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突然靜了下來,柳七心底不安,走出院子,時不時的問宋洪和彩鵲,「六道沒有了沒有?」沒有听到她想听到的答案,便越發坐立不安!
柳七撫著肚子,在房中踱步,連思緒都開始混亂,她秀眉一蹙眉,扶著窗沿站定,東南的方向,大火已經撲滅,只隱約的看到那被火光灼烤過的淡橙色的天際。
天邊響起一聲驚雷,不出片刻,雨水便嘩嘩的傾瀉而下!
狂風呼嘯,雨水從窗戶處迎面撲來,涼絲絲的!柳七突然身子一顫,額前已經有著細細的濕意,額前凌亂的劉海垂落下來,擋起了她大半的臉,只看到蒼白的臉色和泛著青白的嘴唇。她扶著牆壁慢慢的朝椅子上移去,突然身子一傾,椅子砰的一聲倒在地上!
彩鵲听到房內的聲音,沖了進來,看到柳七正彎腰吃力的去扶椅子,彩鵲快步走了過去,一只手扶著柳七,另一只手將倒在地上的椅子拿正,擔憂的說道︰「主子,已經三更了,奴婢伺候您睡了吧。」
「六道回來了沒有?」柳七的聲音透著幾乎吃力!
「還……還沒。」彩鵲的語氣有些心虛。
看到柳七這樣,她真的不願意告訴柳七,趙六道還沒有回來!可是柳七一個晚上不知問了幾十遍了,有時候彩鵲都很害怕回答。
柳七扶著肚子,肚子的重量太得,站得腳也麻了,走幾步就更加的吃力。她沉沉的喘息著,說道︰「叫閔謙過來見我。」
彩鵲擔憂的看了一眼柳七,這才將柳七扶在床上,這才出門去找閔謙。
閔謙剛剛帶著手下撤回,回到家中的時候,被幾個四皇子安置的高手給困住了,再加上他身上有傷在身,想要月兌離控制,很困難。
彩鵲發信息叫他出來的時候,等了大個半時辰也不見閔謙過來,她頓時臉色一變,想到六殿下,頓時覺得一股寒意從腳下升了起來,讓她覺得緊張不已!
柳七沒有等到閔謙,此時六道不在,她現在這個樣子,必須先顧著孩子,她覺得這一夜實在太長,那種焦急,像火燒著一般!
四更的時候,天鳩才傳來消息,發現了伏游的下落,只不過伏游被不少的精銳暗衛看著,根本出不來!
天鳩此時一臉緊張的站在柳七的面前,不敢看她那張疲憊的臉色。
「在長公主手里?」柳七淡淡的說道,沉沉的喘息著,自從肚子越來越大,她總覺得自己呼吸不夠,偶爾還會覺得心口會突然停頓一下,再重新跳動!
天鳩恭敬的點頭。
柳七抿唇,唇色蒼白卻透著一股冷銳的堅強,那雙幽深的眸瞳里有寧靜犀利的光芒,在長公主的手里,那南宮闕知道嗎?難道真的只能找南宮闕幫忙嗎?
她沒想過要將南宮闕牽扯進來,可是現在卻不得不這麼做了,她從來都是一個很自私的人,對于南宮闕的態度有些像招之既來,揮之既去!她閉門不出的那些日子里,南宮闕時常過來拜訪,不過都被她全各種理由給拒絕了!而南宮闕又一直都這麼容忍的對待她,從來沒有一句怨言!
柳七看了一眼自己的肚子,這個時候,為了她和六道的孩子,怕只能借勢了。
柳七走到桌邊,寫了一封信函遞到天鳩的手里,說道︰「親手交到丞相手中!」
天鳩知道事態的嚴重性,不敢怠慢,又趕緊跑去丞相府送信!
南宮闕才剛剛躺下睡覺,南逸帶著天鳩走了進來,臉色平靜的說道︰「大人,柳大人身邊的侍衛送來柳大人給您的書信!」
南宮闕迅速的從床上坐了下來,听到是柳七給他的書信,心底掩藏不住欣喜,不過又夾雜著幾分擔憂,這麼晚了,她送來書信,想必是遇到了很麻煩的事!否則以她的性子,她不會找他!
他一直知道柳七在避開他,明知他已經知道了她與他的關系,她便覺得更加有理由避開他。南宮闕展開書信,看到上面那幾個凌厲飄逸的字,深邃的眸瞳里泛過一絲寒色!
「去容園!」南宮闕披上衣袍,腳步走得很快,身後的南逸和天鳩急急的跟了上去。
容園只南宮家關押犯了事的家族子孫的,里面的護衛都是世代家養的!忠心耿耿。老夫人藏了一個人南宮府里,連他都不知道的話,那肯定是在容園了。
南宮闕見過那個叫伏游的,但從來沒有跟伏游說過話,只知道伏游是柳七的師父。至于老夫人和伏游之間的恩怨,南宮闕是不知道的。
他剛剛走入容園,四周一片風刃之聲,兩個暗影擋在了他的面前,他冷冷的說道︰「里面囚禁的人呢?」
兩個暗衛對視了一眼,其中一個恭敬的說道︰「回大人,老夫人有吩咐,里面囚禁的人,不能讓任何人知道!」
南宮闕臉上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老夫人果然在容園里藏了人,這些暗衛雖說听老夫人的話,但丞相府真正的主子是南宮闕,他們也不敢得罪南宮闕。
「里面住的是什麼人?」南宮闕的聲音清清沉沉的,語氣淡然平靜。
「奴才不知道,老夫人的吩咐,不準奴才們問任何事情!」
南宮闕揮了揮袖,說道︰「他住在哪里房間?帶我過去!」
暗衛還有些猶豫,站在那里不知如何是好。南宮闕已經帶著南逸和天鳩走了進去!
暗衛不敢得罪南宮闕,當然老夫人的身份也不簡單,他們也不能得罪,于是悄悄的互視了一眼,身子慢慢的朝院外移,想要去向老夫人通風報信!
「擋住他們!」南宮闕示意南逸。
南逸點頭,身子一掠,擋在了那兩個暗衛的面前,手中的長劍一橫,阻住了那兩個的去路,他還有些不太放心,朝暗處看了一眼,說道︰「今日你們沒有及時向老夫人通報,是因為南逸阻了你們的去路,你們若是被老夫人怪罪,可直接將所有的罪責都推到南逸的身上!」
南逸的聲音不大,但足可能讓暗中其他的人听見!
到時候把所以的事情都推到南逸的身上?
他說得倒是簡單,誰知道南逸是南宮闕身邊的人,做什麼事情,都是受了南宮闕的意,他們若是這麼跟老夫人說,老夫人肯定會罰得更重!
老夫人可以指責自己的兒子,但是老夫人卻特別的不喜歡別人指責自己的兒子,連說句不好听的都不行,更別提是下人!
想到這里,那些暗衛只覺得全身發寒。南宮闕平時都是溫潤平和的形象,可實際上卻是個凌厲風行,手段狠厲的主!連帶南宮闕身邊的侍衛也不例外,輕輕松松一句話,足可以把他們這些暗衛全部都控制!這既不能攔著丞相,就只能讓老夫人責罰了!總之受雙重責罰要好一些。
南宮闕來到東廂的一處寢房,推門而入,屋內焚著可怡人心神的薰香,桌上一燈如豆,火焰跳躍,發出微弱的光芒;雕花的大床上,正躺著一人影,青紗的幔帳都沒有放下,那身影翻了一個身,又接著睡,好似沒有發覺他們的到來!
南宮闕覺得奇怪,按說伏游行走天下,不會連這麼點謹慎之心都沒有吧?任由著人登堂入室了,他還沒有一點兒的知覺?
天鳩走到桌前,將燭燈挑亮,突然空氣里爆發出一絲火光,本來也不會引在注意,只是在突然之間,天鳩頓時覺得眼前的景色在慢慢的變得混亂!他後退了一步,踉蹌著,好不容易才扶住桌沿,穩定了心情。
這種奇怪的感覺,南宮闕也感覺到了,他加快了幾步,剛剛走到床榻前,身子也是一軟,倒在了地上,腦子有些發昏!
躺在床上的人還在繼續大睡!完全沒有理會闖入的南宮闕!
南宮闕看到床邊放著一個盆,似是用來洗腳的水,他咬了咬牙,端起那盤水倒向了床上睡著的人!
「我靠!誰他媽的……」伏游一抹臉,從床上跳了起來,氣憤的指著軟坐在地上的南宮闕!
南宮闕的聲音輕輕緩緩的,語氣里有抹讓人覺得蠱惑的溫潤色彩,說道︰「你就是伏游!」
伏游擰著頭發上的水,氣呼呼的說道︰「哥就是伏游,你他媽誰啊?跑我屋里來做什麼?你……」
伏游聞了聞衣服,皺眉道︰「這什麼水?」
南宮闕指了指身邊的那個木盆。
伏游臉色一變,吼道︰「我勒個去!那哥泡腳的藥水能沾哥的臉吧?哥的臉這麼脆弱,萬一毀了容,你他媽賠啊?」
「我賠!」南宮闕清冷的開口!
伏游氣得在屋中暴走,指著南宮闕,憤憤的甩著**的睡袍袖子!賠、賠、賠,你丫怎麼賠啊?
「小七出事了。」南宮闕見伏游這麼生氣,一時間不知道怎麼向他認錯,不過此時在南宮闕的心底,只有柳七的事情才是最重要的,至于他冒犯了伏游,伏游要將對付他,他也無所謂!果然,伏游听到柳七出事了,臉色突然變得嚴肅起來,一把抓住南宮闕的手臂,說道︰「她出什麼事了?」
「我不知道,只是她說有十萬火急的事情,要我幫她找到你。」南宮闕疑惑的看了一眼態度轉變得太過于迅速的伏游,說道︰「我母親為何要把你囚禁在此?」
伏游嘆了一口氣,「都是些陳年舊事了,我欠她的!她囚禁我就囚禁了,隨她高興!」他看了一眼南宮闕和天鳩,走到藥箱邊,打開藥箱,拿了兩顆像鴿子蛋般大小的丸子遞給他們,說道︰「趕緊吃了!快帶我去見小胖,小丫頭估計快生了!」
南宮闕將藥丸放入嘴里,一股腥臭之味,惡心得他差點將藥丸吐了出來,好在吃完藥丸之後,身上不適的感覺全部消失,他深邃的眸瞳里閃過一道疑惑的光芒,說道︰「誰是小胖,誰要生了?」
天鳩替伏游背上藥箱,扶著伏游,恭敬的對他說道︰「游哥,我們快走吧。」
伏游淡淡的點頭,抓穩了天鳩的手臂。天鳩便帶著他飛出院子。
南宮闕看了一眼,也跟著追了出去,小七肯定是出事了,他已經有三個多月沒有見到她了,心底有種隱隱的沖動,很想見她!
天已經大亮,街上的商鋪也開始陸陸續續的開門,柳七撫著肚子,深深的呼吸著,她發現從昨天晚上開始肚子就隱隱的作響,房門突然被推開,淡淡的血氣被風吹入,柳七目光一怔,看到門口那道修長挺拔的身影,心底一顫,急道︰「六道!」
六道一襲普通的月白色瓖金邊的織鍛長袍,沖過來將她輕輕的抱住!
「這一個晚上,你去哪兒了?」柳七說話的聲音很急,幾乎氣喘吁吁。
六道淡淡一笑,疲憊的臉上露出一抹明媚的光芒,說道︰「我把那個惡毒的洛家丫環給殺了!」
柳七一愣,眨著幽深的眸瞳,任由著他抱著,他不敢抱得太緊,怕壓著她的肚子,可是她還是能感覺到他心底的忍耐。
「你把洛姨娘殺了?」柳七咬唇,說道︰「四皇子怎麼可能讓你殺了她?」
「總之就是殺了。」六道不耐煩的說道,放開她,伸出手掌撫在她的肚子上,說道︰「誰要害你,我就殺了他!」
柳七撇了撇唇,「這話怎生說得這麼霸道呢?你讓誰死就誰死啊,你以為你是天王老子啊。」
「我會是太子!」以後會是皇帝,定能護她,不讓她有分毫的損失!
「你倒是膽兒肥得很,萬一被人听到了,還以為你想怎麼樣呢?」柳七無奈的笑了笑,淡淡的看著六道。
「如果壽王是太子,我不能殺他!」因為那就是篡位,如果他是儲君的話,他可以用別的方法,將壽王置于死地!
「四皇子這些日子聚了不少的斂,想必也收賣了不少的人……」柳七這話只說了一半,六道已經明白了過來!
四皇子是等不及了,想要急著對付六道!
柳七沉沉的呼吸著,臉色越來越難看,六道扶著她,焦急道︰「如意……你怎麼了?」
剛剛說完,他頓時覺得胸口處一股血膩的氣息涌上喉間,他掩袖輕輕的咳嗽了一聲,將她抱了起來!
「不知道,肚子有點痛!應該不至于這麼早吧?」她淡淡的說道。
「今天是第九個整月了。」六道將喉間的血腥咽了下去,聲音清醇溫柔,嘴角掠過一絲溫柔的笑意,說道︰「許是他急著想見爹娘,迫不及待的想要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