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你也說了是逃得這一劫,若不是母妃意外的將東西給了身邊的丫頭,你以為現在要贖罪的是這幾十個人麼?」司空遠語氣里突然帶上了一股子陰狠,從椅子上站起身來,用扇柄將他推到一旁,緩步走到了那已經只剩下半條命的一眾人面前,居高臨下的站定,微眯著的狐狸眼斂著危險的光芒。
「梅妃娘娘心地良善,你這般行事,被她知曉了心里定然過意不去。」蘇文生皺著眉看他,依舊是苦口婆心的勸說著,目光落到地上血跡斑斑的眾人身上,極不贊同的撇了撇唇角。
「就是因為母妃心地良善,才總是招來這些鬼魅魍魎。」司空遠轉頭睨了他一眼,不欲再和他多說。
蘇二這人為人過于古板,處事過于剛直,對是非對錯的劃分過于清楚,是一個眼底容不得沙子的,能跟了他這麼多年,倒還真稱得上一樁奇事。
想到這些年兩人不知爭執了多少次,司空遠面色緩了緩,腳下突然傳來一陣痛苦的呻yin聲,那個被他從三皇子府里帶來的南疆瘦老頭醒了過來,許是剛才被摔得狠了,此刻正抱成一團掙扎。「景二。」司空遠睨了他一眼,沖著身後喊了一聲,站了許久的景二已經動作極快的走了過來,一把將地上的瘦老頭撕扯起來拽到了一旁吊在了半空之中。
陰暗沉悶的空氣里嘶拉一聲響,那瘦老頭已經發出了一聲撕心裂肺的呼救聲,幾乎能穿破眾人耳膜的聲音,讓地上原本受刑的眾太監更是從脊背泛起一重又一重的寒意。
那火光之下明晃晃閃著寒光的刀片似乎此刻正一刀一刀刻在他們原本就疼痛難忍的傷口上,中間兩個太監撲通一聲暈倒在地面,景六景七動作頓了頓,一臉征詢的看向自家這幾天情緒難測的主子。
「暈了?」司空遠抬眼看了過去,掃了那暈厥的太監一眼,目光里幾度明滅,一只手攥著扇柄不輕不重的在另一只手上敲了敲,終于松口道︰「先到這,都帶下去關起來。」
「是。」景六景七也是松了一口氣,收了長鞭。畢竟,主子這樣的時候原本就極少,見慣了他混不正經的的樣子,這樣殺伐果決、冷厲肅然的主子還真是讓他們從心底都有些發怵。
「四皇子饒命吶,四皇子饒命,真的不是奴才,不是奴才。」一听要被帶下去,又是兩名太監無法忍受,這關進死牢可就一生都不見天日了,對他們來說,還真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不是你,那你來告訴爺,到底是誰?」司空遠勾唇一笑,難得的有了耐心。
「奴才,奴才不知啊。」那太監淒淒慘慘的喊了一聲,景六眼見自家爺一張俊臉在忽明忽滅的火光後有了怒意,哪里還敢讓他再多說,和景七兩人彼此對看了一眼,已經將他們推搡進了牢里。
蘇文生沉著臉看了半晌,再看向坐回椅子上一時間有些沉默的司空遠實在不知道說什麼好。這些人沒有一線生機,他自然知道肯定都是各宮安排的極深的眼線,此刻就算放恐怕也不容易了。
司空遠在椅子上坐了良久,轉頭看向一旁的景五,沉聲道︰「去里面找一個為中宮做事的交上去。」
「爺,以什麼名頭?」景五小心翼翼的問了一句。
「天理會余孽。」
「是。」景五應了聲,帶著自個記憶力絕佳的腦袋去里面找人了。
蘇文生卻是有點詫異的看向司空遠,一臉啞然,過了半晌,才緩緩道︰「天理會欲孽?」
「不然,你以為呢?」司空遠轉頭看了他一眼,似乎是休息夠了,從椅子上起身朝門外走去。
蘇文生帶著疑問追了上去,略帶懷疑的問道︰「可你如何斷定就一定是皇後的人手?」
「胭脂遴選上,皇後身邊的金姑姑一直錯念的錦繡閣你不覺得奇怪麼?蕭相支持的明明是雲氏,又如何會讓南宮家去撿這個好事?」
「你是說他們原本的目標是大皇子?」蘇文生略帶訝異的看了他一眼,一瞬間將這里面的訣竅想了個通透。若是此舉一旦得逞,皇上、梅妃、連帶著婉妃大皇子二人和南宮家全部倒台,蕭氏扶持了三皇子上位,豈不是太容易了些?
想必是司空遠恰好將這一樁事情揭露了出來,便索性又將這罪名安到了養顏堂頭上,順帶除去這麼一個一直擁護皇權的眼中釘將軍府。只是到底人算不如天算,梅妃將那盒顏色十分好看的唇脂賞給了貼身的宮女,那宮女又心花怒放的用上和心上人在御花園里約會,成了替死鬼。
不過眼下為了梅妃,即使知道這皇後一派乃幕後指使,這一位也不會借此機會挑事就是了。畢竟,若是皇後倒了台,離婉妃一方獨大的日子也不遠了,這事對他們娘倆來說也還真不是個什麼好事!
蘇文生跟在一臉陰雲的司空遠身後,重重的嘆了一口氣。
再走了幾步,打眼瞧見自左邊牢房里出來的眾人卻是有些微微愣神。這麼一會工夫,宮里就有了放人的旨意?
養顏堂的眾人面上帶著輕松的笑意走在前面,那些十六七歲的姑娘迫不及待的已經出了牢門往外走,面相粗獷的謝將軍和凌御醫緊隨其後,再後面是謝家那個丫頭和江溯流。
不過,也不知是因何緣故,謝家那丫頭衣衫規整,卻是披著一頭垂墜的墨發,顯得平日那一張嬌女敕的臉蛋越發小巧柔和,她整個人被江溯流攬在懷里,小鳥依人的樣子和平日可真是差距極大。
尤其是,往出走的過程中,許是長發讓人不勝煩惱,江溯流伸手將她一邊的頭發撥到腦後。她側頭沖他燦然一笑,然後,突然就踮起腳尖在他的一邊臉頰上飛快的落了一個吻。江溯流微微愣神,只打眼看去,也能感知到心情十分之愉悅,在她一邊臉蛋上捏了捏,寵溺疼愛溢于言表。
蘇文生不自覺放慢了步子,一旁的司空遠拿眼瞧著那兩人旁若無人的姿態,不自覺的將手中的折扇攥緊了些,也是反常的沒有湊過去打趣,而是默默地頓了頓步子看著那兩人相攜而去。
等諸人到了刑部之外,謝玉長長吁了一口氣,一臉鄭重的看向文姑叮囑道︰「三番兩次蹲大牢,文姑姑回去了記得放鞭炮給店里面去去晦氣。」
「哎。」文姑爽快的應了一聲,目光卻是落到攬著她的江溯流身上,這樣清俊秀挺的男兒也難怪能輕易地將這丫頭一顆芳心擄了去。剛才江世子一身白衣出現在牢門外面,這丫頭一雙大眼楮里頓時就是一片亮光閃現,看來兩個人的婚姻生活當真是融洽至極,也難怪懷玉一直只能黯然神傷了。
「怎麼連頭發也不扎就出來了?」和養顏堂的眾人辭別之後,江溯流攬著謝玉,主僕幾人步行回府。眼看著這丫頭一頭長發不時被秋風撩起,江溯流伸手幫她拂了幾次無果之後,眉頭微微皺起,看著她語氣里出現鮮少的執拗。
謝玉一臉黑線的將自己的長發從腦後分了分垂成兩撮在身前,十分無奈的扁了扁嘴。
她當真沒見過這人這般執拗的時候,能不歇不停的自她從刑部出來就開始和頭發較勁,一股子不將她的長發整理好不肯罷休的重度強迫癥患者表現。
要說這秋天空氣里滋滋都是靜電,她自個還煩不勝煩呢?
雖說這個越來越生活化的江溯流讓她從心里覺得親近,可是眼看著他一日一日走下雲端,心里那股子滋味還是復雜難言。
神思游蕩的回了府,她已經被江溯流第一時間押到了銅鏡前,從鏡子里窺見他專心致志為自己打理頭發的模樣,她還是覺得十分恍惚。從小到大,她不曾被這樣溫柔的對待過,以前看《倚天屠龍記》的時候,刁鑽古怪的趙敏要求張無忌為她一生畫眉,她也不過是淡淡一笑。
可此刻,覺察出這里面蘊含的繾綣情思,只覺得滿心都是感動。等他終于略顯笨拙的用一根點翠玉簪替她將頭發綰在腦後,她已經轉過身去湊了上去攬住了他精瘦的腰身,將臉蛋貼在他雪白的錦衣上,兩人一時間默默無話。
過了許久,江溯流將玉梳擱在了梳妝台之上,一只手撫在她後背之上拍了拍,一只手已經微微抬起,在她另一半臉頰上模了模,指尖帶著略微的涼意讓謝玉有些回過神來,看著那即將觸上她鼻尖的手指,她突然壞壞一笑,張開小嘴將那根手指含進口中惡作劇的咬了兩下。
江溯流猝不及防,只覺指尖一陣癢癢的痛感,一垂眸,就見那丫頭正不懷好意的啃噬著他一根手指,柔軟的舌尖調皮的在他指尖觸踫,讓他一顆心倏然一動,定定的看著她連眼楮也不帶眨的。
謝玉依在他懷里,也是睜著眼楮仰著腦袋看他,啃了半天才突然發現自己這舉止似乎特別詭異,可是,這氣氛這麼曖昧,她似乎沒辦法停怎麼辦?
腦袋瓜里思緒飛快的閃了閃,她突然將他一根手指放開,難受的咳了兩聲,漲紅著臉可憐兮兮的看向江溯流。
江溯流看著她苦著臉的小樣子,伸手在她鼻尖狠狠的捏了兩下,輕聲嘆了一口氣,已經轉身去房里找茶壺了。
只是等他將水杯拿了來,卻發現那丫頭已經不知什麼時候給跑沒影了,再四處轉了轉,最終還是在書房里看到了那在和書本較勁的小人兒。
謝玉趴在大大的書桌上,左手邊放了《地方志》,右手邊是《百草圖》,中間是一張原本大大的白紙,現在已經被她勾勾畫畫弄得不成樣子。察覺到身邊來了人,她已經轉過頭來,指著《地方志》一本正經的問了一句︰「從京城往返定州需要幾天時間啊?」
江溯流俯身瞧了瞧,略微沉吟了一下,溫聲道︰「快的話也不過五六日就可往返一次。」
「若是從京城到定州再到隸州再回來呢?」
「快的話也需要**日。」
「呃。」謝玉悶悶的合上了書頁,一只手肘托著腦袋,一支筆在那張紙上無意識的亂畫著,接近十日的時間,她該派誰去比較好?雖說四叔給了她十一個會武功的,可到底都是女子,一路上騎馬來回顛簸的話會不會不太好?
她心里有些苦惱,哀嘆了一聲,突然听見外面一陣腳步聲,青亭已經匆匆進來,看了江溯流一眼,語調略微有些古怪道︰「主子,院里來人了。」
「哦?」江溯流看見他似乎十分奇怪的神色,已經出聲問道︰「誰來了?」
「是,前宮主。」青亭抬眼看了已經從椅子上下來站到地上的謝玉一眼,頓了一下,才恭敬的答了一句。
「師傅?」江溯流的聲音里明顯帶著些驚訝,已經抬步匆匆往院外而去,謝玉乍一听見,也是忙不迭跟在了後面。
幾人出了院子,來人已經進了中門,不過並不像謝玉所想的那樣來了一個胡子花白,仙風道骨的瘦老頭。而是一個看著有些面色可怖的高個老頭,說面色可怖是因為他從鼻梁到一側臉頰有一道十分明顯的刀疤,一雙眼楮看著十分精明而深邃。他看你的時候你會覺得整個人都處于一種威勢之下,而他瞪你的時候整個人都有一種頭皮發麻的感覺。
很不幸,謝玉此刻就處于這種思想有凝滯,頭皮發麻的狀態之下。因為師傅身邊跟著一個看著清純又羞怯,年齡大約也在十五六歲,偏偏身形十分縴瘦的綠衣女子。那一身綠衣是清清淡淡的顏色,款式是普普通通的款式,可穿在她身上就是有一種十分清靈秀氣的感覺。這種秀氣不是來自于長相,而是來自于氣質,十分招人心疼。
謝玉不自覺的抬眼看了江溯流一眼,發現他的目光落在綠意女子的身上也是略微有些停頓,心里突然就有些奇怪的不舒服。
「師傅。」江溯流頓了步子喚了一聲,已經走了過去,語氣里帶著些焦慮又有些掩飾不住的欣喜道︰「你這些年去哪了?徒兒一直派人尋你,也沒有任何消息。」
「找我做什麼?走的時候給你說過了,該回來我自然就回來了。」那高個老頭不滿的瞪了他一眼,似乎對他天南地北找自個這件事十分不滿,目光落在他身後的謝玉身上,也不過是瞥了一眼就收回視線,一手指了指身邊帶來的女子看著江溯流道︰「這是小七,師傅我給你瞅的媳婦,你先叫她一聲師妹也行。」
「師傅。」江溯流這下倒是十分意外,轉頭將手邊上的謝玉擁到了身前,語調沉穩的介紹道︰「徒兒幾個月前已經娶親了。來,玉兒,見過師傅。」
「師傅好。」謝玉正呆愣間被他擁到了身前,一時間和眼前這人正兒八經打了個照面。不知為何,心里有一股子森森的寒意,語調僵硬的問了一句,唇角扯出的笑意也十分勉強。
「嗯。」高老頭瞧著她有些不自然的表情,只略略點了點頭算作見過了,又抬眼喚過了青亭,語調揚了揚,問道︰「青霜丫頭呢?還不快將小七的包袱給卸了,帶下去好好休息。」
「屬下這就去喚她。」青亭一溜煙沒影了,那叫小七的姑娘四下好奇的看了看,目光落到江溯流身上沖著他甜甜一笑,再移到他懷里的謝玉身上,也是甜甜一笑算作打招呼。
謝玉看著她單純的笑意,心思突然有些十分復雜,江溯流將她的不安看在眼里,不動聲色的擁緊了她的肩頭,青霜已經跟著青亭匆匆來了,臉上帶著笑給她們的前宮主請了安,已經眼疾手快的卸下了小七肩頭的包袱,站在了兩人身邊。
謝玉一雙大眼盯著她,心里的思緒更為繁雜,很明顯和平日的沉穩內斂、安然自若不同,青霜在江溯流的師傅面前也是十分拘謹的。平日無論何時,她基本都是含笑著看著你的眸子問東問西,建議這個建議那個。偏偏今天,提著包袱斂著眸子,微微垂著的腦袋怎麼看都透露出一點詭異的感覺,她似乎對江溯流這個師傅也是極為畏懼的。
「師傅一路過來,定然十分奔波勞累。」江溯流目光落到兩人腳面上,已經沖著青霜吩咐了下去︰「下去打掃兩間客房,先讓師傅和小七姑娘休息洗漱一下。」
「是。奴婢遵命。」青霜應了一聲,已經躬身退了下去,高個老頭和江溯流寒暄了幾句,先過去了客房,笑得甜甜的小七也被青霜帶了過去。
謝玉渾身都輕松自在了一點,仰頭看向擁著她的江溯流,欲言又止。
江溯流愛憐的撥了撥她的頭發笑了一下,語帶安慰道︰「師傅的性子比較古怪孤僻,不過對我卻是一直護佑有加,不用擔心,相處久了你就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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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來鳥,親們早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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