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上的匕首折射著寒芒,刺的人眼生疼。愛睍蓴璩
北棠妖愣愣的看著地上的匕首,半天沒有動作。
汪直也沒有催促,耐心的靠在太師椅上,等待著北棠妖的動作,香茗依舊散發著氤氳的香氣,氣氛卻莫名的陰沉起來。
北棠妖終于抬頭,看向汪直,琉璃色的眸子里盡是震驚,汪直卻絲毫沒有打算解釋的意思。
北棠妖忽然明白,原來一切都是汪直早就設計好的,他早先便察覺到了他對虞挽歌的在乎,甚至在到達東廠刻意只安排一間房,讓他們朝夕相處,生出感情輅。
而在後來,更是發覺他對她的愛意,便一手促成這場名不正言不順的婚事,男子素來對自己的第一個女人感情特殊,他便派人監視他們行,房,親手助成兩人之間的深情,接踵而至的則是半個月的無憂無慮生活,讓他對虞挽歌的感情越來越深。
而這精心部署的一切的目的則是為了今日,他要他親手殺了她!
他要他殺掉最愛的,最在乎的,最看重的人來證明,他對他的衷心,他幫他編織一場美夢,而後親手打碎,就是為了告訴他,無論他今日的狼狽還是他日的顯貴,他都不過是他手中隨意操控的一只玩偶嬡。
他要他明白,他可以輕而易舉將他捧上天,也可以易如反掌的將他踩到地獄。
北棠妖的手指緊緊蜷起,緊握成拳,手臂上青筋四起,始終沒有動作。
時間一點點流逝,每一刻都格外漫長。
北棠妖抬眸看向沉寂的女子,卻見她的一雙黑眸正直視著自己,冷漠而平靜。
北棠妖心中閃過一抹苦澀,才恍然意識到,原來她早就料到了,可是卻若無其事的配合著汪直演上這一出好戲,甚至不惜以自己的性命做賭注,挽挽,你是想逼著我變成鐵石心腸麼?呵呵你果然是這個世界上最狠心的女人
北棠妖那琉璃色的眸子漸漸蒙上一層血霧,可是卻也終于用他的冷酷找回了理智,修長的手指顫抖著伸向地上精致的匕首。
他知道,他今日是殺也得殺,不殺也得殺,因為如果不殺,最後的結果便是他們兩人一起命喪黃泉,若是他親自動手,也許挽挽還會有一線生機
骨節分明的手指緊緊的將匕首握在自己的手中,而後一點點走向神色淡然的虞挽歌。
涼薄的眸子同女子的黑眸對上,卻是終敵不過她的冷漠和沉寂,緩緩舉起手中的匕首,可是無論如何卻也下不了手。
挽挽,告訴我,我該怎麼做?
「北棠妖,你真的要殺我?」虞挽歌沉聲開口,那沙啞的嗓音卻一瞬間便讓北棠妖潰不成軍,手中的匕首叮咚一聲掉在地上。
面對她的質問,北棠妖只覺得心中抽痛,卻忽然間可悲的明白,原來自己所謂的真心,所謂的愛,不過是將她逼上絕路的又一個籌碼。
北棠妖的手緊緊攥成拳頭,額頭上青筋四起,眼中布滿著鮮紅的血絲,看起來有些猙獰。
虞挽歌繼續道︰「難道你忘了我將重傷的你拖回廣寒院,難道你忘了我半夜去給你送膳食,上傷藥?難道你忘了我為你險遭凌辱,難道你忘了這之前種種麼!」
北棠妖搖頭道︰「我沒忘我沒忘我一直都記得的,我一直都是記得的!」
「那麼現在記得了麼?」虞挽歌輕聲道。
北棠妖一愣,愣愣的看著面前的女子,腦海中忽然回想起昨夜她將他的手放在她的胸口曾認真的問過記得了麼?
女子的聲音陡然轉變的十分凌厲︰「北棠妖,你記得了麼!」
北棠妖僅失神片刻,卻一把撿起地上的匕首,對著虞挽歌的胸口狠狠刺下,有些發狂的道︰「是!我記得了我都記得了!只是你必須得死!」
鮮血瞬間從女子胸口飛濺,染紅了男子的整個世界,在那金絲華貴的紫袍上,一點點殷紅詭異盛放。
虞挽歌倒在北棠妖的懷里,北棠妖愣愣的看著懷中的女子,半響沒有反應,臉上的血跡讓他整個人都顯得十分詭異。
汪直鼓起掌,走下來道︰「好!好!好!你果然對本座衷心耿耿,從明日起,本座將親自教導你武功,本座保證你將是我北燕朝最尊貴的皇子,從今往後再沒人敢對出言不遜!」
北棠妖緊咬著牙關,生生沁血,沉聲道︰「多謝廠公恩典。」
汪直掃了一眼胸口上插著匕首的虞挽歌,嘴角勾起一抹笑意,大步走了出去。
汪直離開後,北棠妖那挺得筆直的脊背忽然間就彎了下來,緊緊摟著懷中的女子不可抑制的顫抖著,趕忙伸手捂住她胸口處正奔騰的血液。
可是,無論他怎樣努力,鮮血終究一點點從他的指縫滲出,那種親手將匕首刺向她的痛,那種任由她的生命一點點從他指縫中溜走的無能為力,他終其一生,都難以忘記。
這一日,是他此生揮之不去的夢魘,他曾無數次暗暗發誓要護她一生,發誓定要幫她清算身上的每一道刀疤,發誓再不會讓她受到一點傷害。
可最終,老天同他開了一個最大的玩笑,那個將匕首刺向她心髒的人,正是他。
虞挽歌的臉色越發蒼白,緩緩睜開雙眼,看著面前滿眼痛苦的男子,緩緩勾起嘴角,北棠妖,終有一日,你會成長為一個鐵血無情的帝王。
男人的淚痕劃過臉上的血跡,一滴滴,滴落在女子的唇畔,腥色的味道在嘴里蔓延開。
虞挽歌緩緩抬起手,每一下,都牽扯著她的神經,痛到麻木,她輕輕拭去男人臉上的眼淚,輕道︰「還真是個沒長大的孩子,動不動就流淚。」
北棠妖緊緊的摟住懷中的女子︰「挽挽挽挽」
虞挽歌忽然緊緊蹙起眉頭,一口鮮血噴出,抬起的手重重落下。
男子鈍痛道︰「挽挽我恨你!虞挽歌,我恨你!」
女子露出一抹蒼白的笑︰「好恨著才好。」
女子昏迷在男子懷中,沒有瞧見男子眼角流下的那一滴血淚,鮮紅勝血。三日後,虞挽歌正靠在床頭看書,而北棠妖則因為得到了汪直的初步信任,一時間開始忙碌起來。
三日前,她血流不止,染紅了男子的整件衣襟,北棠妖瘋了一般抱著她四處求救,而最終,她活了下來,即便她的身體越來越差。
她該慶幸自己前世自己的父親,曾經教過她人體的構造,因此,她知道,在心髒與附近的器官中,有一個對人體傷害雖大,卻沒有性命之憂的器官,在見汪直的前一夜,她將北棠妖的手放在了那里,只要他找準了位置,她便性命無礙。
汪直這個人,心思詭秘,當初她借周旺之口,讓汪直將自己留下,便意味著自己將用在更大的地方,而她除去美色唯一的價值,便是對北棠妖,再看今日來汪直的所作所為,擺明了是要北棠妖對自己情根深種,而後再逼著他殺了自己!
這時,門嘎吱一聲被推開,北棠妖走了進來。
虞挽歌掃了他一眼,沒有開口,幾日下來,這個少年又陰鷙了不少,那琉璃色的眸子越發淡漠,可她卻是越發的能從他的眼底看見陰霾。
而今日來,東廠的人看向他的目光一個個都有了變化,不為別的,就因為這個男子的狠辣,所有人都親眼見證了他對虞挽歌的寵愛,不惜荊棘重重,割袍破衫,可所有人卻也親而听說,他親手將匕首刺向這個女人的心髒。
即便他最後抱著她苦苦求醫,卻也改變不了他動手的事實,而他越是在事後痛苦和瘋狂,便越是表明他對這個女子的在意,也就越表明他的殘忍和無情。
是以,短短的幾日內,眾人看著北棠妖的神色都多了一絲畏懼,一個能親手殺掉自己最愛女子的男人,到底是有多狠辣和果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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