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齊公主對金銘皇妃
比試剛一開始,西齊公主的銀白雙刀便如狂風席卷烈馬,橫掃過境,伴隨著馬鳴蕭蕭。愛睍蓴璩
金銘皇妃手執長劍,凌空躍下,宛若九天玄女下凡塵,長劍所過,風聲赫赫,留下一道道白芒,黯然凌厲。
眾人紛紛盯著場中的比試,倒是沒有人想到,金銘國的皇妃竟然也有這般本是。
碧雪眼的心思卻未曾放在比試之上,于她而言,比試的勝負似乎已經沒那麼重要,她只想,要那個讓她顏面盡失,心神不定的女人跌落高台熨!
碧雪抬眸看向玉階之上的虞挽歌,一雙清亮的眸子被綠衣倒映成微微琥珀色,多一分則胖,少一分則瘦的傲人身段憑添著惑人的力量。
感受到那濃烈熾熱的目光,虞挽歌轉過頭,黝黑的眸子仿佛穿過亙古長空,如東海龍王的定海神針一般,悍然而起,漸漸的,攪動這郁郁河山,直至天翻地覆。
碧雪眼中閃過一抹興奮,挽妃娘娘是麼?你躲不掉的,我倒是要看看你有幾分能耐姐!
兩道目光在空中激烈的撞射著,所迸發出的火光讓大殿里的驕奢都變得黯然。
最終,西齊和金銘的比試結束,西齊公主氣喘吁吁,卻終是得勝。
而那兩道未曾離去的目光,最終由虞挽歌的勾唇一笑,在空中炸開,消弭于無聲處。
王公公上前一步道︰「下一場,挽妃娘娘對南昭太子妃。」
虞挽歌緩緩走下玉階,碧雪則早先一步站在了大殿正中的比試處,眼中閃爍著躍躍欲試的興奮之光,而手中所拿正是一條三十六節蛇骨鞭。
僅僅是猙獰陰惻的模樣,就不知讓多少女眷噤若寒蟬。
虞挽歌越過兵器架,緩緩走向碧雪,她不得不承認,這一刻的碧雪很美,美的極致,美的妖嬈,美目流轉似狐媚,胸前洶涌似海浪,腰肢盈盈如水蛇,好一個人面獸心的狐狸精!
北棠海的眼中閃過一抹憂心,碧雪在南昭雖是近兩年來才變得聲名遠播,不過他卻知道,碧雪自小便參與征戰,更是使得一手出神入化的好鞭法,只怕是
「挽妃娘娘不用挑選兵器麼?本宮奉勸娘娘,還是挑支順手的兵器才是,以免有人說本宮勝之不武。」碧雪笑道。
「不必了。」
北棠妖修長的手指緩緩晃動著手中的白玉瓖金的酒樽,里面紫紅色的液體沿著杯沿四處起伏著,而後杯壁上留下淺淺的紫紅色的水珠。
蘇公公站在一旁咽了口吐沫,看著那紫紅色的液體一次次溢至杯盞的邊緣,懸然欲出,一顆心就隨著緊緊的提起,而隨著液體的回落,又再次緩緩落下,提起,落下,提起,再落下
蘇公公舌忝了舌忝自己有些干燥的唇,只覺得自己的心髒好似都承受不住這般強烈的刺激。
只是,北棠妖一直神色淡淡,酒樽中的液體從始至終未曾灑落一滴,如果蘇公公心細一些,甚至可以發現那些液體每次輪轉的軌跡,竟然不差分毫。
「蘇公公。」
淡淡的輕喚,帶著一絲慵懶,卻讓蘇公公渾身一哆嗦,一身冷汗︰「奴才在。」
一旁的徒弟擺著口型,師父,剛才主子叫了你兩次,你再想什麼呢?
你這猴崽子,主子叫我,你怎的也不知提醒。
小徒弟冤枉道,我拿著胳膊撞了您幾下,還被主子掃了一眼,嚇出一身冷汗呢。
「你看著酒樽如何?」
蘇公公一時間不知該如何開口,正猶豫著,北棠妖再次道︰「你說,這場比試,挽挽和陳碧雪誰會贏?」
蘇公公被這兩個不找邊際的問題驚出了一身冷汗,不過挽挽和陳碧雪這兩個稱呼他卻是听的清楚,孰輕孰重還是可以一下子分辨出的。
「奴才奴才認為奴才認為是挽妃娘娘贏。」
北棠妖手上的動作一頓,酒樽中的紫紅色液體也漸漸平穩下來。
蘇公公額上冒下兩串汗珠,心想著既然九殿下在意挽妃娘娘,猜她贏總是沒錯的吧。
「猜錯了,你就把它吞下去。」
北棠妖將酒樽放在松枝香案上,圓潤的指甲輕彈了彈白玉瓖金的酒樽,發出清脆的聲響,目光轉向乾元殿中央。
蘇公公面色一白,險些昏厥過去,這若是吞了這白玉和金,他他這條老命怕是怕是就
一旁的小太監攙住在風中顫顫巍巍的蘇公公,目光投向大殿中央。
蘇公公緊張不已,挽妃娘娘,您可一定要贏啊,老奴老奴可還沒活夠啊
「好大的口氣!」
碧雪不明白為何這所謂的挽妃娘娘會如此淡定,不過從之前的比試,她可以肯定,這挽妃的內力不過爾爾,她定是要她顏面掃地!
一時間,不少人紛紛低聲議論著,畢竟這碧雪的聲明在這兩年還是響的很的。
「本宮想碧雪太子妃是誤會了,並非本宮狂妄,而是本宮自知不是對手,前來認輸罷了。」
虞挽歌的聲音淡淡的,在風中飄散開來,像是年歲最久的陳釀,一點點浸潤著心脾。
碧雪的臉瞬間就扭曲了起來,她說什麼!她說前來認輸?
虞挽歌不再看碧雪的神色,轉身走回玉階之上,北燕帝這時開口道︰「剛剛挽妃就同朕說過這一關,她怕是有心無力啊,不過為了表達對諸位英豪的尊重,挽妃還是決定親自登場認輸才能顯出誠意。
「挽妃娘娘對南昭太子妃,太子妃勝!」王公公尖細的嗓音傳開。
碧雪氣的周身發抖,看向上首巧笑嫣然的虞挽歌,忽然放聲大笑起來。
她這是輸的樣子麼!她這是俯首認輸的樣子麼?她這是不堪一戰的樣子麼?
這分明就是在耍她!為什麼,為什麼明明贏得人是她,她卻感到自己才是那個倍受嘲諷的人。
郝連城在台下蹙眉看著碧雪,總覺得她今日似乎有些不對。若不是對她頗有了解,倒是真的會以為她是不是有些瘋癲。
往日,碧雪絕不會是這般反應,碧雪雖然行事張狂,曾一度同那個女子招搖過市,卻絕不是一個沒有腦子的蠢貨,甚至相反,比起那個女子,她內心隱藏著更多的陰暗。
郝連城目光游離,也看向上首的挽妃,其實,不僅碧雪,就連他在面對著她時也有一絲絲的恍惚,只是這涌動著的絲絲不安,卻被他牢牢的鎖在心底,任是磅礡洶涌,也絕不會輕易破出。肖湘羽將郝連城的反應看在眼里,目光掃過場中狂笑的碧雪微微垂下眸子,端起一碗米酒,露出縴細雪白的皓腕,寬大的衣袖擋去了她的側臉,低頭淺淺的飲了一口米酒,唇齒留香。
蘇公公本是緊緊盯著虞挽歌的反應,等到听見棄權認輸幾個字頓時如遭雷擊搖搖晃晃,一個白眼,險些直接向閻王問好
北棠妖的手指依舊輕輕敲打著白玉上瓖嵌著金箔的酒樽,金箔被精細的勾勒成鸞鳥的模樣。
這一幕看在蘇公公眼里,便是再警示著他,該動了。
一步步蹭向北棠妖,如枯樹皮般的老手戰戰兢兢的探向酒樽。
北棠妖也不阻攔,而是輕聲道︰「有人把你的東西給搶走了。」
蘇公公手一抖,還沒反應過來,一只黑貓從北棠妖白色的華服下一點點拱了出來,探出一顆腦袋,碧綠的眼珠子比翡翠還要透亮,盯著酒樽,沖著他發出淒厲的叫聲︰「喵!」
蘇公公踉蹌著後退一步,本就恐懼,再被這一驚,手指的酒樽滾落在地上,紫紅色的汁液也灑在了地上。
黑貓頓時高興的跳了起來,直接撲過去,兩腳踩在酒樽上,在地上來回滾動著,不忘伸出舌頭吮,吸著酒樽里所剩不多的汁液。
北棠妖一手拄著桌案,支撐著頭,眼神微醺,一手狠狠扯著黑貓的一根胡須,把它往自己這邊拖著,看的蘇公公目瞪口呆。
黑貓往後退了一步,凶狠的盯著北棠妖,發出喵喵的叫聲。
北棠妖勾唇一笑,眸光一閃,手上又用力了幾分,黑貓的表情有些泫然欲泣,也不顧酒樽,將半個身子躲進了白色的華服下,被北棠妖扯著胡須的腦袋卻不得不留在外面,有些齜牙咧嘴的痛感。
男人似是玩夠了,松開手,看向西齊公主和碧雪的比試,看起來,似乎心情不錯。
黑貓如蒙大赦,靈活的舌頭貪婪的吮,吸起酒樽里的汁液。
蘇公公重重的喘了口氣,他這輩子也算是經歷過不少的主子了,可是卻沒一個人能讓他這般恐懼,仿佛那隨意翹起的手指,便能讓他輕易的感受到死亡的逼近,來自靈魂深處的力量。
西齊公主和碧雪的比試,最終是滿心怨毒之氣的碧雪勝出,西齊公主噴出一口血花,間接導致西齊同南昭之間紅了眼。
郝連城更是捏緊了手指,碧雪到底在做什麼!
王公公上前宣布道︰「武試,南昭太子妃陳碧雪勝!」
北燕帝依舊時不時的將去了皮的提子放在虞挽歌的瓷蠱里,因著虞挽歌一直沒動,瓷蠱漸漸有些裝不下了。
北燕帝倒是也沒有催促,不過虞挽歌卻知道,若是等到帝王剝好的提子無處可放,事情似乎就有些難堪了。
正欲抬手拿起一顆提子,宣布下一場比試的王公公忽然一個趔趄,一下子撲倒在虞挽歌面前的桌案上,抬手就掀了那滿滿一瓷蠱的晶瑩剔透的提子。
北燕帝的臉色有些難看,台下不少人發起一陣哄笑,王公公臉色漲的通紅。
虞挽歌目光掃過北棠妖,卻見他正轉過頭看著殿門的方向,神色間一片坦然。
虞挽歌心頭忍不住罵了一句,豬!
此刻上首發生這等笑話,常人都該是被吸引而至了目光才對,也不知他平日的腦子都哪去了,欲蓋彌彰!
虞挽歌收回目光,看著宮婢很快更換了桌案,清理干淨。
轉頭對著忐忑不安的王公公開口道︰「繼續宣布比試進程吧。」
王公公猛的點點頭︰「比試第三項為曲藝,各國閨秀可以選擇自己擅長的任一樂器曲目進行比試。」
虞挽歌起身對著北燕帝道︰「陛下,我去調試一下樂器,換上一身衣服。」
虞挽歌沒有看見,自己擦身而過的瞬間,北燕帝的目光略顯陰沉的掃過北棠妖。
見著虞挽歌起身去了偏殿,北棠妖又有些坐不住了,不過也知道若是自己頻頻立場,只怕會被人看出端倪。
因此,只好無聊的看向黑貓,再次伸手狠狠的扯了扯沾染了酒汁的胡子。
對面的北棠海也在這時起身,退了出去。
一直逗弄著黑貓的北棠妖未曾抬眼,臉上的笑容卻一點點褪去,變得陰沉起來。
北棠海很快找到了偏殿,帶著三分酒意,看起來似乎有所煩悶。
虞挽歌坐在銅鏡前,桌案上放著一把精心調試好的琵琶。
拉出匣子,將之下摘下的藍寶金鐲緩緩拿出,戴在手上。
北棠海靜靜的站在窗前,透過窗子的縫隙,隱約間可見女子玲瓏的身影。
北棠海眼中閃過濃濃的眷戀,一手不受控制的搭上窗框。
窗子發出嘎吱一聲輕響,卻還是被虞挽歌敏銳的察覺,轉過頭,看向聲音傳來的方向,一道偉岸的身影筆直的挺立在窗前。
虞挽歌起身走了過去,北棠海的側臉冷峻的像刀芒,亦或者是鏟子將冰碴子一點點削出來的冷硬。
北棠海隔著窗框緩緩伸出手來,落在虞挽歌頭上,輕輕的揉了揉。
「碧雪今日有些癲狂,你萬事小心。」北棠海沉聲道。
虞挽歌點點頭,微微避開了北棠海的手掌,北棠海只覺得心中一空,隨後笑道︰「你身子骨太弱,有空真該帶你去西北大漠歷練歷練。」
「怕是還不等到了那,我就得先去了半條命。」
北棠海笑笑,一時間不知該說些什麼。
他並非看不出她同南昭之間似乎有很深的芥蒂,只是就在他發覺的同時,卻也發現北棠妖似乎早已經熟知了一切。
他看得出她眼中深沉的恨意,他想過去問,她同南昭有什麼瓜葛?想問她一心追逐權力,是不是也與此有關。
可是最終,他沒有。
他不想一次次去掀開她鮮血淋灕的傷疤,來滿足他心中的***,她不說的事情他不問,他所要做的不是探尋和窺視她的秘密,他所要做的,該是守護。
「如果有什麼需要的,記得同我說。」北棠海目光落在虞挽歌身上。虞挽歌點點頭,看著面前的男人,眼神中露出一抹淡淡的溫柔。
北棠海離開後,虞挽歌試了試琵琶,換上一身海藍色的絹絲紗裙,帶著點點繁星的璀璨,如銀河中的玉帶,攜風化雨,翩然出現在大殿之上。
身姿曼妙勝過霞光,眾人紛紛倒吸了一口冷氣,當真是千呼萬喚始出來,猶抱琵琶半遮面。
虞挽歌第一個出場,端坐正中,流暢婉轉的琵琶聲一點點從指尖流淌出來,大弦嘈嘈如急雨,小弦切切如私語。嘈嘈切切錯雜彈,大珠小珠落玉盤。
眾人一時間屏息凝听,珠圓玉潤的清冽之聲,沖淡了大殿里的靡靡之色,如山澗溪水一般清明。
在奢靡褪去後,曲中所含之情以一種跌宕起伏,頗具氣魄的勢態,漸漸鋪散開來,濃濃郁郁,郁郁濃濃,磅礡氣勢頓開,如巍巍高山上憑崖遠眺,如蒼茫大海里百舸爭流,如雄渾大漠中紅日高懸,一種遠近看飄渺,遠眺蒼茫的開闊之感,在胸腔中頓生。
讓人忍不住道一句,好一個大浪淘沙!好一個大江東去!好一個千古風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