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在江馳聿問出那句話的時候,顧長安心里就徹底涼了。舒愨鵡
他一定是在昏迷的時候意識到了什麼,所以現在開口問的時候才說——
我老婆呢?
以前,他也是輕輕,輕輕地叫的。
雲笙歌倒是沒覺察出來這一點,但是她現在腦子里一片凌亂,她最怕的就是江馳聿問起蘇子輕的去向,沒法回答鈳。
告訴她爆炸之後蘇子輕生不見人死不見尸麼?還是告訴她蘇子輕已經死了,不給他留下任何念想,免費期望越大失望越大?
可是,任何一種說辭,對這個男人來說,都將是滅頂的災難。
雲笙歌實在是不敢說話,只能雙手緊緊握著,站在那里一動不動明。
孫啟更是不敢開口,這些天他雖然沒有喊過一個累字,但是這麼高強度的工作量,他著實真的有些吃不消。
而且,他在之前就承認過,自己缺少一些當老板的氣質。
有些事,還是需要江馳聿他們這些人來主持的。
所以看到江馳聿醒來,對他來說接近于一種解救。
最重要的是——
沒能找回蘇子輕,他心里有愧,他覺得是自己辦事不利。
所以。他現在不敢說話。
唯一剩下的,就只有顧長安一個人了。
江馳聿這時也只盯著顧長安,重復剛剛的問題︰「我老婆呢?」
顧長安薄唇緊抿,視線與他的幾乎是黏在一起一般。
他想開口說點什麼,哪怕是胡言亂語都好過現在沉默以對。
可是,開不了口。
那些殘忍的噩耗,怎麼開口去告訴他?
江馳聿等了一會兒不見任何人說話,眉頭頓時皺了起來,轉頭看了雲笙歌一眼,然後將孩子遞了過去︰「幫我抱一下。」
雲笙歌慌忙接過孩子,然後就看到他竟然想要從床上下來!
孫啟和顧長安大驚,兩人沖上去,一人一邊壓住正欲下床的人。
顧長安咬牙問道︰「你干什麼?你現在還不能下床!」
「我老婆呢?!」
江馳聿這個時候已經完全沒有任何耐性了,他抬頭盯著顧長安,那眼神里包含了太多太多的東西。
顧長安知道任何事情最終都是隱瞞不下去的,更何況,那個找不到的人,是這個男人的妻子,他深愛,愛到可以為她付出生命的人!
「馳聿,我很抱歉,目前為止,我們還沒有找到你老婆。」
顧長安說完這句話之後,病房里再一次陷入了死寂。
此時此刻的死寂比剛剛的死寂來得還要可怕,每個人幾乎都是屏住呼吸,生怕會打亂了什麼,會觸動了什麼。
約模過了半分鐘,江馳聿一點一點地掙開顧長安和孫啟壓著自己的手,一個字一個字,冷冰冰地說︰「我自己去找,你們誰都不要阻攔我。」
「馳聿!」
顧長安大喝一聲,他們當然不可能讓他這麼一個需要在床上休養的人出去找!
「你不要沖動,我們並沒有放棄尋找,沒人都有人在外面找,如果有消息,我會第一時間告訴你。」
「第一時間?」江馳聿猛地抬起頭來,盯著他冷笑,「剛剛我問了幾遍你才告訴我她還沒找到?你在我醒了的第一時間告訴我了嗎?」
他大概是真的氣瘋了,急瘋了才會對著顧長安吼。
因為這些事,其實根本怪不了任何人。
他們也想找到蘇子輕的,他們也不想讓他一個人孤零零的。
只是上天似乎並不肯眷顧他們,一而再地出難題為難他們。
江馳聿臉色鐵青鐵青,他還是堅持要自己出去找蘇子輕,那架勢似乎你們不讓他就
要跟你們拼命似的。
顧長安最後沒辦法了,雙手緊緊地按住他的肩頭,一字一頓︰「你這麼沖動有沒有想過孩子?如果你再出事,你們的孩子怎麼辦?你讓她這麼小就成為無父無母的孤兒嗎?」
也不知是湊巧還是小寶貝感應到了什麼,這時張嘴就哇哇大哭了起來。
病房里誰都沒有再說話,只有小孩子的哭聲不斷繚繞。
江馳聿僵硬的身體慢慢地軟了下來,怔怔地坐在床上,表情木然。
認識他這麼多年,顧長安看到這樣的表情除了心驚,還有就是心疼。
也許男人心疼男人很奇怪,可現在除了心疼,還是心疼。
「孩子需要你,不要沖動。」
雲笙歌抱著孩子走了過去,微微屈膝,好讓坐在床上的人看到孩子。
江馳聿眼神還是有些木木的,但知道將視線轉到孩子身上。
看了一會兒之後,他似乎緩過來了,理智也回來了,伸手從雲笙歌的手里再一次把孩子抱了過去。
小寶貝一開始還是哭,江馳聿親了她幾下之後她就不哭了,抽抽噎噎了一會兒之後徹底安靜了。
只是那一張小臉,因為大哭過,這會兒紅紅的。
「你們都出去吧,讓我和她單獨待一會兒。」江馳聿開了口,聲音很輕很低,若不是病房里安靜,根本就听不清。
孫啟和雲笙歌同時看向顧長安,後者點點頭,隨後三個人就都出去了。
隔著一扇門,外面的人心事重重,不知該怎麼辦。
「他不會做傻事吧?也不會傷害孩子吧?」雲笙歌最擔心,雖然孩子不是自己的,但是這些天照顧下來,也是有感情的。
想起之前蘇子輕懷孕的時候她們還說好,等孩子出生了就認她當干媽!
這些天里,她一直在想,等江馳聿醒了,或者等蘇子輕找到了,這件事一定要定下來,她可太喜歡這個小寶貝了!
可是現在江馳聿的情緒這麼激動,孩子在他手上真的安全嗎?
顧長安抱了抱她,安慰道︰「沒事的,馳聿再怎麼樣,都不會傷害孩子的。」
因為,那是從蘇子輕身上掉下來的肉,那是他深愛的女人拼了命要保護的人。
他也許會傷害自己,但絕不會傷害孩子。
因為他知道,倘若日後蘇子輕回來,得知他傷害過孩子,一定不會原諒他。
蘇子輕,永遠是他江馳聿的軟肋!
——
病房里,已經心痛到麻木的男人一直盯著自己懷里的孩子看,他知道孩子現在還听不懂自己說的話,也還不會說話,可他就是很想和她說話。
顧長安他們說孩子的名字也還沒取,他都不知道娶什麼好呢。
之前孩子在保溫箱的時候他想過幾個,後來都覺得不好,就不要了。
然後那段時間事情又多,沒有徹底靜下心來去想出來的東西,終歸是覺得不滿意的。
到底叫什麼好呢?
江想蘇麼?太俗了吧?外面幾個知道了肯定會笑死的!
江念蘇?也不行!那個夏念桐的名字里就有個念字,他不想自己的寶貝女兒也有念字。
至于輕字,還是算了吧。
以後家里一個大輕輕一個小輕輕麼?他可不喜歡在床上和老婆做事的時候喊老婆的名字,心里卻有一種女兒的感覺。
那種感覺是叫亂.倫吧?更加使不得!
想來想去都覺得不好,沒有一個滿意的,江馳聿心里愈發地焦躁不安。
他低頭,用自己的額頭抵住小寶貝的,笑著問︰「你叫什麼好呢?叫隨便好不好?還是叫都可以?」
江隨便,江都可以……
江馳聿越想越好笑,可笑著笑著就覺得眼楮很酸很脹很難受,好像有什
麼東西要流下來。
多久沒流淚了啊?很多很多年了吧?
模糊視線里,女兒伸出稚女敕的小手,輕輕地踫了踫他的嘴唇,然後咧著嘴咯咯地笑了起來。
江馳聿忽然覺得心中痛並柔軟,不管怎麼樣,他都不是一個人。
沒有你,還有她。
可是,我還是想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