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夏記憶里薛宜始終是偏愛哥哥的,她曾經想過那種偏愛大概源于愧疚,對一個家庭的愧疚,對一個孩子的愧疚,尤其是,她在安家呆一天,母親便會想到自己對這個家的背叛。愨鵡曉
可好像從她親耳听見自己身世開始,母親對哥哥的態度截然轉變,比那之前嚴厲得多,甚至于哥哥被她害得出事,母親都沒有太過照顧,甚至有些避而遠之。
此刻望著子珩將那張明信片翻轉,背後熟悉的字跡落入眼前。
安子夏緩慢走上前,看到明信片那句「害了你和你妹的人,都將自食惡果」,她怔住,比劃比往常凌亂,但確實是薛宜的字跡,似乎是帶著怨恨,最後那字最後一筆一直劃到了紙張最末,旁邊還有被水滴渲染開的跡象。
莫名地,想起幼年獨自望著小鎮遠山在夜色中變成詭秘黑影的恐怖記憶,那種無形中被勒住脖頸的疼痛,愈來愈真實眇。
想不顧一切地跑出去,卻還是忍著那疼,她搖頭,從子珩手中拿下明信片,眼眶發紅,一字一頓地說︰「她遠行了,會回來的。哥哥,我們一起等,好不好?」
子珩安靜看著她,視線淡淡掃過那張明信片,眼神有種歷經千山好壞都無所謂的釋然。
那情緒,子夏不明,卻听到他嗯了聲,聲音很輕諒。
他說,一起等,就好。
沒有多想,她幫他將行李擺放好,佣人將溫水和毛巾端上來的時候,她替他擰毛巾。
哥哥比以前沉默許多,但將毛巾蓋在臉上拿手使勁抹的動作又稚氣又霸氣,令她稍微放下心。
物是人非之中,還是有些許不變的。
忽而,用毛巾蓋在臉上的他問了句︰「裴子西對你如何?」
「還、還行……」
「會結婚嗎?」
「……不會。」子夏有些錯愕,「哥哥,怎麼突然問到這個?」
「上回在夏威夷,看他對你還行。」
那時候,多少真情多少演戲,子夏分辨不清,發覺兄長還在使勁抹臉,好像在生氣什麼,她調侃︰「哥哥怕我太早嫁人嗎?」
「嗯。畢竟……你還小。」安子珩的聲音听起來有些悶。
「確實,我也這樣想。」听到陳姨喚他們,子夏走出房間應答。
毛巾掩住了安子珩的臉,那句無聲的「那就好」,只有說出的人知曉。
***
子珩去沐浴之前,安子夏與他說了還需要去公司的事,讓他洗好澡就去倒時差。
他特意問了她今晚是否回來,子夏急著出門,只好說會的,等他終于去了浴室,她又與陳姨交代了不要讓子珩知道薛宜離開的事。
「剛才劍新少爺也致電給我,也是囑咐這事,還說這幾日都不會回來。」陳姨嘆息︰「在保護小少爺這件事上,你們父女倒是一致。」
「姨,你知道我並不是安家的孩子。」子夏彎身穿高跟,聲音有些失落。
「可你就是安家的一份子,這里的每個人都默許了這個事實。孩子,是或不是,那麼久的相處,你還未看清嗎?」
子夏站直,伸手去拿包,出門前,回頭,一雙丹鳳眼盈著水光,她說︰「我看清了,有很多愛,所以也有很多恨,畢竟,得到本就不該屬于自己的感情,總要有點代價。」
門外的陽光照進來,映亮了她一邊的臉,那有些媚的眼,露齒卻頗無奈的笑容,讓陳姨在原地頓了許久,直到子夏走出去,六旬的老人家才眨了眼,伸手抹去眼角淚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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計程車往科技園開去。
路上,子夏想了會兒,熟練地拿起手機敲出一串號碼。
听到喂的聲,她問是否方便接听。
即刻,就听到對方粗魯地叫走旁人,很快便說︰「行了,把那家伙趕走了。」
「我跟你提過的事兒,大概要拖延些日子,我母親離家出走,那事,緩一緩。」
龔原︰「可以。」
「你那邊有何情況?」
「按照你男人所說的,在外辦事。」
「他何時回來?」
「下周。」那邊頓了頓︰「此外,我雖站你這邊,可還是想說,你家中出事,他不是會乘虛而入的人,即使在出差,還是能幫到你,只要你開口。」
子夏打下車窗,秋風灌入,吹得她喉嚨有些疼,莫名地起了反胃感。
她捂住肚子,尋思剛才大概吃多了,輕輕嘔了聲。
當即,那邊的人驚呼︰「吐了,咋啦?」
「吃多了。」听到對方切了聲,子夏頓了下,放低聲音說︰「我知道他不會,畢竟,他的人品我還是信得過。但是安家的一些事,我一點也不想他知道。何況,總要走的,不想他跟我家人有太多羈絆,免得以後更難抽身。」
「完了,你愛他。」
覺得冷,子夏還是將車窗打上去,計程車已停在科技園入口。
「是啊,即使再自欺,還是栽進去了。可是,愛或不愛,對我和他來說,都不是多麼有意義的事。」听到那邊有另一人的哀嚎,子夏繼續說︰「我有事需處理,還是那句,龔原,萬事小心。」
關閉通話。付款。下車。
剛走到距離青晨工作室大概二十米的地方,已見古青晨騎車單車朝她過來,利落停下,示意她︰「姐姐,坐上來!」
子夏剛坐好,他就猛地踩單車,無奈之下只要揪住他衣領。
「咳咳咳咳跟電視演的不一樣啊,這種時候你應該抱住我的腰哪!!」
「臭小子我來這有正事找你的,還在這里……嘔——」他突然加快速度地騎,子夏胃部的反胃感越發地強烈,整個人朝前傾去。
意識到不妙,古青晨立刻剎車,看子夏跳下單車,彎身捏著喉嚨干嘔,他急了,蹲下來瞅著她︰「是我的車技嚇到你了?」
子夏啥也吐不出來,但覺難受,只好丟他白眼。
待到那種不舒服的感覺消退了,她呼出一口氣,默默往工作室走。
「查到沒?」她看向一旁推著車熱忱跟上的青年。
他遲疑了會兒,發覺一臉緊張,還是緩緩說︰「陳先生好像又穿了那雙鞋。但攝像頭只是一直拍到血紅色。」
子夏抿唇,欲問薛宜的事,站在門口的米可突然端著一盆水朝他們潑來。
古青晨將她拉開,那盆水全部潑在他身上。
「活該!」米可瞪他︰「扣我工資就算了,還罰掉我獎金,混蛋!」
「米可,你給我滾出工作室!」古青晨顯然怒了,握著子夏手腕往工作室里帶,走到門口的時候一把推開米可。
「我就不!我就是要你在你女神面前出糗!就是要她知道你是個混蛋!」
看青年臉上不住有水滴落下,子夏和他入電梯時候,從包里紙巾拿出遞給他。
古青晨伸臂想抱她,想起來自己身上都是水,只好露齒笑,雙手攤開讓她將紙巾擱在他手心,特別實誠地說︰「現在天冷,我可不想姐姐沾到冷水。」
因為兩人都沒摁電梯,在外頭目睹這一幕的米可摔了塑料盆,哼了好大聲。
古青晨甩她白眼,趕緊摁了樓層。
「安小姐,明知道這神經病會為你赴湯蹈火,你能不能少點麻煩他?」
電梯門快關上之前,米可的聲音傳來。
正在拿紙巾擦臉的古青晨有些慌,急忙跟子夏說︰「甭管那瘋女人,她就是一個愛胡說的。」
「她說的是真話。」
「沒啊,我才不覺得有多麻煩!」
「我會還給你。未來一天。」
電梯到了他辦公室所在樓層,子夏走出去,發覺他沒跟上,回頭就見他一手撐在電梯門上,目光灼灼地望著她,聲音低沉道︰「如果不是心甘情願跟我在一起,那就不用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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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星新區」
正在修建的大廈忙著趕工,聲響有些大。
一輛黑色商務車停在露天停車區,車內兩人盯著側前方的咖啡館,許久,坐在駕駛座的程七燦伸懶腰。
「沒想到安氏那個項目就在咱附近,還正好見到那個宋總跟畫盛傳媒一直想接觸的人見面,這世事真難料。」
「廢話真多。」
「等煩了所以無聊啊!」七燦身子朝副駕駛座的龔原傾倒,一手直接覆在他褲襠,低頭,咬住他耳朵,懶懶地說︰「好無聊,老婆你要不要吃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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妃某︰
有些人愛得直接且坦白,有些愛得隱晦且壯烈,有些人還不知何為愛,眾生百種愛。
早上忙論文,下去趕去廣州.凌晨先更新了.這章伏筆內容特別多(偷笑)近期好忙,等從廣州回來妃某會多更些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