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幽幽地從沙發上站起,問一旁的張姐︰「程天畫在哪上班來著?」
「在希望醫院。舒愨鵡」張姐答。
老太太點了點頭,沖她吩咐了一聲︰「去備車。」
老太太去到醫院的時候,程天畫剛好要下班,看到老太太和張姐,她微微一訝,但還是禮貌地喚了聲︰「女乃女乃。鹿」
老太太點點頭,笑得有些淒然︰「沒想到你還願意叫我一聲女乃女乃。」
程天畫不語,心下暗暗猜測著老太太的此番目的,比起上一次的冷酷與霸道,這次的她顯得弱勢了不少,又回到那個溫柔體貼的模樣了輥。
「可以一起喝杯茶麼?」老太太問道。
程天畫低頭看了一眼時間,她和施意約好七點鐘一起吃火鍋,現在才五點半,還有時間。她點頭︰「可以,附近剛好有一家不錯的茶館。」
程天畫照著上次顧子灝教的方法慢條斯理地泡起了茶,泡好後給老太太倒了一杯,從頭至尾,兩人都沒有開口說話。
老太太低頭看了一眼懷里清香四溢的龍井,終于開口了︰「其實我這次來,是想請求你留在慕希身邊。」
「女乃女乃不是已經把我留下了麼?」程天畫清冷一笑,端起茶杯喝了一口,這味道和顧子灝泡出來的還是有差別的,只是眼下的二人都沒品茶的心思,固然沒人在意。
「上次因為生氣,因為擔心,所以把話說得有些絕。」老太太歉疚道︰「其實我明白,我那麼做能留得住你的人,但留不住你的心。」
「在經歷過那麼多的事情後,女乃女乃覺得我的心還回得去麼?」
「我只想問你一句,你到底有沒有一點愛慕希?」
有沒有一點愛沈慕希!
程天畫被她這個問題問住了,一時間既然無法回答。
如果說沒有,那是騙人的。
當沈慕希帶她游遍大半個日本,為她包下整個天都歡景台看流星雨,不顧自身性命地為了擋下那至命的磚頭,將她從車禍中救出。即便只是將她當成一個替身,她依然是感動的。
然而,他對她的傷害也是接連不斷的。
恨和愛,她已經衡量不清究竟誰重誰輕了。
老太太微微一笑︰「你是愛他的對不對?既然愛他,為何又要離開呢?」
「婚姻不是靠一方去愛就能夠維持的,在剛入沈宅的時候,我也曾幻想過要和慕少好好過,可後來才發現現實根本沒那麼容易。」
「之前是因為有何惠在攪局,現在何惠走了,你和慕希不會再有那麼多的大災小難。」老太太望著她頓了頓︰「況且,你怎麼知道你和慕希的婚姻只有你一方在愛?你難道沒有感覺到慕希對你的感情嗎?」
「他愛的不是我,是楊小姐。」
「你錯了,他如果不愛你,就不會為了讓你得到自由甘願在半個月內娶別的女人,更不會拉下自尊去求顧子灝幫忙。」
「顧子灝?」程天畫不解,這跟他又有什麼關系。
「顧子灝今天去沈宅了,說要娶你為妻,讓我放你自由。」
「什麼?」程天畫訝然。
老太太微微一笑︰「很訝然吧?我也很訝然,但我更訝然的是,居然是慕希請求他這麼做的。」
「因為楊恬欣,慕希和顧子灝從小就不對盤,任何事情都喜歡在暗中較勁,誰也不肯服輸對方。可是今天,慕希卻為了你去求他,這難道不是愛的體現麼?」
程天畫確實是驚訝的,也確實很感激沈慕希,但是。
她還是搖頭︰「對不起,我和慕少都已經決定了。」
她不能再因為一次感動而全身心地撲騰上去,最後才發覺那是錯誤的。
听到她這麼說,老太太失望地深吸口氣,道︰「婚姻不是兒戲,你好好考慮一下吧。」
「如果我考慮的結果不變,女乃女乃會放了我麼?」
「不會。」
程天畫本能地倒吸口氣,她就知道會是這個答案!
從茶館出來後,程天畫直接前往和施意約好的火鍋店,施意已經等在老位子上了。
自從因為顧子灝翻臉後,今天兩人還是頭一回坐在一起吃飯,程天畫放下包和外套,打量著她問︰「法國那邊的拍攝結束了?」
「結束了,整部劇都已經殺青了,就等著看我的精彩演出吧。」施意扔給她一份點單卡︰「看看你有什麼要添加的。」
程天畫低頭看菜卡,施意打量著她問︰「剛剛你說你和沈老太太在喝茶?」
「嗯。」
「她又在向你灌迷湯?」
「算是吧。」
「你呢?被她感化了沒有?」施意伸手挑起她的下頜,打量著她︰「嘖嘖,連眼角都蘊藏著憂郁,看樣子是被她感化了。」
「沒有啦。」程天畫一把推開她的手,隨即抬頭盯著她一本
tang正經地問︰「我問你個事。」
「問吧。」施意低頭吃起了小吃。
「小宋是誰?」
施意一怔,抬起頭顱訝然地盯著程天畫,半晌才張了張嘴︰「小宋?」
「嗯,那晚你喝醉時叫出來的名字。」
「是麼?」施意佯裝出一副無辜的迷糊樣︰「是你听錯了吧?我不認識什麼小宋啊。」
程天畫打量著她,語帶威脅︰「你最好是真的不認識,如果敢跟我藏什麼小秘密,我絕不饒你。」
「別光警告我,你也一樣。」施意將她對準自己的筷子拍了下去,哼哼的兩聲威脅。
「我才不會。」程天畫低頭繼續看菜牌。
緊接著,她听到施意突然喚了聲︰「顧少。」
她微微訝然,抬起頭來,果然看到顧子灝正在往這邊走來,顯然是剛從店外走進來的。
令程天畫和施意感到驚訝的是,顧子灝攜在身側的美女居然是那個活潑可愛的顧佳琪。大老遠的,顧佳琪就在對著二位擠眉弄眼。
顧子灝和顧佳琪,確實是一對奇怪的組合,因為據程天畫所知顧佳琪是有未婚夫的。
「你們也在?」顧子灝在二位旁邊站定道。
「你不是不喜歡吃火鍋麼?」施意睨了顧佳琪一眼,嘲弄地一笑︰「顧少的眼光真是越來越差了。」
「你。」顧佳琪臉上的笑容一僵,氣得跳腳︰「嘴巴這麼賤,怪不得會被男人拋棄!活該!」
施意隨之氣結,不屑地掃了她一眼︰「等著吧,你遲早也會被拋棄的。」
和顧子灝沾上邊的女人,注定會是悲劇一場!
程天畫笑著圓場︰「你們兩個別一見面就爭執,這里可是公共場所。」
「你們認識?」顧子灝打量著大伙。
「只要是你的女人,多半都能彼此認識。」施意皮笑肉不笑地嘲諷了一句。
顧子灝並未生氣,依舊眉眼含笑︰「佳琪是我的堂妹,我之前答應過陪她來吃火鍋,今天剛好有空如是就來了。」
原來是堂妹,怪不得都姓顧呢。
程天畫偷偷看了施意一眼,心下好笑原來是這丫頭吃醋吃錯對象了。
「要不一起吃?」程天畫打量二人出于禮貌地問了一句。
「好啊好啊。」顧佳琪兀自走到程天畫旁邊的空位上坐下。
顧子灝只好跟施意共坐一張沙發,施意往里面挪了一半位置,殺人般的目光久久停在顧佳琪的身上。
她緩解了一下臉上的情緒,沖顧佳琪微微一笑︰「那天晚上,謝謝你。」
顧佳琪以為她是誠心示好,忙笑眯眯地擺手︰「不客氣,我是看在你差一點成為我嫂子的份上才把你從廁所撿出來的。」
 
果然,她一早就知道自己是顧子灝女朋友的身份了。
不過又能怎樣?頂多就是讓她看了一場笑話罷了。
施意無所謂地一笑,將菜牌遞給顧子灝讓他加菜。
顧子灝並不喜歡吃火鍋,也沒興趣加菜,倒是顧佳琪興致勃勃地點了一大堆東西。
在吃火鍋的過程中,顧佳琪一個勁地勸酒,幾杯下去,程天畫已經快要支撐不住了,死活不肯再喝。施意和顧佳琪喝著喝著就醉了,醉了就開始互揭傷疤,互相嘲笑,然後一起罵身邊的臭男人!
顧佳琪拍著桌子嚷了一句︰「你……算好了,我哥沒有給你弄個私生子出來,你知不知道我家那位的兒子馬上就要出生了,我……還沒嫁給他呢,就已經要做好準備當後娘了。」
「只要能夠嫁給自己喜歡的人,當後娘也沒關系,對吧?小畫。」施意舉起杯子,沖程天畫伸了過來︰「來,小畫,我敬你一杯,祝你和顧少和和美美。」
「小意。」程天畫偷偷看了顧子灝一眼,小聲提醒︰「別喝了,你會醉的。」
「來嘛,就一杯。」
程天畫沒辦法,只好舉起杯子和她踫了一下,仰頭喝盡。
「我也要敬你一杯。」顧佳琪也沖程天畫伸過來酒杯︰「我也祝你和咦?不是應該和慕少麼?怎麼會是顧少。」
「好了。」一直沉默著的顧子灝突然出聲了,將顧佳琪伸向程天畫的酒杯擋了回去︰「小畫不會喝酒,你別逼她。」
「沒意思。」顧佳琪不高興地咕嘟一聲,隨即又笑了,將酒杯一轉伸向施意︰「同是天涯淪落人,來,我們自己喝。」
「干。」施意與她相踫。
「夠了。」顧子灝緊接著又擋下施意的杯子︰「你也是一樣,別喝太多了。」
「要你管。」施意躲開他的手。
「就是,才不要你這個沒良心的負心汗管。」顧佳琪在一旁拆自家哥哥的台,喝完一杯又去倒
下一杯,發現酒瓶已經空了,煩躁地埋怨一聲︰「又沒了。」
「服務員。」施意向服務員招手。
「算了。」顧佳琪打斷她︰「喝啤酒沒意思,我請你喝好酒。」
她打了個酒嗝,一臉得意道︰「告訴你哦,我家里收藏了一大堆好酒。」
「好啊我要喝好酒。」
「走回我家喝去。」顧佳琪從椅子上站起︰「我有司機在外頭等著現在就可以去。」
眼看施意真的起座要跟顧佳琪走,程天畫忙拉住她︰「你真要去喝下半場啊?」
「當然啊難得找到一位同病相憐的知音當然要喝。」施意摟上顧佳琪的臂彎,兩人轉身搖搖晃晃地往門口走去。
「我跟你們一起去。」程天畫忙追上去。
「你又不會喝,去了也是掃興。」施意笑著掃了一眼正在低頭撥電話的顧子灝,淒涼地笑了,將程天畫推回沙發上。
程天畫並沒有驚覺到施意的刻意離去是為了給她跟顧子灝單獨相處的機會,如是轉向顧子灝道︰「她們。」
「放心吧。」顧子灝打斷她︰「我已經給佳琪的司機打過電話了,他就在門口。」
「哦。」程天畫稍稍放下心來。
顧子灝招來服務生買單,然後從沙發上站起︰「走吧,我們也回去了。」
兩人一起走出火鍋店,程天畫原本想到出租站台打車,顧子灝卻在她身側道︰「陪我走一段?」
程天畫微訝,抬頭望著他︰「你的車呢?」
「我是和美佳一起坐司機的車來的。」
「哦。」程天畫想了想,正好她有話想問顧子灝,關于他今早到老太太面前謊稱要娶她的事。
兩人一起邁
步走出停車場,由于視線不是太好,程天畫差點絆在路邊的小台階上。
出于本能地,她一把攥住顧子灝的袖子,穩住自己。
「小心點。」顧子灝反手拉住她的小手。
「對不起,我就是不能喝酒,一喝就頭暈。」程天畫歉疚地將自己的手從他溫暖的掌心抽了出來。
「這就醉了?」他問。
「倒也沒有。」程天畫笑笑,微醉不算醉,至少她的大腦此時還是清晰的,行動也還湊和。
夜色迷蒙,霓虹璀璨,兩人就這麼一直往前走著,誰也沒有開口說話。
前面就是濱江路,江風夾帶著絲絲冷意迎面襲來。
程天畫本能地拉緊身上的衣服,耳邊傳來顧子灝疼惜的聲音︰「要不我們打車回去吧。」
程天畫抬頭望著他,問︰「我想看看江景,可以麼?」
「你不冷麼?」
「不冷。」
「好,我們到那邊坐下。」顧子灝領著她往前面的一條石椅前,月兌上的大衣罩在她身上︰「喝了酒容不能受涼,好好披著。」
那是一件質地柔軟,內里帶絨毛的長款大衣,披在身上暖融融的。只是,程天畫實在不好意思要他的大衣,畢竟他身上穿得並不多。
「你不也喝了酒麼?」她在找一個把大衣還給他,又不會拒絕得那麼明顯的理由。
「我和你不一樣,我平時喝習慣了。」
程天畫只好拉緊身上他的大衣,點點頭,隨之感嘆了一句︰「不知道她們倆個是不是還在喝呢?」
「我想她們已經睡著了。」
「對了,佳琪的未婚夫都跟別人生孩子了,她為什麼不和他分手?」程天畫一直以來都很不明白這一點。
顧子灝無奈一笑︰「豪門婚姻,多半都是殘忍而無奈的,她也有她的難處。」
「不會又是父母逼婚吧?」
「對。」
「真可憐。」
「是啊,這就是有錢人的悲哀,婚姻學業愛好一切都得為家族利益考慮。」
「那麼你呢?」程天畫扭頭望著他︰「當你跟沈老夫人提出要娶我為妻的時候,有沒有想過你父母那邊會有什麼反應?」
顧子灝听她這麼一問,倒也不驚訝,只是淺淺一笑。
剛剛老太太去找過天畫的事他已經知道了,是老太太親口告訴他的。
「那麼你呢?真的下定決心要跟沈慕希離婚了?」
「是的。」程天畫苦淒然一笑︰「就像你說的,豪門生活並不好過,我已經厭了,未來我會找一個真正適合自己的平凡人過平凡的日子。」
這是她對他的拒絕,顧子灝當然听得出來。
「什麼才是適合自己的平凡人?」他問︰「沈慕希不平凡嗎?除去那一層渡金的身份,我看不出來他有什麼異于常人的地方。」
程天畫沉默。
顧子灝便接著說︰「在漫長的婚姻生活里頭,
彼此相愛的,才是最適合自己的不是麼?」
「是的。」
「那麼離開沈慕希,你還能愛上第二個男人麼?」
程天畫訝然,打量著他︰「你這是在勸我別離開他麼?」
這可不像他的風格啊!
「我只是不希望你將來後悔。」
程天畫輕嘆︰「離開一個不愛自己的男人,我有什麼理由後悔?」
也許將來會有遺憾,有懷念,但她相信自己一定不會後悔的。
「假如沈慕希心中有你呢?你還會離開他麼?」
「也許。」
「你一定又在想楊恬欣
的存在了是吧?」顧子灝打斷她,回過身來,雙手輕輕地握上她的雙肩,定定地注視著她低笑︰「別傻了,楊恬欣的存在只是一個模式,一場鬧劇,一抹回憶。而且是你自己一手制造出來,其實一直以來沈慕希比你更可憐,是你把他害慘了。」
「什麼。」程天畫听不懂他在說什麼,呆呆地問︰「是我喝醉了,腦子轉不起來了嗎?為什麼我理解不了你說的話?」
「你從來都沒有想過要將自己丟失掉的那些記憶找回來嗎?」顧子灝反問。
程天畫搖搖頭︰「我一直覺得沒有必要。」
「所以,你才會陷入今天的這場迷霧里。」顧子灝頓了頓,如果可以,他真不想告訴她任何關于她的過去。
告訴了她,就代表著他這輩子再也沒有可能擁有她了,再也沒有了。
他並不是一個偉大的人,也曾想過要為愛自私一場,可是看到她如此傷痕累累又實在不忍繼續隱瞞下去。
特別是今早見過老夫人後,就更不忍了。
時間回到今早。
老太太從震驚中回過神來後,打量著他問︰「寧拆十座廟,不毀一樁婚,慕希和小畫都還沒有離呢,你覺得這麼做合適麼?」
顧子灝不慍不火,不緊不慢道︰「既然沈慕希無法保護小畫,那就讓我來保護她,我覺得這樣挺好的,對我們大家都好。」
「你怎麼知道沈慕希無法保護小畫?」沈老太太生氣道︰「慕希目前的所做所為有哪一點不是在保護她?你以為他不愛小畫嗎?他愛,他早就愛上小畫了。他只不過是過不了楊恬欣的那一塊梗,覺得自己虧欠了小畫,所以才會決定放她自由,讓她去找一個真正愛她的男人,找一段更加美好的愛情。」
老太太頓了頓,又說︰「你們只看得到他殘忍的一面,卻看不到他真心的那一面。況且我看得出來,小畫也是喜歡慕希的,既然彼此喜歡為什麼不能好好在一起?難道真要走到那一步慕希在半個月內娶一個陌生女子回來,小畫離開自己喜歡的男人,去嫁給一個自己不愛的男人嗎?」
老太太突然老淚縱橫起來,盯著顧子灝痛哭哀求道︰「子灝,能讓慕希喜歡上一個女人不容易,我求你幫幫他們好不好?看在慕希身體不好的份上。」
顧子灝不解︰「沈慕希的身體哪里不好?」
老太太抹了一把淚水,說︰「慕希的爺爺和父親都是死于先天性心髒病的,沈念童那個小東西也被遺傳上了,馮院長曾經說過慕希的心髒超聲反應不太好,雖然目前沒什麼,可我擔心他遲早會出事。」
「所以我才那麼著急地逼他娶妻生子的,我怕他出事後,沈家就真的後繼無人了。」老太太說完這句,又更咽開了。
顧子灝不知道她說的是真是假,是不是苦肉計一場,但他還是選擇了成全。
他選擇成全,不是因為同情沈慕希有可能得先天性心髒病,而是被老太太口中他們彼此相愛的話語說服了。
如果硬將程天畫從沈慕希處拉到自己身邊,程天畫不會幸福,那麼他也必定不會開心。
這就是愛情,至高無上的。
「知道程伯母為什麼臨死前那麼強烈地想要見到沈慕希麼?」顧子灝輕撫著她被江風吹亂的發絲,輕聲道︰「我猜,她一定是想告訴沈慕希,你才是那個他心心念念的女子,你才是當年和他兩情相悅的楊恬欣。」
程天畫愕然地盯著他,只覺得四周開始天旋地轉。
她一直不明白母親為什麼臨死前要見沈慕希,一直都不明白!
而眼下,顧子灝口中的話又是那麼的驚世駭俗,令她本就因酒精不太明朗的大腦更加迷糊一片。
「你在說什麼啊。」她急的淚水都出來了。
「我說,楊恬欣才是替身,是你的替身。」
「不可能。」她張嘴結舌,連著呼吸都變得困難起來。
「沈慕希也說不可能。」顧子灝微微一笑︰「我一直不敢提,一方面是因為自私地想要將你搶走,另一方面就是因為沒有人會相信,包括你。我想,每一個听我說完後的
反應,都會把我當成因愛忌妒的瘋子一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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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晌,程天畫才找回自己的聲音︰「你是怎麼知道的?」
「看來你真的將過去忘得很徹底。」顧子灝不免淒然。
對于多年前的那一場記憶。
她忘了,他卻經年不忘!
那一年,濱城,春暖花開的季節。
濱城幾乎所有貴族家庭都收到來自沈家的生日請柬,沈家的小王子頭一回辦生日宴,誰也不敢怠慢了,當然,誰也不想怠慢。
顧家的客廳里,顧夫人將手中的請柬往桌旁邊一扔,用不屑的聲音嘲笑道︰「這位沈老夫人也真是好笑,兒子兒媳鬧離婚鬧得亂哄哄的,她居然還有心思為孫子辦生日宴。」
顧安頭也不抬,繼續翻閱著手中的報紙說︰「老夫人是因為寶貝孫子心情不好,所以才開辦的這個生日宴。」
「父母都要離婚了,心情怎麼能好?」
「是啊,可憐的孩子。」
顧夫人神秘一笑,三八兮兮道︰「我听說沈建成是因為找到他的初戀情人了,死活要離婚娶她入門,沈太太氣得天天以淚洗面。」
見老公和兒子不搭理自己,顧夫人繼續發表自己的觀點︰「我覺得啊,沈太太也真是沒什麼好氣的,這些年來沈建安身邊養的女人比她身上穿的衣服還多,就算不娶這位初戀情人,遲早也會娶別的女人的。」
顧子灝驀地從沙發上站起,往樓梯的方向走去。
顧夫人忙叫住他︰「兒子,你上哪去?讓你下來陪我聊聊功課的,你一個字都還沒聊呢。」
顧子灝回頭睨著她,沒好氣地問︰「請問母親大人您剛剛聊的是功課麼?」
「那那不是先聊點題外話麼,對了,沈老夫人讓你到時也過去玩玩。」
「我不去。」顧了灝想也不想。
「去,你必須得去,你和慕希可是同學呢。」
「兒子,不用搭理她,快回房溫習功課去。」顧安沖顧子灝甩了一下手,顧子灝便轉身上樓了。
顧夫人沖著兒子的背影添了一句︰「明天記得早點起床去參加沈家的生日宴。」
回應她的,是兒子不屑一顧而去的背影。
*****
同一時間,楊家。
楊夫人來到女兒的臥房,在她身邊坐下後,笑盈盈道︰「恬欣,明天沈家有生日宴會,你和爸爸媽媽一起去玩玩吧。」
楊恬欣正在畫一幅素描畫,毫無興趣道︰「我不想去。」
「干嘛不去嘛,很好玩的,你看媽媽給你挑了那麼多漂亮的裙子,你挑一條喜歡的。」
「不去。」楊恬欣堅決。
楊夫人氣結,一把奪下她手中的畫筆憤然道︰「你這也不去,那也不去,不交朋友,不參加活動,一天到晚就知道呆在房里畫這些沒用的東西,你這樣子以後怎麼在社會上立足?」
楊恬欣被媽媽一吼,頓時淚水盈滿了眼眶,一臉驚恐地望著生氣的母親大人。
楊夫人看到她的淚水,心一軟,將畫筆遞回給她,唉嘆一聲道︰「媽媽只是希望你能夠強大起來。」
「媽媽,我去就是了。」楊恬欣從椅子上站起。起身時,衣袖帶動了桌面上的畫紙,紙張飄飛,落在楊夫人的腳邊。
楊夫人隨意地掃了一眼腳下,當她看到畫紙上的人頭素描時,臉上瞬間被一抹訝然襲上,彎腰拾起,打量著上面的人影問道︰「這是誰?」
楊恬欣慌忙將素描搶了過去,隨口答道︰「是別個學校的學長。」
「你認識他?」
「不認識。」
「那你。」
楊恬欣輕聲解釋︰「他是市里的優秀學生代表,昨天到我們學樣演講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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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你不會是喜歡他吧?」楊夫人問,看到女兒一臉茫然的樣子,她才驚覺女兒還太小,根本不懂得愛為何物。不過能被女兒畫在紙上的男生,必定是女兒所喜歡的。
她笑了,模著女兒的腦袋道︰「你還不知道吧?明天媽媽打算帶你出席的正是這位學長的生日宴,沈老夫人說她還沒有見過你,想見一見你呢。」
能被沈老夫人點名接見,楊夫人固然是歡喜的。
如果楊恬欣能被沈老夫人記住,長大後,必然會被老夫人列入未來孫媳婦的人選。
能跟沈家結成親家,能讓沈慕希那麼聰明的孩子成為楊家女婿,她就再也不用擔心楊氏會落入別人手中了,這也是她堅持要帶楊恬欣出席宴會的目的。
而楊恬欣一听到明天可以去參加沈學長的生日宴,臉上瞬間被一抹歡喜的神情替代,高高興興地跑去挑選明天要穿的禮服了。
禮服款式繁多,色漬靚麗,楊恬欣一眼就看中了中間那條粉紫色、腰間綴有幾朵立體玫瑰花朵的漂亮小裙子。
*****
生日宴是在沈家置辦的。
一大早,沈老太太就和佣人們張羅著一起置辦會場。
沈宅大門口緩緩地駛入一輛高級越野轎車,那是沈建成的私有座駕。
車子穩穩地停在沈老太太的跟前,車門開啟,沈建成從車廂內領出來一位三十來歲,但身材和面容外加膚色都姣好的女人,還有一位十二三歲的小女孩。
老太太從照片中看過這個女人的相片,知道她就是兒子的那位初戀情人。
沈建成拉過女人的手對沈老太太介紹道︰「媽,這位是劉素心,你的新兒媳。」隨即又拉過小女孩的手︰「這位是玉清,素心的女兒。」
「老夫人好。」叫做劉素心的女人禮貌地低頭問好,順便扯了扯女兒的衣角,小女孩忙跟著喚了一句︰「老太太好。」
老太太打量著低眉順眼的女人,和明顯有著西方混血的女孩,冷冷一笑︰「你在慕希生日這一天把一個不要臉的女人和一個小雜種帶回來,是想怎樣?」
女人和女孩瞬間變了臉色,一陣紅一陣白。
沈建成不悅地擰起眉頭,嗔怪道︰「媽,從今天起素心就是我的妻子,玉清是我的女兒,希望你能尊重她們。」
「尊重?」老太太冷笑︰「請問她們有人格麼?有尊嚴麼?值得我去尊重麼?」
「老夫人,請您不要這麼說。」劉素心含淚請求。
老太太氣惱地冷笑︰「我為什麼不能這麼說?建成和敏慧還沒離婚呢,你就帶著跟別個男人生的小野種登堂入室了,你覺得你這麼做對麼?」
「媽,我和素心認識在先,如果不是你逼我娶敏慧,我和素心早就在一起了。」沈建成說。
「那麼你現在是在怪我了?」
「我不怪你,但希望你能夠接受她們母女。」
就在老太太和沈建成爭執的時候,玉清感覺到二樓有一道冷漠的視線直射在自己身上,她抬起臉孔。
二樓的露台上,一位長相俊美的少年赫然映入她的視線,她張了張嘴,驚艷令她一時忘記了老太太的侮辱。
*****
楊恬欣的臥房內,楊夫人看著楊恬欣臉上的水痘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不停地追問家庭醫生︰「怎麼樣?是不是沒辦法了?」
誰也沒有想到,昨晚還好好的楊恬欣一夜之間長滿了水痘,而且還都和在臉上了,這可把急著出門參加宴會的母女倆急壞了。
家庭醫生無奈地搖頭︰「夫人,這水痘再怎麼神速也是需要好幾天的來恢復的,一時半會還真是沒辦法啊。」
「行了,你走吧。」楊夫人不耐煩地將家庭醫生轟走。
「媽媽,怎麼辦?」楊恬欣捧著自己的小臉情急不已︰「我不要這個樣子和沈學長見面,會嚇著學長的。」
楊夫人無奈道︰「媽媽也急啊,媽媽答應過沈老夫人要帶你出席的。」
「那怎麼辦?」
「別急,讓媽媽好好想想。」楊夫人又在屋里踱起了步子。
沈慕希那麼難得才辦一次生日宴會,她不能白白將這麼好的機會放棄掉了,可是再看楊恬欣的臉,如果就這麼帶出去的話只會嚇著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