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展鵬從墓園上下來,眸中帶著絲驚喜,望向溫涼,「她真的在老夫人的墓前。」
溫涼點點頭,剛想上另一輛車離開。
陸展鵬卻喊住了她,他的聲音有些支吾,「霍總說他馬上下來了,他問您能不能等他一下,他有些話和您說。」
溫涼的眸光輕抬,那抹高大的身影正從墓園上走下來,長長的階梯,他走的十分緩慢,藏盡了寂寥。
…釧…
「溫涼,你過得開心麼?」霍沐汎靜靜的靠在椅背上,突然出聲。
也許是多日未睡,他的聲音里帶著絲沙啞和低沉。
溫涼一怔,不知道他為何這樣問,只是還沒說話,霍沐汎就伸手為兩人倒了茶糅。
是用c國特有的茶葉泡成的茶,在一個透明精致的小茶壺里煮著,下面一直有小火溫著。
溫涼喝了一口,頓時茶香彌漫在整個口腔之中,淡淡的,卻很是沁人心脾。
霍沐汎也喝了一口,淡淡出聲,「溫涼,大概你不知道你的出現對于我來說,意味著什麼……」
「我的母親是在我面前開槍自殺的,原因是我父親的花心,我母親不斷地原諒他,原諒到自己的心被刺都扎滿了,原諒到她終于承受不住,結束了自己的生命,那時候我九歲,我的父親抱著我母親漸漸冰冷的尸體,在痛苦的嗚咽,喊叫……我知道他很愛我母親,但是卻不能對她從一而終,我很恨他,從小就恨,母親離開之後,我再也沒有喊過他一句爸爸,這麼多年來,我不相信這世上的女人,還有婚姻,所以我一開始那樣對你,後來,你慢慢走進我的心里,直到現在,不可自拔……」
「你是這麼多年來,唯一讓我有過結婚念頭,廝守一生的人,所以也許你不知道,在知道你和容湛之間訂了兩年的協議之後,我是怎麼樣的心情……」
「我父親曾對我說過,如果我不和張曼迪完婚,我將會失去所有,我知道他這麼做是在他認為的為了我好,但我當天幾乎就將整個霍家摧毀,我不在乎我手上有沒有霍氏給我的一切,我怨恨他想要用這樣的方式來逼我妥協,也許是這樣,他更害怕了,到最後,你知道他和張曼迪想出了什麼法子來想要逼我就範麼?」
溫涼搖頭。
霍沐汎揉揉眉心,唇角勾起一抹自嘲的笑容,「張曼迪覺得她懷上孩子,我就會心甘情願乖乖和她結婚了,我父親也同意了,于是,你去警局保釋我的那天晚上的前幾個小時,我以為她是你,我們做了,所以,你知道他們聯合起來做了什麼事麼?……」
溫涼一震,然後緩緩點頭。♀
下了藥吧……
包廂里一直很安靜,大家都沒有說話。
霍沐汎將手撐住額頭,閉上了眼楮,「被自己在這世上唯一的親人設計了是什麼樣的感覺……」他輕輕一笑,「就像是被他在尚未愈合的傷口上,狠狠的刺上一刀,疼痛蔓延四肢百骸,我原以為我恨他,至死方休,並且永不肯原諒的,可是我趕到的時候,他的生命明明在一點點的消逝,可是他依舊苦苦堅持,等我到來,我看到他很痛苦,並且一直在對我伸出手,他想我能過去握住他一下,我站在他面前,他對我說,他這一輩子都錯了,愧對我母親,也愧對我……我後來沒沒有握一下他的手,我看著他慢慢的合上眼楮,耳畔回響著他對我說的最後一句話,‘也許我真的錯了,我不該逼你,但是……保住霍氏……’……」
溫涼震驚的看著他,不是說霍老是中風了麼……
霍沐汎點著了一根煙,道出事實,「他死了……」
霍沐汎的眸色深邃且冰冷,狠狠的吸了一口煙,然後將煙放在煙灰盒里摁滅了,「溫涼,我依舊記得你和容湛的兩年之約的,你有兩年的時間,盡量讓自己幸福,不然兩年一到,你不幸福的話,我還是會從容湛身邊將你搶回來。」
他說這句話的時候,語氣一如之前的強勢霸道,讓溫涼有些錯覺,其實她在墓園看到的那個寂寥的身影,並不是他霍沐汎。
他用了三天的時間沉澱,然後,他將所有的傷痛掩埋,他讓自己又恢復了生機。
溫涼耳邊靜靜的回響著霍沐汎走之前對她說的最後一句話。
外面沒有關上門,長廊處的冷風灌進來。將溫涼的思緒拉了回來。
12月29日,距離太子大婚,還剩下兩天的時間。
霍氏家族唯一繼承人霍沐汎,在消失了四天之後,召開了新聞發布會。
發布會上,公布了霍氏家族最高掌權人霍老的死訊,除了這一消息,還公布了兩大消息。
一、承認了和張曼迪是未婚夫妻關系,說本來打算在近期完婚的,但是父親逝去,他要遵守a國世代傳下來的民俗,為父親盡最後的一點孝心,三年內,不會和張曼迪結婚。
二、從新聞發布會日期,他將全面接手霍氏,成為新一代霍氏最高掌權人。
發布會結束前,霍沐汎攜帶著張曼迪向對著鏡頭深深的鞠躬,對這些天來造成對股市的影響,還有讓股民驚慌表示抱歉,並承諾霍氏正式交到他手上之後,他會將霍氏經營的更加好,而霍氏股市暫時的低迷期,他將會盡最大的努力,使股市恢復起來。
電視上,霍沐汎高大的背影是這場新聞發布會結束的最後一個畫面。
蕭南希從沙發上站起來,「涼涼,我決定了,明天起,我要到風行去面試。」
溫涼無奈的搖頭,「你今天不是才去面試麼?那家公司還錄取你了,你忘了?」
「我沒忘,我是覺得我在風行會有更大的發展空間,瞧瞧,霍沐汎那陣勢,我以前真的是小瞧他了,我以為他不過是因為命好,含著金鑰匙出身,其實他沒多大能耐的,今天真的是令我刮目相看,估計張曼迪在心里都哭成不知什麼樣子了,可是表面上還得陪著霍沐汎演戲,張曼迪今年多少歲?25了吧?再等三年,她都28了,這回她可虧大了……」蕭南希的話里,竟有些幸災樂禍的意味。
溫涼伸手彈了一下她的腦門,「我一向知道你不太會看人的,沒想到你遠在我想象之外
听她的話,估計以前是將霍沐汎當成草包來看待了。
蕭南希捂著腦門喊疼,正巧看見端著菜從廚房出來的林靜玉,「阿姨,涼涼欺負我。」
林靜玉溫柔的笑,「那你欺負回她……」她說著還準備回廚房,又轉過頭,「南希明天是要去上班了麼?」
「阿姨,我不去了,我準備跳槽了。」
林靜玉不能理解,這還沒去上班呢,怎麼就算是跳槽,炒了老板了?
……
從溫家回來,蕭南希回到家,先是躺在沙發上一會,然後想起了自己明天準備去風行面試的事情,便從沙發上跳下來,回到房間里,打開衣櫥,準備從里面挑一件正式的套裝來,去面試。
那套裝是之前她還在國航上班買的,可是此刻她竟然穿上了,拉不上鏈子的感覺了。
蕭南希對著大大的全身鏡,有種欲哭無淚的感覺。
她伸手捏了捏自己的腰圍,捏出了少許的肉,是真的想要哭了。
她發現了一個讓她傷心欲絕的消息,她胖了!
肯定是因為最近一直閑坐在家,沒事學學廚藝,下下廚,犒勞犒勞自己,或者是到溫家蹭飯吃,林阿姨覺得她前段時間瘦的厲害,拼命的煮好吃的給她吃。
她也吃的高興,什麼都忘記了。
所以,後知後覺的,到了今天才發現自己胖了。
這件套裝是穿不上了,可是明天還得到對服裝要求嚴格的風行面試,先解決眼前問題要緊。
蕭南希看了看手機上顯示的時間,才七點多,時間還早。
她當機立斷,換了衣服,拿起包包,便往國都最大的購物廣場趕去。
這是國都最出名的消費天堂,在夜幕的折射下,有一種美煥美侖,但是卻絲毫不真實的感覺。
蕭南希自己一個人購物也能自得其樂,樂呵樂呵的,明媚的臉上滿是笑容,吸引了不知道多少的男士回過頭來看她。
她卻旁若無人的走過,絲毫不在意那些人的眼光。
手上已經拎著好幾袋子了,她依舊不能滿足,卻覺得累得慌,突然覺得購物這時候,還是得叫個苦力出來幫忙拎東西的。
她是很想繼續買下去的,無奈,她實在沒多少力氣了,便拎著東西走出了大樓。
摩天大樓上,巨大的廣場處,懸掛著很大的一個電視屏幕。
那里往常都會直播這個城市亦或者是國家的最新消息。
霍沐汎那些事情過去之後,太子的婚期臨近,這里便又從早到晚,一直在跟蹤著太子大婚的消息。
甚至開設了一個專題,從婚禮準備的細節,到婚禮準備的情況,到新郎新娘的一些情況,都做了跟蹤報道。
廣場處站了些人在觀看。
蕭南希拿著東西,本想立刻就離開的,但是此刻廣場處卻回響了一首音樂曲子。
是輕音樂,先是舒緩動听的,在侵入人心扉的時候,變得撕心裂肺一樣。
蕭南希生生頓住了腳步,然後,雙腳像是被釘子釘住了一樣,再也邁不開一步。
四年了,她四年沒有听過這首曲子了。
因為這首曲子從未發表過,所以也沒有所謂的流傳。
這是一首鋼琴曲。
有關于它,那些蕭南希以為早已經遠去的記憶在腦海里翻騰。
記憶中,那個男人那一天很神秘的樣子,說要送一個東西給她,他帶著她在半夜三更的時候翻牆,跨入國都大學音樂系,推開了音樂教室的門。
那里配備了各種的樂器。
他選擇了鋼琴。
看到他一本正經的坐在鋼琴面前,蕭南希笑彎了腰,她說,「你分清鋼琴有多少個鍵了麼?」
他就對她笑,將蓋子翻開,想要下手,卻又收了回來,雙手交握,使勁的揉了揉。
她笑得更歡了,幾乎要倒地。
但很快的,音樂聲從他的指尖流淌出來。
是她從未听過的曲子。
一曲結束,她眼前有白霧遮擋,他就站在她面前,唇角的笑容肆無忌憚,淡藍色的眸子笑意張揚,「蕭南希,這是我為你做的曲子。」
後來,蕭南希想,她何德何能,讓一國太子為了她,也能演戲演成那個樣子。
他多不容易,給她做曲子,三更半夜的帶著她爬牆,為的就是給她演奏一首曲子……
他多不容易,和她擠在那麼小的房子里面,經常在半夜被蚊子咬醒,沒有收入的時候就吃方便面,也能笑意呵呵……
他多不容易,總是和她擠著公交車出行……
可是,這麼多年了,蕭南希依舊沒能明白的過來,這世上有那麼多的人,怎麼他嚴爵就偏偏挑上的是她蕭南希呢?
偏偏要在她蕭南希面前演戲……
她曾笑著笑著,就流下了眼淚,她告訴自己︰蕭南希,你該自豪,也該覺得榮幸的,因為陪她演戲的人是誰啊,那是c國當今的太子殿下。
她多榮幸啊?是不是?
曲子也結束了,畫面上又切播開了,是主持人甜美的笑容,還有她清美的聲音,「這首曲子是太子殿下在四年前做的,這里面代表了太子殿下對愛情的全部詮釋……」
對愛情的全部詮釋……
蕭南希唇角勾起一抹嘲弄的笑意,斂了斂心神,拎著東西,她轉身就走。
卻在轉身的瞬間踫到了個人,她手上拿著的各種袋子,瞬間撒了一地。
「抱歉。」
「沒關系。」蕭南希輕聲說著,低下頭去撿東西。
在她低頭的時候,她沒發現,那本來撞著她的男人,速度很快的扯住了她跨在肩上的包包,卻沒能扯得開。
蕭南希被扯得跌倒在地上,磕到了膝蓋與手臂,她本能的伸手捂住包包。
男人眼明手快的將她推倒,終于將包包拿到手,撒腿就跑。
「搶……」蕭南希從地上站起來,話還沒說出來,後面已經有人追了上去。
蕭南希盯著那人的背影,漸漸地,漸漸的,覺得寒氣從腳底蔓延,傳到四肢百骸。
她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她到何時,何時才能擺月兌的了那個男人……為何到現在,她身邊還有那個人的人?
蕭南希覺得眼前一黑,差點就站不住,有好心人將她扶好了,還從地上撿起來她撒落著的東西,遞給她,「小姐,你沒事吧?」
蕭南希搖頭,眸光依舊緊緊的盯著前面,那男人離去的身影。
旁邊有人道,「剛剛那人真勇敢,就這麼追出去了。」
勇敢……
蕭南希忍不住就笑開了。
他們知不知道,那個男人,他是從小精挑細選出來的,跟在太子身邊的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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