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說︰「師傅,你可不能這樣教小孩子哦,你這樣我很為難的。」
「有什麼好為難的?朗朗要爸爸,我願意當他爸爸,多簡單的一件事。」杜奮輕描淡寫地說道。
「唉!師傅!」談溦溦走過去,坐到杜奮身邊,拉了拉他的袖子,「你怎麼像小孩子一樣,結婚是這麼簡單的事嗎?」
杜奮抬起頭來,表情認真嚴肅,鄭重地拉過談溦溦的手,說︰「有些事,你想它簡單,它就能變簡單。你不愛我,我知道。但是你也不反感我,你自己心里清楚。好在我愛你,這個我早就向你表白過了。如果你是一個人,你堅持一個人生活,我不會難為你。可是現在你有孩子,朗朗現在三歲,就已經開始向你要爸爸了,等他再大一些,你要怎麼向他解釋?你是不是要告訴他,他爸爸是一個黑幫大佬,被你這個當警察的媽媽親手送進了監獄?」
「他早晚要知道的吧。」談溦溦小聲反駁。
「那也得等他長大了,有足夠心理承受能力的時候。現在他還小,他只是想要一個爸爸!」杜奮大聲地訓斥她,就像她在警院時那樣。
這次,談溦溦沒有反駁,她低頭沉默了好一會兒,說︰「師傅,你讓我考慮一下。」
談溦溦想,杜奮也許是對的,朗朗的成長過程中,應該有爸爸的教導和扶持。他現在只有三歲,就已經開始為自己沒有爸爸煩惱了,他向她問起爸爸時,那憂傷的小眼神兒,簡直令談溦溦揪心。
可是,就在談溦溦認真考慮要不要給朗朗一個爸爸時,朗如焜的案子判決了。
那天,談溦溦開著電腦,在網絡上看了這條新聞。
她看到了朗如焜,他雖然穿著灰色的囚衣,看起來卻依然那麼有型有款。比起被捕前,他清瘦了許多,但他還是很精神,並沒有頹喪之相。
法庭上,他被指控的罪狀,幾乎都被他的屬下承攬過了罪責。而他又有一個強大的律師團,皆力為他辯護。
最後,他被判了五年。
五年!轉眼即過!五年後,朗如焜會出獄!她不知道他會怎麼樣對待她,但是她知道,他一定會來找她!
當他找來時,知道她已經嫁為人婦了,他會是什麼感受?
很奇怪,在這樣的時候,她想到的不是他找來時,自己所面臨的危險,她想到的竟然是他的感受!
「你看到了?朗如焜被判刑了,可惜只有五年,對于他這樣的人來說,五年的刑期實在是太短了。」杜奮端著一杯茶,從門外走進來,坐到了談溦溦的對面。
談溦溦裝作無意撫了撫臉,偷偷地擦掉眼角的淚。
她合上電腦,扭頭望向窗外,盯著一朵白雲看了好一會兒,突然轉回頭,對杜奮說︰「師傅,對不起,你那天說的事……恐怕還是不行。」
杜奮當然知道她說的是什麼事,他為了等她的答案,向國內又請了一周的假。結果等來的答應,依舊是「不行」。
他很傷心,但這並不出乎他的意料。
他站起來,拍拍談溦溦的肩,說︰「好吧,你還沒有想好,你接著想,我不急……」
其實談溦溦已經想好了,在她知道朗如焜只被判了五年之後,她就決定這一輩子都不考慮嫁人的事了。
朗如焜的案子,經過漫長的三年多訴訟,終于塵埃落定。
因為他在判決前羈押的時間折抵刑期,因此他實際上服刑的時間只有一年多,還不到兩年。
談溦溦雖然遠在丹麥,卻在一天一天地計算著他的刑期。
越是臨近他刑滿釋放的日子,她就越是害怕。
她知道,朗如焜恢復自由的那一天,第一件事一定是找她。他如果想要找一個人,掘地三尺也要把人挖出來的。
地球就這麼大,她帶著一個孩子,能躲到哪里去?難道要她帶著朗朗躲到南極去陪企鵝玩?或者躲到北極去住愛斯基摩人的雪屋嗎?
她越來越不安,打電話給杜奮,商量著要不要去一個更安全的地方。
杜奮說︰「溦溦,你稍安勿躁,等他出獄後,我會留意他的動向,到時候如果他有危害到你安全的行為,我會親自飛去丹麥保護你。」
「好的……」听杜奮這樣說,談溦溦有些不好意思,覺得自己有些神經了,人還沒有出獄呢,她就嚇成這個樣了,這像話嗎?
可是,事實證明,她的直覺是出于她對朗如焜的了解,而她的直覺是正確的!
朗如焜做事,永遠都出人意料!
那天清晨,談溦溦帶著朗朗出門去散步。朗朗穿著一身白色的運動衣褲,小小的人兒,已經帥得讓人移不開眼。
他拉著談溦溦的手,蹦蹦跳跳,唱著隔壁爺爺教他的丹麥民歌。
兒子稚女敕的童音萌得談溦溦心都化了,晨風微涼,藍天白雲,多麼美好的一個早晨。
走著走著,她就察覺出不對。雖然她已經不當警察好幾年,但是她當年受過嚴格的訓練,那時候培養出來的敏銳洞察力還是在的。
從她出門開始,一個亞洲面孔的男子就一直跟著她。她不需要回頭去看,路過商店或咖啡店的時候,她只要從玻璃門窗上面掃一眼,就能看到那個男子在後面,不遠不近,狀似休閑,其實一直在關注著她。
她心里「咯 」一下子,馬上把朗朗抱了起來,準備應付突發狀況。
但是那個人並沒有什麼行動,只是跟著她一路散步出去,又散步回來。
談溦溦回到家後,把門反鎖上,把所有的窗簾都拉上。然後她拿起床邊的電話,剛要按下號碼,突然腦子里靈光一閃,又把話筒放下了。
她把電話翻了過來,拆掉後蓋,果然在話機里面發現了一枚小小的竊听器!
談溦溦只覺得頭皮一乍,冷汗冒了出來!
屋里進來人了!
她趕緊回身,發現朗朗不在身邊,嚇得她大叫一聲︰「朗朗!」
衛生間里傳出一聲回應︰「媽媽,我在大便!」
談溦溦一頭扎進衛生間里,看到朗朗正坐在他自己的小馬桶上,努力清除體內垃圾,憋得小臉兒通紅。她稍微松了一口氣,迅速檢查了一遍家里的所有門窗,都關得好好的,沒有被撬動的痕跡!
他的人來過了!他還沒有出獄,就要對她動手了!
談溦溦緊張極了,她跑去廚房,打開最上面的一層櫥櫃,拉開里面的一層暗板,從暗格里取出一個牛皮包。她打開包,里面有一部手機、一把手槍和兩個彈匣。
她給手槍上了子彈,別在腰後面。然後她拿起手機來,開機。
這部手機從來沒有用過,但電池是長年有電的。手機的號碼只有一個人知道,那就是杜奮!
她撥了杜奮的號碼,等待電話接通的時間里,她在屋子里四處走動著,檢查還有沒有被安裝監視設備。最後,她走到了窗口,將窗簾撩開一條縫隙,往窗外望去。
外面沒有什麼異樣,連那個在她身後跟了一個早晨的亞洲男子也不知去向了。
但是談溦溦知道,一定有一雙眼楮在某一個角落里,盯著她這棟房子!
杜奮接電話了,他看到了這個號碼,就知道談溦溦這邊出事了。他急聲問道︰「溦溦!出什麼事了?」
「我被盯上了!家里進來人了,電話被裝了竊听,一定是朗如焜的人……」
不等她說完,杜奮打斷了她︰「不是他的人!一早我就給你打電話了,沒有人接,我正要跟你說這件事。朗如焜還有一個月出獄,他在獄中發出懸賞令,凡是能提供談溦溦準確下落的人,賞金一千萬……」
「一千萬?!」談溦溦不禁苦笑,自己的身價可真不低啊!
「是的,一千萬!不過他只要你的下落,不要你的性命,他說了,誰敢動你一根毫毛,他同樣出一千萬,要那人的腦袋!」杜奮說話的速度非常快,這種語速通常只在他非常氣憤或者事情非常緊急的情況下才會有,今天恐怕這兩種情況兼而有之吧。
一千萬!這麼豐厚的賞金,恐怕全世界的賞金獵人都坐不住了吧!這果然是朗如焜的行事風格!手段夠毒辣夠陰險,現在她走到哪里都會有人盯著,因為她的腦門兒上已經貼了價簽——一千萬!
這樣的結果是她沒有想到的,為了打擊黑道經濟,她做出了那麼大的犧牲,可是對龍聯幫來說,也只不過是失去了在中國大陸地區的一些利益。而他們的老大,那個掌控著華人界最大的地下商業帝國的男子,他只在監獄里住了五年,便又重新回到屬于他的世界中,呼風喚雨。
她以為自己是一只獵鷹,她以為自己勝利了,可是她的勝利如此短暫,自己當初的一片赤子之心,一腔熱血的理想,都顯得那麼單純和微不足道。
現在,她面臨著風險,偌大的世界哪里才是她的安全藏身之處?
「……我想,他可能是要確定你現在所在的位置,等他出獄後也好第一時間找到你。你先不要慌,也不要亂來,我馬上飛過去,到時候我們商量一個妥當的辦法。」杜奮安慰著談溦溦。
結束通話後,談溦溦並沒有覺得安心。
遠水救不了近火,談溦溦給杜奮打電話,只是想向他報備一下,萬一自己出事了,也好讓杜奮知道出事的原因。
事實上,她認為杜奮低估了朗如焜,也錯估了那些視金錢如性命的賞金獵人。
懸賞令才發出,就有人盯上她了,在接下來的一個月時間里,會有許多的賞金獵人聞著金錢的味道,從世界各地找到這里來!
雖然朗如焜明確說過不準動她一根毫毛,但是如果那些賞金獵人都來爭奪她,她和朗朗就會有很大的危險。
因此,她不能在這里等下去,她不能坐等全世界的賞金獵人在這個地方聚會,她要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