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卷起她耳畔青絲。
她說︰如果是這樣,你和三年前的姬羽落有何區別?
公子如修竹般欣秀的身子顫了顫,他的腿僵硬的後退一步。
薄唇輕顫,似要說些什麼。卻在目光觸及到她清秀的臉龐時選擇沉默。
夜未央抬眸。似乎是覺得自己說錯了什麼。
「放我走吧,我的公子……我承認我喜歡你,可是我也愛著扶蘇……」她緩緩地伸出手摟緊公子輕輕顫抖著的身子,「我陪了你三年,他一個人也孤苦了三年。」
時間仿若凝固了一般,公子任由她摟著,那游離的目一直望著溪流上游的桃花林。
「你走吧……」
頭頂傳來男子天籟一般的聲音。
伴著一聲幽嘆︰「在我沒反悔之前。」他掙月兌開她抱著他的手,離去,消失在上游的桃花林里。
白色的身影在那漫天的花海化為一點白,無限的寥落,她仿若看到了那日黑夜中消失的白隱。
他已經二十二歲了,尋常人家的公子找已是妻妾成群的年紀,而他,他的一生都在付出,他的一生的毀在了這個叫夜未央的女人手上……
夜未央抬眼望天,克制著自己不讓淚水滑落。
夜未央是在第二日清晨的時候帶著安安、清荷和年糕離去的。端木蘇影、獨孤九還有幾個堂主一直把他們送到南風邊界的一個小鎮上。
「你們回去吧,在染宮呆了三年了,我什麼毛賊不能對付?」夜未央望著他幾人愁眉不展的樣子。
「可是,現在在打仗。」端木蘇影說道。
「我會注意的,白吃白喝你們三年你不閑煩我都閑煩了。」夜未央笑著拍著他的肩膀說道。
端木桃花美目微眯︰「我快死的時候你記得回染宮來看我。」
他這一說,讓夜未央笑不出來了,「說什麼話呢?誠心不讓我走的安心?」夜未央白了他一眼說道。
「對!就是不讓你安心走,要你惦記著。」他大笑。
「好吧,我不跟你說了我要走了再不走天要黑了。」夜未央撫額道。
端木卻是捉著她的手腕道︰「你確定你要去青州找威帝?」
夜未央再次白了他一眼,這不是明擺著的嗎?
「青州城你進不去,你想亂闖會死的很慘的。」端木蘇影說道,薄唇微勾,「我給你指條路,前些日子南風威帝拿下允陽關,出入目前比較自由,你可以去那里。」
「……」夜未央走近端木蘇影,挑起他的下巴,「說!你這是什麼花花腸子?」
眾︰「……」
端木蘇影再度撫額道︰「我只是為你提供一些有利情報而已。」
「好了我知道了,端木,小九兒,小七、小八……再見了,你們都要好好的啊~」夜未央蹲子揪了一下一旁心不在焉的小年糕的耳朵,「快點和你九叔叔,七叔叔,八叔叔,端木叔叔作別!」
小年糕大眼望了一眼夜未央,他本來想低頭不說話,就不會覺得傷心,這倒好被姑姑點名提姓了……
小年糕彎腰作揖︰「端木叔叔保重……九叔叔保重……七叔叔保重……八……」說著說著就說出淚來了。
「好了,好了,別哭了,咱們走。」夜未央抱起小年糕萬分愧疚地說道。
「央央。」端木喚了一聲。
「嗯?」未央回首。
「什麼記性?昨天托我給你拿,現在倒忘了?」端木一扇子敲打在她的腦袋上,從袖中掏出個烏金盒子。
「……」這忘性著實有些大了,這麼重要的東西她都忘記了,夜未央月復誹。
「不好意思。」她接過盒子,揣在懷里。
「還有這個。」端木蘇影遞與夜未央一個牌子。
「子染令!」夜未央不可置信地望著端木蘇影。
端木勾唇一笑︰「要不要我給你‘流光令’?」
夜未央抱著年糕接過牌子,勉強笑了笑,說道︰「保重。」又望向一旁的獨孤九他們,輕輕道︰「保重。」
然後帶著清荷、安安上了馬車。
子染令除了宮主下達詔令外,還可以召集染宮弟子,所以端木將此令給她。
至于「流光令」,那是要見染宮宮主才能得到的令,除此之外還有「閻王令」等等。
端木蘇影方才那麼說顯然是為了戲弄她。
馬車逐塵而去。馬車之中夜未央不舍地掀開車簾,似乎是在尋找某個身影,尋找春風之中一絲幽蘭的氣息……
公子……
西面,老槐樹的上頭,白衣的公子,望著那逐塵而去的馬車,心,終究是隨著那遠去的噠噠的馬蹄聲顫了顫,痛到了忘記呼吸。
他猛地起身跳下老槐樹,似乎是想去追,手中似乎已開始運氣,只此一掌就可以打斷那奔跑遠去的馬蹄。
「宮主。」身後響起端木蘇影溫潤的聲喉。
春風依舊有些涼意,他攏了攏衣領,望著遠方輕笑︰「既然選擇放手一次,為何不放的徹底?」
他修長的手撫過老槐樹的枝頭,樹枝發了新芽,有些情感是亙古的,如將不盡,與古為新。
公子僵硬的腿邁不開一步,他轉身一拳打在了老槐樹上,蒼老的樹皮上留下一個拳頭的痕跡,樹身顫了顫,顫落一地的新葉……
「愛憎恨,生別離,求不得,兩相忘……哈哈哈溫孤墨染想要體會的都發生在了我身上,可我只是一介凡夫想要與心愛的女子長相廝守,這麼難?」他輕笑,嘴角無奈高揚。
指間觸動,一滴鮮血落入泥地,端木雙頰泛起極不自然的潮(隔開)紅,頃刻間驀然倒地。
這個男人脆弱的神經在今早的相送,與公子的怒火下已是支撐的極限了吧。
「端木!」公子澈將端木蘇影抱起,消失在老槐樹下。
未央的馬車在野道上歇息了幾夜。
風王與威帝的軍隊交戰三年,經濟發展嚴重滯後,民不聊生,曾經三國中最強大的大風,現屬燕國實力最強。燕,晉二國如今按兵不動,隔岸觀火,坐山觀虎,然後等兩敗俱傷之時,坐收漁利。
野道一間破廟里
「小姐我們睡馬車不行嗎?為什麼要睡破廟里?」清荷抱著年糕說道。
「睡馬車太明顯了,搞不好會遇到什麼野獸,這里雖是破廟,但是你進廟時沒發現嗎,他們的防護系統都在。」夜未央說道將手中的烤兔肉翻了個面。
「小姐什麼是‘防護系統’啊?」安安撓著腦袋說道。
「呃……就是廟門口防狼的那些陷阱。」夜未央說道,刷子沾著油在兔子上刷了幾下。
暗處里某個少年輕笑了一聲。
「誰?」夜未央警惕的回頭。
可是破廟里依舊沒有動靜。
「安安拿著。」夜未央將烤兔子遞給安安,又取下纏在腰間的緋色皮鞭。
推開那里間的破門,就見草垛里躺著一個白衣黑發的少年,甚是熟悉的感覺。
「白隱?」夜未央試探性的喚了一聲,「喂,你走了幾天怎麼才走到這里?」
白隱慵懶地翻了個身,理都不理她直接朝門外火把擁簇的地方走去。
他奪過安安手中的兔肉開始猛啃起來……
「……」安安白了他一眼,「你怎麼可以這樣,我們四個都沒吃呢。」
「味道不錯,不過孤還是喜歡生吃。」他說道,「這個就當作我為你們設下防狼陷阱的補償。」
「啊?」夜未央望著他。
「你以為這荒廢幾十年的破廟還會有防狼的陷阱?」他說道。
「你不是大妖怪嗎,你還會怕狼?」夜未央鄙視道。
「……」白隱才不會告訴他他身體變小的日子里,出了鬼谷與常人無異,這就是這些年他一直呆鬼谷的原因。
白隱沒有理會他,徑直往里屋走去,又在草垛里呼呼大睡起來。
「喂,臭妖怪你和我這世的哥有什麼仇恨啊?非要置他死地不可?」夜未央對著他吼道。
「哈!」白隱覺得自己听到了天大的笑話,「我和他是血海深仇,不是他死就是孤亡!」
「……」夜未央覺得妖怪也很可愛的,愛恨分明的,恨恨的徹底,愛愛的瘋狂。
「你要去找他?你知道他在哪里?」夜未央問道。
白隱不再說話,翻了個身繼續睡。
清晨醒來推開廟門夜未央望著滿地的狼尸,嚇了一大跳。
尼瑪?這白隱下的神馬藥,這麼狠?!
白隱打了個哈欠往門外走去。
「你,你要去哪?」夜未央問道。
白隱一句話不說往前面走去。
「喂,你要走可以,你告訴我你昨天在廟門口下了什麼藥,怎麼死了這麼多?」夜未央說道。
白隱止步,淡淡道︰「藥。」然後一拂衣袖離去。
天雷鉤動地火啊!
夜未央想,他這是有多恨狼啊?!
「你**爆了。」夜未央抽了抽嘴角。
「小……小姐……」清荷醒來望著破廟門口的「慘狀」差點沒昏過去。
夜未央將清荷抱住說道︰「安安快去把馬車牽來,清荷趁年糕還沒有醒來我們快離開這里,估計今兒個晚上可以到允陽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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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央一行人是在天黑的時候到允陽城的,扶蘇入關後「允陽關」更名為「允陽」。
未央坐在馬車上看著窗外風景。
一簇一簇的篝火,把街道照得通明。
不時見到身穿鎧甲的將士,端木蘇影說的沒錯,允陽剛剛劃為南風版圖,異常繁忙。
楚知雲身著鎧甲騎著紅鬃馬走過,只是一瞬,他驀然回首,那一瞬的熟悉之感消失于車如流水馬游龍之中。
他對身旁的一個將軍吩咐了些什麼。
今晚酉時有花燈會,他只是來下令封鎖城門。
他事先不知道允陽竟有在三月末舉行花燈會的習俗,听當地百姓提起才知道。
「小姐,這允陽怎麼感覺比風都還熱鬧?」馬車上安安不解地問道。
「是熱鬧過頭了,感覺這幾日應該是有些什麼活動才對。」未央凝眉道,「要不我們去找家客棧住下再問問也不遲?」
馬車停下。
「小姐我們左邊是‘雲陽客棧’,右邊是‘醉臥樓’,你要選哪家啊。」安安說道。
「安安這個交給你吧。」夜未央說道。
「好吧,就去‘醉臥樓’吧,名字好生文雅呢。」安安說道。
待他們三人吃飯沐浴一切搞定後,清荷抱著年糕直接倒在榻上睡下了。
「小姐,你不休息嗎?」安安說道。
「不了,我還想出去看看呢,安安你若想休息就快去睡吧。」夜未央說道。
「不了,我還是跟著小姐。」安安說道。
「你留下來保護年糕和清荷吧,小姐我一個人應付的來。」她笑了笑說道。
夜未央將面紗蒙面走出醉臥樓,下樓時醉臥樓的掌櫃的多看了她一眼,出門時店小二也多看了她一眼,從未見過這般美麗的姑娘,即使蒙著面也讓人不忍多看幾眼。
夜未央大步走了出去,似乎是听到了軍隊的號角,然後听到以為將軍的呼喚︰「三軍听令,映湖畔集合!」
映湖?夜未央想這映湖是不是有什麼活動啊?這老百姓和軍隊都往這邊跑的。
「喂喂,小哥我問你這映湖有什麼事嗎?」夜未央順手牽了個人過來問了問。
「姑娘你青州來的吧?允陽一年一度的大等會呢!還不快去,允陽花燈祈情緣很寧的!」他說道跟著人群跑去。
他離去的時刻,夜未央才有注意到他手中的花燈。
這就是凡人與神仙妖怪們的不同,我們會因為一件極小的事開心很長一段時間,我們沒有預估世間一切的能力,我們將心中一切托付給信仰的東西,處處叩問神祗,處處尋求心安……
夜未央隨著人潮,無心的漫布。
映湖
湖畔有一座高樓,高樓之上有一個十幾歲披散著發髻的少女。
一身繁復的盛裝,她那一身衣袍在那麼遠的地方都讓夜未央看晃了眼,青絲披瀝于肩際,她的身旁是一個足足有她一人高的燈籠,她將那紙細心的糊在那燈籠上,這是今夜那個將軍交給她的任務,這個燈籠一定要做好。
夜未央白了一眼那高樓上的那個大花燈,不是吧,顯擺什麼?富家子弟了不起啊?皇親國戚就得瑟了?
做這麼大的花燈得不到心愛人的心又有何用?
不用說了一定是哪個紈褲公子想獲得哪個美人芳心而做的。
有很多人依舊盯著那高樓望著,有一群人已經走到了映湖中央去放花燈了。
這時來了一對人馬。從百姓中穿過,直逼那高樓。
百姓們慌張地讓道,夜未央在人群中被狠狠地踩了幾腳。
她望了眼四周,覺得有些乏了,突然很想回醉臥樓休息。卻發現自己被人群困住,擠也擠不出去。
她月復誹在這種場合使用輕功會不會被亂箭給射死?
算了,還是不要了,她還想留著這條小命去見姬扶蘇呢。
那湖畔高樓被圍了個里三層外三層的,百姓這邊也被圍了個里三層外三層。
就連臨湖那邊也是重兵把守。
乖乖,這究竟是哪家的將軍?可以出兵一萬?
「姑娘,你東西掉地上了?」一旁一美麗的姑娘說道。
「啊?」夜未央忙低頭去看。
這時候銀白戰甲的楚知雲、一身黑袍蒙著面的風影和赤金戰甲的「將軍」從紅毯上走向那高樓。
眾人歡呼。
「楚將軍!」
眾少女︰「楚將軍好帥啊!」
「風將軍!」
眾少女︰「風將軍好酷啊!」
還有一個不認識……o(╯□╰)o
不知道叫什麼,但是為嘛長的這麼人神共憤啊啊!
可是楚將軍和風將軍都對那人尊重有加,不是扶他下馬,就是給他讓道,眾人心想看來是個大人物。
屏的花燈已經做好了,她正執筆蘸了顏料在花燈上準備畫些什麼。
飛來一枚銅錢將她的手打中,她驚恐地將手中的筆滑落在地。
「誰叫你妄自動手提筆的?」幽冷的聲音傳來,她倉皇抬首,目光正觸及那絕美的如畫一般的容顏。
那一刻她看呆了,天啊,世間還有這麼美的男子嗎?
她覺得自己應該不在凡間,這里應該是天堂吧。
「退下。」楚知雲喚了一聲。
屏的雙腿僵住了,邁不開一步。
知道她被嚇住了,楚知雲也沒有多說什麼,樓中有幾個同她一樣大的女子把她拉往一邊,她才回過神來。
扶蘇走向那巨大的花燈,拿起筆開始在那花燈上勾勒些什麼。
人群里,夜未央埋頭在地上足足撿了五個錢袋,尼瑪!一個都不是她的!
這允陽城真奇怪!打仗打了三年,不都應該窮的要死嗎?怎麼還玩路不拾遺?
「女人,花燈夜撿錢袋小心得不到心愛人的垂青喔。」身後響起一聲男子慵懶的聲音。
「啊?」夜未央扭頭就瞧見一個感覺上和她同歲的男子。
「這些都是一些姑娘們的計量,允陽城花燈之夜撿了錢袋的姑娘不會被心愛的男子喜歡。」那男子說道望著未央邪魅一笑。
夜未央干笑了笑,將那錢袋放入袖中,「我又不是允陽人我在乎這干嘛?有錢不撿我有病啊!」
「……」藍衣的男子眉角抽了抽,好無恥的姑娘!
夜未央說著扭頭就想走,「讓開,讓開!本姑娘要回去啦!」
藍衣男子有些怔動似乎不想讓她這麼走了,忽地擠到了她的身前。
「你干嘛?」夜未央抬頭望著他。
「你難道不想見見那溫文儒雅的楚將軍和冷酷無情的風將軍。」那男子輕笑道。
「啊?」夜未央回頭,「哪個?」
「……」男子白了她一眼,「你真是外地人?」
「是的。」夜未央說道。
「哪里人?」
「不是允陽的。」
「我知道。所以我問你哪里人?」
「中國。」
「哪里?」
「說了你也不懂,表煩我!」夜未央白了他一計。
「喂,女人,你不會是吉城派了的細作吧?」藍衣少年笑道。
「吉城?哪個吉城?」未央不解道。
這時高樓里扶蘇的筆剛落,一盞巨大繁復的花燈成了。
這時候有人取來火燭遞與扶蘇。
「噌」的一聲花燈亮了。
突然而來的光感吸引的夜未央的注意。
花燈燃起的地方,距離她那麼遙遠,她依舊看清了那張魂牽夢縈的絕美容顏……
只是,三年過去,他的容顏更顯堅毅,似乎多了幾許陽剛之氣……
只是,沒有想到多年以後再見你,于萬人之中,仰望你于萬人之上。
那,是他吧?夜未央不置可否地問著自己,心顫顫地,似乎有一種情愫要沖出牢籠,想要沖上去,想要不顧這一切沖上去,即使萬箭穿心,灰飛煙滅。
她看著他將手中的花燈遞與一旁黑衣人手中,那黑色披風上繁復的金蓮——風影。
喉間哽咽她想喚出聲來,卻只見一個黑色的身影閃入映湖將那扶蘇親手繪制的花燈放入映湖湖面。
轉頭望向高樓的那刻已不見金色鎧甲的身影。
那一刻,她運氣而起,似乎想在他消失前飛到他面前抓住他繁復的披風。
「你,你不要命了?你想干什麼?」藍衣的少年一把將她抱住,初次觸踫女子柔軟的身軀,讓他緋紅了面頰,有些語無倫次了。原來作為一個殺手他還是不夠冷情,本知道這個女人身份可疑卻沒有立刻殺了她,卻是被她的有趣吸引住了。
「你,你你放開我!」夜未央在他懷中掙扎著,「小……小皇帝……」
那一聲終于呼喚出來。
走在高樓樓梯口的扶蘇突然止步,心,顫了顫,卻是回了神,朝高樓外走去。帶著他周身的落寞,他上了馬車。他沒有力氣騎馬回去了。
「回青州。」他淡淡地說道,
馬車離去,那里三層外三層的禁衛軍隨著馬車離去,浩浩蕩蕩千萬人的隊伍離去,帶著與威嚴氣勢極不相稱的落寞。
夜未央一個勁敵在藍衣少年懷里掙扎,聲淚俱下。
溫汀忍無可忍點了她的穴道。
楚知雲隨姬扶蘇回了青州,風影帶著一萬軍隊留守允陽城。
映湖旁一竹舍
「主子,你不陪皇上回青州嗎?」一黑衣蒙面人說道。
「不了,我在允陽暫呆數日看風大人有何吩咐。」溫汀頓了頓,「你三人以性命保護皇上,若是皇上有絲毫損傷提頭來見!」
「是,主子!」蒙面人說道。
溫汀望著榻上的夜未央眉目里閃過一絲疑慮,看她的樣子好像和皇上認識而且好像她很愛慕皇上,她到底是什麼人?
只要不是刺客就好……溫汀心一驚,自己為何會這般想?
「唔……」榻上女子悠悠轉醒來,眉頭皺了皺吃力地睜開眼楮,猛地坐起身來。
「小皇帝!」她喚了一聲轉身下榻。
還沒穿鞋就被溫汀給按到了榻上。
「你是誰?」夜未央望著溫汀說道。
「溫汀。」他說道,笑了笑,殺手不該有笑容的他今天是不是笑得太多了點,「那麼,你是誰?」
「關你屁事!」夜未央轉身又要下榻,卻被某殺手點住了穴位。
尼瑪,完全戳她痛處,在染宮三年,什麼都學了就是學不會點穴解穴,全身上下三百多個穴位她就知道人中、百會……
「我說姓溫的你能不能不要動不動就點穴?」夜未央白了他一眼。
「可以,你先告訴我你的名字。」他說道,面上恢復了一個殺手一個死士該有的漠然。
夜未央想了想說道︰「夜雲汐!」
尼瑪,怎麼說這麼順口,她不記得她用過這個破名字啊!
「哦,汐兒……」他撫著她的發說道喚了聲。
汐兒?
一股記憶似電流般涌向全身。
「汐兒,別到處亂跑。」
「汐兒,娘追不上你。」
「汐兒,汐兒,這是哥哥給你做的小木劍,你將就著用,總有一天哥哥會把這世上最好的刀劍給你弄回來。」
「汐兒,姐姐們看上了你的小木劍!你的東西都是我們的!」
還有……
「汐兒,等你及笄的那年我來娶你,收好這塊玉佩,我會來找你。」
葉雲汐,這個名字,她用過?
公子澈沒有說謊。說謊的人是她?為什麼有這麼多關于「汐兒」的記憶,深入骨髓。
「喂,你怎麼了?」溫汀一拂她的眼簾擔憂地問道。
「剛剛那群出現在高樓的人呢?」夜未央問道。
「你認識他們?」溫汀凝眉,那墨色的深瞳沾上些許殺手該有的戾氣。
夜未央望著他的眸子不安地搖頭︰「不認識。」
說著起身再度下榻,知道身旁的人要阻攔,她冷聲說道︰「別攔我。」
「你要去哪里?」溫汀問道,夜未央不做聲。
她走出竹舍,一直朝映湖走去。溫汀一直跟在她的身後。
夜未央望了一眼映湖湖面,花燈浮在湖面上,花花綠綠的一片,卻還是很快的尋到了那盞最大的花燈。
那盞已經飄到了那湖心的那座橋那里。
夜未央飛奔著跑了過去。
「喂,汐兒,你慢一點。」溫汀追在身後。
夜未央跑到橋上扒在橋的欄桿那頭想將那花燈拿起來。
夠了半天夠不著,干脆月兌了鞋子和外衣往湖心一扎跳入湖中。
「喂!你干什麼,那可是……」可是皇上的花燈。溫汀見她跳下湖便著急了。
夜未央將那花燈遞與溫汀,「幫我拿一下。」
女人!真霸道!知不知道他在陪她玩命?!
不過他還是接過她手中的花燈。夜未央從湖心爬上橋。
「你衣服濕了要不去竹舍坐坐。」溫汀說道,「你要這花燈干什麼?」
「不關你事。」夜未央抱著花燈正要看花燈上畫著什麼寫著什麼,卻被那溫汀以掌風給熄滅了燈中燭火。
「你!」夜未央大眼瞪著溫汀,真想碾死他。
「去我竹舍看吧,順便換身衣服。」他很平靜的說這番話,卻是很不平靜的流著冷汗。
皇上下令要他的人馬控制好這片湖,所以今夜花燈會到這個環節就停止了。
竹舍
夜未央換了干淨的衣服後才將那花燈捧在手心里看,她倒是沒有在意那花燈上畫了什麼,直接看寫了什麼。
「夜如何其?夜未央,庭燎之光。君子至止,鸞聲將將。
夜如何其?夜未艾,庭燎。君子至止,鸞聲噦噦。
夜如何其?夜鄉晨,庭燎有輝。君子至止,言觀其旂。」
一句一句的念出,念到最後淚濕衣衫……
小皇帝,虧你還有良心,記得老娘,不枉老娘把你女乃活了!
「咸陽夜,夜未央……」這幾個字落于最後卻被水打濕了,可是這幾個字讓夜未央心頭猛地一驚,姬扶蘇怎麼知道這一句?
《詩經•小雅•庭燎》他知道不稀奇!可是這「咸陽夜,夜未央」他為何知道?
「你怎麼了?」溫汀看她臉色蒼白又問道。
夜未央嘆了口氣,卻是扭頭冷聲道︰「這花燈會應該不是放完花燈就結束了吧?」
「嗯?」溫汀望著夜未央眉目微蹙,「的確還沒有結束。」
「那接下來是什麼?」夜未央問道。
「接下來,人們會將心儀人的花燈提起,若是花燈上寫著的是自己的名字,就將心儀人的名字寫在花燈上即可,百姓們寫名字,官家子弟多寫詩。」他說道,刻意強調官家子弟,只是想告訴夜未央這盞燈是官家子弟的。
听完他的話,夜未央握著花燈的手一顫,鼻頭有些發酸。姬扶蘇知道她不會來所以就打算讓這盞燈放任自流,自生自滅?
難怪他離去時,威嚴的軍隊都散發著寥落之感。
「溫汀給只筆我。」夜未央說道。
「嗯?」
「愣著干嘛?給我就是了。」夜未央白了他一眼。
「里屋里有,你進去弄吧。」溫汀撫額,欺君之罪啊,他有幾個腦袋砍?哀莫大于心死啊!
夜未央欣喜的跑進屋子,像個小孩子。
這一刻某溫殺手又愣住了,原來她不是一個冷血霸道的人,她真實的樣子是這樣的。
她提筆蘸墨,寫下︰
「山有扶蘇,隰有荷華。不見子都,乃見狂且。
山有橋松,隰有游龍。不見子充,乃見狡童。」
關于扶蘇的她只能想起這麼一首了。
「小皇帝別見怪。」她喃呢道,將花燈上她寫下的地方吹干。
然後大搖大擺地走出竹舍。
溫汀撫額她怎麼知道她寫完了還要將花燈放回湖中。
夜未央將花燈放入映湖,看著花燈遠去,心被填的滿滿的。
映湖,倒映著人心的湖,不知你沉睡千年又見證了多少愛情?
「謝謝你,溫汀,我回家啦,拜~」夜未央在湖案揮手離去。
「汐兒……」似乎想說些什麼,見她走遠也不再說。
這時從竹屋里閃出一個人影來。
「主子,何事?」
「跟著她。」他說道向映湖走去。
——分割線——
扶蘇的車隊一直順著允水離去。
玄衣金色鎧甲的男子捂著胸口似乎是在回味那一瞬的心悸。
明明是那麼熟悉,卻又捕捉不到,在仔細聆听的時候又化作虛無。
想是他多想了,或者是思念成魔……
他拿出袖中的短劍,略帶劍繭的手輕輕撫上劍身。
「皇上,我們今夜渡過允水,明日清晨估計可以回青州。」楚知雲在馬車外說道。
「知雲,將阿庭抱過來吧,朕睡不著。」他說道揉揉眉心。
呃……為嘛睡不著呢?
又為嘛要抱著阿庭(廖少庭)才睡的著呢?
楚知雲開頭也不明白。可是後來他慢慢想明白了。
理由估計可以雷死三軍!
首先小皇帝被夜未央女乃了幾個月,女乃出了女乃癮,後來逃命到了青州,女乃癮花了兩年才給斷下來,起初小皇帝還每天早上晚上都要喝點羊女乃,後來才漸漸斷了。
可是骨子里還是斷不開女乃,雖然不喝女乃了,但是還是極其喜歡聞女乃香,這不,每天抱著阿庭才能睡得安穩……
楚知雲發現這點的時候也猛地抽了抽嘴角,後來風影問他他也沒好意思說。
阿庭被抱來給姬扶蘇後,姬扶蘇一直抱著他弱小的身子。
女乃香充斥鼻尖,他才沉沉的睡去。
夜未央回到醉臥樓已經很晚了,對面的雲陽客棧都已經打烊了。
「姑娘啊,小二哥我就等您來關門了。」小二哥說道。
「不好意思啊我有點事回來晚了。」夜未央解釋了下直接上樓了。
小二哥這才去收拾,把門給關了。
「真是奇怪的人。」小二哥輕哼。
「啞巴?你看什麼看,還不快點回家?」小二哥對站在門口呆呆站住的啞巴說道,「怎麼樣那姑娘美吧?」
啞巴依舊呆呆地站在那里,胸前起伏。
「哎呀,也不見得啦,長得好看蒙面干嘛?或許臉上有啥東西呢。啞巴快回去吧!」小二哥說道。
啞巴沒有理會他,落寞的離去。
允水旁田地里的田埂上,他的心久久無法平復,那個人是她嗎?感覺好像?
三年了,若是沒錯,她也該十七了……
可能是他認錯人了吧,只是有些像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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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謝cyysammi的鑽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