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兒怎麼了?」江溯流眼見他沉默良久,面色略帶陰沉,急聲問了一句。
「世子爺大喜啊。這世子妃是有了身孕,眼下已經一個來月了。」府醫轉過身看著他,面上也是帶了遮不住的喜氣。
「身孕?」江溯流似乎自言自語般反問了一句,抬眼看了床上躺著的丫頭一眼,整個人都有些反應遲鈍。
門外剛抬腳進屋的老王爺腳步一頓,老王妃原本怒氣沖沖的面色頓時僵了僵,就听見屋內的府醫繼續開口道︰「可不是有了身孕麼?只是眼下世子妃胎像不穩,還是莫要受涼受驚的好,平日多炖些滋補的食物,眼下快入冬,保暖也很是重要,老夫一會再下去開幾味養胎藥,按時煎服就好。」
「可小姐怎麼還不醒?」綠柳一陣高興之後,看見自家小姐依舊是垂著眼簾靜靜躺在床上,有些著急了。
「這是近日憂思過重,心神疲勞所致,沒有大礙,最多半個時辰也就醒了。只是這要保證孩子平安出生,以後還得保持心情舒暢才好。」府醫聲音緩慢,語重心長,屋子里眾人都是松了一口氣,門外的老王爺回頭瞪了一眼老王妃,老王妃面上已經是一片懊悔。
這天大地大,子嗣最大,什麼事遇到這個也得靠邊站。因而一時間已經急急忙忙抬腳,推了老王爺一把,兩人先後進了屋子。
後來的平西王也是一臉意外的喜氣,榮陽公主面色陰沉的和江靜流對看一眼,臉上都是一陣陰雲涌動,同樣一先一後的跟了進去。
府醫去寫藥方,江溯流已經坐到了床邊,兩只手將謝玉垂在身側的一只手握在掌心里,清淡的眸子溫若碧水,眉眼之間有微微克制的激動。
一旁眾人眼看著素來沉穩內斂的主子對著依舊睡著的世子妃動了動唇角,卻半晌什麼話也沒有說,心里都是有些感慨嘆息,一時間屋子里俱是暖暖的安靜。
「這丫頭當真是有了身孕?」老王妃被丫鬟扶著進了來,已經第一時間走到了正寫藥方的府醫面前,開口問了一句。
「回老王妃,老夫探了兩次脈,有了身孕是錯不了的。只是這胎像不穩,著實得好好養著才行。」
府醫抬頭回了一句,老王妃已經面色一喜,急急走了幾步到床邊,站在老王爺邊上,連連點頭說了幾個好,看向躺著的謝玉也是一臉喜色,剛才的怒意已經全然消散不見了。對著身後的丫鬟開口道︰「去把我房里上好的燕窩給炖上,一會給世子妃送過來。」
丫鬟應聲而去,後邊來的榮陽公主和江靜流听見這話已經是一臉陰雲,面色看著極為扭曲。
這臭丫頭真是走了狗屎運,原本明明眼看著要受罰的事被這麼攪和了一通,別說處罰,瞧瞧老王妃臉上的褶子可是都要笑開花了。
這以後更不得將這兩人徹底的給捧在手心里?
「行了。既然這丫頭沒有大礙我們都先回去。溯流,好好照看著,若是這丫頭醒了差人來過來遞個話。」老王爺看著平日活蹦亂跳的丫頭神色怏怏的躺在床上,已經朝著眾人發了話。
江溯流對著他點點頭,老王妃已經語調急切道︰「對,對,不要都杵在這兒,眼下得好好休息才是。」
眾人先後出去,屋子里只剩下他們兩個人,謝玉依舊是躺著沒醒,江溯流握著她的手坐在床榻邊上,神色復雜的看著她的丫頭,一時間感觸良多。
目光落在她平坦的小月復上,想到那里正孕育著一個小生命,一時間覺得十分神奇。這丫頭自己還是個孩子呢?整日蹦蹦跳跳淘氣的跟個小猴子似的,眼下竟然已經為他孕育了子嗣,如何能不讓他覺得十分奇妙。
尤其這兩日兩人多番恩愛,自己還慣常伸手掐一掐她柔軟的腰肢,天知道剛才府醫叮嚀前三個月不能同房,他心里有多後怕?
這些日子她有時候情緒不穩,又分明嗜睡了些,有時候走路長了都要自己抱抱,自己也只以為她耍賴撒嬌,樂的寵她,誰能想到她竟然是懷孕了?
一只手伸到了她粉女敕的臉頰上模了模,他的指尖帶著微微顫意,移過她光潔的額頭,拂過她蝶翼般微微顫動的睫毛,又愛不釋手的在她挺翹的小鼻梁上模了模,仿佛手下是一件易碎的稀世珍寶,小心翼翼的,無限的柔情從指尖流瀉,連一旁剛才被眾人驚醒的小狐狸也不敢發出絲毫的聲響,靜靜的蜷在自個的小床上,一雙小眼楮似乎也是會微笑的。
時間緩緩而過,他一直守在床邊,過了大約不到半個時辰,床上的丫頭才悠悠轉醒,愣愣的看過來一眼。
江溯流溫和一笑,已經語調輕柔的開口道︰「醒了?青霜已經準備了膳食,要不要先用一點?」
「祖母呢?」謝玉四下打量了一下,發現整間屋子里只有他們兩個人,松了一口氣,開口問了一句。
「已經回去了。差了丫頭送了燕窩過來,在小廚房炖著呢?你要不要用一些?」
「燕窩?」謝玉詫異的看他一眼,不敢置信的開口反問了一句。
「嗯。」江溯流淡淡的答了一個字,突然笑了,看著她一臉寵溺道︰「你個小糊涂蛋,有了身孕自個都不知道嗎?」
「身孕?」謝玉又是反問一聲,大大的眼楮里亮光閃閃,眨也不眨看他。
「府醫說有一個多月了。」江溯流話音剛落,謝玉已經不敢置信的坐起身子低下頭去,一只手隔著衣衫撫上了自個的肚子,自言自語道︰「這里面有個小寶寶?」
痴痴笑了半天,突然伸手環了他的脖子,將整個腦袋埋進他溫暖的頸窩里,聲音里帶著笑意道︰「真好,溯流,咱們有寶寶了。」
「嗯。」江溯流也是勾唇一笑,反手摟著她將她整個人移到自己的膝頭,蹭了蹭她的鼻尖,用哄小孩一般的口氣商量道︰「餓不餓,先抱你去用膳?」
「嗯。」謝玉嗡聲應了一句,江溯流已經從榻邊拿了繡花鞋給她套在腳上,瞧見她面色緋紅,一臉甜笑的看著自己,伸手在她小巧的鼻尖上捏了捏,已經將她整個人抱起來朝外面走去。
听見了動靜的青霜已經吩咐人準備好了晚膳,同屋子里的眾人齊刷刷站成一排,等大伙瞥見自家主子雪白的一片衣角,已經齊齊屈膝而下,異口同聲道︰「主子大喜,世子妃大喜,屬下們給小主子問安。」
江溯流腳步頓了一下,謝玉已經撲哧笑了一聲。
「通通有賞。」江溯流面色愉悅的說了一句,已經將懷里的丫頭安置在了椅子上,自個坐在邊上看著她用膳。
再說老王爺和老王妃回了松鶴院,老王爺一直靜靜坐著等消息,喝了一杯接一杯茶水。老王妃卻是拄著拐杖神色焦慮的在屋子里走來走去,心里早已經是一通懊悔,其實她對那丫頭的不滿主要還是因為溯流不肯納妾的緣故,可眼下既然那丫頭已經懷了孩子,子嗣在望,那些事自然得靠邊站了。
這般想著,她已經沖著身邊的丫鬟開口道︰「燕窩給送過去了沒有?」
「回老王妃,已經送過去給炖上了。」
「紅棗呢?這有了身孕這些東西可斷不得。」老王妃自言自語一句,已經沖著丫鬟再次開口道︰「把宮里賞下的貢棗給再送過去一些。」
眼看著丫鬟听命而去,老王妃似乎還是有些焦灼難耐,繼續自言自語道︰「不行。怎麼到現在還沒醒?我得過去看看,萬一這小重孫有個好歹可怎麼辦?」
「行了。」老王爺擱了茶杯不滿的看了她一眼,「我看那丫頭現在最怕見到的就是你,這要是一醒來看見你杵在床頭,指不定兩眼一閉又給暈過去了,到時候肚里的孩子才真會生出個好歹來,安心等著吧,溯流在邊上,怎麼會讓她有什麼事?」
老王爺嘆了一口氣,那丫頭眼下是溯流的命根子,這件事著實不知是福是禍?
「對。溯流在邊上。」老王妃愣了一下,也是重重嘆了一口氣︰「你說他怎麼這麼死腦筋?這滿京城哪個公子哥不是婚前都至少有了三四房通房丫頭,他倒好,眼下一門心思在那丫頭身上,這麼擰下去可怎麼好?」
老王妃面上一陣不贊同,突然又似乎想到什麼一般再次開口道︰「這有孕前幾個月可是不能同房的,身邊再沒個伺候的人怎麼說得過去?依我看,平兒就不錯。要不先遣她過去服侍著,等溯流收了房再抬成妾室?」
「我說你這心思能不能停一停?」老王爺臉上布滿陰雲︰「你忘了溯流說的話了?眼下那丫頭有身孕,你這再塞人過去,再把那丫頭氣出個好歹來,這重孫子你還要不要了?真是婦人之見!」
「對。這有孕期間得保證身心舒暢,這重孫才能健健康康出來。那依你說這下怎麼辦是好?」老王妃一臉為難,又是唉聲嘆氣,這樣也不行,那樣也不行,難不成真的就由著他們兩人這樣胡鬧下去?
「什麼怎麼辦?這納妾的事你以後就莫要再提了。若是溯流一直這樣,你提也是白提,若是以後生了其他心思,不用你說,他自會往院子里抬人。眼下你還是多花點心思在靜流和三丫頭身上才是正經。」老王爺看了她一眼,語氣稍重的下了結論。
這靜流現在是越來越不靠譜了,靜怡眼看著這一輩子也是麻煩,虧得這老太婆整日為了一兩個小妾在這里左右折騰。
「那昭華郡主?」老王妃成功的被轉移了注意力,這才想起江靜流眼下這婚事還沒有著落。
「昭華郡主的事情莫要去想。你也不想想榮親王那是什麼人?依我看那文昌伯府上的大丫頭就是一等一的乖巧,若不然,刑部右侍郎家的二丫頭也是不錯,性子俱是溫軟端莊,你可以去說一說。」
「刑部右侍郎?」老王妃看了老王爺一眼,神色間略有詫異︰「那門第會不會太低了些?」
「哪里就低了?我覺得就很好,這靜流一日一日不成樣,選個門第高的沒的再多生事端。我主意已定,你盡快差人過府去提親,早日將這一樁事先定下來。」
兩人正說話間,去竹園送東西的丫鬟已經回了來,帶回了謝玉轉醒的消息讓兩人都是松了口氣,門外卻跑進來一個面色匆忙的小廝急聲道︰「老王爺王妃,不好了,三小姐,三小姐出事了。」
「什麼?」老王妃臉色驟變。
「怎麼回事?慢慢說!」老王爺從椅子上站了起來。
「小姐被•••被,榮親王府的小公子送了回來,說是在宮里投湖自盡被救了下來。」小廝匆忙抹了一把頭上的濕汗,一句話說的磕磕絆絆。
「人在哪?」老王爺一邊往屋外走,一邊語氣沉著的問了一句。
「奴才進來的時候小姐剛被抱下馬車,眼下想必是已經到了自個院子。」小廝匆匆跟了上去,邊走邊回話。
不大會功夫,一行人已經到了江靜怡的怡馨院,榮陽公主和平西王也已經聞訊而來,眾人抬步進了內室,府醫正臉色沉重的給江靜怡把著脈。
她整個人垂著眸子躺在床上,身上的衣服還是濕噠噠的來不及換回來,長發嗒嗒的滴著水,正有丫鬟拿了棉帕子在一邊小心翼翼的擦拭著,眉頭緊蹙,雙唇抿的緊緊的,比往日消瘦了許多的臉色看著竟是有些觸目驚心的蒼白。
「小姐這•••」老府醫把過脈,臉色一片沉重,開口正欲說話,這才發現站在一邊臉色沉郁的榮親王府小公子,一時間住了嘴。
「這三小姐沒事吧?我救上來的時候她睜開眼楮過,當時神智還是清醒的。」司空霖看著老府醫欲言又止,略略想了一下,據實以告,目光落在了床榻上看著一臉蒼白的江靜怡身上,眉頭不自覺蹙了一下。
他今年十六歲,在梅州的時候已經收用了一個身體健康的通房丫頭。不同于那具柔軟飽滿的身子,這丫頭輕飄飄跟白紙似的,抱在懷里基本上沒什麼重量。隔著**的裙衫,他一只手掌都能觸見她消瘦的骨架。
司空霖不自覺輕輕嘆了一聲,已經听見邊上的老王爺對自己開口道︰「今日可真是多虧了三公子出手相助,若不然,這丫頭可就真是凶多吉少了。眼下天色已晚,公子還是早些回府歇息,改日平西王府定當登門相謝。」
「老王爺不必客氣。」司空霖轉身回了一句,躊躇了一下,慢慢開口道︰「雖說是事急從權,可我畢竟抱了三小姐回來。若是貴府願意,我回去自當請了父親意願,登門向三小姐求親。」
「三公子哪里的話,這救命之恩已是難得,如何能揪著這一點責難與你?公子安心回去,不用為此事耿耿于懷。」老王爺拿眼瞧他,眼見他雖說年紀尚小,可眉眼周正,身姿挺秀,即使身上的外袍已經濕了大半,依舊不減俊朗英氣,一時間心里重重嘆息了一聲。
這榮親王一雙嫡親子女都是人中龍鳳,姐姐司空鳶美名遠揚,這弟弟的文采品德據說也是不遑多讓。若是這靜怡足夠優秀,也許他此刻真會起了心思依了下來也不一定。
可這丫頭•••
「那,小輩就先行告辭了。」司空霖略略沉吟了以下,回過頭看著床上依舊是未曾睜眼的江靜怡一眼,沖著眾人頷首,已經轉身出了屋子。
「這丫頭到底是怎麼回事?」等他剛出了院子,老王爺已經看著府醫,沉聲問了一句。
「三小姐,這以後,怕是很難有孕了。」府醫看了眾人一眼,說話的語氣里都帶上了幾分嘆息。
真是造孽呀,這小姐眼下還不到及笄年齡,一個未出閣的姑娘家,三番四次遭了這麼些罪。這一個多月,不但全失以前的健康張揚不說,整個人更是迅速消減下去一大圈。
屋里眾人一時間俱是沉默,隔了半晌,老王爺重重的嘆息一聲,轉身出了屋子,老王妃和平西王跟著他出了去。
留下的榮陽公主差人給她換了干淨衣服,晝夜留守,也是心有余悸的出了屋子,聯想到竹園里那一對,一時間心里已經是一陣恨意叢生,回頭看了跟著自個的容嬤嬤一眼,壓低聲音開口道︰「讓你挑的人挑好了麼?」
「回主子。已經萬無一失了,身手武功和眼力勁那都是一等一的好。」容嬤嬤附在她耳邊,悄聲回了一句。
這世子爺武功卓絕不說,眼看著身邊那些藍衣侍衛也是一個比一個手腳利落,據說就連那平日看著不聲不響的青霜也是一等一的好手,難怪相爺的八十一鷹衛都沒能將那兩人給殺了,這不能力敵,自然只能智取。
眼下太後那邊調走了許多人手,再繼續圍攻下去,她們顯然佔不到什麼便宜。
眼下那丫頭又有了身孕,這要是再生出個兒子來,可怎麼得了,王妃眼下這一招,不得不說還真是厲害,那丫頭不是愛管閑事麼?
眼下她們準備的這一遭閑事可是有趣得很,容嬤嬤臉上劃過詭異的陰狠,旁邊的榮陽公主略略想了想,已經對著她繼續說道︰「傳話下去,讓那個女的裝扮成七八個月大的孕婦。」
「孕婦。」容嬤嬤小聲問了一句,已經登時反應過來,自然是含笑應了。這次主子可真是思慮周到,眼下那臭丫頭有了身孕,可不就得用孕婦來好好刺激刺激她麼?
再說司空霖帶著自個的小廝出了府門,神色沉郁的坐在馬車里閉目養神,等下了馬車才對著身邊跟著的小廝面色嚴肅的說了句︰「今天這件事不得向任何人提及。」
「小的知道了。」小廝躬身應了,他這才抬步上了台階,俊俏的面容帶著些幾不可察的心神不寧,眼眸里輕微的恍惚在過了榮親王府門口大紅高掛的燈籠後已經完全恢復成一片清明。
夜色沉沉,黑暗的穹窿之下一片寂靜。
竹園里謝玉和江溯流用了膳,已經被他整個人如剛才那般抱回了床榻,眼看著他一臉小心翼翼呵護的樣子,心里涌上一陣甜蜜之余,她唇角更是勾了淺淺的溫柔的笑意,平日一雙大眼笑彎成了月牙兒。
「不過是懷孕而已,你不用這般小心的。」眼見這人將她放到床榻間,不但伸手為自己解了外衣,更是將她放平又替她拉上了錦被,整個像對待一個易碎的瓷女圭女圭,忍不住看著他說了一句。
「怎麼不用小心?府醫剛才已經說了,前幾個月很關鍵。以後你什麼也不要做,鋪子的事情也暫時先擱一擱,在屋里安心養胎就好。」江溯流蹙眉看了她一眼,語氣是不容商量的一本正經。
「不要。那不是跟養豬一樣。」謝玉扁嘴看他,不滿的嘟囔了一句。
「不要?」江溯流將自個的外袍解了下來搭在床榻邊上,尾音上揚的反問了一句,整個人上了床躺在她邊上,伸手捏了捏她的小鼻子,一只胳膊從她脖頸下伸了過去讓她舒服的躺在自個懷里,已經唇角含笑著調侃道︰「你看你粉嘟嘟這小模樣,可不就跟它們一樣麼?」
「你說我是豬?」謝玉不滿的仰了臉艱難的白了他一眼,一臉忿怨。
「我沒說。分明是你自個說的。」江溯流極有耐心的逗著她,眼看著她伸出一只手過來伸進自己的衣衫,突然又整個人爬到了他身上壞笑著撩撥,垂了眸子十分無奈的看她,一只手將她搗亂的手捉了個正著,正想著要怎麼好好收拾一下她,門外突然是一陣叩門聲。
兩人的身子同時僵了一下,對看了一眼,江溯流已經將她小心翼翼的從自己身上挪了下去,給她蓋了錦被,叮嚀她好好躺著,自個已經翻身下了床榻,披上了外袍朝屋子外面走去。
青霜青亭都不是沒有分寸的人,這個時候敲門定然是出了什麼需要即刻匯報的事情,這般想著,他已經開門出了屋子。
「主子,宮里出事了。」青亭眼見自家主子出了門,已經抬步上前,語氣謹慎的說了一句。
江溯流看著他一挑眉,他已經繼續開口道︰「是梅香殿的梅妃娘娘,半個時辰前,去了。」
「梅妃?」江溯流一陣意外,出口反問了一句。
「正是。據說是中了毒,賞花宴以後就不行了,皇上連夜請了太醫會診也就熬了兩個時辰。」
「可有其他線索?」江溯流略一沉吟,又問。
「四皇子將梅香殿所有宮人都囚禁了起來,眼下到底是怎麼回事,還不太清楚。」青亭又道。
「知道了。繼續探著就好。」江溯流看著他吩咐了一聲,青亭應聲下去,他已經重新轉身回了屋子,梅妃這一去,宮里大抵是要變天了,一切究竟如何,估計明天也就見了分曉。不過,眼下這到底是誰最終能坐上那把椅子,已經和他沒了多大關系。
「怎麼了?」謝玉眼看他神色沉沉進了屋子,面帶好奇的問了一句。
「左右是和咱們無關的事。」江溯流看著她答了一句,重新上了床榻,將她整個人攬進了懷里,又說了幾句閑話岔開了話題,瞧見懷里的丫頭安心睡了去才算舒了一口氣。
與此同時,皇宮內梅香殿一片陰雲密布。
皇上傷心過度,已經被宮人勸下去休息,大殿宮門緊閉,梅妃娘娘安安靜靜的躺在里面,外面一眾人卻是看著面色陰冷,眼神陰鷙的四殿下不由自主都是一陣從頭到腳的寒意。
眼下這院子里立著的眾人都是貼身伺候了梅妃娘娘多年的人,知道這宮內勾心斗角層出不窮,母妃又心地仁厚從不與人為難,因而這司空遠早已經將這每個人查了個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所有人都大抵相當于他的心月復。
可縱然這樣,竟是還是讓人鑽了空子,陰寒的目光帶著嗜血的殺意緩緩掃過跪在地上瑟縮發抖的每個人,他俊美的側臉上帶著沉重的痛意,沉沉夜色里,整個人都顯得冷冽而肅殺。
「接觸過藥碗的一共有幾個?」抬眼看向一邊的景五,他緩緩地吐出了幾個咬牙切齒的字。
「三個。」景五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自家主子,目光落在了為首的三個宮女身上。
這梅妃娘娘自從上一次為皇上擋了一劍以後,身體一直虛弱,太醫開了藥,這一直是貼身丫頭專門煎藥,從來不會經過其他人之手,因而主子才會十分放心。
「殿下饒命啊,真的不關奴婢的事。」底下三個丫頭誠惶誠恐,臉上豆大的汗珠接二連三的往下掉,對著眼前的冷硬青磚就是不住的磕頭求饒,不到一會工夫,青色的地磚上都染上了鮮紅的血跡。
「帶下去,套出真話來為止。」司空遠冷眼瞧了半晌,只听見砰砰砰磕頭的響聲回蕩在寂靜的院子上空,俊美如鑄的側臉冷如冰霜,眉眼間俱是克制的怒火,他握著扇柄一只手攥緊了些又攥緊了些,看著這三個平日母妃十分信賴的一等宮女,冷到結冰的一句話從薄唇里一個一個的蹦了出來。
「殿下饒命啊,真的不關奴婢的事•••」三個宮女磕頭的聲音愈響,院子里卻是沒有一個人敢出聲,寂靜的讓人窒息。
邊上有人將三個宮女帶了下去,司空遠上身挺直的端坐在椅子之上,院子里眾人俱是誠惶誠恐的磕頭在地上,不敢抬頭,只听見旁邊暗處的角落里傳來一陣撕心裂肺的尖利喊聲,後背上都是爬上了一層又一層冷汗,毛骨悚然。
隔了不知有多久,那邊撕心裂肺的喊聲漸漸低了下去,地上跪著的眾人衣衫浸濕,就听見堅實的腳步聲由遠及近,一身勁裝的侍衛已經到了近前低聲喚了句︰「主子,招了。」
「說。」司空遠眼楮也不抬,冷聲一問。
「是,中宮。」景六躬身一答,耳邊听見自家主子冷冷的聲調已經響起來,「果然是她。」
司空遠從椅子上站起身來,回頭深深看了殿門一眼,目光移向了暗處的角落里,跨步朝門外走去,身後景六急急跟了上去,暗處的景七已經一只手拽了其中一個宮女的衣領,將她整個人拖著跟了上去。
因著承乾殿被毀,皇上暫時住在承乾殿側邊的昭陽宮里面。許是剛才梅妃的突然去世讓他悲傷過度,將審查的權責全權給了四皇子,他被婉妃扶了回來,此刻依舊是穿著一身明黃色的龍袍,坐在床榻邊上,整個人都帶著一股子罕見的哀傷之氣。
身邊的婉妃眼看著他竟是為了梅妃的去世展現出這般哀傷,一時間華美長袍里一只手不由自主攥了攥,直到手心里因為護甲的尖利產生了痛意才回過神來。
邁著輕慢的步子走到端坐著的皇上邊上,她已經語氣柔柔的開口道︰「妹妹臨去之前還讓臣妾替她好好地為陛下盡心,眼下您這般傷神,妹妹走在黃泉路上如何能安安心心的,少不得得責怪臣妾無能。」
婉妃聲音輕輕,溫溫柔柔,說到最後似乎是悲從中來,不由自主拿帕子抹了一下眼角,一只手已經被皇上握在了手心里。
「朕還是太子的時候,你們二人就一直陪著朕,眼下轉眼就是二十多年,這些年雖說眾人眼里你們都是榮寵不衰。可婉兒你是知道的,朕心里一直將你看的最重,若不然,也不會讓你先有了律兒,對他用心栽培,教他韜光養晦。對梅妃,朕始終還是疏忽了多年啊,眼下正是願意好好憐惜你們姐妹二人,她竟是這樣突然去了,朕心里•••」
「皇上,臣妾知道您一直對臣妾厚愛有加,唯有和梅妃妹妹和睦友愛,才能讓您心無旁騖的勤于政事,妹妹賢良淑德,若是此刻听見你這番話,定然十分欣慰了,還請陛下為這天啟百姓保重龍體才是。臣妾服侍您安歇。」婉妃眼底劃過一抹極快的嫉恨,語調依然是柔柔軟軟,正是皇上愛極了的一朵解語花。
「皇上,四皇子求見。」帷幔外突然傳來的太監急急的聲音,剛有些放松的皇上已經站起了身子朝外面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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