣賞。」祈雲帝沒有因為對方的屋里而生氣,反而很是好奇,究竟是什麼東西讓一向冷靜端莊清冷的她變得如此焦躁。
「沒,沒什麼,」若惜掩藏著,堅決不給對方看。
對方越是欲蓋彌彰,越是讓人覺得有問題,祈雲帝亦然,難得有讓自己孩子感興趣的東西,怎麼也要了解清楚,以後也好投其所好。
可憐巴巴的看著若惜,控訴道︰「無雙如今都不愛父皇了……」
「父皇,孩兒哪有。」若惜無語,面前這個與自己手中的畫卷吃醋的男子,真的是自己英明睿智的父皇麼?
祈雲帝傲嬌的揚頭,「那就將你手上的東西給父皇看看,證明你沒有。」
「父皇,這……」這與愛他能相提並論麼?
「你看看,就說你不愛父皇了,」祈雲帝失落的說道,「朕知道,朕不是個好父親,若不然,也不會出去一段時間就與朕疏遠了,就連……」
若惜看著對方越說越起勁,越說越離譜,無奈的跺腳,打斷了他的話,「父皇真的要看?」
心里還是期望對方搖頭否認的,畢竟這畫……想想都臉紅難為情……
「你是父皇最心愛的女兒,你的事,父皇當然想要知道。」
若惜沒有因為這話而感動,心中翻了一個白眼,說白了,還不是因為好奇想看?
也罷,看這架勢,恐怕是無法蒙混過關了,早晚都會被他知道,還不如在宴會開始前讓那個他明白自己的心意。
「先說好,父皇不許笑話孩兒。」半撒嬌的說道。
「你還不了解父皇?」祈雲帝沒好氣的瞪了一眼若惜,從她手中拿過畫卷。
若惜拿著畫卷的另一頭,突然有些猶豫了,這樣妥當嗎?可面對父皇的「熱切關心」,也只好放棄掙扎。
祈雲帝因為對方的妥協而開心,要知道,一直以來,就覺得虧欠了這個孩子,如果她真的不願意的事,他不會勉強。
看著父皇慢慢的打開畫卷,若惜心里七上八下,父皇看了之後會不會生氣?會不會認為自己有失婦德?會不會……
想了無數的可能,卻是從來沒有想過父皇此刻的表情,那是什麼?震驚,激動,不可置信,悲痛,懷念,失落……
「父皇……」小心翼翼的上前,不明白為何一幅畫像會讓榮辱不驚沉穩內斂的父皇有如此豐富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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