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怎麼也沒有想到,就在他眼皮子底下的事情,他居然沒有發覺得到!到底是自己手段不夠,還是柳七和六道防範得很嚴謹?他還記得五年前,初遇柳七和六道時的場景,那時,他只是一個走在大街上,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富家老爺,連太子見到他,都沒有認出他來。
當時在那小小的院子里,他和六道他們相處得很好,也很欣賞柳七的能力!當然也喜歡那個純樸的于小含,只是這一瞬間,很多的事情都好像慢慢的改變了。
長公主輕握著柳七的手,輕輕的拍著,說道︰「其實你說的這些都有道理,我並不是不認同,但是真正要做到,其實是很難的,所以你也不會女扮男裝,用男子的身份這麼多年!我知道你為了防止自己身份暴露,還留有後招,給自己留了余地!否則我也不會這麼晚進宮跟你說這些話,還答應闕兒替你照顧那兩個孩子!」
柳七垂眸,臉上有抹意味深長的光芒,長公主這般溫和的和她說話,她自然要給長公主面子。所以她便順著長公主這個台階也就下了。孩子還在長公主的手里!這個是事實!
四皇子此時還呆在殿外沒有離去,听到皇帝要詔見六道進宮,心底頓時升起一抹寒意來,他陰沉的看了一眼前去傳話的公公。
那傳話的公公恭敬的朝他點了點頭。
四皇子的唇角勾起一絲陰寒的笑意,一拂袖,朝乾昭殿外走去,過了今夜,所有的事情都會改變。
晉王府內,六道扶著書案,輕輕的咳嗽起來,之前天鳩送來解毒的藥丸,身上的毒是解了,只是身體內傷,還沒有完全恢復過來!
六道剛剛醒來的時候,第一件事情便是去找柳七,後來才知道柳七已經被皇帝請進了宮,柳府又遭遇了刺客!
宋洪緊張的說道︰「六爺,現在主子在宮中,我們的計劃還來得及嗎?」
六道墨眸幽寒,雙掌撐在書案上,面前是一張皇城的布屬圖。
「秦重沒有消息嗎?」六道皺眉,抬頭望向站在旁邊玄鷹。
玄鷹搖頭︰「秦少夫人已經派出人出來尋找秦重,到現在也沒有找到!」
宋洪言道︰「秦爺當初跟屬下說好,他去丞相府求助的,如果沒有在丞相府的話,那會在哪里?」
宋洪離開柳府的時候,那些刺殺者的目標是秦重,所以他們並沒有注意到宋洪與秦重已經分道,等到刺殺者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找不到宋洪的身影了。
秦家的少夫人萬如濛沒有等到秦重回府,此時正派江湖勢力的人四處尋找,秦重是替如意辦事的,如果秦重有事的話,如意肯定心里也不好過。
六道想到這里,淡淡一揮手,說道︰「讓城里的密探繼續尋找。」
玄鷹點了點頭,目光一怔,又接著說道︰「閔捕快想問主子,他什麼時候可以出手?他已經被府尹禁足了十天了!還有柳大人身邊的彩鵲姑娘,她趕到城守備軍的時候,被人暗算,好在守備軍里有我們的人,現在只受了點傷,被安置在城中的環采閣中。」
六道墨眸幽寒,想到四皇子已經開始毫不掩飾的對付自己的了,頓時擔心起在宮中的柳七來。
六道一拍桌了,拂袖朝門外走去,一襲錠藍色的錦服,步履沉穩,迎面是秋風瑟瑟,樹葉唰唰而落,男子身材挺拔,目光銳利,掃視了一眼院中被秋風刮落在地上的黃葉,地上的一層枯葉正隨著狂風的吹襲,瑟瑟的翻卷起來。
男子錦袍翩躚,被狂風吹起,獵獵飛揚,他已經等不下去了,沉沉的說道︰「備馬!」
他剛剛躍上馬背打算進宮,宮中的一輛馬車在在他的面前停了下來,一個宮服的太監緩步從馬車內走下。
看到六道的時候,公公的臉上露出諂媚的笑意,「奴才是皇上近侍姓付,六殿下,您這麼急沖沖的這是要去哪兒呀?奴才是過來傳話的,皇上有令,宣六殿下御書房覲見。」
六道那雙銳利的寒眸瞟了一眼傳話的公公,傳話的公公頓時覺得如芒在背,連眼神都顯得有些慌亂,公公尷尬的掩嘴輕咳一聲,說道︰「六殿下,請吧。」
六道冷冷看了他一眼,轉身,策馬朝皇宮的方向飛奔而去。
付公公看到六道已經走遠,臉色微微一怔,趕緊爬上了馬車,對趕車的奴才喝道︰「趕緊的!追上六殿下!」
皇帝在乾昭殿中詔見六道,而傳話的公公偏偏說在御書房,御書房和乾昭殿相隔了兩個宮殿,可想而知其用意!
六道策馬一路進宮門,沒人阻攔,他掃視了一眼夜燈下,守在宮門的那禁衛軍士兵的身影,目光一收,朝御書房的方向過去。
御書房內,燈火通明,殿外的冷風呼呼的刮過來,吹亂著擺在案邊的燭光,鏤空的沉香雕龍書桌上整齊的擺著一堆已經批閱好的奏折。
殿內淡黃瓖著金絲的帷幔隨著殿下外吹進來的風搖曳綽綽。
六道焦急的看了一眼整個殿內,沒有看到皇帝的影子,當然更別提柳七了。他臉色一沉,冷道︰「來人!」
一個年輕的小太監恭敬的走到六道的面前,一直低著頭,彎著腰,好像永遠也不會直起身子一身,戰戰兢兢的說道︰「六殿下!」
「皇上在哪兒?」六道沉沉的問道!
「這……」小太監臉色驚惶,目光游浮,明顯的不知所措。
「六弟。」一聲陰沉的聲音響起,一襲錦鍛華服,頭戴玉冠的男子緩緩的從了過來,他的身後是幾十個皇宮侍衛,侍衛們的身上有著讓人警惕的寒意。
六道蹙眉,冷冷的望向四皇子。
四皇子呵呵一笑,陰沉的臉上有著讓人意味覺不明的寒光,讓六道覺得很不舒服!
「父皇不在這里。」四皇子淡淡的說話,好奇的打量了一眼六道,看到六道的臉色並沒有他想象中的那麼難看,而且也沒有中毒的跡象,四皇子的臉色頓時有些陰沉。
柳七也受傷了,他派出的刺殺者,每個人的武器上都涂了毒,為的就是想要完全的置柳七和六道于死地,而現在似乎一切都不在他的意料之內,讓他心底覺得憤怒不已。
六道冷冷掃視了一眼包圍了整個御書房的侍衛,又望向四皇子,冷冷的說道︰「你到底想做什麼?」
四皇子陰冷一笑,緩步的走到六道的面前,與他對視,臉上的笑意不減,緩緩的說道︰「自然是想跟六弟說說關于柳七女扮男裝欺騙父皇的事情!柳七的身份,六弟肯定是最清楚不過了。否則也不會帶人刺殺那個姓洛的女人!我說得對不對?六弟這麼做是與柳七狼狽為奸,視為共犯!」
六道冷冷一哼,眼底的警惕更濃,他咬了咬牙,又再次的沉道︰「柳七現在在哪兒?」如果他猜得沒錯的話,皇帝和柳七根本就不在這里!這根本就是四皇子用來對付他的陰謀。
四皇子淡淡的笑了起來,說道︰「想不到六弟柳七的情意這麼深,付公公傳句話,你就加緊趕過來了!我在想,就算沒有父皇派付公公傳話,你也會進宮來見柳七的吧。」
六道冷冷看著四皇子那副一切事實都掌控在手中的神色,頓時覺得無比的厭惡,他忍住心底的怒意,再次冷沉的說道︰「父皇現在在哪兒?」
四皇子輕輕的笑了起來,拍了拍六道的肩膀,「六弟,你與柳七欺騙父皇,父皇可不想見你!而我就是過來告訴你父皇的意思的!」
一听到柳七,六道的臉色明顯變了變,沉道︰「你到底想說什麼?」
「父皇對你很失望,他命我過來告訴你,看在你這些年來為大夏盡心盡力,立過不少的汗馬功勞,父皇就不對你追究了,只需要你交出青龍軍和雷澤軍的的兵權便可!」四皇子漫不經心的說話,舉了舉手中的一根發簪!
那根發簪是簡單的白玉雕刻的一朵蘭花,四皇子無聊的拿在手中轉動著,慢吞吞的說道︰「六弟,你有半柱香的考慮時間,如果你不願意交出兵權,那柳七會怎麼樣,我可不敢保證了!听說還有孩子?」
四皇子說到這里,六道那原本如墨般的眸子悠然泛起一絲嗜血的紅光,憤憤的說道︰「父皇是這麼說的?」
四皇子被他那冷冽的殺戮之氣,嚇得後退了幾步,咬牙,掩飾剛剛心底的驚惶,陰沉沉的說道︰「這是父皇的意思!六弟,只要你交出兵權,我可以保證你和柳七都不會有事!」
「你保證?」六道沉沉的問道!
「我保證在父皇的面前替你求情,到時候父皇會念在你那些年流離失所的份上,讓你以後的日子,生活無憂!」四皇子目中閃過一抹陰戾!
想到六道之前的身份,又想到自己的身份,心底就恨不得讓六道從雲端跌入地獄,然後把他和柳七狠狠的踩在腳底下,讓他們永遠也翻不了身!
六道不耐煩的看了他一眼,「是父皇詔我進宮覲見的!父皇不可能讓你來跟我說!我要見父皇!否則不會相信你的話!」
四皇子的臉色冷了下來,他沒想到六道看似表面上有些呆,卻很聰明!不過仔細想想,若是不聰明,這些年來,六道又怎麼擁有今天的權勢?
「父皇命我過來告訴你,如果你同意交出兵權,父皇自然會見你。當然也會讓柳七平安無事!」四皇子的聲音透著幾分陰冷。
六道冷冷的看著他,聲音里透著幾分冷冽與威嚴,說道︰「父皇即詔我進宮覲見,現在卻不過來見我!難道不是父皇要詔見我,而是你?你現在帶這麼多人過來,是想逼我交出兵權嗎?到底是你要兵權,還是父皇要收回兵權?」
四皇子臉色一白,被六道說中了心思,頓時讓他惱羞成怒,憤憤的瞪向六道。
六道又沉沉的說道︰「四殿下,你要兵權做什麼?你已經擁有了守護盛京內的內家軍,整個京城的守備調動都在你的手里,包括宮中的一切調動安排也都在你的手里。莫非你是想逼父皇退位,坐上父皇的位子!?」
「你!」四皇子氣得整張臉都開始抽搐,憤憤的望向六道,咬牙切齒的說道︰「六弟,你這是敬酒不喝,喝罰酒,既然你不想交出兵權,可別怪我不客氣了!你和柳七,誰也別想活著離開這里!」
六道急急忙忙的進宮,身邊的侍衛只有宋洪和玄鷹跟在身邊,不過在進內殿的時候,他們不能進入,便在候在外殿,四皇子的眼底閃爍著濃濃的殺氣,六道現在孤身一人,縱使他以一敵百,又怎麼能敵得過他身後這些裝備精良的皇宮侍衛?況且六道身上還有傷!
到時候將他誅殺,四皇子就跟皇上說,六道由于擔心柳七被困在宮中,所以帶著兵馬闖入內宮想要逼宮造反,混亂中被宮中的禁衛軍誅殺!
六道皺眉,冷冷的看著四皇子,說道︰「你暗中調換了宮內禁衛軍,你當真以為父皇會不知道?」
四皇子冷冷一哼,笑道︰「父皇當然知道,禁衛軍的統領馬玨還是父皇親自下的聖旨,將他調往常州的。」
六道目光犀利幽寒,說道;「長公主也進宮了吧!長公主這個時候進宮,只怕已經料到了什麼?或許是父皇與長公主的合謀,就是想逼你出手!」
四皇子听說過長公主的手段,听到六道這句話,心底頓時閃過一絲慌亂,長公主這個子時候進宮,確實是有些奇怪,而且這個時候,京城大多數人家都已經上床睡覺了!只有這皇宮中燈火通明,暗藏殺機!
四皇子一時間臉色難看,怔怔的站在那里!
葉皇後的重華殿內,皇後也沒有安睡,而是一直和衣坐在床上拔弄著手中的佛珠,突然一個年老的嬤嬤走了進來,恭敬的說道︰「皇後娘娘。」
皇後抬眸,聲音輕緩,語氣卻讓人覺得有股滲人的寒意,緩緩而道︰「平嬤嬤,事情辦得怎麼樣了?」
平嬤嬤恭敬的低著頭,殿內的燭光映著她那張陰狠的臉龐,她的聲音壓得很低,說道︰「辦妥了,負責給小皇子喂女乃的是女乃娘是江嬤嬤的人!」
皇後點了點頭,輕聲一嘆,「不該留的,總歸留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