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睡覺,趙六道一想到那面目全非的尸體,便總覺得心里毛毛的,推了推睡在身邊睡相百態的少女,少女翻了個身,整個身子撲到他的身上,睡相稀里嘩拉的!六道伸出手臂抱了抱撲上來的柳七,聞著她身上淡淡的少女體香,心里才安定了一些。
他也想開了,這貴族女都不緊張,他有什麼好緊張的?
不過對死尸心存惶恐,不是每個正常人都會有的情緒嗎?她不僅敢去踫,還睡得這麼香甜,什麼事兒也沒有。
第二天中午,縣令果然又來上石村了,身邊除了衙役,還有幾個過來認親的人男女。旁邊的老縣丞拿著文書指了指那具尸體,對那幾個男女言道︰「你們看看是不是你們的親人。」
衙役掀開了白布,那幾個男女看了一眼,紛紛的搖了搖頭。
縣丞言道︰「你們仔細看清楚了!」
認親的男女搖頭,戰戰兢兢道︰「看清楚了!」
黃大人的轎子也緩緩的停了下來,不過離廣場很遠,捂著口鼻下轎,一身官府通順熨貼著他那肥膩的身子。
村民們離廣場很遠,圍在那里看熱鬧。柳七好不容易才擠身進去,走到黃大人的面前,微微一揖禮,「大人,我有話要說。」
黃大人眯眼,瞟了一眼柳七,語氣憤然道︰「怎麼又是你!?見到本官,為何不下跪。」
柳七目光清亮,語氣凜然,「回大人,我有功名在身,見七品以下官員可免跪。」
趙六道撫額,很想離柳七遠一點,她一個女人,再怎麼彪悍猥瑣,也不可以成為男人,頂多是個女漢子,哪里來的功名?!這人說謊從來都是臉不紅,心不跳,呼吸還很勻暢!
黃大人疑惑的看了柳七一眼,沒有追究這下跪或者不下跪的事情,揮了揮官袍的袖子,言道︰「有什麼事稟報?」
這個黃大人明顯是不將柳七放在眼里,讓她稟報,也是給足她十分的面子。
「請大人準許梁仵作再檢驗一下尸體,我有很多不理解的地方,想讓梁仵作指點。」柳七指了指梁全,她這麼說,明眼人都听得出來,這是給梁全台階下啊。
梁全昨天驗尸的時候,被柳七的幾句話噎得有些難堪,但是又死要面子,不想承認自己的錯誤。
梁全听此,輕輕一哼,叫助手拿了檢驗的工具來,對柳七說道︰「你可看清楚了?別再有什麼疑惑,又來問我。」
柳七接過助手的檢驗工具,「柳七明白,請仵作大人動手吧。」
梁全冷冷一哼,拿了專用的手套套在手上,「好好看著。」
說完將尸體的全身都檢驗了一遍,言道︰「死者二十出頭,女性,身高一百六十公分,身上沒有特殊的外傷,不排除失足落水而亡。按照季節和尸體的腐爛程度可推斷,死者至少死了半月以上,死者身上身著的綾羅價格不扉,應是富貴人家的小姐或者夫人。」
「我覺得應該是大戶人家的夫人。」柳七取了檢驗工具里的另一雙驗尸體手套戴在了手上,掀起死者的衣裙,拿起解剖刀移到死者的月復部,緩緩而道︰「月復脹的原因定是懷有胎兒的緣故,十六周以上的胎兒基本已經成形,只要剖開死者的小月復便可以看到。嗯,黃大人和老縣丞可否回避一下。」
梁全見柳七比自己還理所當然,頓時怒了,「你住手!」
柳七瞟了他一眼,「既然你我各抒己見,不如解剖看看。」
「死者為大,沒有死者的直系親屬允許,你怎可褻瀆死者的尸體?」若是具男尸,梁全倒不會這麼緊張了,可這再怎麼面目全非也是具女尸。
大周朝對女子的作風管得很嚴,閨中女子大多是呆在家里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就算是出嫁了的女子,這身體也只能讓夫君看到。就算是死後,也不容得非親屬人的觀看。
旁邊的老縣丞指了指柳七,問旁邊的村民,「這人是誰啊?梁仵作查案,來指手畫腳,像什麼話,果然是刁民也。」
正好張家大叔站在老縣丞的身邊,「這位柳七可是咱們村子里鼎鼎大名的第一獸醫!我們家那頭難產的老母豬,都快要死了,都是他給接生的,村子里還聯名送了他一塊第一獸醫的匾呢。」
一個給畜生冶病的,就這麼目中無人?!縣丞正欲上山阻止柳七。
張大叔抓著他的衣袖,一臉的憧憬︰「我說羅縣丞,我家兒子滿貫在衙門做事做得還好吧?」
縣丞疑惑道︰「你家兒子?」
「對啊,就是在衙門里掃地的那個。」張大叔一臉的榮耀,整個村子,就他家的兒子有前途,在政府機關工作。
「給衙門掃地的?」
「是啊是啊,就是那個一頓飯吃兩斤米的那個。」張大叔一臉的欣喜,沒想到縣丞也知道自己的兒子!
縣丞搖了搖頭,干脆道︰「不認識!」
「……/」張大叔。
人群里擠出一頂瓖金紅幔垂明珠流蘇的轎子,轎內一個三十出頭,一身華服,頭頂金冠束發的男子牽著一個相貌秀美的少婦走了下來,夫婦身後跟著兩個家丁。
「黃大人!」
黃縣令正用官袍大袖捂著口鼻,突然見到一身華服的男子,微微一愣,言道,「這不是石老爺和石夫人嗎?」
「小的正是上靖村的石京,前些日子我府里的一個丫環偷走了賤內的的首飾,攜卷前逃,後來看到城中的告示,看到死者的衣物與我夫人前些日子丟失的一模一樣,便過來看看。」石京一張白淨的臉,眼中有商人特有的隱隱精光。
男人身邊的婦人掩帕,一襲精致的廣袖長裙,小月復微突,十指丹蔻鮮紅,目光里泛著一絲謹慎的光芒。
男人拍了拍婦人的手背,「是不是小桃,等會我過去看看便是。」
婦人輕拭眼角的淚痕,不動輕色的說道︰「小桃跟我妾身十年了,她偷了東西潛逃,其實妾身一點也不怪罪于她,若真的是小桃,請夫君好好將她安葬,妾身心里也會舒服一些。」
男人精明的眼底涌現起深深的柔情,「夫人總是這麼心地善良!」
婦人不好意思的垂眸,擦拭著眼淚,點了點頭,一派溫馴婉約的模樣。
柳七見趙六道盯著那石夫人目不轉晴,語氣不悅,「六道,我不介意你出門看美女,不過你不怕石老爺等會把你大八塊嗎?」
趙六道輕哼,「我只是覺得像那位夫人那樣,才像女人!」
柳七手里拿著寒光凜凜的解剖刀,對著趙六道邪邪一笑︰「騷年,那叫綠茶表!俗稱白蓮花,低俗的男人才會喜歡那種說話溫柔,底氣不足,走路三搖,弱不經風,動不動就抹眼淚的!一哭二鬧三上吊表面賢惠的女人!其實她們暗地里啊,指不定做些什麼陰毒的勾當呢!」
趙六道白了她一眼,「如意,你這是在妒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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