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外,天色漸暗。舒愨鵡
「裴子西臨時出了些事,所以我先回來了,思寂,不用擔心……我保證好好照顧自己,你幫我跟安笙清說一聲就好。……那你忙去,拜。」
子夏放下手機,回身時候看到宋麥斯。
室內並未開燈,他就站在長廊口,也不知在那站了多久。
「世嵐上車了?」子夏走去桌邊,又斟了些水。听到他應,她點頭,坐在沙發,喝完了一杯溫水才開口︰「裴子西出事,剛才的意外,幕後主使是誰?鈁」
他沉默,進了廚房。
子夏起身跟過去。
「要吃什麼嗎?旱」
「法式土司。」她靠著門框,安靜地看他忙碌。
沒有先前的針鋒相對或者互相猜疑,這樣子如同老友相聚一樣的氛圍,若放在很久之前哪里會想得到。
嗅到香味的時候,她听見宋喚她︰「安子夏,幫忙拿兩個盤子過來。」
「嗯。」
接過盤子的時候,宋麥斯說︰
「裴老爺子在婚後時候認識了一個歌女,喜愛有加,不過兩人身份懸殊,何況自家夫人背後還有個大家族看著,便只當是露水姻緣。那時候時勢不好,歌女不知去了哪兒,隔了十年左右,裴老爺子在餐廳見到了一位與裴少海相像的孩童,當時小孩偷了東西就跑,被逮住了,他幫忙解圍,還送孩子回家。也是那日老爺子才知歌女偷偷將孩子生下來,無奈他公司剛起步,時期特殊,不能出差錯,便沒有與那孩童相認,而歌女身子並不好,他也只是給了些錢便離開。在往後幾年,幾乎鮮少來看他們,甚至不知歌女何時病逝。作為一直身臨其中的孩童,也就是現在的裴肖,一直對裴家藏著恨……這是起源。」
鍋內吐司染了蛋黃,漸漸剪得金黃。
男子低沉的聲音沒有過多情緒,像敘述著偶然听來的故事。
見他不說了,專心將吐司翻到盤子,子夏問︰「你與裴肖,認識了多久?」
「我被送去孤兒院的時候便見過他,當時大概六歲。」
看他拿了刀叉出去,子夏跟上,說出疑問︰「那麼早就遇到,他是故意的嗎?」
「也許。畢竟那時我已知道我生母死于裴家和安家合作的項目工程,也那麼湊巧地,在試圖去找說法的時候,生生被保安抓住,捂緊了嘴,親眼看著你爺爺與裴畫盛勾肩搭背眾人簇擁的場景。」
盤子落在玻璃桌的輕微聲響傳來,他聲音依舊沒有異常,仿佛說著不是與自己有關的事。
子夏拉開椅子,坐下,眼底藏郁。
先前的那些事,頓時就恍然了。
因果是個圈,圈里圈外的人都逃月兌不得。
「你不必這樣悵然,裴子西不像是短命的人。」宋麥斯說。
「喂喂,這話听起來哪里像安慰?」
「我不打算安慰,闡述事實而已。」他繼續閑然地將吐司切開,抬眸時候,目光清肅︰「安子夏,不管如何,這些都與你沒關系。自從我與裴肖合作破裂,他沖著我、裴家而來,所有試圖幫助我們的人都會受牽連,你若是不想裴子西那邊的人再分心來保護你,盡量少些走動。如果裴子西的情況好轉,龔原會帶你過去。」
子夏嗯了聲︰「你們打算如何?」
「證據差不多收集夠了,還差一個致命點的。」
「那……」空氣飄著吐司香味,屋外天色漸漸暗下來,她聲音凝了擔憂︰「注意安全。」想起什麼,她注意他的表情問︰「裴海貝知道這些嗎?」
「知道,她聰明得很。」
「那你與她……」
「各走各的,我不至于牽連她。」
宋麥斯的手機響起,他起身,過去大廳那邊,並未立刻接听,而是上了二樓。
子夏眉尖微蹙,欲問,終是搖頭。
一些事,問了又該以什麼立場?
 
她起身,雙手輕放在月復部,如說夢囈︰
「肉肉,陪媽媽再等等……會有好事的,一定會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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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提及畫盛總裁遭遇意外還在昏迷中的新聞時,已是子夏回到南城的第五天。
新聞簡述了事故還在調查當中,並表達了對此事對畫盛傳媒股價的影響。
拿著手機跟程七燦用手機視頻的龔原立即過去關了電視,卻見她面色平靜地拿著合同,依舊地翻頁,筆尖在一行行字上滑動,低眉斂目,認真得很,仿佛沒有被那消息打擾。
他放下手機,「老板娘,中午想吃什麼?」
「我剛吃完麥片,不用了。」
「欸,你這樣我還真不習慣。」龔原過去。
「都這麼多天了,什麼情緒都過去了。」子夏抬頭,笑了笑︰「你們g&t幾位處理得不錯,消息封鎖到現在才公開。」
龔原還想說什麼,听到手機鈴聲,接听,喂了聲。
很快,面色有些驚訝,嘴角上揚,說了句︰「好,我立刻帶她過去。」放下手機後他將子夏合同抽走︰「警方已將裴肖傳喚過去了,我們那邊也監視住了他手下的那幫人,現在可以帶你去醫院了!」
子夏二話不說往門口走。
龔原只好拿上羽絨服跟上︰「前面那位孕婦,你先穿上外套。」
「走快些。」子夏催促。
出了院子,冷空氣拂面而來,她縮起肩膀,臉埋在豎起來衣領里。
「不錯呀。」一旁龔原低頭看她。
循著他視線看去,發覺自己不知何時竟雙手護著肚子,子夏高冷地掃過去︰「再看我找程七燦咬你。」
「切,誰听誰的還不一定。」
龔原替她開了車門,四下看了看。
冬風吹起爬山虎的藤條,樹葉摩挲的聲音微微化在風里,周圍並無異常。
車子駛離,往友振私人醫院趕。
路上,子夏突然收到了宋麥斯的電.話。
「喂?」
那邊沒有聲音,只能听見呼吸聲,仿佛是在封閉的地方,那呼吸聲有些沉。
「mads?」子夏有些緊張,挺直了背脊。
「沒事……你可以去看裴子西了。」
「嗯,龔原正送我過去。」
「那好,拜。」
那邊傳來忙音。
子夏緩緩放下手機。
看她表情迷茫,龔原問︰「宋麥斯怎麼了?」
「似乎情緒不太好。」
「裴肖怎麼說也是他曾經的義父,子西出事之後他幾乎負責了所有暗中調查的事,似乎挖出了不少往事內幕,他丫估計心情也復雜。」
子夏點頭︰「的確。」
抵達醫院時候,能見周圍有些人走來走去,警覺地四下張望。
子夏隨同龔原往單獨的一棟建築走去,院外是好些穿著黑西裝的保鏢,見到他們,也都公事公辦地過來確認身份。
「你知道的,謹慎為先。」龔原跟子夏解釋。
「明白。快些吧。」子夏將身份證交上去,催促道。
對方執行力也快,確定了身份便放行。
子夏走得急,倒是龔原跟上,示意她跟上︰「他在icu,你走錯方向了。」
她總覺得只要沒有人告訴她好消息,那就不該問。
听見不想听的答案,就像經歷一場自我傷害,若能避,那就避。
這些天,努力不去問他的情況,此刻听見這,那種猝不及防的失落感在心里散開。
上電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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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出電梯。
走過長廊。
停步。
隔著玻璃,終是見到久違太久的那人。
她嘴唇抿緊,沉默地望著,良久,緩慢地揉了揉眼楮。
「那個人,怎麼會是裴子西……這樣不好看,他如果知道的,保證又要發火了。」
龔原拍了拍她肩膀,低聲詢問︰「要不要進去看看?我跟護士說說,讓……」
「別了,他不會希望我見到他這個樣子的。」
記憶里慵懶高貴得像白貓的少年,曾經說過,如果他不好看了,記得先避開,否則他會不好意思。
以前就想這人怎麼在自己面前也這樣,真可惡啊。可那句「不好意思」,從素來臉皮厚的他口中說出,又是因為什麼,自己卻從來沒有想過。
他們都太過倔強,帶著倒刺,口是心非,偏偏又習慣了對方的存在。
日漸難舍,卻也因每一步的試圖靠近,傷痕累累。
愛情總是這樣,太了解彼此弱點,所以一次次明知故犯,惹怒彼此,推開對方。
——可明明,還是放不下啊。
「到底什麼時候……能醒來呀?」她輕聲地問,像自言自語,更似是對著病房里的那人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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