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是冷清舒先開了口,語氣口盡是惱怒︰「我剛听說你和思凡今天舉行了婚禮,告訴我,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王思凡,這是真的嗎?」冷清舒盯住王思凡。
她是在幾分鐘前接到電話,說兒子結婚了,娶的是楊恬欣,還舉辦了一場婚禮,而她這位做母親的居然毫不知情,這讓她怎能接受得了?
王思凡從小就對她這位母親有成見,甚至連話都不願意跟她多說,可即便如此,她也還是他的親生母親不是沮?
王思凡淡淡地答︰「是真的。」
「為什麼?」冷清舒幾欲歇斯底里地吼了一句痤。
楊恬欣是楊氏的千金,好不容易消失掉了,現在兒子居然又把她娶回家?這不是明擺著要把楊氏還給她麼?
王思凡嘲弄地一笑,用下頜指了一記站在二樓旋梯口的楊恬欣︰「還不是她,我只不過是多喝幾杯控制不住踫了她,便要死要活地逼我負責,我只好娶了。她有什麼不好的地方,你幫我好好教教,我還有事,先走了。」
王思凡扔下這麼一句震憾性的話語,邁步往大門口走去。
楊恬欣瞪著他離去的背影,簡直不敢相信自己剛剛听到的,剛剛他說什麼?說她要死要活地向他逼婚?這種極不負責任的謊話,他怎麼說得說出口?
看到冷清舒一臉氣憤,王思雨一臉鄙視,楊恬欣就知道自己在這個家里是不會好過了。
不知道該怎麼面對她們,她干脆躲進臥房。
房間門板剛合上,便被人用力從外面推開,緊接著是王思雨的身影闖了進來,楊恬欣被嚇了一跳,回身不安地望著一臉氣憤的她。
王思雨的火氣確實不小,語氣中滲透著嘲諷︰「楊恬欣,沒想到你是這種女人!也不拿面鏡子照照自己現在的模樣,居然還有臉嫁給我哥?」
王思雨吼完這句轉身就走,楊恬欣慌忙追出去拉住她,情急道︰「不是這樣的,你別听你哥胡說八道,我。」
「我哥胡說八道?」王思雨睨著她冷笑一聲︰「你現在不是已經嫁給我哥了嗎?難道這也是假的?」
「我。」楊恬欣一時間百口莫辯。
「無法辯解了吧?」王思雨冷笑,掙掉臂膀上她的手掌︰「賤人!把你的髒手拿開!」
王思雨風一般地離開了。
楊恬欣看著自己空空的手掌,一滴淚水順頰滑落在掌心上,又一次的心疼如刀絞。
無邊際的挫敗感洶涌而至,毫不留情地襲擊著楊恬欣全身上下的每一條神經,每一個細胞,每一粒毛孔。腳步不穩地往後退了一步,背靠著牆,緩緩地滑坐在地上。
地板的冰涼透過溥溥的衣衫,沁入身體,冷得她直打哆嗦。她卻並不在意,雙手抱著膝將自己一點一點地縮小,仿佛要將自己縮小至無。
她是那麼的想解月兌這一切,那麼的想。
而就在這無邊際的痛苦包圍下,她居然睡著了,迷迷糊糊中做了一個又一個的夢,一個比一個恐怖,無數個惡夢之後,她被人推醒了。
推醒她的是楊家老佣人曾姐,她記得她,這位有著和善面容的婦人。
曾姐手里端著一碗熱騰騰的面,一如即往地溫和︰「小姐,沒吃晚飯餓壞了吧,起來把面條吃了到床上去睡吧,你這樣會著涼的。」
楊恬欣幽幽地睜開雙眼,看到曾姐布滿疼惜的臉,鼻子一酸,差點流下淚來。現如今,也只有曾姐會關心她了。
「我不餓。」她搖了一下頭,搖搖晃晃地從地上站起。忙了一天,累了一天,粒米未進滴水未沾,不餓是假的,只是此刻她真的沒胃口。
掃了一眼牆上的時間,已經是夜里十點鐘了,她居然在地上坐了近三個小時,難怪渾身都是酥軟的。
「還說不餓,都餓得站不住腳了。」曾姐將面碗放在桌面上,走過來扶她。
楊恬欣不想拂人家的心意,坐在沙發上吃了起來,熱騰騰的面湯滑過喉處,暖暖的,瞬間驅散了她體內的寒意。
人在難受的時候,即便是一碗面,那也是溫暖的。
「王思凡回來了嗎?」她問曾姐。
曾姐遲疑了一陣,有些于心不忍︰「大少爺還沒回呢。」
還沒回,她應該猜到的,王思凡那麼討厭她,又怎麼會在家和她一起度過這本不該有的新婚夜呢?她也不指望王思凡會回,這個時候的她甚至有些害怕見到已經變得陌生的王思凡。
不回來也好。
「我媽呢?她還好嗎?」楊恬欣問,其實她自己偶爾也會偷偷去別墅尋邊看一眼母親,可她還是忍不住地問。
曾姐點頭︰「夫人她挺好的,您別擔心。」
許是連著睡了兩覺已經睡醒了,接下來的一整夜里楊恬欣都是在睜眼中度過的。
皎白的月色順窗而入,撒滿了整張大床,也撒滿了她一身,
tang給人一種格外清冷的感覺。她將自己埋入被窩,被褥間盡屬陌生的氣息,她知道是王思凡的。
聞著這樣一種氣息,心底再次升起陣陣難受的感覺!
*****
王思凡手中的酒杯空了一回又一回,金黃色的液體在高腳杯里翻起小小的巨浪,翻過杯沿滑入他的口腔。
胃里早就被燒得翻江倒海般難受。
他就這麼喝著,從進入酒吧的那一刻起就不曾斷過。
何咖勸過,也阻止過,毫無收效後也不再勸了。眼看著他又是一杯入喉,何咖凝視著他一針見血︰「你這樣傷害楊恬欣,無非就是想報復她當初沒有選擇你,對麼?」
王思凡原本正在倒酒的雙手一滯,停頓了幾秒才放下酒瓶,仰頭喝掉杯里的酒。
「你這麼做對得起楊恬欣麼?人家現在容也毀了,家也沒了,楊氏還成了你王家的天下。」
王思凡終于放下酒杯了,微微抬起迷蒙的雙眼看他︰「不然你教教我該怎麼做?眼睜睜地看她嫁給一個智障嗎?」
當年楊恬欣出事後,他就一直抱著一個信念,楊恬欣一定還活著,如是一直都在找她。最近終于找到了,卻同時接到了她要結婚的消失。
楊恬欣,她寧願為了沈慕凡去死,寧願嫁給一個智障,卻從來不把他王思凡當成一個男人,這讓他如何做到不生氣?
「如果我有辦法,就不用陪著你在這里浪費一晚上時間喝酒了。」何咖嘆了口氣,抬起手掌在他肩上拍了拍,用嘲笑的聲音說︰「想不到你這位無數女人夢寐以求的良人也有被女人忽視的時候,楊恬欣果然是個奇女子!」
「你是不是很得意?」王思凡的帥臉瞬間陰冷一片,嚇得何咖慌忙閉了嘴。
何咖閉消停了一分鐘,馬上又開口了︰「你說你也真是作孽,怎麼就愛上楊恬欣這麼一個女人呢?」
怎麼就愛上楊恬欣?
王思凡捏在手里的杯子滑落在桌面上,眼眸中盡是苦澀。
也許是喝醉了的緣故,腦子里的記憶既不那麼清晰起來。
為什麼愛上楊恬欣?為什麼?他努力地回憶著過去有關于她的點滴。
他記得那一年,他十八歲生日,剛從國外學校放假回來。剛好踫上楊氏的周年慶典,而那個時候他的父親跟王端早已經跟楊夫人結婚,成了楊氏的主人,而他又是被法院判給父親扶養的,固然得出席周年慶。
楊夫人帶著十四歲的楊恬欣出席宴會,母親冷清舒為了打壓楊夫人,故意當著眾賓客的面牽過楊恬欣的手,很是慈愛地說︰「一早就听人說楊總養了個琴棋書畫樣樣精通的好女兒,這里剛好有一台鋼琴,要不給大伙飽飽耳福?」
听了冷清舒的話,楊恬欣神情微變,面龐染上一抹惶恐,楊夫人更是尷尬得不知如何是好。
冷清舒不由分說就將楊恬欣帶到三角鋼琴前,王思凡很清楚地記得楊恬欣當時坐在鋼琴前的窘態。雙手發抖,小臉泛紅,讓人驚奇的是她很快就調整好了心態,雙手如燕般掠過琴鍵,一本正經地彈奏起琴音來。
琴音斷斷續續的,曲不成曲,調不成調,也真虧了她還能彈得那麼歡快。
王思凡記得王夫人當時俯在自己耳邊,笑得一臉詭詐︰「這就是楊家的女兒,有娘生沒娘教的。」
他向來討厭母親的勢利和刻薄,轉身就離開了宴會廳。
王思凡剛回到臥房不久,房門突然被撞開了,一位女孩匆匆跑進來,一頭栽在床上大哭特哭。
楊恬欣好不容易哭夠了,抬起頭,卻被沙發上的他嚇了一跳,緊接著淌滿淚水的臉再一次泛紅起來。她打量著他,用好強掩飾了心中的尷尬︰「你怎麼會在這里?」
「我也不知道,不過是我先進來的。」王思凡攤攤手,表現出一臉的無辜。
楊恬欣環視一眼四周,語氣一委,抱歉道︰「好吧,對不起,我走錯了。」
她說完馬上又半帶請求半帶命令地添了一句︰「不過你不準取笑我,否則我畫圈圈詛咒你。」
真是個死要面子的女孩,王思凡想。
「不會彈鋼琴,不是件丟臉的事,我也不會。」王思凡忍住笑,故意逗她。
他以為楊恬欣會再次臉紅,沒想到她活像找到知音般,一擊手掌︰「對呀,我也是這麼覺得的,這年代的女人會彈鋼琴頂什麼用?在家不怕老公,在外不怕城管才算真本事,喂,有紙巾麼?」
王思凡給她扔過去一包紙巾,她抽了兩張隨意迅速地擦去臉上的淚漬,一邊往外走一邊道︰「我得走了,謝謝你的幫忙。」
「表達謝意的時候總要留個名字吧?」
楊恬欣停住腳步,遲疑了幾秒扭頭沖他調皮地一笑︰「楊恬欣。」
王思凡記住了她的名字,楊恬欣。
就在那一天,楊恬欣對他都還算是友好的,可是從第二天、也就是他搬進楊家的那一
刻開始。楊恬欣就變了,變得對他充滿了仇恨,變得處處針對她。
其實他可以不住在楊家的,可是鬼使神差地,他居然喜歡上了住在那里,喜歡上了與她針鋒相對的日子。
那些年王思凡一直住校極少回來,一次閑著無聊的時候給楊恬欣寄了一張生日卡片,背後附了幾個字︰突然很想再看一次你彈鋼琴。
楊恬欣很快回信︰最好別讓我撞到你,不然我會用我的琴聲將你抽筋斷骨。
這麼多年的時間里,楊恬欣從來沒有將他放在心上,可他卻對她情有獨鐘。
楊恬欣坐在鋼琴前的倔強,趴在床上痛哭時的場景,平日里被他氣得跳腳,安靜地坐在花園里畫畫的模樣,均在王思凡年輕的腦海中留下了深刻的記憶。這樣的女孩不多見,卻又恰好出現在了彼此情竇大開的年齡段,一切都來得那麼理所當然。
可是不管他怎麼努力,楊恬欣的心里始終只有沈慕凡,這讓他如何心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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