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棠海對北棠妖的放過,並沒有結束這場戰局。最新更新:苦丁香書屋
北燕同東陵的交鋒依舊在繼續,因著有慕禮和雲國公的操持,一時間倒依舊還是北燕佔據上風。
待到夕陽西下,柵欄下的河水里泛起了紅色的泡泡,一具具尸體漂浮而出,偶爾有折斷的箭矢在繼續演繹著這一場廝殺。
蒼鐮帶著一隊人馬,快速來到北棠妖身側,將他帶回安陽城內連。
因為久攻不下,北棠海指揮東陵暫時收兵,而因為北棠妖的負傷,北燕也並沒有繼續追擊。
安陽城外,殘陽如血,與紫紅色的土壤交接,喧囂褪去,一切又恢復了之前的寧靜。
「快,大夫呢!」慕禮看著昏迷不醒的北棠妖,焦急不已。
虞挽歌緊緊抓著他的手,眼中的淚珠不斷的掉落,像是斷了線的珍珠。
幾名宮內隨行的御醫連忙背著藥箱出現出現在營帳里,一個個動作熟練迅速的開始幫北棠妖診治。
營帳里外圍著不少將士,一個個滿身戰火,仿佛剛剛從地獄里面爬出來。
御醫熟練的剪開他的衣襟,上次胸口處的劍傷尚未痊愈,如今肩頭又多出一道皮肉翻飛的,深可見骨的傷疤。
清洗,上藥,縫合,包扎,傷口很快處理完畢。
隨即,診脈的御醫快速的吩咐藥童前去熬制湯藥,針對所受的內傷進行調制。
慕禮抓起一名御醫的衣襟厲聲道︰「陛下的傷勢如何?」
「陛下接連受傷,加上身體一直調養不當,情況並不大妙,不過若是能在三日內醒來,便無大礙。」
慕禮狠狠松開他,看著床上的北棠妖,頗有些恨鐵不成鋼的意味。
當初,他視他為葉兒的死敵,可後來才知,她竟然是姐姐的孩子,听起父親講述他的往昔,對于他一步一步走到今日,不免多了幾分心疼可贊賞。
他的手段令人折服,他的氣勢讓人驚嘆,他的狠辣更是讓人聞風喪膽,可就是這麼一個在他們看來出色不已的人,卻偏偏幾次三番的因為一個女人而受傷,這讓他怎麼能不氣惱。
不過也許父親說的對,這世界上人無完人,萬事萬物的生長總歸是相生相克的,追溯北棠妖崛起的根源,竟然他身邊的這個女人,也許有朝一日,她真的死了,他也未必就會如他們所願,從此輝煌。
慕禮屏退了眾人,看了眼虞挽歌,終究沒有開口。
看著床上臉色蒼白的男人,虞挽歌只覺得一陣陣揪心的痛,仿佛一根錐子,在她心上一次一次的扎著。
抓起他的手,輕輕放在自己的臉頰上,虞挽歌忍不住輕聲道︰「北棠妖你不是說我們不鬧了麼」
床上的男人依舊安靜不語,雪白的皮膚仿佛一尊白玉雕塑,乖巧而可愛。
滾燙的淚珠順著她和他的手一點點滑落,蔓延過男人的脈搏,仿佛要流進他的心髒。
漫長的夜晚在她的注視中過去,他依舊安靜的睡著。
從前,總是她受傷,他守著,如今她終于明白這種滋味,看著自己所愛的人,沒有半點生氣的躺在那里,那是一種深入心底的無能為力,更是一種瀕臨崩潰的無奈。
白日再次變成黑夜,外面的戰火依舊沒有停歇,慕禮和雲國公急于戰事,只在夜里的時候來到過主帳一次。
雲國公看著始終未曾休息的虞挽歌開口道︰「你先回去吧,若是陛下醒來會讓人通知你的。」
虞挽歌沒有回頭,只是開口道︰「戰事如何了?」
「暫時還佔據一些優勢,畢竟兵馬的人數上要勝過東陵,只是也調遣出了一些前去防備從南昭而來的碧雪,這樣一來,就顯得有些危險了。」雲國公開口道。
慕禮沒有同虞挽歌解釋的耐心,只是將目光落在一旁的御醫身上︰「陛下什麼時候能醒來?」
「這這這微臣也不能肯定,具體還要看陛下的情況」
「廢物!」慕禮怒聲道。
虞挽歌看著床上的北棠妖,心中輕道︰你只是累了對不對,所以想要趁機休息是不是,你只是想要欺負我,看我為你擔心對不對,只要你休息夠了,玩夠了,就會醒來的吧。
「讓將士們準備,今夜攻城,死守不攻,等到碧雪和郝連城他們殺過來,只能等死!」慕禮冷聲開口道。
「不行,現在攻城,兩敗俱傷,等待碧雪所帶的兵馬過來,才是死路一條!」雲國公否認道。
「難道要等人打到門口麼?」慕禮冷聲道。
「守都艱難,何況進攻!」雲國公也毫不退讓。
「我記得雲大人如今的身份,似乎對這場戰事做不了主吧?如今陛下昏迷不醒,雲國公還是安穩的听從指揮才是。」慕禮看著雲國公說話毫不客氣。
「好了,先不要輕舉妄動,碧雪的兵馬至少還要三日才能到達,再等兩日,若是陛下醒來,便听從陛下旨意,若是他未醒,三日後再做決斷!」虞挽歌冷聲開口。
雲國公和慕禮都是一愣,誰也沒想到虞挽歌竟然會在這個時候開口,言辭堅決,氣勢絲毫不弱。
兩人沉默一陣,沒有開口,虞挽歌看著他們滿身的硝煙再次道︰「你們先出去吧,在這會影響北棠妖休息。」
慕禮和雲國公相繼離開,雲國公還好,慕禮則是有些不甘。
等到幾人離開後,小盛子進來道︰「主子,剛剛奴才听到御醫們談話,陛下的情況似乎並不太好。」
虞挽歌手一頓,垂下眸子,沒有開口。
小盛子見著她沒有說話,便安靜的退了下去,派人繼續注意著蒼鐮的動向。
又是一個漫長的夜晚,虞挽歌熬的雙眼通紅,北棠妖卻依舊沒有轉醒的跡象。
看著那蒼白的近乎透明的臉色,虞挽歌陡然生出一個想法。
雖然她沒有強勁的內力,不能依靠內力給他傳度真氣,可是她所修煉的宗族秘法,不知道是不是可以一試。
讓小盛子叫人將主帳守的牢牢的,虞挽歌將北棠妖扶起,盤膝坐在床上,閉目凝眸,感受著從心處源源擴散開的力量。
按照真氣和內力的方式,虞挽歌一點點調動中心口處的力量,引導著她們順著她的經絡一點點游走而出。
漸漸的,一縷淡淡的金光在她的身體中不安分的涌動。
隨著時間的流逝,虞挽歌終于能安穩的將它控制住,傳遞到北棠妖的經脈之中。
‘噗!’的一口鮮血噴出,虞挽歌手中的一縷心氣才剛剛傳出,便忍不住噴出一大口血來。
妖冶濃烈的紅染紅了她的牙齒,喉頭一陣腥色,一股子錐心的疼讓她直接從床上摔落到地上。
小盛子聞聲跑了進來,看著掉落在地上虞挽歌,連忙上前將她扶起道︰「主子,怎麼樣?」
虞挽歌借著小盛子的力量緩緩從地上爬了起來,臉色難看的嚇人。
虞挽歌看著倒在床上已經沒有醒來的北棠妖,沒有開口。
沒有想到只是導出如此一點心力便是如此巨大的疼痛,果然依靠心性的強大所產生的力量同內力不可同日而語,倒是也難怪,心乃是命之所在,貿然將心力導出,又怎麼會是簡單的消耗內力那般。
虞挽歌在床上坐了片刻,心口那種絞痛,久久沒有散去,不過卻也讓她相信,這個辦法一定可行。
過了片刻,虞挽歌再次盤膝而坐,小盛子這次沒有出去,一直守在一旁。
再次調動起心力一點點注入北棠妖的經脈,她仿佛能夠感受到有什麼東西在她的心髒里一點點流逝,繼而轉移到他的身體之中。
不過短暫的片刻,虞挽歌就覺得自己腦中一片空白,眼前也變成白茫茫的一片,只能在模糊和朦朧中看到面前的身影。
咬破唇瓣,憑借心底的毅力而支撐著,甚至她想,也許她的力量甚至可以修復他受損的經脈,心之所致,可包容萬物,可滋養萬物,可愛可憎,可孕育一切生命,可摧毀一切。
小盛子站在一旁,看著床上的兩人,神色有些焦急,主子的臉色是越來越難看,而九殿下的神色明顯是紅潤了不少,仿佛缺少養分的植物,瞬間得到了補給。
終于,半盞茶的時間過去,虞挽歌直接倒在了床上,連手指抬起的力氣都沒有,徹底陷入昏睡之中。
小盛子焦急不已,連忙命人去將御醫請來。
御醫仔細診治一番後,對
于虞挽歌的病癥卻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盛公公,這挽妃娘娘的病確實有些怪異,臣等一時間也難以判定出到底是什麼緣由?」一名御醫開口道。
小盛子眼中閃過一抹不耐,掐著嗓子道︰「若是我家主子不醒,你們最好也乞求陛下不要醒來,否則,你們的下場絕對不會好過被腰斬的秀女。」
御醫們脖子一縮,面面相覷,一時間都正了神色。
幾人聚在一起,低聲討論著,時不時的再次為虞挽歌診脈,查看病癥。
最終,半個時辰過後,御醫開口道︰「挽妃娘娘的癥狀像是心力透支,亦或者是心力交瘁所至,太過疲倦,透支巨大,才會導致昏迷不醒,一般來說這種癥狀,最多昏睡個三兩日也就醒了。」
小盛子雖然依舊放心不下,一時間卻也沒有辦法。
反倒是一旁的北棠妖,雖然也沒有轉醒,氣色卻一點點紅潤起來。
小盛子嘆了口氣,心道,如今群狼環飼,結果主子和九殿下卻相繼昏迷不醒,這是天要亡了北燕麼?
又過了兩日,北棠妖果然轉醒,不僅如此,他甚至感到一股強有力的力量在修復著他受損的經脈。
不同于以往的內力,如今的這股力量溫暖而綿長,生生不息。
睜開眼的瞬間,北棠妖就瞧見了躺在自己身側的虞挽歌,起先只是以為她睡著了,仔細一瞧,卻發覺臉色蒼白的難看。
小盛子推門而進的時候,正瞧見北棠妖在喚著主子,神色之間滿是焦急。
「主子為了救陛下,一時間昏睡不醒。」小盛子開口道。
北棠妖攥緊拳頭,探了探虞挽歌的鼻息,蹙著的眉頭卻並未松開。
小盛子在一旁勸道︰「主子吉人天相,想必只是昏睡一段時日,不日便會醒來。」
北棠妖沒有說話,就在這時,慕禮快步走了進來︰「快,掩護陛下先離開這里!」
掀開門簾,慕禮卻驚訝的發現,北棠妖竟然已經轉醒了︰「陛陛下醒了!」
「何事驚慌?」
「雲國公背叛陛下,勾結北棠海,里應外合,安陽城就要被攻破了!北棠海也同碧雪早就暗通往來,我們的退路也就要被封死了!」慕禮語氣焦急道。
慕禮的目光落在床上的虞挽歌身上,忍住了抓住她威脅雲國公的沖動,看著北棠妖,等著他的旨意。
北棠妖起身快速穿好衣服,顧不上肩頭依舊嚴重的傷勢,就跟隨慕禮走出營帳。
走出兩步,不放心的回頭看向床上的虞挽歌,轉身回去,幫她掖了掖被角,在她的額上輕輕落下一吻。
對著小盛子道︰「好好照顧她,若是出了半點岔子,要了你的腦袋。」
小盛子點頭應下,北棠妖大步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