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道看著她那笨笨的模樣,突然笑了起來,如千年寒冰,突然被暖陽一照,折射出漫天琉璃的色彩。
柳七抬袖抹臉的動作一僵,看到他那爽朗驚艷的笑意,便呆了。眼楮都忘記要眨一下,心中嘀咕,這麼一個驚世俊逸的男人是她的,想想都有些小激動啊!
六道見她那目光如虎如狼,無奈的抬袖替她擦了擦口水,說道︰「本想說你笨的,怎麼現在看還有些傻氣?」
柳七抬袖擦臉,袖口的髒泥將她那張清麗的臉蛋弄得更髒,六道手指輕輕的點了點她的鼻子,說道︰「我來做飯,你快去旁邊洗洗。」
柳七抱著六道,意味深長的說道︰「我男人太俊朗,我都舍不得離開了。」剛剛的小激動,變得了大激動了!
六道那手掌揉向她的額頭,她怎麼又不知不覺的抽起風來了?六道皺眉道︰「你臉太髒,別弄髒我衣服!」
柳七一聲輕哧,說道︰「那是你衣服嗎?」
「是岳父大人的!」六道理直氣壯的說道,拿了盆和毛巾給她,「快去洗洗!」
柳七接過水盆,輕輕的嘆了一口氣,喃喃的說道︰「平常人家的夫妻難道也是這般相處的嗎?」
六道燒水清理剛剛獵到的野雞,見那清麗優雅的身影走向小溪,冷冽的寒眸里泛著深深的暖柔。
柳七突然回頭,朝他微微一笑,臉上的污黑也顯得格外的動人。六道呆了呆,垂頭開始清理她先前煮飯的鍋子,鍋里的水很多,六道嘀咕道︰「如意想吃稀飯?」
她果然還是那麼笨手笨腳的,真不知道她剖尸的時候,動作如此凌厲速度,卻連煮個飯都煮不好。
柳七來到小溪水,打水清洗了臉蛋,她真沒想到煮個飯,把自己弄成了黑炭,難怪剛剛六道這麼笑呢!想到六道,心底又暗暗的欣喜,因為那是她的男人,比起前世凌如意看上的那些不知要好多少倍,想著又呵呵的笑了起來。
一只小魚蹭的一下從她的手邊竄過,她一愕,看到快速往下游的魚,驚道︰「六道,快來有魚!」
頓了頓又叫道︰「你別來!我來抓!」
說完,拿起手中的盆想過過去擋,結果發現下游還有一條大的,她輕靈一笑,眼底透著從來沒有過的俏皮和清麗,朝那魚撲了過去!好不容易逮著了,那魚又滑走,她一路追趕了下來,不知不覺已經走出了一里多路,臨近了官道!
柳七好不容易才逮到那條半斤大的鯉魚,捧著盆子盯著盆中亂竄的鯉魚,輕輕一笑︰「亂竄了,這回想跑也跑不掉了!」
「楚兒?」一個聲音突然傳來!
柳七心口一跳,驀然覺得這聲音很是耳熟!好像心中還含著幾分她不明白的悲慟。
身後的腳步聲急急的走了過來,是一個四十歲左右的婦人,那婦人一身綾緞錦服,雖不華麗,但布料也是上等,應該是哪個大戶人家的夫人。
柳七怔怔的看著眼前的夫人。
夫人說道︰「真的是我兒楚楚。」說完撲過來,將她抱在懷里。
夫人身後追上來一個婆子和一個丫環,兩個下人見到柳七的時候,也是一愣,然後欣喜道︰「是大小姐,夫人,真是大小姐!大小姐還活著!」
柳七心底突然生了一種不好的預感,小心翼翼的問道︰「夫人,您是不是認錯人了?」
那夫人說道︰「楚楚,你不認得娘親了嗎?」
柳七那鳳眸微微一冷,蹙眉道︰「你們到底是何人?」
「代郡洛家啊,我是你娘啊!楚楚,你到底怎麼啦!」洛夫人一臉的驚惶,眼底有著濃濃的憂傷,定定的看著柳七。
柳七臉色倏然一白,洛家!這個身體的本家!不可能,洛家的人怎麼會在這里呢?之前南宮闕跟她提過代郡郡守被查,罷了官職!
「大小姐,奴婢是平媽啊!你不認識我了嗎?」那個婆子焦急的看著她。
婆子身邊的丫環也說道︰「大小姐,奴婢是棧兒!」
柳七一臉的茫然,她借尸還魂佔了人家的身體,但是沒有這具身體的任何記憶,而且這具身體的身份,她很清楚,如果見到這具身體的親人,她那內心似乎還有一絲淡淡的激動。
她搖了搖頭,說道︰「夫人,您是不是認錯人了?」
洛夫人急道︰「我是你娘啊,做娘的怎麼可能連自己的女兒都認不出來呢?楚兒,你的右邊耳垂後模上去有個小小的硬痣,你看你就有。還有你小時候,腳踝處被火傷過,留有很深的傷痕,你讓我看看!」
柳七推開洛夫人,後退了一步,喃喃的說道︰「夫人,您認錯人了!」
說完,瘋狂的往樹林里跑,身後是洛夫人那悲傷不已的叫聲,她咬唇,搖了搖頭,以前她從來沒有想過這些,而且代郡縣遠在極東。就算有親人,不可能馬上找過來吧,而且都知洛家小姐出嫁途中已經死了!
柳七驚惶未定的跑回了竹屋,砰的一聲關上了房間的門,看著鏡中映照出來容顏,伸手模了模,暗暗的想,我是不是不能扮成女子,不然怎麼每次扮成女子,都會出事呢?
竹門被叩響,六道那醇厚清冽的聲音響起︰「如意,你怎麼啦?」
柳七安撫著激動不平的心口,走到門口去開門!入眼的是一大片的野荊花。紫色的一大片,花束一低,六道那張驚為夫人的笑臉露出來。
柳七心底的那抹不安突然被撫平,揚眉軟糯的一笑,將手接了過來,放在房中的一個桌案的花瓶里。
六道伸了手過來,將她的雙手包裹自己的掌心里,說道︰「你剛剛很慌亂,出了什麼事?」
柳七輕輕的喘息著,搖了搖頭︰「沒什麼事,就是剛剛跑得急了!」
「我正想讓彩鵲去尋你回來,她說你在路邊遇到了人。」六道靜靜的看著她,又認真的說道︰「到底是誰?」
柳七深吸一口氣,說道︰「六道,我看到代郡洛家的夫人了!」
六道也是一驚,臉色一變。
然後他抿了抿查,說道︰「我去派人去查洛家的人為何會來京城,如意,你別太擔心了,就算他們真的認出了你,我也不會讓南宮闕把你搶走!」
柳七喃喃的說道︰「說得也是。闕哥哥應該不會強人所難吧。再說洛家小姐已經死了,現在我是柳七,漁陽縣都注了戶的。」而且她和六道剛剛都在父母的面前私訂終生了。
六道握緊她的手,只想給她更多的安心和勇氣。這個時候突然出現這樣的事情,對他和她都是很不利的!
柳七嘀咕道︰「莫不是我不適合著女裝,看來還是月兌了吧。」每次都會出事啊!上次是被青素玥挾持,這次居然又撞上了本尊的親人!
六道想了想,說道︰「你換回來吧。」然後心底又深深的嘆了一口氣!
「好。」她微微一笑,好像剛剛那場驚惶已經不存在,開始月兌上的女裙,也不顧忌六道就在旁邊,反正早都坦誠看過了,也沒什麼好顧忌的!
六道臉上微微露出一絲尷尬,說道︰「我出去看著火。」
不出片刻,柳七已經換了一身男裝走了出來,坐在六道的旁邊,看了一眼盆中的魚,說道︰「心肝兒,爺做一道生魚片給你吃……」
「不吃!」六道趕緊搖頭,又警惕的看了她一眼,想當初還在鄉下的時候,她那道生魚肉,可真是讓人驚悚,那解剖腐尸的刀子,居然剖的是魚肉,偏偏錢捕頭他們還一個個的吃得滋滋有味!
柳七無奈的說道︰「那好吧,爺做道紅燒魚給你吃可好?」
六道正想搖頭,柳七一把拍在他的肩膀道︰「你不是不相信我還是怎麼的?你說話做事哪一次是壞的?」
六道愣住,然後將洗好的鍋放在灶上,又將油鹽調料放在旁邊。
柳七拉他起來,「你要不到處走走,等我做好了,我再叫你如何?」
六道有些不太相信她,說道︰「我給你生火吧。」
柳七撫額,「六道,你怎麼覺得有些不太舒服,你去樹叢里采些碎骨草過來泡水好不好?」
六道站身,又有些擔心的看了她一眼,說道︰「好!」
其實他真的沒有想過柳七煮的東西能吃,好在那米飯他已經做好了,想著那菜就算做得太差,也不外呼沒放鹽很淡,或者年鹽太多很咸而已,能入口就行。
不過六道真的是沒有想到,他剛剛從外轉了一圈,還不到一柱香的時候,柳七那魚和雞肉就已經做好了,而且擺在了院中的竹桌上,看到六道回來,她鳳眸一彎,趕緊將他拉了過來!
「快看,模樣不錯吧。」柳七拉著六道坐下,又盛了飯給他!
此時已近暮色,天邊的夕陽緩緩的落下,竹屋外寒風吹過,吹起林中百花飛舞,她一身淡雅的男袍,目光幽深,面容雋秀,正笑眯眯的看著他!
六道想也沒想,夾起盤中的菜就開始吃!
柳七見他神色未變,急急的說道︰「怎麼樣?好吃吧。」
六道沉沉的點了點頭,又夾了一大筷子,這個時候還真是不好說了口,他剛剛也沒發現調料盒里沒有這麼多鹽來著,好像還有一些甜味,不知道她是不是鹽放沒了,把糖當成了鹽來放了!
柳七頗有幾分得意,「我就知道能行的吧。」
她伸出筷子過來夾菜,六道一袖子全部都攬在了自己的懷里,目光深深的看著她!
「你什麼個意思,我做的,還不讓我吃了嗎?」
六道指了指之前他絆好的野菜,說道︰「你吃我做的,我吃你做的,很公平!」
「呃?」柳七驚愕的看著他,冷冷的說道︰「六道,你吃魚和肉,讓我吃涼拌野菜?有你這樣對自家娘子的嗎?」
六道冷冷一哼,拍掉了她伸過來的筷子,將那盤涼拌野菜推到了她的面前,說道︰「難怪軍中將士們說婆娘不能慣!」
柳七一拍桌子,有些惱︰「你再說一遍!」
六道輕哼,將那盤雞肉全部倒在自己的碗里,將空的盤子往柳七的面前一放,將魚盤攬在了自己的面前,他想著雞肉應該要好吃一點吧,結果剛剛一咬,差點鉻碎一口牙,硬著頭皮面無表情的咽了下去!也不理會她此時那張氣憤異常的臉!
竹林處風聲突然猛烈,卷起花葉飛過來,空氣里現出一道冷洌的殺氣,六道將碗筷一臉,抓起柳七的手騰空一掠,飛了院外!
剛剛他們坐的地方寒光凜冽,出現了幾柄如柳葉般微薄飛鏢!
柳七皺眉,疑惑的看了六道一眼,六道不緊不慢的說道︰「只是一些小角色,玄鷹自會去處理!」
「天色也晚了,我們回府吧。」柳七悻悻的說道,又恨恨的瞠了六道一眼!
六道將她攔腰一抱,一聲輕哨,一匹墨馬奔騰而來,他抱著她飛躍上馬背,說道︰「好,回城!」
彩鵲和宋洪從暗處走了出來,檢查了一下那幾柄飛鏢,相互對視了一眼!
然後兩人伸手拈起剛剛六道吃過的魚和肉嘗了一口,兩人的臉色由青轉白!轉身匆忙吐掉,那味道說出來,總之覺得靈魂都在顫抖嫌棄!
回了城,柳七一甩袖,憤憤的回了府,也沒跟六道告別!在父母墓前信誓旦旦的說一輩子對她好,誰出還沒到三個時辰,他就讓她吃野菜!實在過分了!
彩鵲跟了上去,小心翼翼的說道︰「主子,趙將軍真的對你好!」
柳七皺眉,說道︰「他給你多少好處?」
彩鵲看了宋洪一眼!宋洪掏出一個布袍,恭敬的說道︰「主子!」
柳七瞟了一眼,正是她之前做的魚和肉,真不明白這兩人怎麼給帶回來了。她懶懶的說道︰「是不是太好吃了,連你們都喜歡得不得了,更別提六道了!」
宋洪戰戰兢兢的說道︰「主子,你當真就這麼自信?」
柳七輕輕一哼,說道︰「算了,這次就原諒他了!」
她說這話的時候,有些心虛,或許真的很難听,虧他明明知道,還裝做一副面無表情的模樣,他平時顯少有表情,可是他吃那些東西的時候,目光是幽深的,她並沒有看出他的隱忍啊?
彩鵲和宋洪互視了一眼,垂頭站在旁邊,搖了搖頭!
柳七注意到了他們兩個的表情,眸光有些寒,「有話直說!」
「屬下嘴笨,想不出詞語來形容……」形容那飯菜有多難吃!宋洪小心翼翼的說道!
彩鵲一腳踢過去,「你敢說主子的壞話?」
「屬下還沒說……」宋洪有些無辜!
「你剛剛就是想說,只是還沒有說出口,心里已經開始這麼想了……」
「主子,屬下錯了!」
……
柳七將頭抵在門檻上,說道︰「出去,出去!隨便把晚飯送上來,撿最好的做!老子又不是沒有錢,干嘛吃涼拌野菜!哼!」
入夜,柳七剛剛沐浴完躺在床上,窗戶一聲輕響,一個矯健迅速的身影跳了進來,就著窗外皎皎的月亮,模到床邊月兌了衣袍躺在了她的旁邊!
然後男子很自然的將她抱在懷里,臉貼著她清瘦的後背,低醇惑人的聲音響起︰「如意,極東洛氏被貶之後,家族根基還在,不過洛林一脈已經被族中排斥,洛林只帶著夫人和一個小妾進了京,是南宮闕安排的,現在安排在城東的,洛小姐那嫁聘禮當中城東有兩間商鋪,南宮闕將洛林一家安排在那里!雖不是官宦,但也算是富貴之家。」
懷中的人沒有說話!
六道抱得更緊一些,說道︰「我知你沒有睡著!」
他那手臂倏然用勁,柳七一聲輕呼,「輕點!痛不痛?」
六道急忙松開,嘴角不自覺的泛起一絲清冽的弧度,「我不是故意的!」
柳七輕哼,慵懶的聲音響起︰「還有嗎?」
六道頓了頓,說道︰「听人說南宮闕是想孝順未婚亡妻洛氏的父母,所以才將洛家的人接到了身邊照顧!听說洛家被貶之後,在代郡的日子不好過,家中的田產都已經賣了,又因族人的排斥,過得很堅難!」
柳七嘆了一口氣,說道︰「我不是洛家小姐,他們的事情我絕不會參與!」
當然她也不會愧疚的去看這具身體的父母,他們的女兒早已經被他們的庶女害死!她可不是一個純善心軟的人!就算看到洛小姐的父母被殺,也絕不可能出手。
六道听她這麼說,心底明顯露出一絲喜意,「如意,你說過,你是凌將軍的女兒,可是不管你是誰,我只認現在的你。」
柳七翻身過來,面對著六道,點了點頭,「我就是我!不會再被任何不應該的人或者事牽扯進去!」
雖然她不知道南宮闕為什麼會突然想到這麼一出?但是她還是小心翼翼,不能讓人發現了破綻,當然也絕不可能讓人發現了破綻!
如今的柳七跟那處在深閨中的洛家大小姐完全是不同的,就算長得像又如何?最多外表沒有改變,骨子里卻已經完完全全的改變了。而骨子里透出的氣質,完全可以改變外在的魅力。
天一亮,六道已然離開,柳七看了看天邊陰沉的天空,起床,換了一身精練的胡服,外面罩著的是寬大的衣袍,然後又命彩鵲牽了馬過來!
由于是迎新年狩獵的日子,三品以上的官員進皇家獵場皆有內侍過來帶引,剛剛走了府口沒幾步,果然看到了一身玄青色衣袍的六道坐在馬背上,他身材挺拔,目光凜冽,一身的血煞之氣,讓人覺得又敬又懼。
柳七懶懶的打了一個哈欠,策馬走過來,笑眯眯的說道︰「大司馬,早啊!你什麼時候起的?怎麼這麼早,是在等本官嗎?」
六道嘴角抽了抽,她這是明知故問嗎?他什麼時候起的,她還不知道?他還給她梳了頭呢。六道又瞟了一眼身邊的皇宮內侍,想來如意是故意這麼說的!
六道策馬與她並行,看到她被微風吹得有些凌亂的頭發,伸手過來順她撫了撫,動作很輕柔。
那些內侍微微一愣,卻也沒有看出異樣來!
柳七低聲的說道︰「心肝兒,注意影響啊!難道你想明日傳出你好男風,不舉的傳聞來嗎?」
六道一揚馬僵,憤憤的想,下回可不能讓由著她在上面了!
她那聲音很低,只有六道听見了,見六道這般憤憤,柳七撇了撇嘴,嘟嚷道︰「本來就是嘛,按常識來說,他這般,應該就屬于帝王受!」
「柳大人!」六道的聲音冷冰冰的!縱容她聲音再小,他那听覺可是很好的!
「呵……」晚上叫她如意,娘子,口口聲聲說是心肝寶貝兒,白天喚他柳大人,果真是長品性了啊!
「大司馬有何事?」
「狩獵場凶險,猛獸眾多,你就別進了!」六道的聲音低沉,臉上沒有什麼表情,不過眼底卻閃過淡淡的溫柔來。
柳七偏偏不解風情的說道︰「大司馬是這看不起本官了嗎?」
六道嘴角一抽,瞠了她一眼,「凶險的地方不適合你!」
身後的內侍愣了愣,不是說柳大人和大司馬關系很好嗎?怎麼也會相互挖苦諷刺呢?那些斷袖的流言難道是假的?
柳七微微皺眉,懶懶的說道︰「只怕這由不得我吧,你說是不是?」
六道目光深深,認真又謹慎的說道︰「我會處理!」然後策馬快行了幾步,是直接往皇家獵場的方向!
柳七看到清晨的徐風卷起他的衣袍獵獵如旗,暗暗的想,難道真如六道所說有事情發生?可是他們才剛剛回京不到兩天,那些人難道就這麼沉不住氣?柳七想了想,便策馬跟上。
趕到皇家狩獵場的外宴場地,已經是暖陽高照,先前的霧霾已經全部散去,文武百官大多已經趕到了現場,由宮中宮奴一一伺候著。
宴會場分成兩半,一邊是男人,另一邊是各大官員權貴的婦人家眷。場地又分了很多個用帷幔隔成了小隔間。
六道和柳七從馬上跳了下來,由內侍指引到了有座的地方坐下!
六道見柳七頭發淡淡的水霧,正想伸袖過來替她拂掉,突然一聲清婉的聲音傳來︰「六殿下,這是我家小姐送給過來的!」
一個相貌清秀的丫環托著一個用錦布蓋著的盤子,一臉恭敬的站在門口!
那邊又有一個穿著翠衫的丫環走近,手中捧著一個精致的木盒,恭敬的站在那里,小心翼翼的說道︰「柳大人,我家小姐乃都察院六科事中黃明之女!有禮送給柳大人!」
又來了一個紫衫的丫環,捧著東西過來,「六殿下,我家小姐是馮國公府嫡女!有禮相送!」
「柳大人,敏郡主有禮相送!」
「六殿下,太常丞府二小姐有禮相送!」
……
不出片刻,六道和柳七身邊便堆滿了各式各樣的,各家小姐送的禮物!玄鷹和彩鵲兩人光是處置那些東西,就已經費了不少的時間!
玄鷹突然說道︰「大司馬比柳大人好像多了一份。」
彩鵲輕哼,「收得多又如何?到時候怎麼處理還是個麻煩事!」
倏然,一聲尖細的聲音傳來,一個太監服飾的宮奴恭敬的走了進來,「柳大人,晴婷公主送上極品的東海珊瑚,望柳大人能收下!」
彩鵲趕緊上前去接盒子,打開盒子的時候,被盒內的血玉珊瑚給驚住了,驚愕道︰「這個好像很貴!」
柳七盯了一眼,又推了推六道︰「你妹妹好闊氣!把其他的禮物都比了下去!」
六道瞟了一眼那珊瑚,又看了身邊堆著的各種禮物,輕輕一哼!
面前一個小丫環走了過來,小心翼翼的說道︰「王氏嫡女王緹有禮送給六殿下!」
那禮物擺進來的時候,是一件精心繡制的深藍色錦袍,那小丫環恭敬的說道︰「六殿下,這是我家小姐親手縫制!」
柳七眸色冷冷的,有別的女人給她的男人做衣服,這感覺怎麼這麼怪怪的呢?而且這禮送得不一般。
丫環還怔怔的站在那里!
柳七陰側側的說道︰「六殿下,王氏嫡女真是有心!」
玄鷹過來接丫環手中的衣袍,嘆了一口氣,說道︰「其實我家主子有衣服穿!」
小丫環看到六道身邊的奴才將衣服接了過去,臉上露出淡淡的欣喜。
六道面無表情的說道︰「賞你!」
玄鷹臉色一喜趕緊謝恩!
小丫環臉色一白,然後委屈跑遠!
由于皇帝還沒有過來,在場的官員的權貴各種尋著可消遣的節目玩!對面各家小姐也紛紛展示著自己的才藝,想在人前博得個好印象!
琴聲悠悠揚揚的傳來,訴說著淡淡的依舍和深情,還有淡淡的渴望!柳七咦了一聲,目光朝那琴聲望了過去,然後搖了搖頭!
六道冷冷一哼︰「真難听!」
他一直覺得這天下最好听的聲音是戰場的沖鋒鼓點聲音,還有如意的笑聲!
柳七淡淡的一笑,「你听出來了?」
正是那日王緹在路上彈奏的曲子,如今當著這麼多人的面再彈出來,也確實是夠直接膽大了!
「皇上駕到!」
一聲高亢的聲音!打斷了那琴聲!
眾臣紛紛出簾跪下迎接!
「恭迎皇上,皇後,各位娘娘!」
皇上一身帝王龍袍,緩緩的走了過來,身後跟著的是皇後和四妃!于小含也在內!皇上剛剛一坐定,便笑呵呵的說道︰「眾卿平身!平身!」
皇上那目光朝六道望過來,眼底有幾分贊賞,他就知道自己的這個兒子不一般,沒曾想剛剛一露出,就送到了這麼多閨秀送的禮!那禮物都堆到外面了!
當然也不排除柳七也堆在一起!再看柳七那模樣,實在是讓男女都為之痴迷,難怪自己最疼愛的女兒會看上柳七!
柳七突然拉著六道走出!
六道的聲音清沉,緩緩而道︰「臣有禮獻給父皇!」
柳七也清沉的說道︰「微臣也有禮獻上!」
皇上拍了拍身邊于妃的手臂,臉上一片欣喜,他旁邊的于妃瞠著一雙清澈的水眸盯著六道和柳七,臉上露出純淨無邊的笑意!若不是因為眾臣在場,她早就撲過去打招呼了!
皇上喜歡六道,自然也喜歡于妃,只不過皇帝身邊的皇後臉色黑黑的,眼神露出憔悴之色,眼底有著深深的怨念,正垂眸坐在旁邊!
「甚好甚好!」皇帝哈哈大笑起來!
下首的四皇子說道︰「不知六弟和柳大人送的什麼禮?怎麼沒有看到?」
柳七拍了拍手,玄鷹和彩鵲走了出來,玄鷹身後是兩個內侍抬著一個巨大的戰鼓,彩鵲的手中抱著的是一把古箏!
戰鼓擺在場中,六道接過玄鷹手中的鼓錘,而柳七卻接過彩鵲手中的古箏,席地而坐!
鼓聲倏然響起,慷慨激昂,鐳鐳如萬馬奔騰而來!
同時柳七手中的箏也響起,如涓涓小溪,潺潺流過山澗,濺出美麗而率性的水花,一路不知疲倦的歌唱!
鼓聲倏然一急,箏聲順應著鼓聲漸漸雄傳有力,像潺潺的流水漸漸變幻成巨大的瀑布。箏聲的清柔中又帶著幾分激憤的蒼涼感!鼓聲迎上,似高坡一列鐵甲迎風而來,長刀高舉,從長坡而下,深入那尸骸枕藉的,深入那深霧之地,目光凜洌,嚴整,勇猛,沉著所過之處,如神獸穿越戰雲!
箏聲悠然一緩,有如橋下潺潺的流水,孤鴻飛過時的幾聲清啼,以及易安的婉婉嘆息;有如看薛濤的浣花小箋,看一朵淡淡的蘭花,靜靜的開放在遙遠的夜空。
鼓點也漸漸輕緩,似︰浩浩乎!平沙無垠,敻不見人!
一時間所有的人都沉浸在那種慷慨激昂的悲壯氣氛里!
柳七錦袍翩翩,臉色淡雅雋秀,鳳眸幽深的讓人覺得深不見底子,她嘴角輕揚,邪魅蠱惑!
六道手臂沉穩有力,俊美無鑄的臉上露出嚴謹沉著的光芒,渾身上下散發著一股勇猛的殺戮激昂之感!
一剛一柔,相輔相承!
鼓聲和箏聲停下來的時候,眾臣還沒有從那種激昂又悲壯的氣氛中緩過神來。
皇帝突然拍掌,哈哈大笑,「好!這禮甚好,朕很喜歡!」
其他的眾臣也是一頓時贊賞唏噓之聲!
而另一邊的女眷們看到這場面,一直沒有回過神來,覺得箏聲和鼓聲合在一起說不出的完美,而場中的兩個人皆是位高權重,完美無瑕的人物!
人群不知誰嘆了一口氣︰「看來盛京四君子加起來,也不及柳大人和六殿下半分風骨!」
閨秀們騷動了,眾臣們也開始心底癢癢了!
這兩個人都是驚艷絕絕的人物,要是能結個親就更好了!就連四皇子一黨的朝臣也開始蠢蠢欲動!
四皇子咬牙切齒,眼底的憤恨**果的呈現,眼底的仇恨仿佛可以燎原!
六道氣息沉定,朝皇帝行了個禮,拉著柳七一起退下!
他們這突然一手,讓那些原本也想送禮的官員頓時有些自慚形穢,特別是四皇子,他那臉上的青筋已經暴戾了出來!
皇帝收了六道和柳七的禮物,又各種賞了不少的金銀和美女,這才望向四皇子,說道︰「遠兒也有禮物?」
四皇子面色僵了僵,恭敬的說道︰「回父皇,兒臣那禮物雖不及六弟,但也是絕無僅有的!」
說完也拍了拍手,幾個內侍抬著一個大箱子進來,說道︰「父皇,這是兒臣搜尋的天下所有名家之著。」
皇帝臉上也露出喜意,卻沒有剛剛那麼激動,揮了揮命人將東西抬了下去!
之後又有三公送上禮物!
很快內侍過來傳話,說狩獵場的一切已經準備就緒,皇帝大為開心,說今天的晚膳各家官員就用自己獵到了獵物回來做午膳!
文官可帶著身邊有武的護衛也參加,而女眷們卻坐在那里撫琴、吟詩、喝茶談論著哪家權貴公子的風彩,不過談得最多的是剛剛回京的大司馬和按察御史柳大人!
柳七身後跟著彩鵲以及一個內宮的內侍,剛剛一個狩獵場,各家便開始散開來!柳七看著高聳入雲的樹木,六道從她的身邊拿了一根箭過來,伸手就射了一只兔子,然後命人將兔子撿起扔到了柳七的馬後!
柳七燦然一笑,說道︰「彩鵲拿我的弓過來!」
彩鵲有些緊張的說道︰「大人,您確定會用?」
「拿過來!」柳七有些惱,總不得讓六道總幫她忙吧!
彩鵲小心翼翼的說道︰「主子,奴婢替你獵,不一定要六爺幫忙。」
六道瞟了柳七一眼,說道︰「如意你就在外圍,不要亂走,里面很危險!」而且還不可預料的危險!
柳七正要開口!
六道又沉沉的說道︰「如果你不好,我也會分心!」
柳七嘆一口氣,心想著六道這是嫌她不會保護自己吧,是不是?是不是?她淡淡一哼,說道︰「也是,本官正好累了,彩鵲,拿上兔子,回去了休息了!」
六道見她離開,這才松了一口氣!
玄鷹朝六道點了點頭,說道︰「主子,你所料不差,閔謙說得沒錯,他們的確有借狩獵的關系,暗中下手!」
六道目光沉了沉,策馬朝更深的樹叢里走去!
另一邊,鎮南將軍葉冉寒眸一眯,望向身邊的四皇子!點了點頭,說道︰「殿下,已經辦妥!」
四皇子冷冷的點了點頭,策馬向前,說道︰「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