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家大宅。沈雲姿的房間門口站了好幾個人,除了晏鴻瑞夫婦,還有喬菊,以及兩個佣人。
喬菊神色清冷,晏鴻瑞夫婦的臉色就是一副愁緒,焦急。在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走上樓來之時,晏鴻瑞忙不迭地迎上去,像是看到了救星一樣。
「季勻,你可算是來了!」晏鴻瑞急切地抓住晏季勻的胳膊,求助地望著他︰「雲姿一整天都不出來,也不吃飯,我們都不知道她關在里邊作什麼,只是有時會听見她哭……你是她最好的朋友,你快幫忙勸勸她!」
晏鴻瑞的老婆更是揪住了晏季勻的另一只手,眼眶泛紅地說︰「雲姿有抑郁癥,萬一她又做傻事怎麼辦呢,你也真是的,自從她搬進來之後你就回來看過她一次,她本來就沒什麼朋友,你這不是成心想把她氣得犯病嗎?」
「……」
這老兩口急成這樣,只為自己的干女兒著想,忘記了晏季勻是別人的老公呢。
晏季勻面色有點黑,緊蹙的眉宇間流瀉出一股沉重,將手抽回,輕輕叩著房門……
「雲姿……雲姿……開門……」
里邊沒動靜。
「門被反鎖了,不然我們早就進去了……現在可怎麼辦呢,要不要報警啊?」晏鴻瑞的老婆緊張兮兮的,像是隨時都要哭出來。
這夫婦倆的反應,對晏季勻來說是一種心理上的無形壓力,加上沈雲姿曾有自殺的歷史,並且不止一次,他也不希望沈雲姿在這里再出事了。
「我有辦法。」晏季勻沉沉地說了一句,轉身將隔壁房間的門打開了。
身後幾個人跟著,包括喬菊都在冷眼旁觀,大家一時還沒明白晏季勻要做什麼。
只見晏季勻將這個房間的陽台門打開,幾個跨步就攀上去了……原來他是要從這里爬到沈雲姿臥室的陽台去。
這就像是電影里的鏡頭,讓人忍不住心驚肉跳,但對于晏季勻來說,並不是一件多麼困難的事。他是在有把握的情況下才會這麼做的。
他攀上陽台,小心地貼著牆壁,邁開長腿,跨到旁邊的台階上,一個漂亮利落的縱身,跳到了地面……這一切動作顯得很流暢,所用的時間不過是兩三分鐘而已。
只是,他望了一眼房間里,頓時渾身僵住,高大的身軀也不禁微微一顫……此時的沈雲姿,實在太令人心疼了。
她只穿了一件薄薄的紗裙坐在地上,就在落地窗的位置,光著腳,披頭散發,目光空洞,神情呆滯,仿佛失去了魂魄的傀儡一般,沒有生機,整個人只被憂傷包裹著……
曾經的沈雲姿,青春活潑,純淨無暇,在她身上能看到一種不屈的精神和斗志,盡管出身不好但她依舊是活得很樂觀,堅毅,可現在呢,她只有憂郁頹廢,她已經被消極的東西佔據了心靈,不再像以前那樣健康積極向上,對生活失去了信心,甚至失去了活下去的理由。
這是晏季勻第一次動情的女人,第一次想要去珍惜的女人,第一次萌生了想結婚的念頭,曾經他心里,唯一想要娶的人是沈雲姿……看到她變成現在這樣,他心痛,惋惜,卻又有種無力感,他該怎麼幫助她才能讓她看到光明?
晏季勻放緩了腳步,輕輕地走過去,蹲子,凝視眼前這張美得驚人卻也無比蒼白的臉,溫柔地說︰「雲姿……你這樣坐在地上會著涼的,起來,好嗎?」
晏季勻來了,沈雲姿本該歡喜得跳起來,可她卻只是呆呆的回過頭,表情木訥,目光渙散,像是沒听到晏季勻說的話一樣,坐著不動,頭靠在玻璃上,憂郁得如同凋零的花兒,低聲呢喃︰「勻……你看今晚的夜色多好啊,月亮好大好圓,星星也很亮,還記得我們在澳洲的時候嗎……你經常都會陪我看星星,還會陪我看日出。我們曾說過,要一起看遍這世界的大好風光……我還記得,你最喜歡在晚上坐在天台上喝著紅酒,一邊喝一邊欣賞夜色,你會唱著浪漫的情歌給我听……我們一起唱《小酒窩》,你還記得嗎?」
沈雲姿飄忽的聲音里滿是懷念的味道,沙啞而飽含深情,更多的是透著濃濃的悲傷。她在緬懷過去的美好,她整個人都沉浸在記憶里,不想自拔。
確實,她又犯病了……抑郁癥最令人頭痛的就是隨時隨地都可能被誘發。
沈雲姿說的這些,也讓晏季勻的思緒瞬間被帶入了一個遙遠的時空……那時的他,不像現在這般成熟,沒有背負現在這麼重的擔子,那時的他還可以隨心所欲做自己想做的事,悠閑自在地生活,像其他無數的同齡人一樣,他年少輕狂,沖動過,熱情過,幼稚過,叛逆過……在澳洲的日子是他過得最輕松的。盡管是被晏鴻章流放到澳洲,但那段青春歲月卻是值得他回味的記憶。而沈雲姿就是他的青春里一個重要標志,難以磨滅的印記。
心里又再柔軟了幾分,被她勾起對往事的回憶,同時也勾動了隱隱柔情,不論這柔情是對沈雲姿本人還是因那段青春歲月,晏季勻就是不想沈雲姿難過。
「小酒窩長睫毛,迷人得無可救藥,我放慢了步調,感覺像是喝醉了……終于找到心有靈犀的美好,一輩子暖暖的好……」晏季勻嘴里哼著這首《小酒窩》,嘴角噙著攝人心魄的微笑,張開雙臂將沈雲姿抱起來,慢慢走向她的大床……
他渾厚的聲音極富磁性,好听極了,沈雲姿听得痴迷,呆滯的眼神終于是有了波動,粉臂勾著他的脖子,迷蒙的眼里閃動著淚光,激動,驚喜……
多久了,又听到他唱這首歌,還是那樣動听,輕易就能將她迷醉,她多想就這樣被他抱著,听他在耳邊唱浪漫的情歌直到睡去。
沈雲姿熱淚盈眶,好半晌說不出話來。晏季勻將她放在床上,蓋好被子,愛憐地說︰「你休息一下,我讓佣人送點飯菜進來,你一天都不吃東西也不行的,身體要緊。」
興許真是這首歌讓沈雲姿的心情有了好轉,亦或是晏季勻這麼深情地唱著,讓她仿佛又回到了過去,身體里那些悲傷的因子暫時消退,她也不再執拗了。
晏季勻見沈雲姿肯吃飯了,心里暗暗松口氣,將房門打開,吩咐佣人去廚房準備飯菜。
晏鴻瑞夫婦急急忙忙沖了進來,在沈雲姿床邊問長問短,見她沒事,兩人才放下了懸著的心。
「季勻,還是你厲害,我們全都比不上你一個人有用啊!」晏鴻瑞一陣感嘆。
「就是就是,這事兒還得多謝季勻,咱們雲姿就是服他管,呵呵呵……」
「……」
沈雲姿含情脈脈地瞄著晏季勻,三分羞澀,七分嬌媚,先前還蒼白如紙的臉色現在卻是紅暈隱現。在場的都是過來人,哪還看不出來這其中的奧妙呢……沈雲姿這顆芳心只怕是早就系在晏季勻身上了!
人的感情就是這麼奇妙,晏季勻不在,沈雲姿的抑郁癥就容易犯,可只要他在,對她表現出那麼一點溫柔,她就跟注入了生機一樣,陰霾沉郁的情緒立刻掃去大半,人也有了精神。心病還需心藥醫。晏季勻就是沈雲姿的藥……
晏鴻瑞將晏季勻拉到陽台去了,有話要說。
晏鴻瑞復雜的神色有流露出幾分難色,語氣頗為凝重︰「季勻啊,你也看到了,雲姿現在是離不開你了,她對你很依賴,你不在的時候她就像是世界末日一樣,你來了,她又活過來。我是你叔公,從小看這你長大,我知道你這個人表面上冷酷,但其實很重情義,你不會輕易跟水菡分開的,可是……雲姿這孩子也確實可憐,你們在澳洲留學那會兒也不只是同學關系吧?叔公也覺得水菡不錯,但雲姿是我的干女兒,我只求你如果有時間,陪一陪雲姿,讓她的病快點好起來……她總是在家自艾自怨,這不是辦法啊,得讓她走出去多接觸社會。如果可以,在公司給她安排一個職務,掛名的也行,或者讓她在你辦公室打雜都行,至少給她點事做,否則這麼下去,她真的沒救了……」
晏季勻眉頭一皺︰「叔公,讓雲姿來公司打雜,這合適麼?太委屈她了,她可以在攝影方面好好發展,來我公司打雜,只會耽誤了她的前途。」
「季勻啊,你怎麼還沒你明白呢?現在叫雲姿去干別的,她能有心思做麼?她唯一想的事情就是在你身邊,只要她時常能看到你,不管你讓她做什麼,她都高興。她一高興,那病不是自然好得快嗎?長痛不如短痛,她的病早點好,你和水菡之間也少了塊心結,到時候雲姿能開始新生活了,不再依賴你了,這不是對大家都有好處嗎?你說,是不是這個理?」晏鴻瑞痛心疾首一番話,听似有點過分,但卻是抓住了重點,讓人一時間還真分不出這人究竟是何意圖呢還有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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