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游看了一眼氣若浮絲的柳七,嘟嚷道︰「小胖啊,你應該相信哥的技術才對啊,雖然疼,但忍忍不好了。」
可是當他看到柳七那張布滿痛楚的蒼白小臉,伏游心底被人揪著一般難受得不行,拿出針灸出來,嘆了一口氣,說道︰「不知道能不能減輕些痛楚,如果不行,我也沒有辦法了!」說完,在她身上扎了幾針,又倒出兩顆長生丹出來塞到柳七的嘴里!
那藥苦中帶著一絲甘苦,而且很容易溶化,不知道伏游坑了多少初戀情人,得了多少珍貴的稀世藥材,才煉出來的丹藥,現在一下子就給她吃了五顆!幾十年的心血就這麼沒了,伏游捂著自己的心口,眼中流淌著瀲灩的淚光,語氣不甘的而說道︰「哥也好疼,心好疼,真是心疼死我了!」
伏游拿起那薄如柳葉般的刀片,緩緩的說道︰「還是先給你扎一針,把你扎暈吧!」
听到她沉沉的的痛楚聲,伏游總覺得自己的心底像被什麼東西給勾住,然後再被提著,搖搖晃晃的甩動。
柳七本就已經昏昏沉沉的,此時被伏游那麼一扎,便沉沉的昏睡了過去!
伏游松了一口氣,握緊了手中的手術刀,咬了咬唇,慢慢的劃了下去!他不是第一次給人做剖月復產,但是柳七是他此生唯一的一個徒弟,而且還是最重要的一個徒弟,他的心底總有些擔憂與不安。
刀子劃下去的時候,鮮血淋淋,劃開看到了月復中的內髒,還有剖開的子宮內,隱約的看出是嬰兒的身體,伏游伸了雙手,小心翼翼的將子宮中的孩子取出,手指剛剛扶下去,突然一怔,眼底也有著幽深沉靜的光芒,說道︰「好像還有一個!」
他首先取出的是女孩,放在旁邊,然後才將男孩給取出來!又迅速的將胎盤取出,慢慢的一層一層的縫合!拿出創傷的藥敷在她的刀口處,這才替她蓋上被子。轉過頭來處理兩個孩子。
兩個孩子看起來都小小的,只有巴掌大,全身透著一抹青紫,若不是他醫術精通,根本看不出來那兩個孩子是否還是活著的!
伏游從來沒有見過這麼小的孩子,而且還是兩個,他呆滯了片刻,這才包扎好孩子的臍帶,免得孩子受感染,提起其中一個女嬰,輕輕的拍著嬰兒的,一聲微弱的哭聲傳出來,雖然不洪亮,但還是活著的,伏游松了一口氣!
站在門口的南宮闕被這血淋淋的一幕給驚呆住了,手一抖,差點兒將手里端著的水盆給打翻!室內是一片濃郁的血腥氣息,躺在床上的女子臉色蒼白如紙,沒有一絲的生機,像一具已經死去多時的尸體!潔白的床單上,鮮血朵朵,如盛開妖嬈的曼陀羅。
伏游放下那個已經排出喉嚨中污血的女嬰,又拿起旁邊的男嬰,開始拍打!
許久都沒有听到哭聲,伏游的臉上已經有著細細的汗珠,他探了探那男嬰的胸口,心跳很微弱,仿佛沒有!
南宮闕失魂般的將水盆放下,盯著桌子的絨毯上面正躺著嚶嚶啼哭的女嬰,眸色一僵,不由得感嘆,長得真漂亮,明明看起來這麼小,皮膚卻如粉玉般柔女敕無比。
伏游突然嘆了一口氣,「好似救不活!」
南宮闕听到伏游的聲音,突然抬頭望向那個男嬰,男嬰看似比女嬰小一些,模樣也是一模一樣,很漂亮!只不過臉色卻不好,嘴角緊緊的抿著,緊閉著眼楮,一頭烏黑如墨般的頭發**的,混著血水沾在那張小小的腦袋上,乍一看,像一只的老鼠!
「怎麼能救不著?」南宮闕突然閃過一道驚惶,又看了一眼床上躺著的柳七,那模樣,看著他心疼,他上前將嬰兒那如小火柴般的手指頭輕輕的捏住,軟軟的,像是被牽連到了自己的靈魂,「她受了這麼多的苦,怎麼能救不活?」
「女人懷孕生子,本來就要受苦。這孩子不哭出聲,喉嚨里的淤血也吐不出來,而且你看他的臉色都成紫色了。」伏游嘆了一口氣,說道︰「我再試試,如果實在救不活,就跟她說,只生了一個女兒!」
嬰兒的皮膚柔女敕透明,能看得出皮膚下如發絲般的血管,伏游拿出銀針看了一眼,說道︰「估且試試,行不行,看這孩子的造化!」
南宮闕緊張的看著他,孩子的生命氣息越來越弱,而且仿佛就會失去所有的溫度一般。
伏游抹了抹臉上的汗,手中的銀針朝著嬰兒的肺葉部位扎了上去!
噗~一聲輕如蚊蠅的聲音,男嬰嘴里噗出一口暗紅色的血,嘴巴張得很大,卻沒有發出一點兒的聲音,好像只有向外喘氣的節奏,沒有吸氣的節奏。
「怎麼會這樣?」南宮闕那臉色比床上的柳七更加的蒼白十倍,手掌輕輕的托著孩子的那軟軟的後背,他的手心的發抖。
「可能是淤血太大,卡在胸膛里!他現在這麼虛弱,怕是沒有力量咳出來,不行就算了。」伏游蹙眉,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昏迷的柳七,又接著說話︰「反正她又不知道!」
以後再生就是,大不了他再給她做手術生產!多給她做幾次!她生多少個,他都陪著等她生產的時候替她剖月復!
「她知道,她這麼聰明又怎麼會不知道?」南宮闕說道,「六殿下府中的產室里,她叫穩婆和丫環準備的嬰兒用品都是雙份,肯定瞞不過她!」
「她不會知道!」伏游目光怔忡了許久,說道︰「這里只有你我兩個人,這孩子是不行了,你找個地方把他埋了,然後就跟她說,只有一個女兒!那女兒這麼小,還不足兩斤,我看要養活也是一件麻煩的事情,到時候,我會告訴她,女嬰太小,很危險,她既然只有一個孩子,必定會將全部的心思都放在那孩子的身上,不會再去糾結,到底有幾個孩子……你……你在做什麼?」
伏游看到男嬰的頭頂穴位處正緩緩的冒著一股淡淡的青煙,南宮闕托著男嬰後背的手掌正慢慢的給孩子渡續命的真氣。
等到那嬰兒的皮膚好一些了,南宮闕才將嬰兒托著,輕輕的拍著他的背部,「再試試,我不能讓她失望!」
伏游看了一眼,說道︰「我來,你不會!」
南宮闕看著伏游將孩子提起,手掌從孩子的背上一下一下的撫過,然後搖了搖頭,說道︰「還是不行。」
「怎麼會不行,再試試,他還活著,不是嗎?既然活著,怎麼能讓他死。小七也不願意!我不能讓她傷心,我辦不到!」南宮闕說完,又將真氣緩緩的渡過去,等到差不多的時候,再由伏游動手。
一直這麼來來回回的重復著急救的動作,直到南宮闕精疲力盡,頭重腳輕的時候,嬰兒還是沒有將淤血給吐出來,而且南宮闕一停下來給他渡真氣,嬰兒就只有喘氣,沒有吸氣。
伏游看著孩子這麼折磨,于心不忍,說道︰「罷了,你不過是吊著他的一口氣而已,他死不了,又活不成,真是生不如死!還是就算了,也讓他解月兌吧。」
「不行……」男子深邃里的眸子里閃過一絲痛苦,喃喃而道︰「若不是當初我這麼輕易的就放棄了,也不是怎麼這樣……」說完,再次托起了嬰兒的後背。
伏游搖頭︰「闕兒啊,阿姒要是知道你這樣,不知道多傷心!」
「你說得對,我娘要是知道我這樣,會很傷心。可是小七要是知道這孩子就這樣了,或許就更傷心。我娘的兒子是兒子,很重要,小七的兒子對她來說也很重要!」南宮闕的聲音虛弱無比,將丹田最後一點真氣渡盡的時候,他後退了一步,扶著牆壁咳出一口血。目光灼灼的看著那孩子,說道︰「你若再不活,對得起她這麼辛苦的把你生下來嗎?」
伏游搖了搖頭,又不是他南宮闕的孩子,他這麼緊張做什麼?好像比親爹還在乎!
伏游見南宮闕這麼努力,心底也在幸存著一抹僥幸,雖然明知道不行,但還是依舊扶起孩子附靠在自己的手臂處,輕輕的拍打著孩子的後背,他無奈的說道︰「不行啊。」
床上的柳七不知何時已經醒來,鳳眸緊緊的盯著那個救不活的孩子,氣若浮絲的說道︰「給我看看。」
她的聲音很輕。若不是此時空氣中的氣氛太過于緊張,伏游和南宮闕也不可能听見。此時柳七這麼一說,兩個男人皆是一驚,似乎覺得心髒除了跳動,還在顫抖。
伏游的臉色全是好一些,走到桌邊,輕輕的抱起桌上的那個女嬰放在柳七的身邊,說道︰「她太小了,很難養活,不過有哥在,哥一定會讓她好好的活著,我給你吃的那些長生丹也是有一定的效用的,否則以這種早產又這麼小的,根本活了。」
柳七盯著近在咫尺的孩子,眼底有著瀲灩的光芒,她眨了眨眼楮,忍住眼底的澀意,說道︰「還有一個呢?」
南宮闕還在那里輕輕的拍打著孩子的背部,听到柳七這麼一說,更加焦急起來,他不希望她看到是一個死嬰,所以他心底在不停的祈禱著,快活過來,快活過來!
伏游臉色變了變,說道︰「那個不太好。」
「我要看看。」柳七咬著唇,傷口痛得她喘不過氣來,她從來沒有感受到這種痛楚,好像被人用鈍刀砍著自己的身體。
伏游拍了拍她的頭發,說道︰「好,我去抱來。」
南宮闕看到伏游已經走了過來,孩子還是沒有任何的生機,他一聲低沉,將頭狠狠的砸在桌子上,說道︰「怎麼能不行?你這小家伙,既然死都不怕,難怪還會怕活下去嗎?」
柳七心底一片空白,她的孩子死了?孩子死了……怎麼能死了……她這麼小心翼翼的才生下來的孩子,她幾乎不要自己的性命來相賭,結果卻死了!
「闕哥哥……」一聲虛弱的聲音!
南宮闕仿若沒有听見,緊緊的抓著包裹著孩子的絨布,伏游走過來的時候,他不敢放手,他不敢讓她看到!兩個人就這麼拉扯著絨布,搖搖晃晃的,突然絨布一松,那小小的身影被拋飛了起來!
「啊……」柳七看到拋出半空的嬰兒身體,絕望的聲音響起。
南宮闕此時也哪里顧得了這麼多,沖過去抱孩子,撞倒了旁邊的藥箱,藥箱內的瓶瓶罐罐摔破了一地,他整個人撲倒在地上的時候,那些碎瓷扎入身體,也沒有感覺到痛,孩子穩穩的落到他的胸口的時候,突然一聲微弱的咳嗽聲,嬰兒終于發出一陣如蠅般的啼哭聲。
南宮闕那黯然無光的眼底頓時露出一片重生般的光明,喃喃的說道︰「他活下來了!」
伏游走過來,盯著南宮闕壓在身下的碎瓷,擔憂的說道︰「藥瓶里的藥粉大多數可以治病,但也有毒,你沒事吧?」
南宮闕搖了搖頭,從地上坐了起來,輕輕的捧著那個不停啼哭的孩子,像捧著一件稀世的珍寶一般,輕輕的放在那個女嬰的身邊,說道︰「小七,我終于沒有辜負你,他活下來了。」
伏游已經蹲下來翻看那些打翻的藥瓶,突然砰的一聲,一個高大的身影倒在了地上,伏游憤憤的看了一眼倒在地上的南宮闕,怒道︰「他娘的,把老子的藥都打碎了,毒死活該!」
柳七看著眼前兩個小不點,心底滿滿的都是欣慰。南宮闕突然倒地上,她掙扎著想要坐起來,只嘆身子沒有一點兒的力氣!
伏游說道︰「沒事,麻醉液體進入了他的血液,等藥性過了,就醒了。」
「游哥,六道呢?」柳七那縴細蒼白的手指輕輕的觸模著兩個孩子的臉蛋,語氣雖輕,卻滿滿的都是不甘,說道︰「怎麼都他娘的長得像他?」
「要是像別人,你就完了!」伏游輕哧,伸手模了模她的額頭!
柳七輕輕的一撇嘴,說道︰「怎麼也得有個像我吧。」怎麼全像六道了呢?六道這麼悶悶的,他們可怎麼辦啊?
伏游輕輕的敲了敲她的額頭,說道︰「若不是南宮闕,只怕只能活一個!」早產,還難產,這兩個孩子都有先生性的不足!
柳七一眼便看出來了,望向伏游,說道︰「游哥,你願意看著自己的徒孫出事嗎?」
伏游模了模袖中的藥瓶,只剩下三顆了啊!絕不能浪費了,他搖了搖頭,說道︰「我已經盡力了,那些珍貴的藥材也不是隨隨便便可以有的!我看皇宮里什麼貴重的藥材都有,你若是能讓皇帝相信這是他的孫子,他絕對會不願一切的護著,你說是不是?」
「那女兒呢?」柳七蹙眉!
「女兒?」伏游白了她一眼,說道︰「既然孫子都護著了,孫女怎能不護?」
柳七若有所思,突然莊園處響起沉沉的腳步聲,整齊鏗鏘,還有馬蹄的聲音!她目光一凜,臉色頓時大變!
伏游收拾著藥箱,說道︰「好像是大批的軍隊。這里這麼偏僻,怎麼會有軍隊呢?難道是路過?」
柳七搖了搖頭,心中不安,南宮闕已經被扶在旁邊的軟榻上躺著,他臉色蒼白,身上的衣袍也染上了不少的鮮血,一身的狼狽,看不出任何的翩翩佳公子的形象。她又听到伏游所說,若不是南宮闕,她的兒子早就死了,才知道南宮闕會為了救她的孩子,不顧自己的性命!柳七從來沒有想過南宮闕的心境是如此的寬宏,明知她是洛家小姐,不但沒有追究,反而還時時的護著她,不止護著她,還護著她所有在乎的一切!
彩鵲和宋洪從枯井的暗道中急急的鑽了出來,之前六道突然昏迷不醒,把他們驚嚇壞了,又加上皇帝突然到來,趕在柳七生產最關鍵的時候,等到皇帝走了之後,柳七和伏游他們也不見了,彩鵲和宋洪不知道暗道的存在,也是在房中找了許久才發現,就順著暗道過來了!
彩鵲剛剛走出,便看到一臉警惕的伏游!伏游看到突然出現的丫環,愕得瞠了彩鵲一眼,說道︰「你們怎麼現在才來?快進去幫她把傷口包扎好,我去外面看看出了什麼事兒!」
彩鵲戰戰兢兢的說道︰「主子沒事吧。」
「你自己進去看看不就知道了嗎?」伏游說道,剛剛走出兩步,突然听到敲門的聲音,而且聲音還很大,囂張跋扈至極!
宋洪濃眉一皺,飛上牆上,看了一眼,臉色大白,說道︰「是葉氏的私軍!」
葉氏已經敗落,私軍落在了四皇子的手里,現在突然出現,而且這般目中無人的拍門,很明顯是要搜查些什麼事情!
伏游愣了愣,說道︰「你們拿上這個藥,進去趕緊把南宮闕給弄醒!」
宋洪接過伏游手中的藥瓶,與彩鵲互視了一眼,走入了室內!
莊園大門外,一個副將模樣的中年男人,陰冷的盯著莊園處,柳莊的牌子,回頭恭敬的對身邊騎馬的男子說道︰「四殿下,是否要屬下撞門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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