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容湛一握住她的手,她就感覺到暖意從心里流淌著的。
她忽然輕輕地靠在他寬厚的肩膀處,「容湛,我有話和你說。」
「嗯,我也有話和你說。」容湛望著她恬靜的側臉,淡淡的笑了笑。
溫涼閉了閉眼,「你想對我說什麼?」
容湛的雙手環繞住她的腰,往懷里抱進了些,讓她能夠舒舒服服的窩在他的懷中患。
然後他說,「溫涼,很多的時候,我經常在想,是不是我不夠好,給不了你安心與溫暖,所以才讓你走不出那些充滿傷痕的過去……」
他握住她的手,十指相扣的模樣,「我想將我所有的東西都給你,只為了換你一個發自內心的笑容,所以,讓我牽著你的手,讓我帶你走出去,我想讓你知道,無論何時,我都在你身後,觸手可及的地方……」
他的懷中,溫涼縴細的身體一僵,她緩緩地坐起來,看著他的臉,輕聲喚,「容湛……」
容湛低眉看著她。
她按揉了一會,容湛伸手握住了她的小手,將她的手拉下來。
饒是在暖和的室內待了這麼久,她的手也沒能暖和起來。
「你是不是以為我在知道自己懷孕之後,想過不要這個孩子的?」
容湛沒有騙她,「是。」因為他記得她不想再度懷孕的。
可溫涼卻笑著搖了頭,「我從來沒有想過不要他。」一點那樣的念頭都沒有,哪怕她的思緒再亂,再恍然無措,她的腦子里都沒有出現過一絲一毫這個念頭。
容湛似是僵了一下,長指托住她的後腦,就這麼的緊緊的凝著她的,想說話,可最後喉底處只發了兩個字,「溫涼……」
他喊她的名字,溫柔蜷縮的,低沉如水的……
溫涼清美的眸子里流淌著細碎的疼痛,她將頭埋進他的頸窩間,「容湛,知道我這幾天去哪里麼?」
容湛一怔,修長的指攬住她縴細的肩膀,順了她的話問,「去了哪?」
「南方的一座城市,我出生並且在那生活了多年的城市。」
「嗯……」容湛輕輕的應道,「想要回去看看麼?」
「回去看一個人。」
容湛心中一痛,還是問了出來,「什麼人?」
「我的女兒。」
饒是早就從顧以北口中听他說了,那墓園里面,躺著的是她的孩子,溫涼的孩子,可是在親口听她對自己說,容湛還是覺得疼痛從胸腔蔓延開來。
他細密的,慢慢的呼吸,不敢太過用力,就怕用力了,那種疼痛會來的更甚。
溫涼看著他如畫的臉,依舊對著他淺淺的笑,「她是在我面前死去的,8個月大了,只要再過兩個月,她就可以來到這個世界了,可是她還沒來得及睜開眼楮看看這個世界,還沒來得及發出一點聲音,就這麼走了……」
「很長的時間,我一直在做夢,夢中是她鮮血淋灕的模樣,她一直對我哭,什麼也不說,就在哭……是我沒有用,保護不了她……」
溫涼淡淡的聲音縈繞在容湛的耳畔,他湊過去,臉緊貼著她的臉頰,「我的溫涼一直都很勇敢……」聲音帶著嘶啞,「不要把責任都歸到自己身上,好麼?……」
溫涼抬眸,對著他微微一笑,眼角分明有一滴眼淚滑落的。
「她很寂寞的,孤零零的一個人躺在那里,除了顧以北,沒有第三個人知道她長睡在那里,去看她的人,來來回回的只有我和顧以北,所以我每次都想多陪她一下,但我又怕時間太長了,我媽和溫玉發現端倪……」溫涼深深的呼吸,「一年前,因為溫玉的病,我們全家都搬來了國都,拋下她一個人在那里……」
眼淚不斷的滑落下來,流了整張臉。
這是容湛第一次見到溫涼在她面前流眼淚,盡管她一直都是笑著笑著的,可是往往她彎著眼眸在笑得時候,眼淚就滑落。
容湛低下頭,吻去了她臉上的眼淚,他低低的喊,他說,「溫涼,別哭……」
溫涼抓住了他的手,縴長的睫毛掀開,那上面已經滿是淚珠,卻被她抹去了,她輕聲道,「容湛,她是個很乖的孩子,我回去看她了,和她說話,說了很久的話,昨天晚上,她又來到了我的夢中,她對我笑了,還讓我牽著她的手,她說,‘媽媽,不要再為我難過,你不開心,我也會不開心,所以,你活的開心點好麼?我喜歡看著你笑,可是你從來沒有真正的笑過……’……」
其實,還有一句話,那個孩子對她說︰
——媽媽,和爸爸在一起吧,好好的和他在一起。
容湛俯首吻著她的眼角,鼻尖,滿是疼惜的吻著,「我也喜歡看著你笑。」
溫涼似是一怔,緩緩地握住他的手,燈光下,她的臉更顯柔美,她看著他,而後對著他輕輕一笑,「容湛,曾經發過誓,不會再讓這世上出現第二個她,所以……我那時很
tang害怕……」
容湛的眸光,驟然的動了動,他修長的指捏緊了溫涼的指尖,「這世上不會有第二個她,無論是你肚子里的孩子,還是深深,他們都會平安、健康的長大,你不再是一個人,你還有我……」他低下頭,和她四目相接,「所以,什麼都交給我就好,你要相信我,能夠護他們周全。」
你要相信我,能夠護他們周全……
溫涼在此時霎時間明白,她心底最深處是相信的,要不然她不會主動來找他,不會將那個孩子的事情告訴他。
她想給他們彼此之間一個機會,好好在一起的一個機會。
憑心而論,容湛在盡他一切的努力對她好,他想將她捧在手心里,他想帶著她走出那些過去。
溫涼不是沒有心的人,又怎麼會感覺不到這些?
只是有的時候,人受的傷害太重了,就會下意識的想把自己封閉起來,讓自己遠離人群,以為這樣就能遠離傷害。
溫涼頓了許久,終于伸出手緊握住容湛的手,輕聲道,「我相信你……」她抬眸,「能給我們未來。」
容湛的眉眼霎時間就化開了,深邃的眸子里面滿是瀲灩的光芒,足以將溫涼整個世界都溫暖了。
他俯首下來,輕吻著她的唇角,然後托著她的後頸,深吻。
溫涼手臂輕輕的往上抬,環繞他的脖子,回吻他。
氣息微微平復之後,溫涼道,「容湛,我想深深了。」
容湛伸手揉了揉她柔軟的長發,「我也想。」頓了頓,他深眸望著她,「一起去你~媽媽家接她回來。」
「好。」溫涼應道。
現在是晚上七點多的時間,時間還早、
容湛牽著她的手走出辦公室,上了車,幫她系上安全帶的時候,想起了一事,動作也頓下了。
溫涼有所察覺,「怎麼了?」
容湛將安全帶插好,坐直了,看她,「你帶她回來了麼?」
他明知道她是帶回來的,而他其實也見過了她,可是如果溫涼並不想讓他知道一些事的話,那他也會裝作不知道。
那天顧以北說過,其實他和溫涼性子很像,很多事情,都習慣埋藏在心底,不讓對方知道,只想著自己能夠承擔。
顧以北說,性子這樣相似的兩個人其實是不應該在一起的,兩個人想要永遠的在一起的話,性子應該是互補的才對。
可是顧以北後來又笑著說,這世上如果你們都不能給對方幸福的話,那誰都不能給。
他問他,這樣的想法是不是很矛盾,容湛說是。
但是顧以北不會知道,他心里也有一樣的想法。
有種感情,當深入骨髓的時候,是無法用言語來表達的。
當愛上了,無論現在兩人是何種的煎熬,都放不開對方的手。
溫涼的眉眼自然而然的彎了開來,「帶回來了。」她聲音輕輕,「我想給她找個地方……」
容湛抿唇淡淡的笑了笑,「我來。」
溫涼點了頭,他就問,「我可以見見她麼?」
一絲水光浮上了溫涼的眼眸,她的眼前被溫熱覆蓋,眼圈紅了紅,「當然。」
他是她的父親,她是他的孩子。
他當然可以見她。
溫涼想,她肯定也是高興的,她馬上就可以第一次見到她的父親了
她終于知道她的父親長什麼樣的了。
溫涼不愛哭,很多的時候,再大的打擊,都沒能讓她掉一滴眼淚,因為她習慣了堅強。
可是容湛想告訴她,她不需要隱藏自己的情緒,她可以隨心所欲的,想哭就哭,想笑就笑。
她的堅強,讓人心疼。
女人如果太堅強了,那是因為她的背後,沒有一個強大到她能夠依靠的男人。
沒有遇到他的時候,她只能堅強,遇到他之後,她從沒想過向他靠近,自然,依舊想要堅強。
可如今,有他在她的背後,天踏下來了,有他撐著,她只需要安心的呆在他的懷中便可,什麼都不用管。
有他便夠。
容湛笑了笑,開始將車開出國府。
溫涼看著他完美的側顏,輕輕出聲,「她還沒有名字……」
她這是在將這一項權利賦予他,一項父親的權利。
容湛怔了一下,笑開了,手熟練的打著方向盤,他思考了一會,轉過頭,「容澄,好麼?」
容澄,澄澄……
「澄澄……」溫涼柔柔的出聲,唇角掛著笑,仿佛叫一次都遠遠不夠,她叫了許多次。
直到容湛的手從方向盤撤開來,握住了她放在雙腿上的小手,「嗯,澄澄……」
「改天我們一起去看她,她不會再孤獨,我們一家人都陪著她……」
溫涼反握住他的手,輕笑,「好。」
「冷麼?」一月多了,國都的天氣越來越冷,絲毫沒有回暖的跡象。
溫涼搖了頭,「不冷。」車里的暖氣足夠大,手還被他這樣的握著,她不會覺得冷。
現在的容湛,很多的時候都喜歡這樣的握著她的手,特別是在開車時,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她就坐在他旁邊,他只要一伸手便可以觸及到了的原因。
起初溫涼並不肯讓他這麼肆無忌憚的握著的,總覺得他還是要小心開車才好,但是掙了幾次都沒能掙得開,也由著他了。
八點多到達溫家的,深深正在溫玉的房間里做作業,林靜玉在客廳織毛衣。
溫涼看見她帶著老花鏡來織毛衣的,便走到她身邊對她道,「媽,現在都一月多了,等你織完都快暖和了。」
林靜玉只有晚上的時間才有空,白天,她一般都是要去上班的。
「沒事,我這特地將這毛衣織大了,讓深深年末冷的時候穿。」
溫涼笑了笑,沒有說什麼。
林靜玉的手一頓,抬眸笑道,「本想著給你肚子里的孩子織襪子的,剛好,現在織好了,他出生的時候,剛好是十月份,大一點的時候就可以穿了……可是不知道是男孩還是女孩……」
溫涼眸光輕抬,看了一眼坐在對面的容湛,兩人相視一笑。
這是老人家的心意,溫涼懂。
撫了撫林靜玉臉上快滑落下來的老花鏡,「那就等知道了再織,可是這時間還很長,您不用急,慢慢來。」
「那也是。」林靜玉說著拿下了掛在臉上的老花鏡,握了握溫涼的手,「我煮了點宵夜,你去房里叫深深和溫玉出來。」
「好。」
溫涼起身往溫玉的房間走去,打開了門,屋內一大一小的身影正背對著她。
溫玉在安靜專心的復習功課,深深知道她的小舅舅今年六月份要高考了,也乖,就待在他旁邊畫畫。
溫玉終于從書本中抬頭,捏了捏自己的肩膀,而後看見深深專心的模樣,揉揉她頭發。
深深頭也不抬,「小舅舅,你把我頭發弄亂了,等會你要幫我扎辮子。」
這丫頭……溫玉無奈的笑。
站在門邊的溫涼也是,就這樣的凝著他們。
顯然,屋內的一大一小還沒注意到她已經到來,還就站在他們的門邊,此刻正打鬧的歡。
溫涼輕輕一笑,心暖暖的。
其實,她一直有一個很幸福的家庭,有很好的家人……
容湛見她遲遲沒出來,也過來了,「怎麼了?」他問。
溫涼看了看里面。
他們都站在這里說話了,深深和溫玉還是沒有注意到。
不能讓放任這兩人打鬧了,溫涼輕咳一下。
深深立馬就回頭了,大眼楮滿是喜悅,「噌——」的一下從椅子上滑下來,「爹地,媽咪。」
容湛蹲下抱住了她。
深深先在容湛臉上親了一口,在容湛將她抱起來之後,她又往溫涼的臉上親了一口,「深深好想你們。」
又鬼精靈的看了溫涼的弟弟一眼,「小寶寶,姐姐也想你哦。」
她這一模樣,把在場的人都逗笑了。
可深深很苦惱的樣子,「媽咪,我要是知道你肚子里的是男孩還是女孩,我就可以直接叫弟弟或者妹妹了。」
「你喜歡弟弟還是妹妹?」溫玉關了燈走出來。
「弟弟妹妹都喜歡,要是能同時都有就好了。」
也就是要溫涼肚子里懷的是龍鳳胎。
……
九點多的時候,容湛他們才開車離開溫家。
深深玩的累了,想睡覺,眼楮都要闔上了。
如今溫涼懷有身孕,路程有些遠,她自然是不能再像是往常那樣抱著她,讓她睡在她的懷里了。
深深被容湛放在車後座,身上蓋了一條毛毯子,她的腦袋擱在溫涼的腿上,正睡得香。
溫涼輕撫著深深的長發,唇角一直都是掛著淡淡的笑容的。
容湛偶爾通過後視鏡,看後面,,眉眼間的笑意,便越加的濃烈了。
他想,他此刻一定是像傻子一樣笑,可是他喜歡自己這樣的笑著。
因為這樣,他才覺得胸腔里流淌的東西,稱之為暖流。
容湛抿唇淡淡的笑,覺得世上最幸福的事情其實就不過如此。
你的背後,有一個溫暖美好的家庭,有溫柔的妻子,有可愛的孩子……
他與溫涼從小都沒能在一個溫暖美好的家庭中長大,沒有幸福的童年……這些他們都缺失的東西,他想將之好好的給他們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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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湛在房間里看到了那個小小的骨灰盒,是黑色的,就放在桌子上。
溫涼走進去洗澡了,容湛先是給莫子凌打了個電~話,簡單交代了一下事情。
這樣的事實,那是莫子凌萬萬沒有想到的,自從知道溫涼去的是她出生的城市中的一座墓園之後,他心中做了無數種猜想,但是從來沒有想過,那里面其實躺著的是溫涼的孩子。
女兒……
和深深一樣大的年紀,那麼,是雙胞胎麼?深深留下來了,那個孩子死了?
這個問題,莫子凌沒有問出來,只是在那麼一瞬間,閃現在腦海里面的而已。
莫子凌呆住了許久,听到容湛的聲音從電~話里面傳出來,他才回神,「好的,閣下。」
掛了電~話,容湛捏了捏眉心。孩子姓容,他本來想將孩子葬在容氏墓園的,可是溫涼不肯。
容姓在c國是大姓,何況容湛現在是一國首相,這樣新增一個孩子的墓地,怎麼的都會引起軒然大波。
這些,他不是沒有考慮過,但他還是想這麼做。
但是溫涼堅決不肯,他沉寂了許久,才道,「是我欠考慮了。」
他這樣的沉穩睿智的人,怎麼會沒有考慮到這些,溫涼柔柔的笑了笑,牽起他的手,「我想讓她安靜些。」
這是其中的一個原因,還有一個是,一旦引起軒然大波的話,林靜玉和溫玉,還有蕭南希他們都會知道。
更重要的是,她不想在容湛的政治生涯上添上一個污點。
最後,容湛道,「把她葬在楚笙的旁邊好麼?」
溫涼一愣,還沒來得及說什麼,「記不記得我和你說過,楚笙也很寂寞的,就讓她們兩個作伴,好不好?」
「好。」溫涼垂下眼瞼,沉思了一會,微笑道。
莫子凌很快的就辦好了一切,並選了一個日子將骨灰下葬。
骨灰下葬的這一天,是國都連日來難得的好天氣,天空不再是陰沉沉的了,雖然依舊很冷,可是卻隱約有些太陽光透下來。
參加葬禮的,只有四人,容湛,溫涼,顧以北,還有知情的莫子凌。
這一處安靜很好,周圍都是青山,只是,異常的偏僻,原本是只有楚笙躺在這里的,現下她的旁邊多了一塊小小的墓碑。
溫涼蹲下來的時候,輕撫墓碑,在心里說,「澄澄,這是你的女乃女乃楚笙。」
她蹲在地上許久,站起來的時候,眼前有些發黑,容湛趕緊扶住了她,「怎麼樣?」
她搖了頭,只是蹲的太久,突然起來才會這樣,並沒有什麼事的。
回去的時候,容湛對她說,「等一下檢查一下。」
溫涼輕嘆,「我沒事。」
容湛的態度也很堅決,「那就當是讓我放心。」
因為溫涼懷孕,首相府里有專門的國醫看著,所以一般,溫涼不必要到王室醫院的了,只在必須的時候才到那里去,因為很多設備,還是只有王室醫院才有的。
溫涼做好檢查之後,國醫當著容湛與溫涼的面道,「閣下,夫人的身體並沒有什麼大礙,只是前些天過于勞累,慢慢調理就好。」
容湛眸光微漣,顯然放寬心了的。
國醫離開之後,溫涼坐在沙發上,唇角掛著笑看著容湛,一眨不眨的,就看著他。
直到容湛走過去,「我只是想放心一下。」
溫涼靠在他的肩上,輕輕出聲,「可你也不能這樣,看看你,幾乎都讓我做了全身檢查了。」
容湛深邃的眸子帶笑的凝著她,「我還覺得不夠,還準備真的給你來個全身檢查。」
溫涼听不出他話里到底是開玩笑的語氣,還是認真的語氣,她皺了皺縴巧的眉心,「我真沒事。」
容湛笑了,用額頭去踫她的額角,「怕?」
「不喜歡那種檢查。」
「嗯。」容湛俊逸的唇角帶著一抹寵溺的笑容,「和你開玩笑的,這就夠了,不用去。」
听到他這樣說了,溫涼就像是放心了一般,慢慢的就感覺到眼皮很重,她閉上了眼楮,不一會,就睡著。
等她熟睡了,容湛才起身,將她縴細的身子攬在懷中,往柔軟的床走去。
放她下來的時候,她醒了,半開著眼眸,「我怎麼又睡著了。」聲音微微帶著絲懊惱。
她嗜睡的程度,讓自己都羞愧。
她困意還是很濃重的,這麼的低語了一句,竟又沉沉的睡去。
容湛被她弄得無奈,伸手將被子攬上,蓋住了,他才離開。
一走出臥室的時候,他眉宇之間全是凝重,還有眸中那抹讓人看不明白的深沉。
他走到了書房,剛剛替溫涼診治的女國醫正在那里等著他。
「閣下。」女國醫站了起來。
容湛在她面前坐下,眸光微抬,看了她一眼。
女國醫臉色微滯,「閣下,夫人是不是曾經流產過?」
「四年前……」容湛聲音低沉,「在她肚子里的孩子已經八個月大的時候,她曾經從樓上摔下來……去了醫院,生下來了死胎……」
女國醫一震,半響沒有回過神,好不容易回神了,她才點點頭,這就沒錯了,「那次的意外對她的身體傷害很多,尤其是子宮……閣下……」
女國醫的聲音很猶豫,不知道自己該怎麼開口。
知道容湛深深的看了她一眼,示意她說下去。
「夫人現在的身體並不適合孕育一個孩子,可是,拿掉孩子,對她的身體也會造成傷害……」女國醫有些無措的,她不知道該拿什麼方法來解決這個問題,橫豎怎麼樣,對夫人來說,都會造成傷害,而且,傷害還不小……
她從醫十多年了,是婦科的佼佼者,可是從來沒有一次讓她這麼的無措的。
「我要的是解決方案。」容湛的聲音已經低沉到冷肅了。
「對不起,閣下……」
容湛閉上眼楮,很久才睜開,「如果趁孩子還小,把孩子拿掉……會不會勝算大一點?」
「會好一點,畢竟孩子越大,對夫人身體傷害越大,但是,拿掉孩子,勢必會將讓夫人的子宮更薄,對她身體傷害之余,她很有可能……永遠也不能再懷孕……」
……
國醫離開前,頻頻的回頭去看坐在沙發上的容湛,只覺得那背影已經冷寂到一定的地步。
她低嘆了一聲,覺得都是自己學藝不精,給不了良好的建議。
她臉色不好,撞上了端著吃的東西上來的陳彤,現在溫涼基本上都是少吃多餐,因為她飯量少,吃不了很多的東西,又經常吃了會吐,所以只能每餐吃一點點。
那飯量,就是小老鼠都比她強。
陳彤只覺得自己看著都心酸,心疼,可是偏偏在首相大人在的時候,她卻愣是硬撐著自己吃的多些,為了就是讓首相不擔心她。
往往,在首相大人轉身的瞬間,她就會把吃的東西全部吐了。
陳彤經常是紅著眼眶將毛巾遞過去的,她在接過毛巾的時候,抬眸對她笑,「陳管家,我只是吃多了,你知道,我的胃一向不是很好,下次我注意點就行了,別告訴容湛。」
陳彤輕笑了點頭,很想告訴她,並不是她不說,首相就不知道的,她的舉動,首相都是一清二楚的。
有一次首相問她,「陳彤,你覺得我是不是不應該讓她這麼下去?」頓了頓,他唇角勾起一抹苦笑,「還是不要讓她知道。」
她以為她瞞過了他,她以為他不知道,那樣她心里會好受一些,那他就陪著她一起演戲。
只是,後來,夫人的飯菜都會變得少量了,無論是首相在不在都這樣。
首相對夫人說,少吃多餐,對她的身體會更好。
這樣,她就不用在容湛面前,將所有的飯菜都吃完了。
有時候陳彤在想,人家孕婦懷孕了,都是飯量大增的,怎麼的他們的夫人吃的東西卻越來越少了?
「陳管家。」國醫看到陳彤,出聲打招呼,又看到她手上端著的東西,眸光微閃,重重的嘆了嘆氣。
陳彤也對她微笑著回應。
國醫是從首相的書房出來的……陳彤的心里倏地更沉了……
她忽然有種想要掉眼淚的沖動、。
只覺得眼前白霧翻騰,她腳步也快樂些,生怕走慢兩步,國醫會對她說了什麼他不想听到的事實一樣。
剛剛她為夫人診治完之後,她也在場的,她還說夫人身體沒什麼大礙的……
都是騙人的麼?……
陳彤到了溫涼的房間,才發現容湛就站在門口,一直站著,既不進去,也沒有什麼其他的動作。
陳彤心里更酸澀了,可是她提醒著讓自己揚起笑容來,于是她走過去,「閣下。」
容湛抬眸看她,半晌才出聲,「我拿進去吧。」
「好。」陳彤將手上的小托盤遞給他,並幫他打開了門,看著他進去,她才將門關上。
房間內,溫涼還在睡的,容湛手里端著那個小托盤,站在床前凝著她恬靜的睡顏,眸子里沉澱了整個夜色一樣。
他看的入了迷,一時之間,竟然什麼也都忘記了。
忘記了那些傷,那些痛。
此刻睡在他面前的是他的溫涼,健康著的溫涼。
溫涼轉了個身,長長的睫毛輕輕的扇動了幾下,然後緩緩地睜開,她看見容湛正對著她出了神的模樣。
于是,她坐起來,手撐著下巴,也回看著他。
可容湛似乎許久了都沒發現她其實已經醒過來,她就輕輕的咳了一下,「看夠了沒有?」
容湛薄唇笑了笑,在床邊坐下,凝著她粲若星輝的眸子,「永遠都看不夠。」
溫
涼臉紅了紅,伸手戳了戳他,「等我滿臉皺紋,白發蒼蒼的時候,看你還有沒有現在這樣的興致。」
「嗯。」容湛邊說話,邊將粥吹涼了喂著她,「你滿臉皺紋的時候,我也滿臉皺紋的時候,我們就相互看著來數對方臉上的皺紋好了。」
白發蒼蒼,滿臉皺紋麼……
听起來真不錯……
地老天荒的。
「……」容湛覺得這很浪漫,可是溫涼一時無語,相互數著對方臉上到底有多少條皺紋……
無不無聊……
容湛一口一口的喂著她,溫涼笑眯眯的,很自然的吞下他給她吃的東西,還時不時說,「怎麼拿上來的這麼少?我都吃不夠。」
容湛就揉了揉她的額角,「我不是說了麼,少吃多餐。」
溫涼臉上依舊帶著笑,從床~上下來,吃著藥踩在厚厚的地毯上,這感覺真的不錯。
屋子里的暖氣開得很足,地上的地毯鋪的也足夠厚,容湛不怕她著涼,也便由著她了。
溫涼踩著腳步跑到窗邊,驚嘆著外面下著的那一場小雪,「好想出去用手接雪花。」
她這話剛一出,後滿就傳來容湛的呵斥聲,「不能去。」
溫涼轉回身子,輕笑,「我只是想想。」
「想想也不行。」
「容湛,你有沒有發現,你越來越像是一個老父親了,你都把我當你女兒管教了,來,讓我看看,你頭上有沒有長白頭發了……」溫涼說著就低下頭來翻看他的頭發。
觸感極好的發絲,哪里找的到一條白頭發?
她本就是在開玩笑的,可是容湛卻一本正經的問她,「找到了麼?」
溫涼咬了咬唇,身後拔了他一根黑發,「找到了。」
「我看看。」容湛說著要去踫她的手。
「一根白發有什麼好看的。」溫涼做賊心虛,將頭發藏進睡衣口袋里。
容湛將她抱在腿上,「溫涼,我就想把你當成女兒來疼愛。」
溫涼失笑,「那你不是有兩個女兒了?」她的眸光落在肚子上,「如果我生出了一個小女孩的話,那你就是三個女兒的父親了。」
听了她的話,容湛的眸光也放在她尚未看得出來的月復部,眸光在那一瞬間,劇烈到顫抖,最後慢慢的蒼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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