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水菡能那麼容易就從水玉柔的監視下跑掉,她也不至于那麼揪心了。水玉柔派了兩個保鏢跟著水菡的,無論她是逛街還是上班,或是去見童菲和蘭芷芯,保鏢都會跟著,美其名曰是保護水菡的安全,實際上就是監視。
水菡沒有直接去醫院,而是來到了醫院附近一個商場,她跟童菲約好了在這里見面。
水菡到了之後的幾分鐘,童菲也來了,見到水菡身後不遠那兩張熟悉的面孔,童菲表示無比同情地看著水菡……身為有錢人的女兒也是有難處的啊。自由都成了奢侈品了。
童菲挽著水菡的胳膊,憐惜地說︰「菡菡……我該怎麼幫你,你說吧。」
水菡心里一暖,回頭看了看保鏢,然後若無其事地沖著童菲笑笑,輕松地拉著她往前走,但嘴里卻是在壓低了聲音說︰「我現在要趕去醫院,必須要先甩掉保鏢才行……我們一會兒就這樣……」
水菡和童菲看上去就是在說著女人間的悄悄話,時而露出調皮的表情,時而還互相笑罵著,但這其中的目的是為了做給保鏢看,先讓保鏢的戒心降低,再做其他的事情。
水菡現在可是心急如焚,想到晏季勻在電話里好像都泣不成聲了,她的心就痛得無以復加,即是為晏鴻章,也是為晏季勻。
她時常都會問自己,是不是真的那麼恨晏鴻章?其實在听到晏季勻說當年的火不是晏鴻章放的,水菡心底就開始更為糾結,她潛意識里真實的想法就是不希望晏鴻章是凶手,可她知道僅僅只是晏季勻的說法,不足以說服母親和父親,必須要拿出有力的證據才可以。
但想不到在事情未水落石出之前,晏鴻章就不行了。水菡的傷心難過,一時間無法排解,矛盾的心情沖破了她的心房,她覺得自己非要去見晏鴻章不可!
那個曾給予她親人般溫暖的老人,真的就這麼走了麼?水菡努力控制著眼淚不往下掉,生怕會引起保鏢的懷疑,她只能強裝沒事地跟童菲說說笑笑,走進商場假裝在逛,沒多會兒就跟童菲去了洗手間。
一樓洗手間人多,水菡和童菲在二樓轉了轉,走進了一個人少並且有利于逃走的位置。
這是無奈之舉,如果不這麼做,水菡只怕是別想去醫院了,她只會被保鏢給抓回家去。
一進洗手間,水菡立刻朝窗戶那邊走……勘察地形啊!
水菡伸出腦袋往窗戶下一望,不由得吞了吞口水……雖然看起來不是很高,但也不是她能一下子跳下去的,這種時候就要充分體現出團隊合作精神了……
童菲即刻撥通了另一個幫手的電話︰「喂,杜橙,你到了沒有啊?我和菡菡在二樓洗手間,你從商場一樓的c出口出去沿著右手邊走,我們就能看到你啦,你快點啊!」
不一會兒,果然水菡就看到窗戶下出現了一個熟悉的身影,是杜橙!
童菲趴在窗戶上招手︰「杜橙,這兒……這兒……」
杜橙仰著頭,沖著她們做出一個「ok」的手勢,走到窗戶下邊,站在白色的管道旁……
「水菡,下來吧,小心點啊,我接著你!」
水菡重重地點頭,心里感激萬分,當下也不耽擱,趕緊地抬腳往窗戶上爬。
窗戶外有一根白色的管道從上外下直通地面,水菡可以扶著這個下去,但為了安全起見,下邊有個人接應是最好的了。
「菡菡,你小心啊,慢點,別慌啊……」童菲焦急又緊張地扶著水菡,生怕她有個閃失。
水菡也是心里直打鼓,她可沒干過這種事……從來都是走的門進出,何曾想到有一天會需要爬窗戶跑呢。
杜橙仰著脖子,俊臉上浮現出少見的凝重,望著水菡的身影,緊張地注意著她︰「腳踩穩一點,別怕,下來……對……往下……慢慢來……再往下……好……」
水菡往下爬了一截,腳下踩著的那一點跟地面還有點距離,杜橙見狀,知道該是自己出馬的時候了,沖著水菡鼓勵地說︰「下來……直接跳,我會接住你的!」
水菡一張小臉皺巴巴的,眼里有著幾分害怕,但不跳不行,沒時間耽擱了。
「杜橙……那我……我跳啦……」
「跳,來吧!」。
水菡把心一橫,兩眼一閉……
「哎喲!」杜橙一聲呼痛,差點摔倒在地,還好他安全接住水菡了。
水菡慌忙睜開眼楮,感激地拍拍杜橙的肩膀︰「謝啦!」
「你快去醫院吧,老爺子見不到你不會咽下最後一口氣的!快去快去!」杜橙也表現出特緊張的樣子,這更讓水菡惶恐不安,顧不上多話了,急急忙忙跟著杜橙去了。
「等等我啊!」童菲大叫一聲,可把杜橙嚇壞了,一副驚恐的表情望著上邊窗戶︰「不是吧,你也要爬下來?你太肥了,我接不住你!」
童菲眼一瞪︰「真沒用!哼,我去正門兒出去,你們等我!」
「……」
童菲當然可以走正門,保鏢只留意水菡,哪會關注童菲。見她從洗手間出來,水菡沒一起,保鏢只會以為水菡或許還在洗手間里解決問題呢……不是都說女人上洗手間有時會花不少時間麼,那就繼續等咯。
童菲先是慢吞吞地走到樓梯口,見保鏢沒盯著她,忙不迭地跑下樓去了……
二十分鐘後。
醫院離商場很近,正好也是杜橙所在的那間醫院,他開了車過來,載著水菡和童菲很快就到了。
特護病房區。
水菡不是第一次來這樣的地方,以前晏鴻章住院昏迷,她沒少來探望,但這一次,她的心情格外沉重,心跳都不受自己控制了……晏鴻章真的會死嗎?這是水菡心里一直在重復的問題。
特殊區很安靜,環境自然也是整個住院部最好的。水菡走在這過道上,四下無人,她幾乎可以听到自己心跳如雷的聲音……為什麼情感和理智總是唱對台戲呢。
站在病房門口,水菡沒有立刻推門進去,她急促地深呼吸,將眼底的濕意壓下去,可怎麼都無法掩蓋內心的恐慌。顫顫巍巍地推開了病房的門,慢慢的,仿佛這門有千斤重。
入眼的是晏季勻的背影,卻是不再那麼挺拔了,他埋頭在晏鴻章床前,不知是在小聲呢喃著什麼。
水菡看不到晏季勻的臉,下意識地認為他在哭泣。再看看病床上那緊閉著雙眼的老人,臉色慘白得嚇人,奄奄一息。
水菡怔怔地望著晏鴻章,緊緊咬著下唇,一步一步走到晏季勻身後,小手輕輕搭上他的肩膀……
晏季勻渾身一顫,一抬眸,瞬間掉進了一雙紅腫的兔子眼,這熟悉的面容,不就是朝思暮想的她麼?
水菡顫抖的手撫模著晏季勻憔悴的臉,他熬夜守著晏鴻章,現在眼里全是血絲,讓人好心疼。
「老公……」
「菡菡……」
兩個被思念折磨瘋了的人,就這麼緊緊擁抱在一起,心都要融化了……可水菡卻無法高興得起來,幾秒之後推開了晏季勻,走到了晏鴻章床前。
杜橙不是說晏鴻章要是見不著她,會咽不下最後一口氣麼?水菡不知該如何開口了,喉嚨堵得厲害。
「你……你有什麼……就……就說吧。」水菡心里難過,哽咽著,一手握著晏季勻的手,另一只手撫在了晏鴻章的手背。這是她自然的動作,看一看出她內心實際上是在乎晏鴻章的,畢竟曾是給過她溫暖的親人啊。
晏季勻一臉的沉痛,低沉地說了一句︰「爺爺,水菡來了。」
晏鴻章的頭微微動了動,眼皮緩緩睜開了,很吃力地想要看清楚眼前的人究竟是不是水菡呢?
晏鴻章此刻是氣若游絲,渾濁不清的雙眸里隱隱閃著一絲光亮,哆哆嗦嗦的嘴唇里好不容易才發出了聲音︰「菡……菡……你……真是個狠心的丫頭啊,現在才來看我……是不是還恨……恨……我?哎,你要是不肯相信我,我到死都不會瞑目的……你……」晏鴻章沒力氣了,只能用不甘心的眼神望著水菡。
老人的話,每個字都砸著水菡的心,她該如何回答才好?
恨麼?不恨麼?
水菡只覺得心如刀絞,卻是說不出半個字。
正在躊躇之際,晏季勻卻忽地彎子,一只膝蓋彎曲了起來,呈半跪的姿勢,無比凝重地看著水菡︰「我可以用生命發誓,爺爺絕不是放火的凶手,這其中真的有需要查明的隱情,相信我,相信爺爺,好嗎?」
水菡心里大驚,呆呆地凝視著晏季勻這雙真誠而又帶著乞求的眼楮……跟他這麼久了,以前無論發生什麼事,他都不曾這樣下跪過,哪怕是半跪,對于這樣驕傲的男人都是一種尊嚴的折辱。可他就是這麼做了,只為讓她相信他和晏鴻章。她的信任真的有那麼重要嗎?值得他下跪來求得?
水菡內心的激蕩可想而知,被一股強大的巨浪沖擊著……求點月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