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死人並不是什麼大事,在戰場的時候,每天都會戰死成千上萬的人,現在秦重卻說前面死人了,有人死在官道,便不算是小事了。
柳七走過去查看尸體,六道有些擔心,「如意,不過是個死人,戰場哪天沒有死過人,讓玄鷹派人去通知地方官員派衙役前來將尸體領回去,再讓府衙仵作檢驗便可!」
她現在的情況特殊,聞到異味,便受不了!
秦重的臉上也露出深深的擔憂,說道︰「六殿下說得對,你還是算了吧,到時候又吐,毀了自己的形象!不過我有些擔心啊,不會是前面有土匪打劫吧?不然怎麼會有人死在這里呢?」
「你怎麼不認為是餓死的?」柳七白了他一眼,拿出一顆止吐的藥咽了下去。這才低頭,便去翻尸體,尸體已經死去多時,已經開始發軟,而且還臭惡之氣,無數蒼蠅圍繞在尸體的周圍飛來飛去。
雖然已經吃了止吐的話,可還是覺得胸口又悶得難受,心底又好奇,又不甘心就此放任不管,柳七接過彩鵲遞過來的手套,慢慢的解開了死尸體的衣服,說道︰「死者身上沒有致命傷口!?」
「怎麼可能?」秦重捂著嘴,指著地上的尸體,說道︰「你看他身上這麼多傷痕,看起來像是被馬踩的,還有一些是被利器給刺的。看這人身上所穿的衣服,應該是有錢人家,身上的財物一件也沒有了!你剛剛不也是看到死者身上的衣服被人扯開過嗎?會不會是遇到了劫匪?」
柳七臉色凝重,眉宇緊緊的皺著,語氣卻漫不經心的,緩緩說道︰「要真有土匪,要敢在官道上搶劫,那實在是太無法無天了!不過,听你這語氣,好像是害怕遇到土匪?」
柳七突然抬頭,望向秦重!
秦重輕輕一哼,「我倒不是怕遇到土匪,我只是擔心你看到血腥的場面受不了,到時候再把昨晚吃的東西吐出來!」
柳七正檢查尸體,揮開了撲過來的蒼蠅,說道︰「不是遇到土匪,是猝死!只不過當時他猝死于路上的時候,路過的人看到他衣著華麗,身上所帶的包袱也有值錢的東西,所以將他身上的東西搶光了!」
秦重一臉的疑惑,說道︰「他身上這麼多傷口,難道不是被土匪砍的嗎?雖然也有被馬踩過的痕跡,我懷疑啊,那些土匪殺了他,搶了財之後,騎馬離開,所以才會被馬蹄踩過的痕跡!」
「是猝死!死者肌肉不陷,口鼻內有涎沫,面色紫赤。因為其人未死時,涎痰壅到上面來,氣不得通,所以面色和口鼻這個樣子。至于他身上的傷口,如果是死前造成的話,皮肉應該是向外翻的,而且而且會流血很多,可是地上衣服上並沒有流血的痕跡!這些傷痕如果是死後造成的,雖皮破卻無血!」柳七淡淡的說道!
六道見她臉色蒼白,擔憂的說道︰「我已經命人去地方衙門報案,相信很快就有衙役過來將尸體弄走。我們走吧,你臉色越來越難看了!」
柳七點頭,胸口壓抑著,越來越難受,她喃喃的說道︰「見人猝死這麼多天,卻沒一個人向地方官府報案,就連身上所值錢的東西都被人搶走,過路的馬車也視若無睹,想必是死不瞑目吧?」
秦重跟了過來,說道︰「我們這一路,連一個人影都沒有看到,你說奇怪不奇怪!?」
「你剛剛不還是擔心有土匪嗎?等土匪過來打劫的時候,就能看到人!」柳七瞟了他一眼!
秦重說道︰「小七,司徒澄所寫的那個驗尸斷案錄集是你寫的對不對?」
柳七微微一愣,嘆了一口氣,坐上了馬車!
秦重嘀咕道︰「不說老子也知道,就是不知道司徒澄為何會擁有你寫的東西,你白白替人做了嫁妝。」那些司徒澄那兩本斷案錄集,秦重見過筆跡,雖然與柳七寫得筆跡有些不同,不過秦重卻發現了柳七縱然能模仿任何筆跡,但那些筆跡里有她獨特的特點!秦重也是研究了許久才看出端倪來!
一路走了兩個多時辰,已經到了一座縣城里,縣城里並沒有柳七所想象中的那般繁華,街上的行人,一個個的皆是目光無神,臉色難看。街道兩旁的商鋪,也比較冷清!
柳七掀簾,對彩鵲說道︰「去打探一下城中米糧的價格!」
彩鵲點了點頭,跳下了馬車,很快就朝一個米鋪的方向走過去,她和米鋪的伙計說了幾句,轉身追上了柳七的馬車!
「主子,糧食比半個月前漲了兩倍不止,現在很多米鋪都在開始囤糧,等入冬再升兩倍。奴婢剛剛那跟伙計說價的時候,伙計還堅決不講價!現在一兩金子最多只能買四分之一車的糧食!」彩鵲說道!
柳七若有所思,手中指把玩著一把折扇,扇的扇骨是上好的和田白玉拼湊而來,玉上雕刻著山水圖,每一刀都刻得細膩完美,這扇光一片玉片都價值連城了,偏偏趙勛那紈褲看也沒有看,就直接給了她!
柳七將扇骨慢慢的合攏,雙手撐在車窗處,望向跟在馬車旁邊的六道,笑眯眯的說道︰「心肝兒,我們繞道去一趟青州可好?」
六道俊臉上一片疑惑,不過看到柳七那般嫣然淺笑的模樣,他毫不免疫力的點頭︰「嗯!」
六道策馬走到了隊伍的前面,聲音清沉,「繞道從青州過!」
柳七微微一笑,靠著車窗坐了下來,翻了翻趙勛臨行前送的東西,眼底有抹意味深長的寒芒,趙勛想讓她去求他,可能嗎?
天不亡她,她嘴角滑過一道邪魅的笑意,到時候誰求誰還不一定呢!
柳七繞道青州,在青州只呆了半天,與青州的江湖勢力以及商會頭領見了見,很快便帶著隊伍回京!由于繞道,路上又耽誤了十多天,肚子的孩子已經五個月多月,肚子也變大了,好在她身上所穿的男袍寬大,不仔細看也看不出來!
剛剛一入京,一道聖旨便將六道召入了宮。柳七只得回到了自己的府中!剛剛入府,水碧迎了出來,看到柳七,水碧的臉上一臉的淚痕,臉色也難看,悲傷道︰「柳大人,朝中的大臣說你與宛國的太子勾結,害六殿下的軍隊大敗,六殿下也因此陷入了青素玥的圈套中,差點送了命!他們請皇上治你的罪!」
柳七拍了拍水碧的肩膀,抬袖替她擦了擦臉上的淚痕,說道︰「我餓了!」
水碧僵住,然後猛然的點頭,「是奴婢的錯,奴婢馬上去弄吃的!」
柳七懶懶的揮了揮手,朝書房走去,這些日子,她總覺餓得很快,而且吃的東西也很多,當然肚子也像球一樣鼓起來,看來是不能出門見人了!
「主子,剛剛有兩個人鬼鬼祟祟在府門口張望!」宋洪一臉的警惕!
彩鵲說道︰「有些像皇宮里的禁衛軍,難道是盯著主子的?」
宋洪搖頭︰「若是皇宮的禁衛軍,還能讓你看出來嗎?我看他們是想借禁衛軍的手,對付主子!」
柳七鳳眸幽深,微微一笑,說道︰「如果你們再遇到那兩個鬼鬼祟祟的人,就跟他們說,伏游去了南齊,準備迎娶南齊那個著名的寡婦攝政王妃!」
「啊?」彩鵲一臉的疑惑,一雙水眸輕眨著,不是盯主子,是盯伏游!?
柳七坐在書房的案邊,翻開這些日子堆積的公文,漫不經心的看了幾眼,無非是一些彈劾聲討她公文。
「大人,飯菜已經準備好了。」彩鵲命人將飯菜擺在了旁邊的小幾上,然後恭敬的退了下去!
柳七將桌上的雞湯端了過來,吃得毫無形象,看得彩鵲和宋洪目瞪口呆。
吃飽喝足,才懶懶的躺在椅子上翻看幾本小黃書,皇上將六道召進宮,除了詢問她的事情,估計也還有宛國形勢的事情!現在東邊又有旱災,皇上現在也是焦頭爛額,她真不知道皇上到底打算把她怎麼樣!
皇宮內,一襲墨金色錦繡龍袍的皇帝嘆了一口氣,半年沒見,眼前的六道又讓他覺得冷峻成熟了許多,而且目光似乎比以前更加的銳利了!所說的話,所做的事情,凌厲風行!
「朝中大臣中傷她,請父皇不要听信他人的謠言。」六道的聲音低低沉沉的,眼底有著犀利明靜的寒芒!
「朕雖然不相信柳七會背叛你,只是你四哥他信誓旦旦的,還有人證!」皇帝的聲音淡淡的,可是卻讓人覺得無比的威嚴與壓迫。
六道劍眉緊緊的皺著,一雙墨眸定定的看著皇帝!
皇帝被他那銳利的目光盯得有些不自然,揮了揮手,說道︰「你別這麼看著朕,你這麼相信柳七,我也很擔心,如今我決定將雷澤軍的兵權交給你管理,柳七若沒有那些流言,只怕權力又會更高一分,你又這麼信任他,萬一哪天他變心,到時候你會後悔莫及!」
六道焦急的說道︰「不會的!父皇!我相信她!」
「就是因為你太過于相信他,朕才擔心!承兒,作為領導者,不應該太信任一個人,否則你遲早會栽到他的手里!」皇帝的語氣沉了沉!
六道抿唇,一臉的堅持,他已經栽到她的手里了,從剛剛認識,他就被她牢牢的套住了,再也掙月兌不來!她看上的,只要她願意,從來不會去想放手!
「凌家之所以殞落,也是如此嗎?」六道突然說道,一雙墨眸緊緊的盯著他,又認真的說道︰「凌家當初就是勢力太大,所以父皇才會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任由著奸臣將凌家治罪嗎?」
皇帝的臉色變了變,語氣有幾分慍怒,「承兒,你怎麼能這麼說?凌家當初被問罪,是證據確鑿,當初還是凌家的未來女婿親自上奏告發的!怎麼能說是朕的意思呢?」
「父皇,你這麼對凌家,有沒有覺得愧疚?听說父皇年輕的時候,與凌大將軍還是好友!」六道緊接著的問道!
皇帝冷冷一的拂袖,威嚴的臉上有著怒意,說道︰「朕說過,朕那時只是稟公辦理,而且叛國是大罪,凌鉞當初就算是被冤枉的,可是證據確鑿,朕不處理難以服眾!」
「父皇有沒有想過,如果凌將軍要反的話,或許能成功!」六道的聲音沉沉的,卻說了一個皇帝從來不願意想的事實!
如果凌家要反,根本就不會傻乎乎的等著皇帝來裁決,京中內駐的守城軍,當時雖是姜家的,但是真正可能調兵的是凌將軍!可是凌將軍卻甘願將兵權交了出來,本想父皇會有側隱之心,明知是被冤枉的,看在他多年保家衛國的份上,只處置他一人,可是他不知道他的那些兒子,直接就在軍中被問罪押回了京!
「父皇,我就是相信她。如果父皇一定要听信那些無中生有的謠言,對她治罪,我便陪著她!」六道一字一句,認真的說道!
皇帝一拍桌子,指著六道,然後恨恨的嘆了一口氣,「就說柳七沒有與青素玥勾結,那她為官的這些日子,家財萬貫,收受了不少的賄賂,證據也全都在!」
六道的聲音沉沉的,「父皇,你只不過就是擔心我太過于相信她,怕她權傾朝野的時候,對整個社稷有影響罷了。她收受底下官員的禮,父皇不是一早就知道嗎?當時父皇還說,一個喜歡錢的官員,應是沒太大的野心的!現在怎麼又出爾反爾了?她若是不收禮,父皇不是應該更加擔心她嗎?況且比她官位高的官員這麼多,父皇為何不擔心他們?」
「她在青州為官三年里,與青州的江湖勢力,商會勢力關系都很好,特別是江湖勢力,相當于另一個國家朝堂,那些江湖人個個凶猛,朕查出他們還一直有來往。」皇帝龍眸一眯,說道︰「我總覺得這個柳七不簡單!」
到頭來,還是擔心她會對江山社稷不利,所以皇帝明知柳七不可能與青素玥勾結,還是願意由人調查她,抹黑她!
六道心底微微閃過一道光,如果凌家人之死與皇帝有關系的話,那麼,如意的仇人里也包括皇帝,雖然皇帝後來替凌家洗月兌了冤枉,可是人都死了,空封幾個無用的封號又有什麼用?
他是如意仇人的兒子!想到這里,六道便覺得腦子里一陣眩昏,胸口被人狠狠的抓了一下,很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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