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什麼?」白鳩提著楚知雲的衣領復問道。舒愨鵡
楚知雲別過臉去,游離的目掃視一眼殘破的里弄,淡淡的說道︰「這塊玉是楚離天在風山山麓撿到我時我身上隨身攜帶的。」
他輕緩地說著全然不理此刻白鳩眼里的驚愕、惶恐……
曾經風都傳言,言楚知雲玉白鳩容貌三分相似,其神情更似白鳩死去的父親。
白鳩手中緊握著那放有半塊玉佩的錦囊,雙手抱著腦袋,從牙縫里擠出一句︰「可是……你比我小,我們怎麼可能是雙生之子,我們長的不一樣的,听人說雙生……」
「夠了,白鳩,我只是想告訴你,我不希望這樣的身份影響我們的感情,我真的
不想……從楚離天將我從風山山麓抱回酈巷的那刻起,從他隱瞞了我的年齡和生世那刻起,我就是楚家三十代單傳,楚知雲,如是而已。」他說道,灰白的虎紋披風一拂消失在里弄里。
墨川大陸,雙生之子受到永生詛咒,燕塵絕與琉璃王如此,楚知雲與公孫白鳩如是。
白鳩頹然地坐在里弄一處,不知過了多久,下起了綿綿細雨。
雨水滑落他俊朗的容顏,打濕了他蹁躚白衣,他低垂著目,看著雨滴一滴一滴的落在青石板上,密密麻麻,斑斑點點,繚亂了他的視線……
雨水模糊了他的視線,他抬起僵硬的脖頸,目光落在巷尾撐著油紙傘的藍衣少女身上。
她施施然的笑,掩蓋了她眉目里的擔憂之色。他愕然抬眸看到她月匈前起伏,喘著粗氣,卻依舊朝他溫婉的笑。
「還不回家嗎?」
里弄那頭傳來女子爽朗地聲喉。
他心頭一軟,只此一瞬,便有種熱淚盈眶的沖動。
被雨水模糊的視線,他踉蹌著朝那抹幽藍的身影走去,他笑得如同一個孩子。
他是溫室里養大的貴公子,他的爺爺給他無上的寵愛。
他將他身子的重量都壓在了藍衣少女的身上。
嘴里柔柔的喚著︰「小葵……」
洛小葵將紙傘的一大半分給他,扶著他往城門外的馬車處走去。
遠處,高樓,一川煙雨之中,男子灰白色的披風被風吹得揚起,他注視著二人離去,唇邊溢出一抹淺淡的笑,有風雨夾雜著一瓣棠花的花瓣而來,男子伸出手,食中指輕動,那瓣猩紅安然而落指間。
扶蘇與未央的婚事定于下月初八。
帝王大婚,大赦天下。
六月剛至的時候,一身月牙白袍墨發將極地的男子,帶著一路風塵,千人的隊伍從風都青龍門而過,那男子正是燕國軒城王燕長歌。
「燕地良駒一千,燕繡錦緞三千匹,東海黑珍珠三百箱,昆侖和田玉兩百箱,鎏金鳳羽金絲袍二十件,天山雪蓮三十株,天蠶絲羽鞭九條……」以為宮人念罷他手中的禮單,另有一名宮人上前來。
「江南血石四百箱,楚地翡翠百石,夜明珠百粒,白紗金絲瀲羽袍百件,襄城如意萬尊,洛城天府牡丹千株,首飾步搖百箱……」
夜未央見宮人們在她面前忙來忙去,數個時辰都沒有停歇過,整個大明宮到朝陽殿的路都擺滿了各色珠寶。
夜未央想著軒城王帶這麼多東西來風都就不怕有人打劫嗎?
當宮人們忙活完了,燕長歌才走至未央和扶蘇身前笑道︰「前面那個宮人念的是皇上的禮品,後面是我給你準備的嫁妝……」
皇上的意思自是如今燕皇燕歸人的意思。
至于那「嫁妝」二字著實讓夜未央心頭一驚。
在燕長歌心里他已經將她當作自己的女兒,所以那時候他將江山還給了扶蘇;當她要嫁給扶蘇的時候他又為她辦置了嫁妝……他將她當作自己的女兒來看待,
從他知道她身份的那刻開始……
未央覺得有些酸澀,她望著燕長歌,她想她應該抱抱這個男子,這個孤寂的男子,他的一生無人能懂,卻獨自承受,他或許做過錯誤的事,比如
拋棄了她和宋律,又在宋律的身上打上奴隸的烙印。可是,誰的一生又是完美?人非聖賢孰能無過?
她猶豫著,目里泛起耀眼的晶瑩……
此刻她感受到一只溫暖的大手輕撫她的眼簾,不屬于姬扶蘇的冰涼,是一只帶著細細劍繭的手……
只是一瞬,她撲入他的懷中,淚水淌過臉頰,她柔聲喚道︰「爹爹……」
那一聲,似激流般沖擊著燕長歌微弱的神經,他的手顫抖的撫上她的脊梁,陣陣婆娑。
「孩子,爹祝福你,永遠幸福安樂……」長歌覺得著是他此生說過的最動听的情話,他干咳了兩聲,另一只手亦是撫上夜未央的青絲。
「謝謝爹……」她輕聲回答著。
她擦干淚水,將臉從軒城王懷里抬起,深望一眼身後的扶蘇,瞧見他眉目里一臉的寵溺,笑著說道︰「您和燕皇送來這麼多東西我估計我這輩
子都用不玩……」
軒城王略顯尷尬道︰「心意而已。」
「您能來就足夠了。」她淡淡地笑,又轉身依偎進扶蘇的懷抱之中。
看著她幸福的笑臉,長歌想他這樣做或許是最好的,將江山還給威帝許她女兒一世榮寵……
婚禮前夕很忙,那數個夜晚未央有些興奮的睡不著覺。
小葵陪著她住在思賢殿,扶蘇不顧大臣們反對將大明宮改成了未央宮,婚後作為夜未央的寢宮。
未央說扶蘇此舉讓她想到了漢武帝劉徹金屋藏嬌一事,她是笑著說的卻讓扶蘇愣了良久,他冷著臉說道︰「朕自不會像漢武帝對陳阿嬌那樣,朕比那劉徹長情,央央,你是非要朕也把心掏給你看嗎?」
好吧,未央著實被他嚇到了,她想她說錯話了,哎,就是改不了這口不擇言的毛病。
她知道扶蘇是強大的帝王,但他的心似乎也是那般脆弱的……
未央摟緊扶蘇,望著他絕美的容顏笑了笑,在他唇上印下一吻。
扶蘇掐了掐她的小臉道︰「按理這幾日我不該來的。」
「你知道就好。」未央佯裝著生氣道。
「可是我想你,沒有一刻不想和你溺在一起。」扶蘇將下巴置于她的頸窩道,他微彎著身子,唇貼在她的肌膚處。
「你……」未央想將他推開,「好癢……」他紅著臉說道︰「朕想要你了。」
未央腦袋一嗡望著他笑得人畜無害的臉,這個男人怎麼就這麼容易發(隔開)情了?
他緋紅著眼,手撫上她的頭笑道︰「傻瓜,瞧你嚇的,朕走了。」
她听到他聲音里淡淡的沙啞,她低著頭跟在他後面將他送到思賢殿外。
「回去吧,早些睡,別熬到太晚了。」他在通往未央宮的石子路上回眸,遠遠地望著她呼喚道。
她听得真切,「嗯……」了一聲,望著他玄色的身影消失在那處梧桐樹下,宮燈遠去,再也看不清那遠去的修長的身影。
深望了一眼墨色的蒼穹,一股熱潮至心尖涌來。
公子,我要嫁給他了。威帝立後那日,從風都巍峨的四大城門至皇宮處一路的緋色……
緋錦,是數日前從青州弄來的,做成一地的緋色花朵……
風影站在昭陽殿殿霄,他想若是九重天上的神仙見了也會為之動容吧?這是扶蘇的婚禮,他親生弟弟的婚禮,將近三十年的生命里他從未這般高興過,滿目的緋色讓他激動,讓他不知所措,他望著昭陽殿上空的白雲,幽幽一嘆︰父親,扶蘇他娶妻了,真好。
他依舊是一身青衣站立在那里,莊重卻又寂寥,與往日不同的是他的月匈口別著一朵緋色的錦花。
他游離的目望向百米開外的步輦,三十六人的步輦,千人的陪襯,一身拖地紅妝的女子從那步輦之上施施然走下。
此刻風影深望一眼身旁的扶蘇,他一臉的幸福,高興的像個孩子,讓風影為之動容,他似乎想起扶蘇年少時的樣子,清澈絕美的鳳目,那微笑印在他的記憶深處,讓風影駐足留戀一生。思及此,
他跟著笑了,落寞卻又幸福。
未央輕拽著緋色長裙,她的頭發只是做了簡單的裝飾,鳳冠在一頭烏發上發出萬丈光芒,她說她怕重,所以只帶著這麼一個簡單的鳳冠。
那一身嫁衣卻是極其考究,三百六十只飛鳳金絲緋線而成一個都沒少,巨大的裙擺,拖地三米……
陽光有些刺眼,她望向遠遠的昭陽殿,也看到了同樣一身緋衣的帝王,她咧嘴笑了。
感受到有人朝她走來,她伸手一擋陽光想要看清來人,卻見身後的清荷撐起了一把緋傘,八十四根傘骨的紫竹緋傘,落入眼里,讓她(月匈)前一窒。
宋律接過宮人遞來的緋色薄紗,對未央一笑,素白的手一揚那薄紗安然落于她的頭上。
他極其優雅地伸手示意她將她交給他。
他背向她,她眸光炙熱地望著他的脊背,那一瞬有溫熱的淚從眼角溢出,她想哭卻看到了一旁溫孤墨染、公孫白鳩、還有楚知雲、溫汀臉上的微笑,或寵溺、或憐惜……
那一刻她笑了將淚水收回,被人扶上宋律的脊背,他的脊背上一股屬于哥哥的溫暖……
他走的輕緩。未央想昭陽殿三百多個台階,難為這個哥哥了……
行至一半的時候,她察覺到宋律的手臂一滯,她的身子往下猛地一滑,宋律定在了那處,她的心猛跳的同時她也感受到了身下的人的心在狂跳。
那一刻昭陽殿上的帝王還有無數的親朋同樣是捏了一把冷汗。
宋律緊握著她的雙腿不讓她掉下去,調整好姿勢後,深吸一口氣又邁開了步子,這一刻夜未央的心才安定下來。
公子,我好幸福,你感受到了嗎?
公子,我的哥哥這個凡世歷劫的妖君帶我走過昭陽的路,你看到了嗎?
說好不哭的,為什麼眼角又濕潤了……
昭陽殿三百多個台階踏完,扶蘇從宋律身上將夜未央抱下。
未央望著滿頭大汗的宋律心疼一笑。
宋律搖搖頭,將她的手遞與扶蘇,喘著氣說道︰「好好待我妹妹……」
「朕會的。」他笑道將未央抱起,大笑道︰「朕高興,今兒個不喝醉誰都不準走!」
「宋律,影哥哥,楚知雲還有白鳩你們幾個中必須有一個趴下,哈哈哈……」
帝王笑了,眾臣子驚愕,片刻都開始賠笑起來。
他將未央放下,昭陽殿殿心又見那個公孫族族長,公孫子鳶。
他這次看著未央的時候帶著笑意的眉眼彎彎的如月牙一般。
她想他三年前就看出來她喜歡的不是姬羽落,所以才把那個問題問了一遍又一遍。
她和扶蘇執著合歡扣,在風國國花面前立誓。
以劍之名,護卿永世。
眾臣皆愣,原以為只是傳言,沒想到傳言不假。
只是帝王面帶笑意,那樣的寵溺,讓臣子們不敢褻瀆,這個帝王甘之如飴。
未央承認她不會那些動人的情話,為知一句︰「執子之手,與子偕老。」
頃刻間,扶蘇摟緊未央,呼吸有些急促︰「你陪著我,我護著你這就足夠了。」
是的,足夠了。
公子,謝謝你,成全了我,由我護著她……
子川,寒煙山莊
水晶棺木里靜靜躺在歲月流年里的是公子的身體,千年不腐,萬年不爛。
棺木旁的琉璃燈盞長明。
那頭屏風後銀衣的男子與淡藍色的魂魄,那是公子的魂魄,下著棋。
「她今日嫁人了。」寒子夜淡淡道。
「我很高興。」公子答的亦是淺淡。
「真是這樣也好。」寒子夜說道,指間一粒黑子正欲著盤,卻是眉間一皺。
「你輸了!」公子
大笑起來。
寒子夜沒凝得更甚,為什麼听到那個女人結婚了,他還能下贏他?子夜有些挫敗感。
只是子夜不知,公子,只是將自己全心投入博弈之中,來忘記她嫁人的傷痛,僅此而已。
禮成,未央被宮人女官們送往未央宮處。
殿前一百八十跟紅燭將大殿照的通明,她懶懶地走到榻邊,揮手對眾人說道︰「都下去吧。」
「是。」眾宮人無聲退下。
夜未央往榻上已倒,沒有疲憊,滿是欣喜,她將榻上緋色錦花拋得老高,想輕哼一首歡快的歌謠。
「啦~啦~啦~……」
她輕哼著,將那錦花拋出去又收回來,再第十七次拋出去的時候,卻听聞一聲輕嘆,有些許無奈有些許溫柔……
「誰?」她從榻上坐起來狐疑地問道。
「……」
屏風後走出一個一身黑紫錦緞繁復交雜的男子,一臉蒼白,只是那一雙桃花美目,大放光彩。
「央央,果真是我要死了才回去看我嗎?」
未及片刻他已經以閃電般的速度來到他的榻前,素白的手已經捻起她一縷青絲。
「端木蘇影……」未央不可置信地望著面前男子。
「小央兒,你是要我傷心至死嗎?我可是等了你一個月的請帖,沒收到我就帶著端木上路嘍。」屏風後又冒出一個一身紫衣的男子。
「公輸狸……」未央眼里閃著淚花。
「怎麼了?」端木柔聲問道,那聲音攪亂了一池春水。
未央忽地撲入他的懷中︰「端木,公子死了,公子死了……他住到了我的心里,他用他的死換我活著……」
端木蘇影微微僵直身子,將她摟緊︰「子庾已經告訴我了,別哭了……」
「嗚嗚嗚……」他叫她別哭她卻哭得更厲害了。
「哭花了妝容,扶蘇不要你了怎麼辦?」他輕笑到,撫模著她的青絲。
「他敢!」未央揉揉眼,止住了哭泣。
公輸狸笑了笑,在自己口袋里掏了掏笑道︰「小央兒,本座沒啥值錢的東西,呃……身上就帶了這些都給你吧。」
未央疑惑地望著那些發著光的石頭,驚訝道︰「五彩琉璃石?」
她凝眉,給她這些作甚。
「哎呀,被小央兒嫌棄了。」公輸狸癟嘴道,「以前為這石頭公子還和我動過手呢?」
他天真的模著下巴,余光卻瞥見夜未央听到公子陡變的神情。
「呃……想想那時公子剛準備下山,他收集了十年的五彩琉璃石,被本座拿去研究機關術去了……哇哈哈……」他開始狂笑。
未央的眉卻凝得更甚,將那些石頭拿起,這一瞬她仿若感受到了公子指尖的溫度,還有,他看著這些石子時專注的神情……
「謝謝你喵喵……」她會心一笑。
那低頭的嬌羞讓公輸狸紅了面頰,他別過臉去淡淡道︰「不用謝啦。」
端木蘇影指了指殿外︰「哎,公子留我的千年人參三株,反正我吃了也是浪費,全給你了。」
夜未央白了他一眼,最後三人都笑了。
月兒西沉,端木蘇影和公輸狸來的突然走的匆忙,她不知道他們有什麼要緊的事,只知道他們能來看她,她真的好開心。
正當思索著就看見一身緋衣的帝王從殿門而入。
「央央……」他喚著。
未央聞到一陣酒氣,今夜的扶蘇喝了很多酒,她想他定是醉了。
她起身下榻一把將他扶過,他雙頰緋紅,絕美的目迷離唯美……
從來不知緋衣的扶蘇竟有種動人心魄的美,這美麗將她的心魂都震懾住,讓她沉淪其中,無法自拔。
「央央,朕活了十八年,
十八年,為今夜最開心……」他輕聲的嗚咽著,那聲音輕若蚊蠅,卻攪亂了她的心。
千帆過盡,歷經風霜,當我執著你的手站立于八萬里冰冷山河之上,從今往後,我不再孤寂。
未央此刻和他想的類似,她在回味端木蘇影昔年那句︰未央你要記住如果所有人都不讓你在這亂世得到一夕之生存,那麼就站在世界的頂端傲視天下蒼生。
她的扶蘇被眾人逼迫著強大,她也一樣,她深望身旁扶蘇一眼,她要與他站在權利的頂峰,傲視天下。
扶蘇退下她蒙著頭的薄紗,又將她的鳳冠取下。
此刻他有些難為情地對上夜未央炙熱的目,正當他要躲閃的時候,女子的手撫過他的臉頰,唇就這麼覆了過來。
她吻著他,她的主動讓扶蘇驚訝。
良久,兩人的氣息有些不穩,未央的手便向扶蘇的腰封探去。
她解開他的腰帶……合歡扣無聲落于榻上。
當扶蘇意識到未央在做什麼的時候,她已褪去了他大部分衣物。
此時他突然緊握住她正要繼續的手,溫柔道︰「這種事情還是由為夫來做。」
說著,將她壓在身、下。
未央有些惱意,她不要……
她反手將他推到,又翻身到了他身上。
扶蘇也惱了又將她壓到了身下。
……
如此繁復,兩人滿頭大汗,未央的頭發也凌亂了。
未央有些氣餒地踹了他一腳,嘀咕道︰「我在上……」
扶蘇的臉更紅了,不由分說的將她壓下。
他聲音有些沙啞道︰「朕什麼都可以寵著你由著你,唯這個不行……」
說著,薄唇就朝那朱唇貼去。
「你……」未央眼楮都氣紅了。
扶蘇不理會,絕美的鳳目里帶著狡黠的笑意,迫不及待地向她衣衫內探去。
嫁衣散落一地,紅簾輕搖,芙蓉帳暖。
這一夜,兩人折騰到了凌晨誰都不願睡去。
每當終曲之事,未央都想著爬到扶蘇身上,卻被他翻身再度壓下。
東方魚肚白的時候,未央喘著氣踹了他一腳︰「姬扶蘇你不早朝了?」
「央央……」他紅著眼望著未央。
「嗯?」
「我要!」
「要你妹啊!你禽、獸啊!」未央白了他一眼。
「今日無早朝,帝王大婚罷朝三日。」他噘著嘴,柔聲嘟囔道,又開始肆意亂動起來。
「睡吧,我累了。」未央將錦被扯過蓋在身上,表現出極其虛弱的樣子。
這會兒,扶蘇心下一緊,慌了神,「央央,我錯了,我太……」
他摟著她,將她的頭靠著他的肩膀,讓他在他的懷間沉沉地睡去。
未央在想,要是這幾次後真有了一個孩子,他還不得憋死?
未央是日上三竿的時候起chuang的,身邊已無姬扶蘇身影。他不是罷朝三日嗎?未央有些疑惑。
「娘娘。」清荷笑呵呵地進殿來。
「娘娘皇上說了,您想睡就多睡會兒,他晚些回來看您。」清荷說道。
「他呢?他去哪里了?」未央問道。
清荷暗笑︰「娘娘您這是一刻也離不開皇上了。」
「……」未央白了她一計。
清荷有些後怕,干笑了笑︰「皇上只說有些事要處理。」說著低下頭去。
未央「哦」了一聲開始漫不經心地穿衣。
她能理解,三年戰亂的國度有很多事需要處理。
 
她不能羈絆著他,反而應該與他攜手打造一個盛世。
盛世?對!一個盛世!
想著,她眉目里閃過一絲華彩……
清荷覺得今日的陽光特別明媚。襯得她在抬眸對上夜未央那一雙靈眸時,她頓覺萬丈光芒……。
她從來沒發現她家小姐,如今與威帝比肩的皇後有一雙如此動人的眼楮。
未央穿好衣服,清荷從一旁為她取來宮鞋。
未央略顯厭惡的看了一眼︰「不了,這個磨得我腳疼。」
清荷頓囧,「娘娘您現在說話不能稱自己‘我’,要稱‘本宮’。」
「本宮?怎麼和那燕太子一個稱呼?」未央疑惑道。
清荷歪著頭︰「燕太子也許是不想稱自己‘本太子’吧,呵呵。」
未央中午都在糾結這「本宮」二字。
御膳房內未央見到了阿伊。
「阿伊昨天你辛苦了。」未央笑道。
阿伊望著未央︰「娘娘都是娘娘了還想著做廚神嗎?」
未央微愣,隨即搖首︰「阿伊你不懂,我只是為了我爺爺。」
爺爺,現代文明社會里相依為命的爺爺。
「無論我生在哪里,我也要完成他對我的希望。這是我唯一能做的,他將我一手帶大,我要將這個榮譽給他,也許我見不到他了,我想這是唯一讓我心安的東西。呵呵。」她笑了笑。
阿伊一臉茫然地望著未央,卻是笑了。
「娘娘,還有兩年,三國的神廚大賽,下一屆又輪到青府別莊了。」阿伊他想他能理解未央此時的心情。
未央思緒有些游離︰「哎,上次去青州,離開的匆忙,未見到羲和大師真是遺憾。」
阿伊凝眉,安慰道︰「娘娘可以改些日子向皇上請旨去躺青州。」
未央更加失落了,「估計神廚大賽的時候才能見到羲和大師了。」
「啊?」阿伊不解。
未央不會告訴他那是因為她和姬扶蘇的寶貝計劃……懷胎加生子自少得兩年啊!
「呵呵。」未央干笑了兩聲,「阿伊,給我講講那些上古廚具還有傳說中的料理吧。」
「娘娘要听那阿伊自會細細給娘娘道來。」
二人在御膳房門的石階上坐了良久從正午一直講到日薄西山。
宮人路過了一波又一波,她們驚訝地看著她們的皇後坐在御膳房的玉階外和阿伊總司說得開懷。
她們的世界里,對未央,威帝的皇後是傾羨與尊敬,卻無法真正體會這樣一個奇女子的心境。
她只是看淡一切榮辱、名譽、虛榮……而將情愛、親情、友人與幸福擺在了最重要的位置。
這是她們一時無法理解的東西,就向她們不理解,皇宮里錦衣玉食、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為何她們的皇後卻流連于自己動手的快樂之中,她為何不需要別人的伺候,不需要金銀珠寶,卻能在咫尺之地與人笑得開懷。——==分割線==
三年戰亂剛止的風都百廢待興。
據史記記載︰風威帝重用上官硯、公孫白鳩、楚知雲、宋律、風影、溫汀、淳陽微濛、孟瓊等人。復興周禮,重置律法,大興農業,開辦良田,廣置私塾。
時風國九郡八關設中央直屬私塾十余座,每私塾設大夫子四人,風國教育之事由上官硯與公孫白鳩負責。
時風國良田萬頃,設青州、允州,尤郡、上郡大糧倉四座,興修水利,廣闊良田,風國農業及經濟復蘇皆交與楚知雲之手。
立上官硯為左相,楚知雲為右相,立青州為風國南都。
時三國修好,南商西賈往來。那日,天有些熱,陽光明媚,六月的風夾著荷花的清香。
夜未央站在青龍門城門上送走了燕長歌。
那時軒城說也許此生再也不會見了吧。
他還說他與她父女緣淺,相認即是別離,這個女兒嫁了,是真的嫁了。
只是他從未盡過一個父親的職責,他的女兒沒有嘗到他掌上明珠般的愛,他心里有愧。
未央微愣,輕輕搖首,「爹爹,因為情深所以緣淺,所以來世讓我再做您的女兒。」
「是啊,情深奈何緣淺……」他痴痴地念著,「下一世做我女兒我一定給你最好的愛。」
他說著轉身上了華車,月牙白的袍子被風吹起,還有那極地如瀑的墨發在風中吹得飛揚。
他轉身決絕的離去。
燕風錦元年九月,軒城薨。死前歸政燕皇,請其將他埋葬于燕水旁臨江樓肆後竹林。
有傳言,言軒城王未死,因為有人說看見一身月牙白袍,極地墨發的男子去了江南,有人說在江南楚地,溫孤墨染的故居里曾見到這個男子,他一人,一夜扁舟,消失在江南煙雨里。
九月末的時候,未央宮外,染火楓林,一片緋色。
楓葉千枝復萬枝,江橋掩映暮帆遲。憶君心似西江水,日夜東流無歇時。
林間有畫眉傳來幾聲低語,一身白衣的女子坐在窗前,看著方才溫汀遞來的信,那信箋別致,有股江南的味道。
溫汀站在殿外不遠處,向殿內頻頻張望,那殿內端坐的是他曾經心動的女子,即使她以為人父。
皇上讓他舍命保護未央,向風影保護扶蘇那樣,皇上,把他指給了未央……
那的確是一封來自江南的信,信的那頭牽著一個落寞的男子的心。
他告訴世人的無非是︰華謝後,不過一場,山河永寂。
以及他對愛女的無限思念……
如是而已。
「溫汀。」看完信她喚了一聲。
「娘娘請喚臣葉侍衛,臣姓葉,葉溫汀。」他說道,神情哀傷,那麼此生請你記住我,連帶著我的姓氏,如是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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