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英娥見自己的兒子如此嚴肅,頓覺白艾在醫院躺著肯定是因為大問題,他們來醫院之前只知道白艾受了驚嚇,肚子里的孩子出現問題,但具體是什麼問題因為時間緊迫蘭思定沒有詳說。
心里沒底高英娥拉著蘭思定道︰「兒啊,你這一上來就掐頭去尾的警告,連原因都不告訴我們,是想兩邊大人急死嗎?」
蘭思定說︰「媽,你們先進去看小白,等出來我們再談。」
在一旁听牆根的蘭平川不願意了,突的插了進來︰「不行,到底有什麼事你現在就說,白艾是你媳婦,還是我們蘭家的兒媳婦,更是白家的女兒,沒嫁給你之前她姓白已經二十多年了,你瞞的了一時瞞的了一世?你說是吧老白。」
話到最後還尋求同盟。
蘭平川表面一副不講理的樣子,其實心里都快急燎了,他們兩家人坐著軍車趕來,一路上連信號燈都讓專人給擰成了全綠。
在車上他和老白頭把該預料的情況都預料了一遍,該怎麼應對如何把傷害降到最小也說了說,雖說凡事不能都往壞處想,可事關孩子,他們揪心啊。
總要做好打算不是。
白厚文被蘭平川點名後,臉上帶著沉色說︰「思定,有什麼話你就說吧,既然都已經到了醫院,我們有心理準備,要真是大事我們也不能胡來,白艾畢竟是我的閨女,她好她不好我都得受著不是,況且我以父親的身份要到醫生那去問明情況也不是不可以,你說是吧!」
蘭思定再橫也不能對白艾的親生父親橫,白厚文最後的話雖然不好听,但是也是出于關切,他理解,話盡如此要再瞞下去倒沒了道理。
蘭思定把眼前的家長都看了一個遍然後說道︰「小白懷的是雙胞胎。」
蘭平川一听之下激動了︰「真的?」他喜上眉梢,剛才的擔心一下煙消雲散,上前一步拍上了蘭思定的肩膀,「臭好小子,這是好事兒啊,那你還在電話里說的不清不楚,故意嚇你爸呢?」
白厚文站在一邊一直看著蘭思定,孩子臉上的灰暗不是裝出來的,女兒是懷了雙胞胎不假,不過他的話應該還有後半截。
白厚文不由拉了拉喜形于色的蘭平川說︰「老蘭,听思定把話說完。」
蘭平川扭頭︰「什麼話說完?」
問話剛落,蘭思定在蘭平川耳邊說道︰「爸,對不起,我沒有照顧好白艾,她肚子里的孩子,有一個已經證實停止發育了。」
平地一聲雷,炸變了所有人的臉色。
什麼叫停止發育,意思就是再也沒有長大的可能?!
「思定,你這話是什麼意思啊?」沈琳從進門一直沒說話,直到蘭思定撂下這顆能把人心炸毀的消息,她嘴唇發白,渾身空泛的沒了力氣,眼看站不住。
高英娥趕緊過去扶著,說實話她也好不哪里去,一身的白毛汗冷冷發涼。
孩子說是停止發育還沒成型,可說白就是死了啊。
「雙胞胎還剩下一個,好好調養能長大。」
蘭思定說這話的時候好像面對的是一項任務,異常冷靜讓人看著只覺得滲透了肺腑。
高英娥啞著嗓子問︰「真的沒辦法了嗎?」
蘭思定點頭算是回答,他一直看著白厚文和蘭平川。
兩老頭都站的筆挺拳頭在身側捏的死緊。
蘭思定也站的筆挺,沒能照顧好白艾和孩子他願意受任何懲罰,就是兩家老爺子當下把他打死他都認了。
可站著站著,時間過去良久,誰都沒有動作。
高英娥見三個男人都梗著一口氣不說話,只能扶著沈琳在走廊的椅子上坐下,眼圈一層紅忍不住道︰「你說這叫什麼事啊。」
說完抬頭問蘭思定︰「兒,白艾現在怎麼樣呢?」
蘭思定搖了下頭,就在這檔口,蘭平川一拳揮了過去。
蘭思定本來人高馬大,可還是被蘭平川的這一拳打到跌坐在地,臉頰上立刻烏青一片。
高英娥嚇了驚叫一聲趕忙捂住了嘴。
蘭平川氣的發抖,指著蘭思定低聲吼︰「臭小子,你說,孩子有事是不是因為當初白艾跟著你出任務落下了病根,你個混賬東西,自己要去送死還拉媳婦一起,你還是不是個人,老子今天打死你。」
說話就要上去,只見本來站在旁邊的白厚文一把攔住了蘭平川,把人扣的緊緊的說︰「老蘭,你冷靜點,白艾當初是自願跟著蘭思定,你不分青紅皂白的下定論,是嫌他們當父母的人還不夠難受嗎?」
蘭平川激動的去扒拉白厚文的手臂︰「老白,你松開,我沒有亂下定論,你見過哪個孕婦能跳崖又落海的,你見過哪個當丈夫的會拽著自己媳婦兒去跟恐怖分子打仗?他堂堂一個男人連自己老婆孩子都照顧不好,你說他該不該打?」
兩個孩子正好一個姓白一個姓蘭,現在少了一個,跟剜掉他一塊肉一樣。
白厚文突然一聲吼︰「老蘭,你講點理行不行,你難受孩子們不難受嗎?你知道當時的情況到底是什麼樣,那能怪思定嗎?他是你的兒子,你能不能也從他的角度想想!」
老家伙氣密心了,就對著自己兒子撒氣,如果要把孩子的事怪在蘭思定身上,那白艾也得負責任。
白厚文架著蘭平川,一輩子就沒見過這麼犯渾的人。
蘭平川其實知道他的舉動有多離譜,可事擺在眼前讓他糟心,把人家白艾好好一個閨女娶進門,福沒享到幾天現在居然出了這麼檔子事,孩子沒了他蘭家虧心啊!
蘭平川有愧,看都不敢看白厚文一眼,也不敢撒勁,只能讓人攔著。
白厚文見蘭平川冷靜了下來,這才松開手,用粗糙的手掌狠狠擦了下臉,走到淚流滿臉的沈琳身邊輕聲說道︰「好了,別哭了,把眼淚擦干淨了咱們進去看女兒。」說著把人攬了起來對坐在地上的蘭思定說道,「好孩子,地上涼別跟這坐著了,這事不怪你也不怪白艾,你千萬別多心,陪我們幾個老東西進去看看白艾,有什麼事有爸媽在,咱不委屈自己啊!」
蘭思定低著頭,眼淚頓時沒忍住,人說男兒有淚不輕彈只是未到傷心處,白厚文的寬容簡直比打他一頓還讓他難受。
他垂首而語︰「爸、媽,你們先進去看白艾吧。」
白厚文嘆了口氣也不強求和沈琳進了門,而跟著蘭平川一起的高英娥在經過蘭思定的時候,拍了拍他的肩膀。
看著兒子這麼頹喪她很不忍心,從頭到尾頂著一口氣把眼淚憋在眼眶里,她是在硬撐。
不能讓人看出心里的難受,當然更不能讓白艾看見。
因為白艾的性格有很大一部分隨沈琳,善良、不易動怒且愛把心思藏在肚子里,這樣性格人往往難為的都是自己。如果看著他們難受說不定更指責了。
兩家長輩進了病房,不一會夏敏出了門,剛關上門就看見還坐在地上的蘭思定。
「蘭思定,你坐地上干什麼?」夏敏見蘭思定低著頭,沒看見他臉上的傷。
蘭思定沉默了幾秒這才撐著地板起身。
這下夏敏看見了蘭思定的臉,一片烏青不說嘴角還裂了個大口子︰「你被白艾的爸爸打呢?」
夏敏第一反應是白厚文因為心疼白艾打了蘭思定,萬萬想不到動手的其實是蘭平川。
蘭思定沒回答直說︰「我去外面呆會兒,有事叫我。」
說完轉身離開,背影極其寥寂,何時蘭少也有這麼歇菜的時候……
夏敏瞅著不對勁,趕緊去找周黑棘。
周黑棘今日到野戰醫院本來只是交流,按理說他這會兒都應該回自己的醫院呆著,可白艾在醫院,他也放不下心,雖說他和白艾從小打到大,掐架也都是往死里掐,但革命感情也在打仗中建立了起來。所以這會兒他正在院長室跟院長商量能不能撥一間臨時辦公室給他,讓他專門照顧白艾。
當然他肯定不會白用野戰醫院的資源,畢竟能進這里的人都不是小人物。
院長倒沒有為難周黑棘,表示願意提供一切幫助,不過同時也眼饞周黑棘的手藝,希望他在醫院的期間能夠不吝賜教,兩人正跟辦公室坐著討論交換條件。
夏敏找人找不到,打手機手機又沒電了,她便硬著頭皮到處問人,然後一間一間辦公室的可算把周黑棘找到了。
周黑棘正跟院長握手準備去臨時辦公室看看,正好夏敏撞了進來,一見他咋呼的不行。
「周三省,你可藏的夠深啊,把我都快找瘋了。」
院長听到周三省三個字明顯笑了一下,周黑棘也笑對院長說︰「這是我未婚妻,白艾的好朋友。」
院長點頭回應︰「小姑娘性格很爽朗,配你不錯啊。」
夏敏杏眼一瞪,他還有心思跟人秀恩愛了,伸手拉了他一把道︰「趕緊跟我來一趟。」
「怎麼呢?」周黑棘被夏敏拖著走,發現她的力氣好像比以前大了不少。
「蘭思定不對勁,你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