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暖在房間待到天黑,準備出去吃點東西,許偉宸坐在客廳看電視,漫不經心的告訴她,「你家老林坐飛機回倫敦了。」
那一刻,安暖氣得恨不得要殺人,真沒見過這麼小氣的男人。
「我說你家老林回倫敦了,你怎麼沒反應?」
安暖生氣的吼道,「他的事與我無關,以後不用跟我匯報。」
許偉宸撇了撇嘴,他倒是很好奇,最後誰會妥協。
說實話,他們認識這麼久,很少見林易川真正生氣,這回大概真觸到他的底線了。
「對了暖,接下來你要開始忙了,不過你放心,我會幫你。今晚好好睡一覺,明天動工。」
安暖點了點頭,有工作就好,至少可以暫時麻痹自己。
接下來安暖陷入了異常的忙碌之中,連續三天,林易川一通電話也沒有。許偉宸時而會打听一下,「老林有沒有給你打電話?」
安暖每次都沒好臉色給他,後來他也不敢問了。
這天,安暖正準備早點下班,把工作帶回去,讓許偉宸幫忙,這廝飛了趟香港,今晚才回來。
回酒店的路上,她接到了沈辰風的電話,沈辰風在那頭萬分緊急的對她說,「安暖,快要軍區醫院一趟,爺爺剛剛氣暈過去了。」
安暖心揪了一下,沉聲問,「怎麼回事?」
「怪我多嘴,我吃飯的時候不小心說漏了嘴,說你被人欺負了,老爺子當場發飆,情緒激動,暈了過去。總之你趕緊過來一趟吧。」
安暖讓司機掉頭,往醫院趕去。
到了醫院,警衛員已經在外面等她。
「安小姐,你總算來了,老首長想要見你。」
「他沒事吧?」安暖有些緊張的問。
警衛員笑著搖頭,「放心吧,沒事,老毛病了,一激動就容易暈倒。」
警衛員帶著她到了病房,一家人幾乎都在,除了沈亦銘和兩個表哥,可想而知老爺子可是家中的寶。
見了安暖,老爺子掙扎著要從床上下來,臉上的驚喜與興奮,讓安暖微微有些動容。
「孩子,過來,過來讓外公看看。」老人家坐在床上對她招手。
安暖走過去,在床邊坐下。那一聲‘外公’哽在喉嚨里,怎麼都發不出來。
老爺子也不在乎,激動的握著她的雙手,老淚縱橫,「只要你肯來看我,我就心滿意足了。孩子,我的孩子,這些年委屈你了,外公每時每刻都在自責,在懺悔。」
「您以後別再自責了,保重身體才是。」
老爺子輕輕拍拍她的手,笑著道,「是啊,我以後一定要注意身體,只有多活幾年,我才能保護我的寶貝孫女。」
安暖有些尷尬,小臉紅紅的,垂下了臉。
沈亦博笑著插嘴道,「暖暖,你都不知道老爺子這回是為什麼情緒激動,我家辰風說你被人欺負了,老爺子立馬就火了。」
安暖撇了撇嘴,解釋說,「我沒有被欺負,二舅已經幫我出面了,而且這個項目我們公司已經在做了。」
老爺子模了模她的頭發,無比寵溺的說道,「這事兒過去了就算了,我也不追究了,再有下次,你一定要告訴外公,我沈家的寶貝還能被別人給欺負到頭上去,我倒要看看誰敢這麼膽大包天。」
安暖陪老爺子說了會兒話,大伙兒都讓他陪老爺子吃飯。
大舅媽竇雅娟偷偷在安暖耳邊說,「丫頭,陪你外公吃完飯再走吧,有你在,他估計會吃得香一點,你都不知道,人老了就跟孩子似的,每天哄他吃飯可是技術活,老人家一不高興,什麼都不吃,可愁死我們了。」
安暖後來留下來陪老爺子吃飯。
這間病房是長期為老爺子準備的,里頭有廚房,有餐廳,有客廳,應有盡有。
一家人坐下吃飯,老爺子今天果然吃了好多,胃口大開。
竇雅娟笑著調侃,「這兒媳婦再好,也好不過女兒,暖暖一過來,老爺子整個人都精神多了。」
沈辰風的媽媽苗蓉接話道,「要怪只怪我們肚子不爭氣,個個生出來都是沒用的兒子。」
這話逗得大伙兒哈哈大笑,沈辰風則不樂意了,悶哼道,「我怎麼就成沒用的兒子了?你們不能有了暖暖,就否定我們三個大老爺們呀,如果不是我們,誰來跟咱沈家傳宗接代呀。」
苗蓉不以為意,沒好氣的說道,「你除了會給我添亂,還會做什麼?像個小霸王似的,總搞得家里雞犬不寧的。我每天晚上做夢都想有個女兒,陪我談談心,陪我逛逛街。」
二舅母薛玉珍在家里說話是最有分量的,她坐在安暖的另一邊,握著安暖的手,和藹可親的說道,「現在我們不是有暖暖了麼,往後讓這孩子多回來陪陪我們,我們把你當女兒養。」
安暖覺得自己太幸福了,從來沒有被這麼多人寵愛過。
她的眼眶有些紅,心里泛酸。
老爺子模了模她的頭,心疼的說道,「傻丫頭,哭什麼,你是我沈家的孩子,往後是我們每個人掌心的寶。你這些舅媽一個女兒也沒有,以後她們都會把你當女兒看待的。」
大舅媽竇雅娟突然認真的問道,「暖,什麼時候回沈家吃個飯,家里已經給你準備好房間,隨時歡迎你回家。」
所有的人似乎都在等安暖的答案。安暖此刻再婉拒的話就顯得有些矯情了。她想了想,回道,「等外公出院吧。」
那聲外公她是無意識說出來的,說完發現所有人臉上都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老爺子尤為激動,用力握住了安暖的手,無比興奮的說道,「孩子,你剛才喊我什麼?外公不是听錯了吧?」
安暖笑了笑,認真的喊了聲「外公」。
老人家一把將她摟進了懷里,緊緊的摟著。
「我的寶貝,你終于原諒我了,你終于回到我身邊了。外公一定會加倍的補償你,把過去欠你媽媽和欠你的全都補回來。」
其他人情感也都被老爺子帶動了,竇雅娟抹了抹眼楮,暗啞的聲音說道,「暖,你媽媽是個非常好的人,我和你大舅能走到一起,她幫了不少忙。」
二舅媽薛玉珍也說,「我和你二舅結婚比較晚,我們結婚那會兒你母親還在家里做姑娘,我生辰鵬在家坐月子,都是你媽媽在照顧我,照顧辰鵬,那段時間你二舅工作非常忙,我在家里總是胡思亂想,得了產後抑郁癥,你媽媽一直陪著我,安慰我,鼓勵我,幫我走過了那段痛苦的日子。辰鵬兩歲之前,幾乎都是你媽媽帶的。這麼美好的一個女孩,老天爺對她太不公平了。」
老爺子深吸一口氣,渾厚的聲音說道,「好了,都別說了,我決定今天晚上就出院,明天你們張羅一下,暖暖回沈家。」
沈辰風被逗笑了,「爺爺,您今天才住進來,晚上就想出院,你的主治醫生能同意嗎?」
「不同意我也得出院,我說了算。」
所有人都求救的眼神望向安暖,安暖接到信號,有些無奈,挽著老爺子的手臂,低低說道,「外公,我答應了回沈家,就一定會回,早回晚回都一樣,您先把身體養好,不要讓我們大家擔心好不好?」
老爺子點了點頭,孩子氣的說道,「那你每天來醫院看我。」
所有人都在偷笑,安暖則覺得溫馨。
「我最近工作有點忙,不能每天都來陪你。」
沈辰風幫安暖解釋,「安暖最近接了市圖書館項目,還是主設計師,所以肯定會很忙。」
老爺子有些失望。
安暖不想讓他難過,安慰道,「如果我下班早,就來看您,盡量每天都來好嗎?」
老爺子一听又開心了起來。
吃完飯,安暖陪老爺子在醫院外面散了會兒步,老人家心情很好,人看上去也精神。
後來讓沈辰風送她回去,老爺子一副不舍的樣子,看得安暖心疼。倘若媽媽還在,看到他這樣,會更難過吧。
回去的路上,沈辰風也難得煽情了回,「暖暖,謝謝你,謝謝你肯原諒老爺子,肯接受他。老爺子和你在一起的時候,真叫開心,很就沒見他這麼高興了。自從四年前我們去過一趟江城,知道你母親已去世,老爺子瞬間衰老了許多,吃飯不香,經常失眠,找了很多中醫,吃了很多藥,都沒用。現在你回來了,你就是他的藥丸。」
安暖笑道,「哪有你說的這麼夸張。」
「我完全沒有夸張,你都不知道,老爺子這些年,總是拿著你母親生前的照片,時常看著看著就掉眼淚。你能想象老爺子生了三個兒子,只有這一個小女兒,小女兒以前在他身邊的時候,還很貼心。總之,慢慢相處你就會感受到了。」
——
安暖工作起來雖然很忙,可再忙碌,她每天都抽時間去醫院看老爺子,有時候陪他吃飯,有時候坐一會兒就走。
老爺子氣色越來越好,心情也很好,就是每天都會吵著要出院。安暖每到醫院,舅媽們就會跟安暖告狀。
這天安暖早早的下班,準備多陪老爺子一會兒。
她坐在床上給老爺子削隻果,莫仲暉突然捧著鮮花和果籃進來,她一個激動,隻果掉在了地上,刀子都差點割到了手。
老爺子把這一幕看在了眼里。
莫仲暉見了安暖並沒有意外,他徑直走到老爺子面前,恭恭敬敬的說著,「沈爺爺,听說您住院了,我爺爺讓我過來看看你。」
老爺子輕嘆一口氣,「你爺爺有心了,他最近怎麼樣?」
莫仲暉抿了抿唇,看了安暖一眼,淡淡的說道,「還是老樣子,醫生讓我們家人盡量多陪陪他,隨時都有可能離開。」
「生老病死,這是無法避免的,我也會有這天。」老爺子說著忽然握緊了安暖的手,感性的說道,「以前我總說,只要把我的寶貝找回來,我這輩子就了無遺憾了。可是現在又不這麼想了,我還想多活幾年,想多陪陪我的暖暖,我真怕有一天我離開了,你又會被人欺負。」
「外公,您別說這些,醫生說您身體好得很。」
老爺子搖頭,「健康這東西說不準,莫老頭以前身體也很好,突然就查出了這種病。」
安暖不知道該如何安慰他,畢竟到了這年歲,後面的日子都是能看到的。
後來老爺子堅持留莫仲暉下來吃飯,看得出來,老人家對莫仲暉很是欣賞。時不時的拿沈辰風與他比較,倘若沈辰風在,估計又要發脾氣了。
「我家辰風與暉子同歲,每天就只知道在外面吃喝玩樂,沒干過正經事。暉子年紀輕輕就闖出這麼大一片事業,真是後生可畏呀。辰風我就管不到他咯,我這輩子還有最後一個心願,給我家暖暖找一個暉子這樣的老公。」
「外公!」安暖眉頭緊蹙,「我有男朋友的。」
「你那什麼男朋友,英國人,我不同意,你嫁到英國去,我怎麼辦?」
安暖覺得現在還不是談這事的時候,她也沒想過那麼多。
吃完飯,哄老爺子睡下,莫仲暉提出送安暖回去。
當著老爺子和幾個舅媽的面,安暖並沒有拒絕。
安暖和莫仲暉離開以後,大舅媽竇雅娟一直在感慨,「我總瞧著咱家暖暖和暉子挺般配的,也不知道當初是怎麼分手的。如果他們在一起,真叫完美了。」
——
回去的路上,莫仲暉平穩的開著車,安暖視線始終瞥向外面,彼此沒有任何交流。
最終是莫仲暉低沉的聲音打斷沉默,「恭喜你認祖歸宗,看得出來沈家人很疼愛你。」
「你不覺得我是個愛慕虛榮的人,沈家有地位,我才認這門親的。」
莫仲暉竟然低低笑出了聲,「我認識的安暖不是這樣的人,血緣這東西,是怎麼斷都斷不了的。我想你母親在天有靈,很希望你能幫她好好照顧老爺子吧。」
「是啊,我爸還在的時候,經常跟我說,媽媽生前最後悔的是,傷了外公的心。爸爸還對我說,如果有一天,外公來找我,讓我一定要好好孝順他老人家。」
「所以你現在的決定是對的。」
接著又是良久的沉默。
車子快到酒店的時候,安暖低低的問他,「你爺爺……」
「我爺爺四年前查出得了肺癌,晚期,現在癌細胞已經擴散至全身,沒多少日子了。」
安暖一時之間竟不知道該如何安慰他。
「爺爺不希望走得時候見不到我最後一面,所以我通常都留在北京,哪里也不敢去。」
「看不出來你還是這麼孝順的人。」
莫仲暉也自嘲的笑了笑,「可能年紀大了,越來越發現以前的自己做了很多過分的事,傷害了很多深愛自己的人。現在想要彌補,有些還來得及,有些已經晚了。」
安暖不是听不懂他的話,只是假裝沒听懂罷了。
「安暖,如果那天你喝醉了酒,我強要了你,你會和你男朋友分手嗎?」
安暖翻了翻白眼,悶哼,「你敢這麼做的話,我跟你同歸于盡,我們誰都別活了。」
「有時候,我還真希望跟你一起去死。」
安暖撇了撇嘴,淡淡的說道,「我可不想死,我還有很多放不下的。」
——
忙忙碌碌之中,轉眼半個月都過去了,老爺子昨天出了院,挑了個好日子,讓安暖今天晚上回沈家。
這半個月林易川一通電話也沒給她打,安暖每天晚上躺在床上,總會想念早早,好幾次拿出手機,按下他的號碼,卻沒有勇氣撥過去。
和沈家的關系,安暖沒有告訴許偉宸,許偉宸最近也很忙,成了空中飛人,在香港的時間都比北京多。
和沈家的每個人都見過面了,相處還很和諧,可真要去沈家,安暖卻緊張了起來。
沈亦銘親自來接她,一路上一直緊緊握著她的手,讓她輕松了不少。
「家里的每個人你都見過,緊張什麼呀,也就一家人吃個飯,沒事的。」
沈亦銘一直在安慰她。
到了沈家別墅,和安暖想象中不一樣,不是奢華的現代別墅,而是一幢老宅子,看上去年歲已久。沿著石階走進去,院子里種了很多的花花草草,芬香撲鼻,別有一番韻味。
老爺子似乎早已站在門口盼著了,高興的走過來拉著安暖的手,領著她到了客廳。
一大家子人全到齊了,老爺子笑盈盈的說道,「每個人你都見過了,不用一一介紹了吧。」
安暖點點頭。
雖這樣說,老爺子還是領著她一家一家的打招呼。
「這是你大舅沈亦沛,大舅媽竇雅娟,大表哥沈辰逸,大表嫂俞夏,這小鬼是你大佷兒沈子墨,別提有多調皮了,家里沒人能搞的定他。」
大舅、舅媽、表哥、表嫂都給了安暖豐厚的紅包,安暖也給了沈子墨一個。
沈子墨比早早大些,遺傳了表哥表嫂的美貌,非常可愛。看到他,安暖開始想念早早。
老爺子又帶著她走到沈亦銘面前,介紹,「這是你二舅沈亦銘,二舅媽薛玉蘭,二表哥沈辰鵬,三十幾歲的人了,還不找個正兒八經的媳婦。」
二舅一家也遞上紅包。沈亦銘寵溺的模了模安暖的頭發,笑著道,「歡迎回家,以後盡量別住酒店,回家住,家里人多熱鬧。」
老爺子最後帶著她來到沈辰風一家人面前,「這是三舅沈亦博,三舅媽苗蓉,表哥沈辰風。」
沈亦博和苗蓉遞上紅包,沈辰風則痞痞的說道,「我送過你一個大項目,紅包就免了吧,最近手頭有些緊,還打算跟你借點錢花花呢。」
沈辰風說完被沈亦博揍了一拳。
「好了好了,開玩笑而已,再窮也不能委屈了咱寶貝妹妹。」
沈辰風豪爽的送上紅包。
「爺爺,我們都送紅包了,您送什麼呀?」
老爺子渾厚的聲音一字一句,「我的一切都是暖暖的,包括這幢房子,等我死了以後,全部歸到暖暖名下。」
安暖吃了一驚,其他人倒是很平靜。
「外公,不可以,我不需要。」
老爺子擺手,「孩子,你什麼都不用說,這些原本就是我一早準備給你母親的嫁妝。你這幾個舅舅表哥,每個人都混得很好,不缺這點錢。」
沈亦銘笑著道,「何止呀,等暖暖結婚的時候,我們也都有大禮要送。」
沈辰風長臂勾住安暖的肩膀,痞里痞氣的說道,「暖暖,我都開始羨慕你了,要不咱倆好吧,你的就是我的了。」
「辰風,在爺爺面前胡說什麼呢。」沈亦博吼他。
老爺子帶她參觀了一下老宅,古色古香,是安暖喜歡的風格。
她的房間安排在二樓陽光最好的一間,據說是母親原來的房間,重新裝修過。
參觀完老宅,一家人在餐廳吃飯,老爺子高興得都哭了,「一家人總算團圓了。完滿了。」
這頓飯就跟過年的團圓飯似的,溫馨無比。以往過年,安暖都是父親兩個人吃團圓飯,從來也沒這麼熱鬧過。
吃完飯,老爺子拉著安暖的手去了書房,他從書架上拿出一本厚厚的相冊。
「這里頭全是你媽媽的照片,這些年我每次想你媽媽的時候,就會翻這些照片。」
安暖把相冊放在腿上,一張一張的翻過去。
有媽媽小時候的黑白照片,漸漸的變成彩色照片。媽媽真是個大美人,還很有氣質。
「丫頭,你跟你媽媽長得很像,一看就是我們沈家的人。」
安暖笑著道,「媽媽比我好看。」
老爺子揉了揉她的頭發,笑說,「我們家暖暖也很美,往後哪個男人娶了我們家暖暖,就是這個世界上最幸福的男人。」
安暖腦海里浮現出林易川的樣子,這個可惡的男人,這麼久連通電話都沒打。
——
安暖在沈家住了一夜,原本以為在陌生的環境會失眠,可恰恰相反,安暖一覺睡到天亮,難得的好眠。也許心情好,睡眠也好。
安暖洗漱好下樓,小舅媽正在廚房弄早餐。
「暖暖,怎麼起這麼早?不多睡一會兒。」
「我還要趕到公司去上班。」
苗蓉笑著道,「待會兒讓辰風送你去,他昨晚也留下來了。你先去看看老爺子吧,老爺子這會兒也該起床了。」
安暖點點頭,往老爺子的房間走去。
大舅媽正在伺候老爺子穿衣,二舅媽在準備洗臉水。多麼溫馨的一家子,安暖看了很是感動。
「暖暖,你來了,過來,到外公這里來坐。」
老爺子朝她招招手,拉著她在床上坐下。
「告訴外公,昨晚睡得怎麼樣?」
安暖笑著道,「一覺到天亮,從來沒睡這麼好過。」
老爺子一听可高興了,「以後每天都住家里,上班天天讓辰風接送,或者給你買個車,自己開車。」
安暖撇了撇嘴,拒絕道,「外公,等我完成手頭這個項目,我休息一陣子,好好陪您。」
老人家也沒逼她,畢竟這個寶貝外孫女才認回來,可不能把人給嚇跑了。
——
轉眼半個月又過去了,圖書館的項目一直進行得很順利,安暖今天去市政府開會,市長大人親自見她,對她的態度非常好,幾乎都快要對她點頭哈腰了。
「安小姐,這個項目不急,您可以慢慢設計,老首長都親自給我打電話了,怪我剝削了您的時間,害的您沒時間陪他。您幫我在老首長面前解釋一下行嗎?」
安暖撇了撇嘴,這個老爺子,安暖幾乎每隔一天就回去看他一回,老人家竟然還不滿足。
「劉市長您放心吧,我會跟他老人家解釋的。」
「那我就放心了。」劉市長抹了把汗。
老首長突然給他打電話,莫名其妙對他發了好大一通火,可把他的小心髒給急壞了。趕緊把安暖喊過來開會,給她充足的時間。
從市政府出來,安暖原本打算去看老爺子。卻接到了倫敦來的電話,然而卻不是林易川的號碼。
安暖皺著眉按下了接听鍵,里頭傳來林易川母親的聲音,「安暖你好,我是aaron的媽媽。」
安暖微微怔了怔,戰戰兢兢的打招呼,「伯母,您好。」
「是這樣的,jim生病了,不知道你有沒有時間回來看看他。」
「早早生病了?」安暖尖叫出聲。
「醫生說是病毒性感冒,一直高燒不退,昏昏欲睡,每次醒過來就哭著要你。我不知道你和aaron之間發生了什麼矛盾,我想拜托你回來看看jim,小家伙吵著要你已經很久了。」
「伯母,我馬上就去訂機票。」
安暖掛了電話,給老爺子打電話,老爺子看她這麼著急的樣子,問她需不需要安排專機。安暖拒絕了,好在她順利訂到了票,連夜趕去倫敦。
十幾個小時的路程,安暖一顆心總無法平靜,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
她竟然有一個月的時間沒見到早早,沒跟他通電話。林易川的媽媽說的對,不管她與林易川有什麼矛盾,早早總是她兒子,她怎麼能這麼狠心。
到了倫敦,沒有人來接她,安暖打車到了醫院。
找到了早早的病房,從外面看,能看到他小小的身體睡在床上,林易川背對著門坐在床上,看不清他此刻的表情。林易川的父母都在,兩個老人坐在旁邊的沙發上,神情嚴肅。
安暖敲了敲門,來開門的是林易川的母親。
「伯母。」安暖的聲音有些暗啞。
林易川的母親對她笑了笑,「辛苦你了,快進來吧。」
林易川見了她,面無表情,主動讓出了自己的位置,讓安暖坐在床上,自己則走出了病房。
林母告訴她,「jim高燒兩天都沒退,一天有二十個小時的時間都在昏睡,醒過來喝兩口水又繼續睡。」
安暖看到床上的人兒瘦了一大圈,她心疼的掉下了眼淚,自責,懊悔。
安暖坐了十幾個小時的飛機,很累,她卻沒睡覺,一整夜都坐在早早床前照顧他。
小家伙夜里醒來看到安暖,露出了燦爛的微笑。
「媽咪,真的是你回來了嗎?早早以為媽咪不要我了。」
安暖把孩子緊緊抱在懷里,心疼不已。
哄著他吃了點東西,又玩了一會兒,才讓他睡。
第二天掛了點滴,早早的體溫明顯降了下去,三十九度一直降到三十七度。
安暖松了口氣。
林母很善解人意的對安暖道,「暖,你先回去休息吧,這里交給我們,你下了飛機還沒休息呢。」
「沒關系,我一點都不累,我就在這里陪早早,哪里都不去。」
林母露出了欣慰的笑容,忍不住說道,「有你照顧早早,我真的很放心。」
後來安暖反過來勸他們回去休息,畢竟他們已經照顧早早幾天了。
慶幸的是早早後來一直沒發燒,精神也好了很多,纏著安暖給她講故事。
林易川一直都在,卻沒有跟安暖說一句話,大多時候他就坐在沙發上看著安暖發呆,到飯點的時候去給他們買飯。
安暖在醫院照顧了早早兩天,醫生說可以出院了,她大大的松了口氣。
——
出院那天,安暖有些猶豫,畢竟和林易川鬧成這樣,她哪里還有臉去他家。可是沒辦法,她不想讓早早失望。
坐在林易川的車上,早早一直在問,「媽咪,你還會離開嗎?我不想你走。」
安暖把孩子緊緊摟進懷里,柔聲安慰,「媽咪在那邊的工作還沒結束,等這個項目結束,媽咪把你接到中國,好好陪你玩。」
「那老林也一起去中國嗎?」
孩子天真的問了一句,安暖一時之間竟不知該如何回答。
安暖轉移話題,「早早,你想吃什麼東西,媽咪去買食材給你做。」
「我什麼都不想吃,我只想喝粥。」
「那好,媽咪回去給你煮粥。」
到了家,安暖抱著早早進屋,林易川在後面提東西。
把早早放在沙發上,打開電視,給他放了他最愛的動畫片。
「早早先自己玩會兒,媽咪去給你煮粥。」
小家伙有點精神了,嘴甜得說道,「謝謝媽咪,早早loveyou。」
安暖在廚房忙活的時候,林易川一直倚在廚房的門框上,似乎有話要對她說。
安暖當他不存在,專心的給早早煮粥。
直到她煮好粥出去,林易川也沒擠句話出來。
大概餓了好多天,早早把一整碗粥全吃完了。
「媽咪的味道,好吃,早早最愛。」
安暖有時候想想,為了工作忽略了他,到底值不值得。
上樓給早早洗了澡,一邊給他講故事,一邊哄他睡覺。
可能這些天他睡多了的緣故,安暖三個故事都講完了,小家伙還精神滿滿的。
「早早,你到底打算什麼時候睡呀?你看外面天都黑了。」
小家伙嘟著小嘴道,「我怕我睡著了,醒過來,媽咪就不在了,我不敢睡。」
安暖的心微微抽了一下,心疼的把孩子攬進懷里,「早早,媽咪不走,哪里都不去,一直陪著早早,等你病好了。」
「那我希望我一直生病。」
安暖啐了他一口,「再胡說媽咪要生氣了。」
「我說的是真的,如果我一直生病的話,媽咪就一直不走了。」
安暖無奈的揉了揉他的頭發,繼續給他講故事。最後哼了好久的睡眠曲,小家伙才睡著。
安暖幫他掖好被子,長長的舒了口氣,精疲力盡,快要撐不住了。
從早早的房間出來,去了她以前的房間,林易川把她的行李放在了那個房間。
安暖在床上坐了好一會兒,越想越生氣,越想越難過,她賭氣似的拎著行李就走。
下了樓,林易川就坐在客廳的沙發上。
他終于開口說了第一句話,「這麼晚,你去哪?」
安暖冷冷的回了句,「去哪兒都行,只要不住這里。」
林易川著急的擋在她面前,陰沉著臉,悶哼,「哪兒都不準去,上樓睡覺。」
安暖挑高下巴,沒好氣的說道,「我為什麼要听你的,別忘了戒指已經還給你了,我現在跟你沒有半點關系。」
安暖拖著行李徑直離開,林易川一把扣住了她的手腕,怒吼,「三更半夜的發什麼瘋?」
「放手!」
安暖的聲音異常冰冷。
「林易川,你放手。」
她的聲音又冷了幾分。
林易川非但沒放手,反而捏得更用力了。
安暖深吸一口,突然平靜了下來,「林易川,我不想在這里跟你吵架,請你放手。」
「我放手,你能去哪里?你的公寓已經退租了。」
「我去住酒店,我還就不相信了,這麼大的倫敦,沒有我的容身之處。」
林易川輕嘆一口氣,好聲好氣的妥協,「好了,別鬧了,你看你黑眼圈多重,只顧著照顧早早,自己也沒好好休息,上去睡一覺,不管什麼事,明天再說。」
「放手。」安暖用力甩開他的手,徑直往外走。
林易川被氣瘋了,上前一步扣住她的手腕,半拖半抱著將她弄上樓。
「林易川,你放手,你放開我。」
他一句話不說,一股蠻力將她拉上樓,推進房間,‘砰’的一聲用腳把門關上。
「林易川,你想要發瘋,恕我不奉陪。」
安暖還想去開門離開,林易川一直將她推倒在大床上。
安暖掙扎著坐起身,林易川高大的身軀壓了下來。
「走開,別踫我。」她怒吼。
他的語氣也好不到哪里,嘲諷的說道,「就許別的男人踫你,我這個正牌男朋友都踫不得?」
「滾開,滾開,林易川,我他媽最討厭的人就是你。」
安暖一邊咒罵,一邊用手去抓他的臉,鋒利的指甲硬生生的在他臉上抓出兩道血痕。
林易川疼的‘嘶’叫了一聲,悶哼,「你是屬貓的嗎?」
她用力推開他,站起身,撫平身上褶皺的衣服。
「林易川,你是我見過最不是男人的男人,比女人還娘炮。從沒見過有誰談戀愛談成我這樣的,口口聲聲說愛我,一個月沒有一通電話,我他媽的要你這樣的男朋友干什麼?」
安暖越說越傷心,用力抹了把眼淚,「如果不是早早生病,如果不是我回來,你是不是打算就這樣拉倒了?」
「我說我那天跟莫仲暉什麼都沒發生,你不相信我,連個解釋的機會都不給我,跑回倫敦。你知不知道我那天為什麼喝那麼多酒?早早的生母回來了,你在我面前一個字也沒提,我難過,我心里不舒服。林易川,你怎麼這麼討厭,你要是個男人,你現在就跟我分手,咱們分手算了。你是鑽石王老五,什麼樣的女人都能再找到。我也不差,再找個愛我的人也不難,實在不行我還可以回頭去找莫仲暉,他對我的愛可比你深多了。」
林易川無奈的張開雙臂將她攬進懷里,不悅的說道,「開始口不擇言了,敢在我面前再提莫仲暉,小心我饒不了你。」
安暖用力推開他,似乎還沒罵過癮,「林易川,你他媽就不是個男人,有種干脆些,我們分手,從此老死不相往來。」
他怒極反笑,扯了扯嘴角,挑眉道,「我是不是男人,得試過才知道,你敢試嗎?」
安暖的臉一陣白一陣紅。
林易川再次將她抱進懷里,「好了,這次是我不對,你也站在我的立場替我想想,早早的生母,我壓根兒沒把她當回事,何必在你面前提起她,讓你不痛快。你發瘋給我打了那通電話,我放下手上所有的事,跑去中國找你,我擔心得都要瘋掉了,你卻在別的男人那兒睡了一夜,脖子上還有曖昧的痕跡,你想我什麼感受,我沒用刀砍人就不錯了。你倒好,哄都懶得哄我,直接摔門走人。我都被你氣回倫敦了,你還連通電話都沒有。」
「林易川,你到底是不是男人呀?」
他生氣的哼道,「你真想試試?」
「大男人這麼小心眼,跟個女人似的賭氣不理人,林易川,我今天把話先擱這兒,以後我們吵架,不管誰對誰錯,你都得先跟我道歉,否則咱趁早散了。」
林易川又生氣又想笑,最終很是無奈的捧著她的臉親了下去,堵住了她的嘴。
這是在跟誰賭氣呀,到頭來是在跟自己過不去,每天想她想得睡不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