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仲暉站在辦公室的落地窗前,單手插在褲袋里,挺拔的背影卻無來由的給人一種落寞的感覺,仿佛看了就忍不住會心疼。舒愨鵡
孩子出生以來,他這個父親一面也沒能見到,只在沈辰鵬每天發來的照片中,看到孩子的模樣。眼楮很好看,像安暖。其它都像自己,簡直像極了。
多少個這種安靜的時刻,他想要模模孩子的臉,親親他的小嘴,可是伸手觸到的卻只有一張張抽象的照片。
很小的時候,父親對他總是很冷漠,幾乎幫他設計好了前程,逼著他按照他設計的路去走。漸漸的長大了,有了自己的思想,他總在想,有一天為人父,他一定也不是個稱職的父親,因為他會給予他的孩子他所想要的一切,而這樣會把一個人寵壞。
現在想想,他連寵他的機會都沒有。
安暖給他打電話,告訴他可以參加孩子的滿月禮,這一刻,他該激動,該興奮,可事實上心情卻不是這樣的。有種說不出的難受,壓抑,心口抽痛得厲害。
張旭敲門走進來,這些日子,他總看到莫先生一個人站在這里,背影很是孤單。
「莫先生,宮氏集團提出的合作計劃,您真的不考慮一下嗎?」
莫仲暉毫不遲疑的回道,「不用考慮。」
「可是這個計劃真的挺不錯的,可以讓我們打開晉城,乃至整個南方的市場。而且……」
莫仲暉擺手,「張旭,什麼都不用說,我莫氏與宮氏絕不會有任何合作關系。」
張旭想說什麼,終究沒敢說。
曾經的莫先生,在商場注重的只有利益,而現在,他已經被感情牽絆。就因為宮氏的千金對他有好感,他便放棄這麼大的利益。倘若他還和安暖在一起,也就罷了。沈家現在壓根兒不待見他,他卻還這麼痴情。
張旭在心里無聲的嘆了口氣。
「張旭,你說送給剛滿月的孩子什麼禮物最好?」
張旭微微頓了下,隨即說道,「寶寶都要滿月了嗎?時間過得可真快。」
「我想送他最好的禮物,可是最好的禮物是不是父親的陪伴?這件禮物我送不起。」
看著莫仲暉迷茫的眼楮,張旭只覺得心口一緊。他不懂這樣的深情遭到的卻是無情的拒絕。
「張旭,你下去吧,我想一個人待一會兒。」
「莫先生,其實還有件事,您母親給我打了很多電話,希望您能回去看看她。」
莫仲暉伸手撫了撫額,淡淡的說道,「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
莫仲暉晚上回了趟家,唐靜薇正坐在沙發上搗鼓什麼東西。走近才看到她正在織小毛衣,那一刻,他的眉頭微微擰了起來。
「暉兒,我總算把你給盼回來了,快坐下,媽媽有好多話想跟你說。」
唐靜薇拉著莫仲暉坐了下來,獻寶一樣的把自己準備的東西拿給他看,「你看,媽媽這段時間在家無聊,給寶寶織了很多衣服。還有這些金器,都是媽媽買的,就是不知道什麼時候能見到寶寶。今天都已經二十八天了,過幾天該滿月了吧。」
「媽,寶寶下周滿月,我會去參加他的滿月禮。」
唐靜薇眼里閃過一道光芒,有些期待的問,「你能帶我去看看寶寶嗎?到底是我莫家的孩子。」
莫仲暉有些為難,「媽,孩子姓沈。」
唐靜薇怔了怔,「暉兒,孩子是我們莫家的,為什麼要姓沈,你就這樣妥協了嗎?現在我這個做女乃女乃的,從孩子出生,到現在,甚至沒見上孩子一面,他沈家竟然做的這麼過分,你就從來沒想過要把孩子給搶過來嗎?」
莫仲暉眉頭緊緊的蹙了起來,微微嘆了口氣,他淡淡的說道,「媽,您覺得我有什麼權利把孩子搶過來?您覺得我能從沈亦銘手里把孩子搶過來?事到如今,他沈家能讓我見孩子一面,我就該知足了。」
「暉兒……」
莫仲暉心里說不恨是假的,這份深藏在心底的情緒始終會有,偶爾也會被觸踫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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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sp;「媽,您準備的這些東西我會拿過去,但是沈家會不會收我不能保證。」
唐靜薇見他不高興,忙討好的說道,「暉兒,媽媽沒其他意思,我就是心疼你,我知道你每天都拿著寶寶的照片看,媽媽心里很不是滋味。」
莫仲暉仍是面無表情,淡淡的說道,「我先回房了,您也別忙太晚,這些東西沈家八成不會要。」
能讓他參加孩子的滿月禮,這大概已經是沈家做出的最大的妥協了。
——
滿月禮前一天,林易川突然來到了北京,他沒有給安暖打電話,直接來到了沈家。
安暖正把孩子哄睡著,準備下樓倒點水喝,看到林易川正坐在客廳與二舅聊些什麼。
安暖以為自己眼楮出問題了,林易川站起身,笑著跟她打招呼,「安暖,好久不見。」
她沖到他面前,低沉的聲音不悅的質問,「林易川,你怎麼來了?」
林易川眉頭微微蹙了下。
沈亦銘站起身,渾厚的聲音解釋,「是我讓他過來的,寶寶的滿月禮就家里人吃頓飯,你也沒什麼朋友,我想來想去大概也就小林了。之前你在英國,他照顧你多年,二舅一直沒真心與他說聲謝謝,今天借孩子滿月這一機會,把他請來,好好的感謝他,沒有他,大概也沒有今天的你。」
二舅對林易川的態度如此大的轉變,讓安暖有些措手不及。
「二舅,您不是說滿月禮只是家里人吃頓飯,不請朋友嗎?何必讓別人破費。」
林易川的眉頭皺得更深了。
沈亦銘啐了她一口,悶聲道,「暖暖,你怎麼能這樣說話呢,小林可是你最好的朋友,他理應過來見證你的幸福時刻。」
安暖表情甚是凝重,沒好氣的低吼道,「二舅,我是很傻,可是我不可能傻到不明白您的目的。我不喜歡您這樣!」
安暖水也沒喝,氣呼呼的跑上了樓。
林易川幾乎是後腳跟上去的,走到安暖臥室時,他有一瞬間的猶豫,隨即還是走了進去。
安暖坐在床上,笑臉氣得通紅。
他自嘲的搖了搖頭,淡淡的說道,「安暖,我沒想到你這麼討厭我,放心吧,我一會兒就走,絕不影響你的心情。」
「老林,我不是這個意思。」
「安暖,我只是真心的想要來看看你的孩子,看看你,我發誓我沒有其他目的,單純的想要祝福你而已。」
「老林,我真的不是這個意思,你被我二舅給利用了。」
林易川淡淡的笑笑,「安暖,我一直記著你的預產期,就算這次你二舅不給我打電話,我還是會在你預產期的時候來北京,只是恐怕到時候我來的時候,你的孩子都已經兩個月了。」
看到林易川臉上自嘲的表情,安暖心里有些歉意,剛才他只是生二舅的氣,卻讓林易川誤會了。
「老林,我真的沒有討厭你,這段時間一直也想要跟你報個喜,可是我怕你會跑過來,怕你會擔心我。真的,你為我做的已經夠多的了,我不願再給你添麻煩。這回,我二舅找你過來,其實是有目的的,因為明天莫仲暉會來,我二舅他……」
林易川淡笑,「原來你只是怕莫仲暉誤會。安暖,既然這麼放不下他,為何不干脆在一起呢?」
安暖低下頭,淡淡的說道,「我不是怕他誤會,我是不喜歡我二舅利用你。」
「這麼說你還是在為我著想?」
安暖低著頭沒有說話。
「我能去看看寶寶嗎?」
安暖這才笑著抬起頭,「好。」
安暖帶他來到嬰兒房,孩子在小床上睡得正熟。這一個月,幾乎一天一個樣,安暖已經無法想象他剛出生時那小手小腳,簡直就跟假的似的,仿佛一踫就會碎。
林易川開玩笑似的說,「這孩子跟早早一樣,早產這麼久,要不也叫早早吧,小早早。」
「小名已經取好了,叫叮叮,二舅說往後再生一個,女孩
叫咚咚,男孩可以叫當當。」安暖苦澀的笑了笑,「不過,我不會再生了,有叮叮一個就夠了。」
林易川淡笑著道,「話可不能說太早,世事難料,誰知道將來會發生什麼。」
安暖抿了抿唇,並沒有多說什麼。
「安暖,有沒有告訴你,這孩子長得實在太像莫仲暉了?」
安暖苦澀的說道,「這還用說嗎?」
一眼就能看出來的事,即便安暖不想面對這事實,可事實卻是就是如此。
——
這一天,沈家人都在準備孩子的滿月禮,三個舅媽去菜場買了很多菜,三個舅舅則弄回來很多彩帶和氣球,準備布置大廳,林易川去了jm,晚上會過來吃飯。
「大舅,其實不用這麼費事,也就一家人一起吃頓飯而已。」
沈亦沛伸手揉了揉她的頭發,淡淡的說道,「暖暖,因為我家的身份擺在這里,所以不能給寶寶一個大型隆重的滿月禮,我們都覺得很對不起孩子,這是我們唯一能夠為他做得,怎麼都得把氣氛弄好一點。」
「謝謝大舅。」
安暖看他們忙得滿頭大汗的,親自去廚房給他們泡了茶。
「大舅,先別忙了,喝點茶吧。」
沈亦沛放下手上的動作,坐下了很是享受的喝著安暖泡得茶。他笑著打趣,「我怎麼感覺我家暖暖泡得茶,格外的香呢。」
「大舅您就別逗我玩了。小舅,你也先休息一會兒吧,喝點茶再忙。」
沈亦博也放下了手頭的事情,順便還喊了沈亦銘,「二哥,你也先別忙了,歇一會兒吧。」
沈亦銘一聲悶哼,「我沒你們那麼好的命,沒人請我喝茶。」
沈亦沛和沈亦博都被逗笑了,沈亦沛拍了拍安暖的肩膀,用眼神在暗示她。
安暖咬了咬唇,走到了沈亦銘身邊,低聲道,「二舅,先歇會兒吧。」
「怎麼?不生我氣了?」
「我確實生氣了,二舅,您不該這樣利用林易川。在這個世界上,我最對不住的人就是他,我不願再給他機會,然後又讓他失望,這樣對他真的很不公平。」
沈亦銘放下手里的彩帶,長臂很自然的搭在了安暖的肩膀上。嘆著氣道,「我承認我是故意讓林易川過來,我不想你和莫仲暉再有任何瓜葛,莫家與我沈家的仇恨很大,即便能順利嫁過去,你也不會幸福的。未來的日子里,唐靜薇和莫白靈會一直找你的茬。又有誰知道莫仲暉現在想要和你復婚,是不是只為了孩子。到時候只要你們之間有任何矛盾,莫平山莫平江兩條生命還是會加注在你身上。暖暖,二舅不想你活得太累,我只想你找個普普通通的男人,把你捧在手心疼愛。」
安暖撇了撇嘴,低低的說道,「我知道二舅是為了我好,可是您也不能這樣利用林易川呀。」
「好吧,二舅其實是有私心的,林易川他愛你,二舅不知道將來還能不能找到比林易川更疼愛你的人。」
「二舅,正因為林易川愛我,所以我更不能這樣對他。我寧願將來找個不那麼愛我的人,我們各取所需,平凡的過日子。」
沈亦銘悶哼一聲,「我可不允許這樣的事情發生,你未來的丈夫必須愛你,很愛你。」
安暖心里無聲的嘆了口氣,沒再多說什麼。
一個父親,在面對自己女兒的終身大事時,終究是會自私的。
——
晚上,林易川早早的就來了,幫忙掛了會兒彩帶和氣球。
沈辰鵬回家看到家里煥然一新的樣子,忍不住吹了聲口哨。
「嘖嘖嘖,第一次見家里變成這個樣子,還是三個大忙人親自布置的,安暖,你這待遇可不是一般人有的。」
沈亦沛走過來笑著道,「不光我們三個人的功勞,還有小林,小林可是幫了大忙呢。」
沈辰鵬這才看到林易川,他的眉頭微微蹙了起來,把安暖拉到了一邊,低沉的聲音斥道,「暖暖,你是存心的吧,故意把林易川找來,是想用他來氣暉
子嗎?」
「林易川是我的朋友,邀請他來參加孩子的滿月禮,也是理所當然的。」
沈辰鵬悶哼,「暖暖,你的朋友不止他一個吧,為何就只邀請他?你丫就是故意氣暉子。」
安暖翻了翻眼楮,沒好氣的罵道,「嘴巴干淨些,我不僅邀請了林易川,還邀請了judy。」
「那個洋妞身材不錯,我能追她嗎?」
安暖在他肩上狠狠捶了一記,「judy是我朋友,你敢踫她試試。」
「開個玩笑而已,我還是比較喜歡中國女孩。」
「哥,你最近感情生活怎麼樣?你和顧秋……」
沈辰鵬當即沉下了臉,很是嚴肅的說道,「我和顧秋早分了,以後別在我面前提起了。我現在的感情生活很豐富,每天都有不同的女孩子陪著,別提有多瀟灑了。」
安暖努了努嘴,懶得再搭理他。
晚餐,沈家一家子,還有一個外人林易川。
家里人都很照顧林易川,爭先替他夾菜,就連向來對待外人比較嚴肅的沈亦銘都親自給林易川夾菜。
「小林,在我們家里不要客氣,你可是安暖最好的朋友,我們把你當自己人。」
「謝謝伯父,希望沒有給你們添麻煩。」
沈亦銘笑著道,「怎麼會呢,你來家里,我們都很歡迎,暖暖脾氣不好,也就你能忍受她這臭脾氣,不跟她一般見識。今天晚上,你就住家里吧,明天一早還可以幫幫忙。」
林易川還沒來得及說什麼,安暖‘騰’的站起身,十分激動,動了動嘴唇,卻又不知道該說什麼。
然而她這股子的激動,無疑給了林易川一記很響的耳光。
林易川抿了抿唇,有些苦澀的說道,「伯父,不用,我已經訂好酒店了。」
沈亦銘狠狠瞪了安暖一眼,渾厚的聲音像是命令,「小林,你今天就住家里,明天一早我們需要你幫忙。」
林易川下意識的看向安暖,見安暖沒有反應,他便應下了。
——
一家人很愉快的吃了頓飯,只有安暖一直表情淡淡的。吃完飯,二舅突然接到一個很重要的電話,見他講電話時神情異常的嚴肅。掛了電話,他有些沉重的對安暖說,「暖暖,明天叮叮的滿月禮二舅沒辦法參加了。」
「怎麼了?」
「出了點事,二舅必須連夜趕到外地。」
安暖挽著他的手臂安慰,「二舅,沒關系,您去辦事吧,大舅小舅都在家呢,而且禮物到了就行了,您送給叮叮的禮物我帶他收下了。」
沈亦銘伸手寵溺的模了模她的頭發,「你這丫頭,說這話真叫二舅傷心。」
沈亦銘說著又轉向了林易川,「小林,安暖明天就交給你照顧了。」
林易川笑著點頭,剛想說什麼,沈辰鵬一聲悶哼,「我們家里人都在,干嘛要把暖暖托付給一個外人。」
沈辰鵬的話讓林易川很是難堪,氣氛一下子有些尷尬。
沈亦銘渾厚的聲音一字一句,「小林不是外人,也是我們自家人。」
「他算什麼自家人,他姓沈?他是暖暖的丈夫?他是叮叮的父親?都不是,那算什麼自家人?」
安暖輕嘆了口氣,拉了拉林易川的手臂,「老林,走吧,我帶你去給你準備的房間。」
安暖把林易川拉走以後,沈亦銘把沈辰鵬狠狠的教訓了一通。
沈辰鵬不服氣的低吼,「我就是看不慣你隨便幫暖暖找男人,你明明知道暖暖心里就只有暉子,為什麼不成全他們?你就這麼喜歡破壞這麼好的一段好姻緣嗎?」
沈亦銘懶得搭理他,帶著幾名警衛離開了。
——
安暖帶著林易川來到客房,有些抱歉的說道,「老林,對不起,我哥他……」
林易川淡笑著搖頭,「我知道,你們家,除了你二舅
,所有人都是向著莫仲暉的。明天,你希望我怎麼做?離開,或者陪你演一場戲,我都奉陪。明天以後,我也許不會再來北京了。」
「老林……」
「安暖,我也是個人,有感情,有自尊,會難過,會受傷。這次來北京,看到你和你的孩子都好好的,我就放心了,以後,也再無牽掛了。」
「老林,對不起。」
林易川笑著拍拍她的肩膀,「你沒有對不起我,愛情這東西,也許真的不能強求吧。其實,與你的家人一樣,我也希望你能和莫仲暉在一起,畢竟清楚你的人,都知道,他是心中的最愛。安暖,人生在世短短的幾十年,沒有那麼多美好的年華可以用來浪費,愛他就好好珍惜他,一旦錯過,也許再後悔就晚了。」
這些道理安暖又何嘗不懂。她深吸一口氣,淡淡的說道,「老林,你說的很多,愛情這東西,不能強求。」
「安暖,今天晚上能陪我好好聊聊嗎?」
安暖點頭。
「其實我一直都很猶豫,很多次想要來看你,可是我不敢過來,每次看到你,放手就會變得更難。我對自己說,等你的孩子出生,我就借那次機會回來好好看看你。那是我給自己的最後一次機會,也是唯一的機會。我已經在心里暗自發誓,這次以後,就好好的工作,好好的生活,不再想你。我也會試著去接受新感情,為了早早,我也該給他一個完整的家。」
「老林。」
「我一直不是個合格的父親,早早剛出生的那段日子,我甚至不敢面對他,因為面對著他,就會想到那段不堪回首的往事。之後的日子里,我也沒盡到一個父親的責任,我不夠愛他,不夠疼他。暖暖,我覺得我真的老了,我已經開始在回首過去。早早他懂事又可愛,為了不讓我傷心,小小的他已經懂得很多事,他不會在我面前提起你,只會趁我不在家,偷偷的在房間拿著你的照片掉眼淚。那天晚上我下班回家,看到他拿著你的照片哭得很傷心,我才發現自己真是個很不負責任的父親。」
安暖听著眼眶紅了。
「暖暖,為了早早,我決定不再愛你,試著去找個好女孩,疼愛暖暖,給暖暖一個完整的家。」
那晚,林易川拉著安暖說了好久好久,他們都知道,這也許是他們最後一次的交談。
眼看著天都快要亮了,林易川才開玩笑似的說道,「暖暖,我這樣拉著一個孕婦陪我徹夜長談似乎有些過分。」
安暖笑著搖頭,「老林,我們好久沒這樣好好交流了,為了暖暖,你一定要好好的,找個好女孩,好好過日子。早早的親生母親……」
林易川打斷她,「安暖,不要說了,雖然我想找個女孩好好過日子,但也絕不會找一個我厭惡的,至少得看著順眼吧。」
安暖撇了撇嘴,沒再游說。
緣分這東西,也許真的是天注定的吧。無緣無分的兩個人,再怎麼勉強,也是走不到一起的。
——
天亮了,安暖和林易川一同從房間走出來,天底下竟然有這麼巧的事,這麼早,莫仲暉竟然已經來了,正走上樓。
那一瞬間,時間仿佛靜止了,三個人都停下了腳步。
天剛亮,安暖和林易川一起從房間走出來,多麼令人遐想的一幕。
沈辰鵬去接莫仲暉,把車子停好,上樓,也看到了這一幕。他的嘴角抽搐,指了指安暖和林易川,難以置信的聲音低吼道,「你們,你們兩個,昨天晚上,你們一直在一起?」
莫仲暉仿佛沒听到沈辰鵬的聲音,他低著頭徑直走到了嬰兒房。
沈辰鵬狠狠的在安暖額頭敲了一記,「小丫頭,你簡直就是個絕情的女人。」
沈辰鵬也離開以後,林易川淡然的聲音問,「不解釋嗎?」
「不用解釋。」
誤會也好,至少不用再有那麼多的牽扯。
今天是個好日子,雖說一家人吃頓飯,可是三個舅舅的一些朋友都來了,家里前所未有的熱鬧。
安暖看三個舅媽忙得不可開交,也在廚房幫忙。
「暖暖,你去陪寶寶吧,這里有我們就夠了。」
「是啊是啊,一會兒把寶寶抱下來,讓大伙兒瞧瞧。」
眼看著賓客越來越多,安暖有些不解的問,「舅媽,不是說就家里人一起吃頓飯嗎?怎麼會有這麼人來?」
薛玉蘭聳聳肩,極其無奈的說道,「我們沈家把消息封鎖得很緊,也不知道是誰把消息放出去了,一起跑過來送禮。放心吧,這些禮都會還回去的,等你二舅回來一起還掉。」
在這個圈子待久了,安暖漸漸的也能明白了,二舅做事向來低調,可也總有無奈的時候。沒有密不透風的牆,這個到底總是有道理的。
——
安暖上了樓,猶豫之際還是去了嬰兒房。相比樓下的熱鬧,嬰兒房里相對安靜多了,莫仲暉抱著睡著了的孩子,他的動作是那樣的小心翼翼,一動不動,仿佛害怕動一下就會把孩子吵醒。他看著孩子的眼神,滿滿的都是寵愛。大小兩張相似的臉,這一幕看上去是那樣的唯美,讓人有些移不開眼。
見安暖推門進去,沈辰鵬忍不住調侃,「你家老林呢?你們昨晚沒發生什麼吧?你才做完月子。」
沈辰鵬一句玩笑話,莫仲暉神情有一瞬間的怔愣,隨即臉色沉了下去。
沈辰風拍了拍沈辰鵬的肩膀,「咱先走吧,別打擾他們一家三口溫馨了。」
沈辰鵬和沈辰風離開以後,碩大的嬰兒房剩下他們兩個和孩子。
安暖走到他面前,淡淡的說道,「我來抱吧,一會兒醒了該喂女乃了。」
安暖的手伸過去,莫仲暉一個轉身,把孩子抱得更緊。
「莫仲暉,你抱得姿勢不對,孩子會不舒服的。」
莫仲暉沒有理他,抱著孩子站在一旁,視線一動不動的盯著懷里的孩子,好似孩子就是他的全部。
也不知道是莫仲暉抱得不舒服,還是抱得太緊,孩子在他懷里掙扎了下,‘哇’的哭了起來。
安暖忙走過去,「莫仲暉把孩子給我,你抱得姿勢不對。」
莫仲暉眼神一凜,低吼,「我抱得怎麼不對,這個動作我在網上查過很多次,在心里預演了無數次。孩子出生一個月,我第一次見他,讓我好好抱抱他都不行嗎?」
「可是孩子在哭。」
「你沒來的時候他好好的。」
莫仲暉的聲音大概嚇到了孩子,小家伙哭得越發大聲了。
「莫仲暉,如果你再這麼胡鬧,以後我再也不會給你機會見孩子。」
莫仲暉冷笑,笑容很是苦澀。
安暖從他懷里接過孩子,輕輕拍了兩下,小家伙又睡著了。
小心翼翼的將他放在小床上,蓋上薄薄的被子。
「安暖,你一定要這樣對我嗎?」
他冰冷的聲音在她身後響起,她的心口忍不住的收緊。
「你一定要把林易川找來氣我嗎?你一定要跟他共度一夜嗎?」
安暖站直了身體,轉過身,淡然的看著他,低低的說道,「莫仲暉,我們已經沒有關系了,我和誰在一起,應該是我的自由吧。」
「孩子才剛滿月,你就迫不及待的要給他找後爸了嗎?」
「是啊,我想給孩子一個完整的家,我想從孩子懂事起,就能和其他小孩一樣,享受父愛。林易川他愛我,他可以為我放棄一切,甚至是他的事業,他的家人,這樣的男人,能給我安全感,我為什麼不選擇他呢?」
莫仲暉雙手緊緊握成了拳,臉色頓時變得鐵青。
林易川可以為他放棄事業,放棄家人,多麼諷刺的一句話,他竟然無力反駁。
「你還在怪我,怪我因為家人,冷落過你。」
安暖淡笑,「莫仲暉,過去的不用再提了,今天是孩子的滿月禮,我們在這里爭執吵鬧,那是不尊重孩子。」
「我沒有跟你爭執吵鬧,我只是想弄明白,我到底哪里做錯了?為什麼你要這樣對我?我大伯自殺
,我父親自殺,我親眼看到我的父親在我面前結束生命,他在臨死時讓我和你分開,你有想過我那時的感受嗎?我很難過,很無助,我一時之間不知道該怎麼面對。我的內心十分的恐懼,一來我怕我母親也會選擇這條路,二來我怕失去你。所以我選擇了逃避,如果我真的有做錯,那麼逃避是我最大的錯誤。就因為我逃避了一次,所以你就要給我判死刑嗎?一點機會都不給我了嗎?」
安暖輕嘆一口氣,淡漠的聲音說道,「莫仲暉,現在說這些還有意義嗎?」
「怎麼沒有意義,我的女人要帶著我的兒子和別的男人在一起,安暖,你一定要把我逼瘋嗎?我讓你給我時間,那個時候我要的只是時間而已,為什麼你不給我。」
她依舊是淡漠的語氣,「莫仲暉,什麼都不要說了,沒有意義了。」
他的雙手突然用力扣住了她的雙肩,「我同時失去了兩個至親,就算那段時間我做錯了,也該得到你的原諒。」
安暖用力甩開他的手,怒吼,「我也在那段時間失去我最愛的父親,在我最需要你的時候,你在哪里?我到達美國,你離開美國,你連句安慰都沒有給我。我父親活著這麼多年,你為什麼一直不告訴我?你有什麼權利私自照料他,不讓我知道。」
「我這麼做都是為了你好,你父親情況很不穩定,隨時都會離開,我怕你受到二次傷害。」
安暖用力抹了把眼淚,「莫仲暉,你憑什麼替我做主?那是我的父親。在牢里那些年,從牢里出來,你知道我有多煎熬嗎?你知道我內心承受的壓力有多大嗎?我一直以為我最愛的父親是被我害死的,我那麼愛你,我多麼想和你在一起,可是父親的死橫亙在中間,我不敢接受你,一次次的逼著自己離開你。當我終于抵擋不住愛的力量,當我終于和你在一起,我的心里也是煎熬的。每每夜里躺在你懷里,我都會質問自己,這就是害死我父親的凶手,而我卻那麼享受的依偎在你身邊。我告訴自己,不能這樣,父親在天有靈一定會怪我,可是我怎麼也控制不了對你的愛。莫仲暉,你有考慮過我內心的掙扎與惶恐嗎?」
「突然之間,你從害死我父親的凶手,變成照料他的恩人,我覺得整個世界都在跟我開玩笑。你以為一直瞞著我就是對我好,既然如此為什麼不一直瞞下去,而要在他快要離開之際,告訴我這殘忍的真相。倘若這些年,我能在他身邊照顧他,至少心里會少一些內疚,可是你總自以為是的在替我做安排。」
安暖再也沒能控制的大聲哭了出來。
莫仲暉到底是心疼了,走過去輕輕將她摟進了懷里。
安暖反應極大,用力推開他,怒吼,「莫仲暉,原來愛一個人也會有累的時候。分手的這些日子,我一直在想,我們糾纏了十幾年,這十幾年來,我們開心的日子數的清,既然在一起並沒有想象的那麼開心,為何還要糾纏彼此呢。我真的是累了。」
「安暖,為了孩子,我們都不要再鬧了,過去,我有做錯的,你也有做錯的,以前的事我們都不提了,往後為了孩子好好過日子好嗎?」
安暖自嘲的搖頭,「我一直以為,愛情是人生的全部,沒有你,我一定活不下去。可是原來事情並不是這樣的,我一個人照樣可以活得好好的,照樣可以把孩子照顧好。我二舅說的很對,嫁人不是嫁給一個人,而是嫁給一個家庭。而你莫家與我沈家恩怨如此之大,我們在一起永遠都會有家庭的矛盾。」
「我媽已經不反對我們。」
安暖打斷他,「莫仲暉,你老實告訴我,在你內心最深處,你覺得你父親和你大伯的死,是誰直接導致的。」
莫仲暉咬了咬牙,沒有說話。
「你始終覺得他們是被我二舅害死的,即便你現在想要和我復婚,也只是為了孩子。莫仲暉,罷了,這段感情讓我們兩個都身心疲憊了。我也相信,這個世界上,願意為你莫仲暉生孩子的女人大有人在,不必為了一個孩子勉強一段婚姻。這輩子,我們曾經愛得轟轟烈烈,已經足夠了。往後的日子里,我寧願找個不那麼相愛的人,踏踏實實過日子,沒有那麼多的恩怨,沒有那麼撕心裂肺的回憶,簡簡單單就好。」
孩子突然又在小床上大哭了起來,安暖用力抹了把眼淚,走過去把孩子抱了起來。
心有靈犀,這東西是不是真的存在,此時此刻孩子是不是感受到了她的心痛。
安暖把他緊緊的抱在懷里,低聲對莫仲暉說,「你先出去一下
吧,要喂女乃了。」
莫仲暉走過去,長臂一把將他們母子圈進懷里,暗啞的聲音說道,「安暖,與其帶著我的孩子嫁給別人,為何不讓我來照顧你們母子。你可以離開我和別的男人過日子,我卻做不到。沒有你,活著對我來說就是一種煎熬。我們在一起,曾經有過那麼多的阻礙,現在我母親已經不反對我們,再給我一次機會好不好?我發誓再也不會讓你失望了。安暖,我愛你,我真的不能沒有你。」
「莫仲暉,請你先出去,我現在要喂女乃。」
莫仲暉不顧孩子的大聲哭泣,抱著他們母子,死也不肯撒手,仿佛只要一松手,他們就不再屬于他。
「安暖,我不想失去你,就算你二舅要把我打死,我也要和你在一起。求你再給我一次機會,為了孩子,原諒我一次。」
孩子被安暖抱著,在她懷里哭得越來越大聲。
竇雅娟推門進來,嘴里嘀咕著,「孩子怎麼哭了呀?」
一推門,看到一家三口抱在一起,她怔了一下,又默默的退下了。
「莫仲暉,我再說最後一遍,請你先回避。」
「我不回避,你全身上下我哪里沒見過。」
安暖咬牙,「莫仲暉,你一定要逼我嗎?樓下有很多人,如果我讓警衛把你拖走,你會很沒面子的。」
「那你就讓人把我拖走吧,面子這東西,我並不需要。」
莫仲暉大喇喇的在沙發上坐了下來,一副打死也不走的樣子。
孩子在安暖懷里哭得越來越大聲,只怕再哭下去,樓下都得听到了。
「你不走是嗎?那我走。」
安暖走了兩步,被莫仲暉一把拉住,狠狠的按在沙發上,「在我面前喂個女乃怎麼了?你一定要想得這麼復雜嗎?這不正說明你心里有鬼嗎?」
輕嘆一口氣,他妥協,「好,我先回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