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回到了竹園,已經是夜色沉沉,院子里彌漫著九爪金菊馥郁的香氣,檐下的燈籠映出暖黃的光芒,安然如斯,靜謐如畫,謝玉心里涌起歸家的感動,兩人緊扣的十指越發緊貼。
「主子。」青霜已經在屋外等了良久,小廚房里的晚膳早早就備下了,此刻看著這兩人依偎著進屋,連忙迎了上來。
「開膳吧。」江溯流沖她點點頭,將身邊的丫頭牽進了屋子,剛才在馬車上他可就已經听見這丫頭肚子咕嚕咕嚕的叫了老半天,想來這會已經餓的不行了。
「丫頭。」老太傅在自個房里听見這兩人進屋,已經心急火燎的抱著一副棋盤進了來。
他一生醉心于琴棋書畫,眼下從謝玉這學了五子棋這樣新奇的玩法,只覺得小小的五個棋子也有許多奧秘。這幾天將老王爺逼得節節敗退,又殺的青墨舉手投降,想到也就這丫頭那一天和自個旗鼓相當,自然抱著棋盤郁郁寡歡的等了一下午,剛才听見這丫頭進了院子,自然是高興非常。
「外祖父好。」謝玉剛挨上板凳,看見他進來已經連忙站起身子,乖巧的喚了一聲。
「來來來,先陪老頭子下盤棋。」老太傅沖她揮揮手示意她坐下,自個也已經極為順溜的坐到了一旁的凳子上,已經將棋盤放置在桌面上,捏了捏胡子笑著看向她。
「這麼晚了,您還沒有歇息?」謝玉看著他興致勃勃的樣子關心的問了一句,這天啟朝晚膳比較早,一般到了夜幕低垂,基本上大伙可都是洗洗睡了。
「這不是還沒將你這丫頭打敗麼?」老太傅睨了她一眼,已經率先做了一個請的動作。
謝玉看著他只突然覺得這外祖父這般樣子倒有點像十分親民的老頑童了,莞爾一笑,已經在棋盤中心落了一個黑子。
第一盤,她堪堪得勝,青霜率人進來安頓好了晚膳。
第二盤,老太傅扳回一局,揮揮手示意她再來一局。
第三盤,兩人下到半中央,她肚子已經嗷嗚叫了一聲,老太傅愣了一下,回頭看了一眼自個的好外孫正一臉心疼的瞧著對面這丫頭。登時反應過來,感情這小兩口還沒用晚膳呢?
「其實這五子棋師傅也會,以後外祖父若是想玩,也可以找師傅作陪。」謝玉看著老太傅要走不走的為難樣,十分好心的將這一件差事安到了連城師傅身上。
「連城也會?」老太傅略帶詫異看她一眼,這一盤完了抱著棋盤樂呵呵的出去了找連城繼續切磋,謝玉盯著他的身影若有所思。
一個小小的五子棋都能勾起外祖父這麼大的興趣,自個若是將撲克和麻將弄出來,不知道這外祖父會樂成什麼樣?
江溯流瞧見她看著外祖父出去笑得一臉賊兮兮的樣子,抬手在她光潔的額頭上敲了兩下,「這會又不餓了?」
「啊?」謝玉冷不丁挨了一下,伸手揉了揉額頭,看著他正色答道︰「木有,誰說不餓了?」
話音落地,已經拿起勺子呼哧呼哧的開始喝粥,喝完粥就了兩個小菜吃了點小饅頭,又用了幾塊點心吃了一個梨子。
不加節制的後果就是晚上抱著肚子開始在床上哼哼唧唧,看見江溯流上了榻,已經可憐兮兮的抱著肚子蜷成一只小蝦米求救道︰「溯流,肚子疼。」
「該,誰讓你貪吃來著?」江溯流看著她一副小樣子,一張小臉都皺成了苦巴巴的一團,沉著臉打趣了一聲,卻到底十分心疼,蓋了錦被的第一時間就將她整個人抱進了懷里。
一只手掌隔著衣衫模上她吃的圓鼓鼓的肚皮,下顎抵在她頸窩處,已經低低的笑出了聲。
「你還笑!」謝玉被他整個人從後面撈在懷里,雖說十分享受他手下溫柔的動作,可听見他這般閑看熱鬧的笑聲,還是一陣羞赧窘迫,氣急敗壞的喊了一聲,話音剛落,整個人又是嚶嚀一聲縮回了他懷里。
江溯流在她粉粉女敕女敕的小耳朵上咬了一口,感受到懷里這丫頭敏感的顫了一下,原本放在肚皮上的一只手不懷好意的往下伸了伸,語調里帶著些平日少見的玩味︰「肚子疼是因為積食了,估模著運動運動就好了。」
曖昧的話尾飄進謝玉的耳朵里,他一只手已經伸到了地方,伸出指尖輕輕勾了勾,令人心悸的濕潤觸感已經讓他的指尖都燃起火來。心里已經是一陣哀嘆,這不作死果真就不會死。
原本不過是想著逗逗這丫頭的心思,現在自個渾身卻繃得筆挺而僵直,手指停在那頓時都有些不知如何是好了。
畢竟,他已經是決定解毒之前不踫這丫頭的,每次親吻都是壓抑著點到而止。除非這丫頭纏得緊了,才……
可眼下,這一簇火卻是被自己三兩下給撩了起來,江溯流不自覺的紅了一只耳朵。
早在他在耳朵上一陣啃噬的時候,謝玉已經是一陣心神蕩漾,這具身體太敏感,心里又是對他又是百分百的愛戀和依賴,再經他挑逗如何還能控制心神。
不安的在他的懷里蹭了蹭,剛好蹭到了他的敏感處,江溯流拉了錦被,一只手將她緊緊禁錮在懷里,一只手已經伸過去給懷里這小蝦米除去衣衫,不一會,床榻間已經又是一陣曖昧旖旎的聲響。
窩在自個小床上睡得正舒服的小狐狸睜開小眼楮滴溜溜的轉了轉,已經無奈的再次閉上眼換了個姿勢趴著。
這兩個討厭鬼,就不能讓人好好睡覺嘛,算了,明天開始它還是去找小七睡好了,小七香香的,比這兩個討厭鬼好太多了。
于是謝玉一大早起來,從松鶴堂請安回來,就瞧見這小狐狸不知怎的把自個小床一路從內室拖了出來,此刻正小一頂一頂的往門外推。
看見她來了非但沒有像平日那般挪到她繡花鞋面上吱吱亂叫,還是依舊撅著專心致志的頂著自個的小床。
謝玉一陣好笑,江溯流正端坐在書桌前練字,她已經歡快的撲了過去從後面環上了他的脖子,語調輕快道︰「那小狐狸不知怎的在外面犯傻呢?」
「嗯。不用理它,脾氣來了它就要鬧騰一下子。」江溯流被她猛不丁撲了一下,脖子被勾的緊緊的,笑著說了一句。
「可它在把我做的小床往門外搬。」謝玉和他一陣耳頸廝磨,不滿的念叨了一句。
「哦?」江溯流握筆的姿勢頓了頓,繼續笑道︰「那你搬回去不就好了。」
「對哦。」謝玉歪著頭思量了一下,已經騰騰騰跑了出去。
小狐狸將自個的小床剛好頂到了屋門口,突然後面一輕,整個人在地上打了一個滾,已經瞧見某人笑嘻嘻的將自個的小床給拎了回去。
小狐狸一陣氣惱,已經吱吱叫著撲了過去,不甘心的在她那小繡花鞋上扒拉扒拉,一人一狐在屋子里對峙起來。
「哈。看樣子你是不怎麼招這小狐兒待見。」連城不知什麼時候到了門口,此時倚在門框上,一臉看好戲的表情瞧了過來。
「師傅。」謝玉將小床放在了地上不滿的瞪過去一眼,「好歹咱也算是老鄉呢,以後您這金口里能不能多些好話啊。」
「老鄉,老鄉你昨個到了夜里讓太傅過來折磨我。」連城眉毛一挑,白了她一眼,語氣里顯然帶著不樂意。
「五子棋而已。你陪外祖父下幾盤怎麼叫折磨你呢?」
「關鍵是我不會。」連城看著她振振有詞不以為然的樣子,一時間有些很無語。
別說五子棋,他可是什麼棋都不會,殺手的生命里唯一的正事是殺人,唯一的娛樂是想著怎麼殺人就好,哪有心情去考慮其他。
「噗。」謝玉看著他先是詫異的一挑眉,突然笑出聲來,就听見他慢條斯理的接口道︰「不尊師道,我看這好東西也不用給你了!」
連城說完已經轉身往外走,謝玉眼尖的瞧見他手里攥著一個小荷包,已經飛快的追了過去,眼疾手快的將小荷包搶到自個手心里,第一時間解了開來,就瞧見荷包里只是幾粒小丸藥而已,一時間意外的抬頭看了連城一眼。
「給初學武功者提高內力的,這可是為師自百花谷帶出來的,千金難求。你記熟了內功心法,開始調息打坐的時候再服用,保管你內力突飛猛進。」
「這麼好?」謝玉咂舌,已經繼續眼冒星星道︰「還有沒有?」
「貪心不足。」連城一怔,故作發怒的睨了她一眼,自個甩了袖子轉身走了。
謝玉吐吐舌頭,將荷包小心翼翼的收了起來,瞧見那小狐狸趴在地上打滾,心情略好的蹲去,在那雪白蓬松的狐狸毛上溫柔的撫弄了兩下。
小狐狸從她手下探出小腦袋來,眼珠子滴溜溜轉了兩圈,吱吱叫喚了幾聲,直起身子,翹著狐狸尾巴高傲的進了內室。
那雄赳赳氣昂昂的小樣子分明在說,得,看你這麼上道,倫家就不走啦。
謝玉瞧著它十分好笑,跟在後面將地上的小床拎了進去,已經一臉笑意的去研究她要調配的面膜了。
時間匆匆而過,一轉眼便到了中秋國宴這一日。
依著天啟往年慣例,國宴是在晚膳後于皇宮內舉行,包括宮中各位貴人,皇親國戚,京城所有四品以上官員攜帶家眷,以及受詔回京的駐外王爺,還有一些特別受邀請的出名商家,譬如說南宮家和雲氏,因而這平西王府可以說是全家出動,包括了不久前剛剛進京的蘇老太傅。
竹園里,謝玉和江溯流剛用過晚膳,老王妃院里的一等丫鬟平兒已經進了屋子來。
「平兒給世子爺、世子妃請安。」規規矩矩的行了一個禮,平兒已經抬起頭看向了剛剛換好衣服的謝玉,眼底劃過一絲驚艷,已經極快的斂眸出聲道︰「老王妃差奴婢來請世子妃過去一趟。」
「知道了。我這就過去。」謝玉應了聲,看了江溯流一眼,後者對她點了點頭,她已經跟著平兒一路去往老王妃的松鶴院。
這一段時間和老王妃關系越來越親近,因而她一點心理負擔也沒有,並沒有開口問老王妃傳喚何事,等兩人到了屋子,看見老王妃和老王爺皆是鄭重其事的端坐在椅子上,一時間有些愣了愣。
平兒規規矩矩的立在了老王妃身後,謝玉到了近前,老王妃已經笑著指了一旁的位置示意她坐下,因著一會要進宮,老王妃此刻穿的是極為繁復正式的誥命服,老王爺也是深藍色的朝服,兩人雖說都是面帶笑意,謝玉還是不自覺收斂了些平日的輕松,規規矩矩的坐到了老王妃下首的椅子上。
「丫頭嫁進府里來有小半年了吧。」老王妃看著她舉止得體,面容清麗而嬌俏,在自個面前越來越乖巧順從,一時間滿意的點了點頭,又笑著問了一句。
「嗯。」雖說不知道老王妃問這一遭所為何事,謝玉還是乖乖應了一聲。
「這溯流原來身子骨不好,才一直耽誤到了二十三歲娶妻,眼下你進府半年時間又一直沒有動靜,子嗣的問題可是愁得我夜里都睡不好覺。眼下溯流既然身子骨好了,這院里一直只有你一個人也著實不像話了些。祖母瞧著那禮部侍郎家的嫡次女也不錯,給溯流做個側室也算合適。今天是個吉利日子,一會進了宮,祖母領著你見一見,早些將這一樁事情定下來,也好歹能安心些。」老王妃說的緩慢,語氣有商有量,不過一直拿眼看著她面上的反應,那眼神里卻是容不得拒絕的意思。
謝玉從她的第一句話里已經听出了苗頭,此刻臉上的笑容越來越勉強,張張嘴不知道說什麼,就听見老王妃已經繼續開口道︰「祖母知道你和溯流情投意合,感情也好,只是這內宅里到底得講些規矩,溯流眼下是世子,以後繼承了爵位就是平西王爺,屋子沒有幾房伺候的怎麼行?先娶一房側室撐撐場面,以後也少不得再抬幾個通房小妾,可你到底是正室,身份地位都不是她們可以比的,可同樣,這正室的度量也得端起來,溯流才能子嗣綿延。」
「祖母,我•••」
「知道你這丫頭性子硬,正是因為祖母心里疼你,才讓平兒專程將你喚過來,好讓你有個心里準備,這拒絕給溯流納妾的話以後可是不能再說了,讓別府的夫人听見了準得笑話咱。」老王妃循循善誘,硬是將她可能說出口的話給逼了回去。
這丫頭本性善良單純她算是看出來了,可同樣性子又直又倔她也是領教了,這一段時間祖孫兩人相處下來,心里對這丫頭也是喜歡的。
可喜歡歸喜歡,規矩是規矩,那禮部侍郎的嫡次女她見過不止一兩次了,相貌談吐都算出挑,原本是要抬給溯流做平妻的。正是因為憐惜這丫頭才退了一步,許了人家一個側室之位,又如何能讓她再繼續拒絕。
「溯流知道嗎?」謝玉理了理情緒,勉強的笑了笑,看著老王妃一臉不容回絕的樣子,隔了半晌,輕聲問了一句。
「這內宅之事向來可都是主母說了算。溯流是個男人,就算心里有些想法,哪里能主動跟你提起,可不得你前前後後為他張羅好麼?」
老王妃語重心長,拿眼看了一下旁邊從頭到尾不發一言的老王爺,繼續道︰「你祖父的一房側室三房小妾,當初可不就是我親自張羅的。」
「好了,知道你這丫頭得好好想想,祖母就不留你了。一會到了宮里見了人咱們再說。」老王妃看著她一臉沉默、眉頭緊蹙的樣子,寬慰了一句,謝玉已經心神不寧的從松鶴院出了來。
老王妃到底不是太後和榮陽公主,又有老王爺旁邊坐鎮,她心里縱然有千萬條道理一時間也不知要如何說起,臉色沉悶的走在路上,眼前突然多了一道寶藍色的身影。
一抬眼,江靜流正似笑非笑的看著她,謹慎的往後退了兩步,她已經聲音冷冷的開口︰「怎麼是你?」
「有些日子不見,大嫂別來無恙?」江靜流絲毫不介意她面色清冷的樣子,拿眼上上下下的瞧了一遍,這才發現她身上是一種自己從未見過的料子裁成的衣裙,衣襟袖口和裙擺處都是金銀線繡成的折枝海棠,在夕陽下卻能泛出好幾種淡淡的光彩,遠遠瞧著整個人就像被霞光托起一般嬌美動人,一時間已經是心癢難耐,卻偏偏身體某處似乎還有隱隱的疼意提醒著他,又是一陣怒火煎熬,恨不得將這人拆食果月復,狠狠折磨。
剛才自個和母親是過來找祖母說給自個娶妻的事情,出了院子卻听見祖母差平兒去請這個過來的話,一時意外就留在院外等了一會,想不到竟是听見了讓他心情舒暢的好消息。
不過眼下他已經知道了江溯流派人跟隨護著她,因而心里想了一會,根本沒有動手動腳,只是在一步開外講著話。
「我好得很。」謝玉厭煩的看了他一眼,已經往一旁挪了挪,抬腿欲走。
「是麼。看來大嫂果真是被蒙在鼓里。」江靜流嗤笑一聲,陰陽怪氣的在她身後嘆了一聲。
謝玉雖說一直提醒著自己不要理他,卻偏偏就是想不通他到底打算說什麼,止了步子看他,面色陰沉道︰「此話何意?」
「男人麼,哪個不是朝三暮四,三妻四妾?大哥也是男人,如何免俗,你怎麼不想想,平素哪一次他不是陪在你左右,為何今天祖母傳喚,偏偏就沒有跟過來?」江靜流話音落地,又是嘖嘖嘆了兩聲︰「眼下大哥腿腳利索了,自然不是往日能比的,祖母剛才可是說了,這側室只是個開始,後面通房小妾那可是排著隊呢?」
「你偷听我們講話?」
「不過是恰巧听見了,提醒大嫂一二罷了,談不上偷听。那禮部侍郎的嫡次女我也見過,的確是個百里挑一的可人啊,大哥得享齊人之福,我自然也是為他高興的。」江靜流一邊不陰不陽的說完,一邊偷偷打量著他糾結的臉色,夠了勾唇角,一臉陰邪的離去。
謝玉怔在原地,心里翻來覆去都是他剛才那一番話,提醒自己不去想,卻偏偏根本做不到。
他的話她心里自然是不信的,可不知為何就是有些不安,腳步飛快的到了竹園,江溯流正一臉清冷的立在院子里,身邊是青亭青禾眾人,瞧見她來了,看過來笑了笑,已經溫聲開口道︰「時間差不多了,馬車已經停在了府外,咱們這就進宮吧。」
他話音落地,已經看了身邊的青亭等人一眼,伸出胳膊微微攬了她肩頭,已經率先走在了眾人前面。
謝玉被他攬在懷里,千言萬語涌上心頭,仰起腦袋看了上去,卻發現他並沒有如往日那般低頭笑著看她,而是目不斜視的看著前方,清俊的側臉上表情十分清冷,一時間心里有些難受,又顧忌著身邊跟著這麼多人,不自覺的用貝齒咬了唇瓣,面色黯然的低下頭去。
一旁的青亭青禾抬眼看了看兩人,青亭已經第一時間垂了眸子移開了視線,倒是青禾目光落在她咬唇的動作上,怔了一下,同樣垂了眸子。
一行人出了府,老王爺和老王妃已經坐馬車先行離去,平西王和榮陽公主也是收拾停當,剛抬腿上了馬車。
被禁足了一個月的江靜怡看著他們出來,目光落在謝玉身上的衣裙上,面色有些很難看,倒是她旁邊的江靜流看著那人一副郁郁寡歡的樣子,猜想她心里應該是起了嫌隙,心情愉快了些。
二老爺江浩和自個的正妻孔氏帶著他們的一雙兒女對著兩人笑了笑,謝玉已經被江溯流扶上了馬車。
蘇老太傅帶著青墨坐了另外一輛馬車,眾人已經齊齊往皇宮方向而去。
「溯流?」馬車里,謝玉坐在坐榻之上,敏感的發現江溯流進了馬車也只是一只胳膊帶著距離感的搭著她的肩膀,並未像平日那般緊緊的攬她入懷,心里更是一陣失落,隔了半晌,才語氣軟軟的喚了他一聲。
「怎麼了?」江溯流垂眸,看著她扁著嘴的委屈樣子,心頭一動,卻是不自然的移開了視線。
「祖母剛才找我過去的事,你知道麼?」
「嗯。」江溯流言簡意賅的答了一句,面色有些別扭,她心里意外之後突然是一陣無力感,囁聲道︰「你是不喜歡我了麼?」
「沒有。」江溯流又是簡短的回了一句,偏偏謝玉就是從他的話語里听出了些敷衍的味道來,一時間神色黯然的垂了眸,縮了縮肩膀,離開他攬著自己的一只臂彎。
江溯流目光落到她低垂的小腦袋上,看了一小會,並沒有動作。
馬車外將這兩人對話听了個清清楚楚的青亭和青禾同時回頭看了一眼車簾,青亭又默默地低了頭,青禾目光多停留了一小會,也是同樣收回眸子看向一邊,沒有露出一絲情緒。
馬車一路到了皇宮外面,兩人卻是再也沒有說話,謝玉一陣心神不寧,偏偏身邊一直端坐的江溯流絲毫情緒也沒有表露,她所有言語梗在喉嚨後,心里越發委屈,面上卻慢慢的褪去了委屈之色,調整了心情,帶上了淡淡的笑意。
這是他們兩人第一次參加這樣人員齊聚的宴會,無論如何,她也不能給兩人丟臉才是,一只手伸過去攬了他的胳膊,江溯流身子僵了一下,又是垂眸看了他一眼,淡笑了一下,車外的青亭已經掀了簾子,兩人相攜著而下。
皇宮外此刻自然已經停滿了各種華蓋馬車,昭華郡主被自個的丫鬟司琴從馬車上攙了下來,一眼就瞧見這平西王府的幾輛馬車依次停在了邊上,腳步已經頓了頓停在了馬車下。
「姐姐怎麼不走了?」榮親王府的小公子司空霖看著她突然止了步子好奇的問了一句,卻發現她並沒有答話,只是目光靜靜的看向一處。
他循著視線看了過去,瞧見平西王府馬車的標志,視線落在剛剛站定的江溯流和謝玉身上,嘴角挪揄的笑了笑,打趣道︰「姐姐瞧錯人了,前面那位穿著寶藍色錦衣的才是平西王府的二公子,現年十九歲,尚未婚配。那一對是大公子和驃騎將軍府的那個跋扈小姐。」
來京之前他可是偷偷听見父親和母親的談話了,知道這平西王府的二公子在父母為姐姐選婿的名單里,剛才已經細細瞧了幾番,發現這二公子也的確算是身姿矯健,舉止翩翩的佳公子。
不過,也難怪姐姐留意上了這腿疾初愈的大公子,這兩人都是白衣勝雪,恍若不食人間煙火的淡然清冷,看著才真是金童玉女,只是可惜這大公子是個已經娶妻的,旁邊的世子妃也並不若他想象中那般粗俗不堪,錦繡的衣裙上泛著淡淡的光彩,乍一看,像被一團彩雲包裹著一般。
身姿挺秀,小臉嬌俏中透著一絲嫵媚,尤其是那看著水靈靈顧盼神飛一雙眼,看著好似會說話似的,十分機靈,也是招人喜歡的很。
司空鳶面上罩著一面輕紗,只露出一雙盈盈的秋水美目在外面,听著司空霖說話,側頭朝他笑了一下,語調悠悠︰「我自然知道前面那一位是江府的二公子,只是覺得這大公子和世子妃面善的很,多看幾眼而已,還值得你專門湊上來提醒我?」
「汗。這不是好心麼?」司空霖笑嘻嘻說了一句,吐了吐舌頭走到了前面,司空鳶收回了視線,跟了上去。
謝玉調整了情緒,一抬眼就看到眼前不遠處那道雪白飄逸的身影,腦海里「轟」了一聲,一時間心口一陣緊縮,怔怔的停在了原地。
眼神木木的挪到了一旁那個金冠束發的小公子身上,發現正是有過一面之緣的榮親王府小公子,便已經知道那道雪白的倩影正是美名傳揚的昭華郡主司空鳶。
有微風揚起她的雪白裙裾,只從背影看過去,也讓她產生一種天女下凡的不真實感。
青影說這位郡主在梅州百姓的口中是仙姑一般的人物,她終于是知道為何有這樣一種說法了。
只是,為何自己心里會泛上這樣奇怪的感覺,不由自主想去瞧她,偏偏心里又有個聲音告訴她應當離她遠一點,她揚起腦袋有些不安的看了江溯流一眼,對上他淡淡的眉眼,沉靜而清冷的神色,更是覺得靈魂浮在半空之中,無所依托。
攬著他胳膊的那只手用了用力,似乎只有將他的胳膊禁錮在自己懷里,心里才稍微安穩些。
中秋宴設在臨安殿外的高台之上,因著宴會到晚上才舉行,先行進宮的夫人小姐休息在臨安殿邊上的芳菲殿里面,謝玉跟著老王妃進了殿門,已經有官家夫人笑臉迎了上來。
「穆歡給老王妃請安。」一道嬌怯的聲音成功的喚回了謝玉的心神,抬眼已經看見了立在自己對面一身清新綠衣裙的一個苗條少女。
「丫頭,這位正是禮部侍郎的夫人,這位是府里的三小姐穆歡。」老王妃言簡意賅的介紹了,謝玉已然知道這三小姐穆歡正是老王妃口中的嫡次女,扯開嘴對著侍郎夫人笑了笑,算是見過了。
目光再落在一身青綠衣裙的穆歡身上,心里不知道想些什麼,剛才老王妃帶她過來的時候,江溯流沖她笑著點了點頭,說了一句,「去吧。」
她一直猜測到現在,也不知道他到底清不清楚老王妃帶她過來何事?
腦海里又想到江靜流那一番話,神色動了動,那勉強掛在唇邊的笑意都有些繼續不下去。
「謝似玉!」耳邊突然是清脆爽快一聲喊,司空錦已經持了鞭子躍到她身邊來,沖著老王妃笑了笑,已經 里啪啦開口道︰「原來你躲在這,可算給我找到你了,快隨我出去,今天非得和你分出個勝負不可。」
「六公主。」謝玉有些意外的抬眼,看她神采飛揚,一臉興致勃勃的神色,怏怏的喚了一聲。
「怎麼?可不許拖拖拉拉的推辭,今天不將你打的落花流水,本公主就不姓```」許是覺得她要月兌口而出的話有些奇怪,司空錦頓了一下,擺擺手道︰「哎呀,反正意思就是那麼個意思,趕緊跟我出去。」
話音落地,她已經伸手拉上了謝玉一只手腕。
「祖母。」謝玉無奈的看著她一副不將自己拉出去誓不罷休的樣子,抬眼看了老王妃一眼。
「那你跟公主先出去好了,一會再過來。」老王妃看了司空錦一眼,發了話。畢竟這小公主可是盛寵有加,眼下這里人員繁雜,這面子還是不得不給的。
「怎麼,感謝我吧。」出了殿門,司空錦轉過頭來,調皮的沖她眨了眨眼楮。
「是四•••」她剛一開口,後半截話卻愣是沒有出來,心急之下在空里比劃了兩下,又突然順過氣來,「走啦,先陪我比劃比劃,比出個輸贏來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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