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冰權杖一直放在密室里,只有等新王登位那一天才會拿出來交給統治者,我不知道他是怎麼拿到的,但這已經不重要了。舒愨鵡因為只有權杖才能封印我的能力,我不能動彈。
雨的臉孔越來越猙獰,我的意識越來越模糊。就在我以為自己的生命馬上要終結時,突然整個時空都暗了下來,我失去了只覺。
等我再次醒來的時候,我發現自己站在一個陌生的地方,那是一片廣袤的平原,望不到邊的平地和此起彼伏的小山丘被厚厚的白雪覆蓋,天空灑下來的雪花沒一會功夫就能讓積雪增厚幾厘米。
一大群人頂這大雪在行走,老老少少,神情麻木,衣衫襤褸。
整個場面看上去只能用浩浩蕩蕩來形容,如一場未知的大遷移鈀。
人群中不斷有人倒下,然後被大雪掩埋。人們不會因此而停留,似乎已經習慣了這種死亡。
我看的觸目驚心,卻無能無力。
當我想轉身離去的時候,一聲撕心裂肺的悲鳴止住了我的腳步伴。
一個中年婦女倒在雪地上,已經沒了氣息,一個十歲出頭的男孩跪在她身邊,一邊嚎啕大哭喊著媽媽,一邊用長滿凍瘡的小手拼命刨著積雪,不讓他的母親被大雪掩蓋。
人群從他們身邊經過,沒有人停留,沒有人去拉男孩,甚至沒有人去看他們一眼。
麻木的人群漸漸走遠,男孩還在機械的重復他的動作,慢慢的,他的哭聲和嘶叫越來越弱,手下的動作也越來越無力。
當他一頭栽在他僵硬的母親胸前時,我的心口狠狠疼了一下。
整個天空都灰霾了。
我看到了人性的淒涼,親情的可貴,也想到了自己可悲的手足之情。
眼看大雪馬上就要淹沒母子倆,我向他伸出了手
這是我落在地球上的第一天,第一次用自己與生俱來的能力,也是我最後一次在地球用自己的能力改變人的命運。
我牽著男孩的手行走在蒼茫的平原,像兩個相依為命的父子。
男孩的手在我的掌心漸漸變得溫熱,手上開裂流血的凍瘡也奇跡般的愈合
他看著自己的手,沒有表現出任何的詫異和疑惑,也沒有問我為什麼。
我在他眼里看到了不屬于他年齡的果敢和冷靜。
「你叫什麼名字」。我問他。
他仰起臉,被風雪侵蝕的黑紅僵硬的臉看上去有點猙獰,獨獨那雙還蘊著淚水的眸子如泉水般般透徹。
「苗逸風」。他稚女敕的嗓音響起才讓我相信他真的只是個小孩子。
一九零四年,兵荒馬亂,名不聊生的泱泱大地,我就這樣和一個十一歲的男孩相識相伴了。
我對這個星球一無所知,也不知道該去什麼地方,也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會失去能力,變成一捧藍灰。
我問他︰「我們能去哪呢」?
他吸了吸鼻子,很堅定的說︰「去上海,媽媽和婆婆說那里是天堂,有吃不完的白米飯,看不夠的高樓,還有五顏六色的彩燈,那里走路都能撿到金子。
我不知道白米飯是什麼,也不知道彩燈和金子能派什麼用。但他說起那些的時候,眼里閃爍的希望之光明顯影響了我。
我想,那應該是個好地方吧,也許比冰藍星還好。
三天後,我和苗逸風踏上了黃浦江的碼頭。
我們站在散發著陣陣異味的碼頭,看著扛著大麻袋的男人揮灑著汗水從我們身邊走過,看著一臉橫肉的工頭拿著鞭子毫不留情的抽打著年邁的工人。
地上,污水橫流,泥漿裹腳。
黃金,也許被掩蓋了吧。
苗逸風明顯有點錯愕,牽著我的小手一直在不斷的用力,臉上的表情也很茫然。
我理解他的這種反差,天堂和自己想象中有著天壤地別,這種落差不是一個小男孩能接受的,他沒有直接表達出來已經很不錯了。
>
後來,我們才漸漸明白,上海的確是個天堂,十里洋場,燈紅酒綠,衣著光鮮的上流人士在夜夜笙歌的百樂門進進出出,看人的眼光都是朝天空的。
上海也是個地獄,骯髒狹小的石庫門胡同,三六九等的人聚集在一起,殺人放火,偷盜搶劫無所不作。只要是能生存,沒有什麼事是他們不敢做的。
黑道和警察勾結,商人和政客統一戰壕。流氓在街頭耍橫,窮人在最底層苦苦掙扎這些構造了上海的天堂和地獄。
我一開始很不適應,頹廢到無時無刻不想回到自己的星球去。
但這夢想變得遙不可及,我明白,要想生存,只能適應。
一開始我試圖用我的能力改變我和苗逸風的境況,但試了幾次我發現這行不通,因為每次我用完能力就會虛月兌一陣子,然後身體會發熱,越來越懼怕陽光。
要不是我尾指一直戴著避日指環,我估計早就一命嗚呼了。
現實的殘酷不得不讓我重新審視自己和這個地方,我不能濫用能力,因為我是冰藍星的第一繼承人,我的能力生來就是象征光明,溫暖,柔和。一旦用到黑暗的一面,就會損害自己的身體,能力也會逐漸變弱,甚至危及生命。
我帶著苗逸風在十里洋場穿梭不,準確的說,是苗逸風帶著我在混。
他身上有股子讓人敬佩的韌勁,無論環境多麼糟糕,生活如何窘迫,他都如魚得水,從不表露出一絲一毫的彷徨。
這點,是我在地球上學到的最值得一生驕傲的品質。這種品質也影響了我後來在地球的一百多年。
有一次,快十二歲的苗逸風很嚴肅的對我說︰「哥哥,我要做黑.幫的老大」。
我問他︰「為什麼?」上海灘的黑.道烏煙瘴氣,欺凌弱小,平頭百姓敢怒不敢言,在背後一直罵他們是不得好死的小赤佬。
他捏了捏拳頭,用一種近乎于咬牙切齒的神態說︰「我要殺了他們的老大,我們自己來做他們的頭,把上海所有入流的不入流的混混都召集起來,成立一個幫派,哥哥你就是幫派的神,什麼都你說了算,什麼規矩都得你來定,如果他們再敢做那些欺壓百姓的事就用我們自己的法則來解決」。
他的表達雖然略顯凌亂,但我卻一下子明白了他的意思。
一個十二歲的男孩,看透了社會的不公,看穿了人性的貪婪,看明白了弱肉強食的法則,他要建立一個自己的王國,然後制定一套自己的法則,所有的地盤利益之爭都要經過他的同意,那樣黑道就有了自己的秩序,不會再像現在那樣四分五裂,為了各自的利益殃及無辜。
不可否認,我被他不切實際的宏偉理想所震撼了。我甚至有一種強烈的預感,他會成功的,總有一天他會成為那個在上海灘呼風喚雨,說一不二的幫派老大。
我們開始詳細的策劃,從一開始怎麼去接近上海灘最臭名昭著且最有權力的老大龍月升,到苗逸風一步步接近他做了一個小跟班。
經過四年的運籌帷幄,快十七歲的苗逸風在上海灘已經小有名氣了,不但頭腦靈活,身手也非常了得,不止一次救過龍月升的命,所以深受他的賞識,每天把他帶在身邊,儼然苗逸風成了他最信任的人。
又過去一年,機會終于來了,龍月升在百樂門為一個舞女爭鋒吃醋,事後才知道得罪了一個東北大軍閥的兒子。
三天後,龍月升被人暗殺,苗逸風帶著受傷的龍月升逃離危險地帶。
然後,在一條幽暗的胡同里,苗逸風在他胸口心髒的位置補了一槍。
三個月後,十八歲的苗逸風取代了龍月升的位置,成了有史以來上海灘最年輕的的黑.幫老大。
而這個最年輕的的老大苗逸風,就是苗雲琛的曾爺爺。
我在此之後也正式改名為苗一塵,一直隱居在幕後
*********
他低沉的嗓音在耳邊縈繞,低垂的眉眼始終望著自己左手尾指的蔽日指環,那無瀾的神色好似在講述和自己毫無關聯的故事。
只有芊芊,在他略顯凝重的呼吸里感受到了那份隱藏在心底深處的孤獨和無奈。
「你怎麼不講了」?
苗一塵沉默的時間有點長,芊芊忍不住開口問他。
他勾起她臉頰旁的一縷長發,纏在手指里一圈接著一圈繞︰「挺晚了,你先早點休息,以後你想听的話,故事還有很多」。
芊芊郁悶到了極點,這什麼人那,莫名其妙講了段充滿傳奇色彩,分不清真假的故事,等人家听得津津有味的時候他踩了腳剎車!
她狠狠拍掉他纏著自己發絲的手,沒好氣的說︰「誰愛听你胡說八道,騙三歲孩子去吧,滾蛋」。
嘴上說的義憤填膺,但不可否認,芊芊的內心和直覺告訴自己,她相信他講的故事。
「芊芊」!苗一塵輕輕的板過她的臉,深情款款的嗓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憂郁︰「我愛你,無論以後發生什麼事,你都要記住我愛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